新鮮的肝臟,剛從活體上摘下來的……要看看嗎?
有沒有要換機械義肢的,要換機械義肢嗎?我這提供一條龍服務!
新鮮蠶蛹串,剛烤的蠶蛹串!
媽,我想要這個——
不買!別看了,再不聽話,小心我等下把你這死小孩賣到黑車上去!
哎,這位大姐,你家這小孩品相不錯啊,賣給黑車多可惜,考不考慮賣給我,看在你是個女人的份上,在船上過得怪不容易的,我給你高於市場價……
你敢把主意打到我家寶貝的份上?!在老娘發脾氣之前趕緊給老娘讓開!
這,不賣就不賣,罵什麼人……
略略略!
被女人緊緊牽著的男孩不忘回頭向商販做了個鬼臉。
死小孩!看我找到機會不整你一頓!
就是!
???
你是誰啊?
沒事沒事,就是看到那個小孩這樣冒犯大叔你,我感同身受而已。
那跟你有什麼關係!臭屁小孩,滾開!
哎,大叔,別以貌取人啊……我可是來做生意的。
你能做什麼生意?我這可不賣糖人兒!
常羽左右看了一圈,在確定這附近沒有機械守衛後,取下腰間的錢袋。
那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袋子,甚至和商販在攤鋪上掛著的錢袋一模一樣,可常羽就跟捧寶貝似的,小心翼翼地打開一條縫隙,湊到商販眼前。
都說了讓開,小心我揍……這,這……這是構造……!
噓噓噓,小聲點!被九龍眾發現就得充公了。
你這……
商販連忙咳嗽了一聲,壓低了嗓子,故作冷靜地問。
你這是從哪弄來的?你一小孩怎麼有「角」?
我只是個跑腿的代售~花錢雇我的老闆不方便出面,讓我來代跑一趟。我打聽過了,這裡數你信譽最好。
那是當然了!嘿嘿,小兄弟,你找我就是找對了人,我阿湯是這一片最公道的商人,這裡我數第一,絕沒人敢稱第二。
黑心商販說著,手就朝常羽拎著的袋子伸了過來。
來,先給我驗驗貨……
哎哎哎!
常羽連忙像護寶貝一樣護住了袋子,滿臉的不信任。
驗貨可以,你先出個最低價,我老闆跟我說過了,要貨比三家,等下我還要去別人那問問呢……
那你就放心吧,我的出價絕對是市面上最高的!
真的嗎……?
行了別磨磨蹭蹭的,這生意還做不做了。快給我看看。
那……好吧。你小心點,這「角」很貴的,這可是我老闆剛從一個陸地上來的商人手裡收來……
商販已經聽不見常羽叨叨絮絮地在說什麼了,他瞪大了眼睛,仔細地撫摸著那對「角」,眼中顯露出驚嘆與貪婪。
快、快跑!九龍眾啊!九龍眾來了!!
此時,不遠處一個慌張的商販朝常羽他們的方向奔來,抱著擺攤的家當,語無倫次地大喊著,邊跑邊不斷有瓶瓶罐罐從他懷中滾落,那模樣活像身後追著索命鬼似的。
聞言,黑市上的眾人都騷動起來。
九龍眾怎麼來了,他們不是都不管黑市嗎!難道今晚又有大人物要在黑市買賣……
趕緊收拾東西跑路吧,我可不想像上次一樣被沒收家當!
搞什麼啊,我才第一天開始擺攤啊!
什麼!這,九龍眾來了,我得走了,下次再跟小兄弟你做生意!
哎,大、大叔,把「角」還給我!
給你給你,我先溜了!
商販猛地將袋子塞入常羽懷中,提起自己的傢伙,一溜煙沒影了。
……呵。
常羽掂了掂手中的袋子,裡面傳出叮噹響的聲音。
收工!
街頭拐角處的賭坊的門輕朝一旁滑開,一名少年從中閃身而出。賭徒們吆五喝六的聲音從中瀉出來,隱約可見裡邊人頭攢動。
門上掛著紅綠霓虹燈光相交閃動的幾行電子燈牌,正中寫著「大殺三方」,左右分別是「白壁進來」和「青蚨飛入」。
慣坐在賭坊對面的乞丐一見到從裡頭出來的人,就打了個招呼。
常羽你小子,又上哪了?
嘿嘿。
常羽只笑不答,隨手摸出個青蚨拋過去,乞丐連忙伸手接住。
你老是在這賭坊裡面抄近路,小心哪天被這裡的地頭蛇找碴噢……
沒事,我心裡有數。倒是大爺你,有空瞎操心不如吃頓像樣的。今天就當我請客~
看你這樣……你又幹了什麼「好事」啦?
對了,怎麼沒見最近常常跟你走在一塊那個年輕人?
他……
常羽還沒來得及回答,就從巷口跑來一堆光著腳丫的小孩。
他們一窩蜂湧到常羽面前,分工明確地拽衣袖的拽衣袖,抱大腿的抱大腿,稚嫩的嗓音亂紛紛地響起。
常羽哥哥,常羽哥哥,給個蠶蛹錢吧!
你們這些小鬼!
嘴上抱怨著,常羽還是從懷中摸出了一把青蚨。
拿去拿去,別煩我了。
常羽哥哥最好了!
拿到了賞錢的孩子們心滿意足地散開。在孩童們散去的地方,顯露出靠著牆站在那的一個人。
想不到你還挺有愛心的。
都是在一條船上混口飯吃的嘛。再說——反正又不是我的錢。
怎麼樣,得手了嗎?
哎,別提了……
常羽裝作沮喪的模樣揮揮手。
那當然是——得手啦!
就沒有我常羽出手搞不定的事。那個大叔看我一捨不得就慌了,趁亂把他的錢袋跟我的「角」偷偷交換了。
好一手狸貓換太子,可惜聰明反被聰明誤。不知道等他發現那個「角」是假的之後是什麼表情。
哼,自作自受。
對了對了,你剛才演得也太好了吧!我都生怕你後邊追上來幾個蒲牢眾!
哪有那麼誇張……
也許是少年不打不相識,繼上次二人初次相遇後,常羽無意又在別的地方碰見了槐南幾次。一來二去,二人就成為了朋友……兼合作夥伴。
走啦,難得手頭寬裕,咱們去搓頓好的!
被常羽勾住脖子的槐南露出無可奈何的表情。
……別像上次一樣又一次全部花光了……
賭坊的門突然被打開,一具身體被兩個黑衣人拖著,粗暴地丟出門外,殘敗的軀體發出一聲悶響。
那是一名構造體,面部被黑色的液體浸濕了,以至於無法分辨性別。「他」發出斷續的呻吟,艱難地朝常羽的方向伸出一隻手來,似乎想要抓住什麼。
……怎麼在這也能碰到這種構造體……
……
構造體的手垂落下來,砸在地上,沒有了動靜。
常羽對這種情景並不陌生。在船上,這樣的事情隨處可見,常羽只能夠盡自己所能管好自己身邊的事情而已,這就是夜航船上的法則。
而他注意到槐南抓著他的手握得很緊,透過衣物,常羽清晰地感受到槐南的顫抖,似乎是在極力忍耐著什麼。
槐南,你怎麼了?
一旁的乞丐連忙收回與常羽相撞的視線,裝作什麼事也沒有發生的樣子。
……
槐南深吸一口氣,鬆開了常羽,搖搖頭。
沒什麼。
是因為那個構造體嗎?
……不是我們該管的事,不是嗎?
他們是為了生存下來把自己作為商品販賣,才成為構造體的吧。他們選擇了這麼做而已,這是船上的運作方式。習慣就好了。
這種事情……要怎麼習慣。你就沒有考慮過,如果我們生來就有生存的權力呢?如果我們本就不應該這樣出賣自己才能獲得生活的資格呢。
你在說什麼啊……無論是什麼,都要拿出相應的東西交換吧。
……是嗎。你說得沒錯。
你這樣子想的話可是沒辦法在船上好好生活的!
確實是的,是我想得太多了。我們走吧。
晚點……我還有些事要忙。
……你真的沒事嗎?
常羽與槐南對視著,隨後常羽撓了撓頭。
那走吧,你想去哪吃?
深夜,蕭條的街巷中靜謐無聲。
突然從巷子深處傳出一聲短促的尖叫,隨即是淩亂的腳步聲,槍聲,重物倒地的聲音。一切又歸於寧靜,唯有拂過海面的夜風在甲板上肆虐。
……真是不太平……
這個點,賭坊應該也沒什麼人了,今天就先這樣吧。
蜷縮著的乞丐發出混雜著痰聲的咳嗽,收拾起面前的傢伙,再抬頭時視線中卻多了一雙腳。
大爺,向你打聽個事。
你……!咳。你怎麼來了,這大半夜的……有什麼事嗎?
從黑暗中悄無聲息地出現的少年在乞丐面前蹲下。
我想問你,白天那個構造體,有什麼隱情嗎?你知道是怎麼回事吧?
噢……你問這個做什麼?
我好奇嘛。看在我平時也不虧待你的份上,跟我講講?
雖說是可以告訴你,但你最好不要跟這種勢力有什麼牽扯……
我只是打聽打聽,身處船上,不知道自己面對的是什麼才是最可怕的事,不是嗎?
嗯……既然你這樣說……
乞丐沉思片刻後開口。
黑車。
啊?黑車?你說的是那個……
阿迪萊。一個在列車上建立商業帝國的勢力,掌控著地球上大部分的經濟命脈……最近不知為何,他們盯上了船,在黑市裡購買了大量的構造體。
常羽並不是沒有聽過有關「黑車」的傳聞,但與他無關,所以他此前從未放在心上過。
有傳言說他們正在進行有關將機械腦移植到人體中的可怕實驗,不同載體間的意識互換是絕對禁止的……
也有說他們買走構造體作為貴族們的玩物……當船靠港時,那些成堆被丟棄的構造體,都是出自他們的手筆。
聽說他們最近正在船上的黑市中物色能夠被改造為構造體的活體,聯繫到那些傳言……總之,你也最好小心點。
那些來交易會上出售構造體的商人們……都是因為阿迪萊嗎?為什麼要在船上進行這種交易?
誰知道呢。不過這種事稍加打聽就知道了。你可別做什麼不自量力的傻事。
……我明白了。
謝啦,那我就不打擾大爺你了。
阿迪萊,槐南……
究竟發生過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