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tory Reader / 浮點紀實 / ER08 暮往長離 / Story
當志願者將萬事推到身前，請他向大家做自我介紹時，萬事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的藍紫色頭髮。
顯然，對方也看到了萬事。
更顯然的是，對方看起來非常不歡迎萬事。
在萬事「參與集體活動」，享用第一頓公共午餐時，藍紫色頭髮的男孩對萬事說了第二次見面的第一句話。
滾回屬於你的地方去。
……
萬事「無處可滾」，他無視男孩的發言，舉起勺子鏟向盤子裡的食物。
下一秒，男孩就伸出手，把萬事的勺子也奪走了。
佩洛！
不遠處的志願者發現了這張桌子上的異動，喊著男孩的名字走來，把勺子「奪」了回來，塞回萬事手心。
要不是你，我媽肯定很快就醒過來了！
醒過來？
萬事想起那名醫生對佩洛說的謊言，但這次他決定不再提醒佩洛真相是什麼。
佩洛，你今天已經違紀兩次了，如果還有下次，我會給你相應的懲罰。
是他先招惹我的！
萬事惹你什麼？他才來了一天。
不是這裡，是在醫院裡！醫生都說我媽只是需要休眠，他非要說……他非要說的……！
志願者好像明白了佩洛想說的話，把他帶走了。
之後的半天，萬事都沒有再見到佩洛。
萬事和其他同齡孩子被鼓勵地推進堆滿玩具的房間，那裡有柔軟的地面，還有很多萬事沒見過的、只在「麻雀」的終端上見過的東西。
但當萬事坐在安全滑梯旁、看著孩子們排著隊往下滑的時候，他還是覺得這裡的活動比不上給梅爾薇當小助手。
一直到外面的「天空」完全黑下來，萬事也沒有登上過這個滑梯。
安靜的夜晚，萬事安靜地爬進了被窩。
作為佩洛之後被收留進培育中心的第一個孩子，萬事不巧被安排和佩洛同一間宿舍。
他不介意這個分配，全心全意觀察著宿舍裡的東西。除了桌子上的小夜燈，他對一切都感到好奇。
佩洛終於回來了，他無視了上鋪的萬事，直接睡著了。
……
佩洛是被一陣細微的開門聲喚醒的，逆著小夜燈的光，一個黑影正站在門邊。
嗯？
佩洛很快清醒過來，壓低嗓子吼著萬事。
你幹什麼？？
我不想睡覺，我想出去。
你傻嗎？沒人告訴你你不能在熄燈之後出門嗎？
沒人。
那隨便你，記得被抓了也別牽扯上我，掃把精。
……你被志願者阿姨叫去說什麼了？她批評你了嗎？
沒有，她只是告訴我可以拒絕和你同宿舍，培育中心還有空宿舍，我們可以一人一間。
你沒同意？
因為她還說，我年齡比你大，你還經常做噩夢，以前在醫院都沒有自己一個人睡過，膽子特別小。
我不膽小……呼呵……
萬事打了個哈欠。
為什麼不睡啊？你都打這麼多哈欠了。
……因為睡覺會做噩夢。
……哦，看來他們說的是真的。
佩洛躺回枕頭上，還是那麼沒好氣。
我跟你沒什麼好說的，我建議你回去睡覺。今天是休息日，你應該跟著他們玩了一天吧？從明天開始，就沒有這麼輕鬆了。
明天要做什麼？
很多事。
萬事打了個冷顫。
「天不亮就要起來打針吃藥，不讓吃飯，不讓睡覺，還有老巫婆打人？」
？
什麼啊？在基礎教育中心上課和做活動而已。就是把培育中心年齡差不多的孩子劃進一批，同一批要一起上課。
你是我們這一批裡最小的，我是最大的。
等你在這裡長到十三四歲，就可以考慮職業方向了。
我年齡大些，但也和你們劃進同一批裡，大概……十六歲就要離開這裡了。
離開之後，你要做什麼？
與你無關。
基礎教育中心是什麼？專門上課的地方嗎？基礎教育是什麼？
哎不是，你怎麼這麼多問題？
萬事像一隻不小心飛入人類社會的雛鳥，好奇，小心翼翼，卻又認真咀嚼一切新鮮詞彙。
我……
你一直這麼慢吞吞嗎？煩不煩啊？
佩洛的聲音逐漸變大。
在短暫的溝通中，萬事腦袋上被扣了許多形容詞，他感覺都不是什麼好話。
醫生們沒這樣說過我。
我不傻，不是「掃把精」，沒有慢吞吞，也不會「滾」，你這樣說我是不對的。
走開！我要睡覺！我最後一次警告你！
為什麼你每次都要這樣跟我說話？
萬事也繃起臉。
醫生、醫生……天天就知道說那些醫生。可你不也是被醫生扔到這裡的嗎？你喜歡他們，他們收養你了嗎？
……
難道你和我有區別？所有人都把你拋棄了，就是丟了！像丟垃圾一樣丟掉了——啊！
佩洛還有幾句話要罵，卻被強行打斷——萬事猛地撞上來，重重撞在佩洛下巴上，把他撞得向後倒去，險些磕到腦袋。
佩洛呆了三秒，只有三秒，他像是受到了奇恥大辱，從床上蹦起來，不帶一絲猶豫地還手了。
兩人成功扭打在一起。好在值班的人急促的腳步聲很快響起，鬧劇也沒有持續幾分鐘。
萬事進入青少年培育中心的第二天，就被懲罰了。
原本今天是他們這一批的入學典禮。聽別的孩子說，他們住宿生會和外面的通勤生一起上課，學同樣的知識。
照佩洛的話來講，通勤生有父母，住宿生是孤兒，區別簡單。萬事還沒見過外面來的通勤生，對他們有些好奇。
要不是你撞我，我們都能參加入學典禮……這都中午了，他們怎麼還不回來。
……
走廊另一邊傳來鬧哄哄的聲音，參加完入學典禮的新生們終於返回了。
他們在老師們的指引下走進走廊兩側的一間間教室，新生隊伍就這樣逐漸分散，到走廊盡頭時，只剩下「同一批」的住宿生了。
路過佩洛和萬事時，孩子們都好奇地望著這兩個低頭耷腦的孩子，其中有幾個明白他兩個犯了什麼錯的孩子嘲笑起來。
新來的也跟著佩洛學壞囉！
什麼叫「跟我學壞」？
……我沒有學壞。
沒有才怪，不然宿管為什麼要罰你？
娜塔莉做了個鬼臉。
好了，都安靜！
看到佩洛忿忿的表情，志願者也警告了他一句。
佩洛，別再鬧事。
先動手的人明明不是我！
難道不是你先罵人的？
我——
行了別犟了，一會也該到午餐時間了。幸好你們兩個都沒受傷……下不為例，佩洛，你進去吧。
培育中心的志願者與帶隊的教師說了幾句話，隨後向佩洛擺擺手。
萬事跟在佩洛身後，也打算往教室走，卻被志願者輕輕拉住。
萬事，你跟我來。
萬事坐在椅子上，兩隻手絞在一起。
聽到屬於梅爾薇的獨特腳步聲從身後傳來時，萬事忍著興奮回過頭去迎接——
他與梅爾薇分別沒多久，卻還是感到十分想念。
可看到梅爾薇表情的瞬間，萬事又呆住了。
聽說你跟別人打架了？還是你先動的手？
梅爾薇臉色不好地朝萬事發問——她明顯是從生命之星匆忙趕來的，連工作服都沒來得及換。
萬事下意識開始道歉。
對不起……能不能別批評我……
你打過了嗎？受沒受傷？
……？
沒事沒事，我們檢查過了，都沒事的，兩人都沒用力。
還沒等萬事說話，梅爾薇就一把將他從椅子上拉起來，抬起他的手臂腿，上上下下檢查了一番。
你隨身帶著便攜呼吸機嗎？如果感覺喘不上氣，就趕緊戴上。
頭髮也有點長了……早知道先在科室裡給你剪一下……
梅爾薇落下的不是斥責，而是急切的檢查和一隻天藍色的小飯盒——檢查萬事沒有問題之後，她有些生氣地將飯盒放在桌上。
剛從生命之星出來就敢和別人打架了，你還挺厲害……罷了，不多說了，先吃點東西吧。
梅爾薇揭開飯盒的蓋子，裡面一團漆黑混沌的物質散發出恐怖的氣味。
沒什麼賣相，但嘗起來應該還不錯，偶爾我也會在家裡做飯，都是這麼吃的，放心。
萬事坐在桌前，嘗試幾口就深深低下了頭。
我吃飽了。
這就吃飽了？才來了一天，你的飯量比復健的時候都少了？
……
萬事？
萬事的眼淚砸到了餐桌上。
……這麼難吃？
不是……是佩洛先說我的，他說你們誰都不想要我，把我丟掉了。
媽媽非要送我來伊甸，我聽她的，好好吃飯，安靜睡覺，但我還是被你們丟掉了。
不是的，誰都沒想過丟掉你，只是你不能再待在醫院。你得被更多人看著，志願者、愛心人士、老師……這裡就是最好的地方。而且只有接受過良好的教育，你才有資格成為空中花園的「普通人」。
你是我見過最聰明的小孩，哪怕年紀小一點，你也可以學得很好，未來也會在空中花園有……
還有、還有辦法，你收養我……只要你收養我，我去當通勤生，也會學好的。
我沒有領養資格……我甚至不應該來看你。
你暫時不會理解，我只能這麼做。
梅爾薇是個忙碌的人，今天到來似乎只是為了確認萬事有無受傷，很快就又被一場通訊喚回了生命之星。
沒能求得領養的萬事抱著飯盒蔫蔫地走回去，剛坐到住宿生的餐桌前，就看見佩洛又在狠狠地盯著自己。
被萬事發現後，佩洛迅速移開視線，發出不屑的鼻哼。
你又怎麼了？
佩洛舀起一勺湯送進嘴裡，彷彿沒聽見萬事說的話。
萬事打開飯盒，做了一會心理準備。那個醫術精湛的女人做飯非常難吃，但他還是決定吃掉。
梅爾薇給予的東西，他很珍惜。
在他下定決心鏟下一塊不明物體時，佩洛終於忍不住開口了。
沒想到，你居然是個有靠山的。
靠山？
你不懂，反正……她想領養你吧？
萬事眼睛暗了暗。
不是，她是我的醫生，她把我送進來的。
但她還是肯來看你，這就是靠山。
而且她還是醫生，就是最好的職業。等我長大了，我也要當醫生，再去救我媽。
萬事已經知道在佩洛面前需要避開什麼話題了，他安靜地吞嚥梅爾薇準備的飯菜……囫圇的。
但佩洛眼底的羨慕實在過於明顯。
萬事想起佩洛那天在急救中心大哭的樣子，他嚥下一口飯，心一橫，把飯盒往前推了推。
……幹嘛？
你想吃嗎？
我不想！你從哪裡看出我想吃這東西？
沒事，分給你。
展覽館
同學們，往這邊走，下一個場館就是「地球」館了，還記得出發前老師的要求嗎？
要保持安靜喔，認認真真去觸碰我們的地球家園。
孩子們壓著興奮的聲音，排著隊走進那扇門。
投影出的藍色星球就在大廳中央，它緩慢旋轉著，向從未抵達過地球的新生一代們展現她的美麗與平和。
可以伸手碰一碰哦。
在老師的鼓勵下，孩子們用手指輕觸「地球」表面，泛起水藍色的漣漪。
短暫安靜後，周身黑暗中忽然飛出一群白色的海鷗，腳下的地面變成海岸細沙，寄居蟹背著它的家園從孩子們腳邊爬過。
哇——
空中花園模擬了許多地球原本的生態環境，陽光，植被，每一道風……你們看到的一切都是從地球發源而來的。
人類與地球有著永遠不可分離的羈絆，未來有一天，我們會重返家園。
孩子們紛紛觸碰「地球」，對美麗而未知的景象展現出憧憬。
好了，大家在「地球」館裡自由活動三十分鐘，一定要按時集合，後面還有很多展館……
你沒有講最重要的部分。
哎……？
帕彌什病毒的爆發毀了這一切，只用了短短幾十年，就讓地球變得千瘡百孔。
青少年培育中心跟來的一位中年志願者揮手轉動虛擬的地球，旋轉一圈後，藍色的地球表面浮現一片暗紅。代表文明的光點消失不見，黑煙從坑窪中升起。
等等，不要對他們說這些……
志願者短暫地掃了一眼梅卡，繼續說了下去。
如今你們能安然生活在空中花園，能正常接受教育，享受屬於自己的人生，都是因為有人已經替你們犧牲了。
他們不畏懼前線的敵人，憑血肉之軀去一寸寸收復地球的土地。
你們和其他同學是不同的。你們的父母大多犧牲在前線，是他們的戰友、是空中花園把你們託付在這裡，讓你們在公眾的關懷下成長。
所以你們必須時刻記得，你們的父母是為什麼而付出生命的，要永遠保持思考！是緊跟先輩的步伐，繼續為這項偉業奮鬥，還是在空中花園的溫室中過完庸庸碌碌的一生？
孩子們茫然地看著志願者。
不要再說了，他們連離開父母這件事都不能完全理解，你又為什麼將他們前人的命運強加在他們身上？
我會向培育中心反映今天的情況。你負責不了他們的未來，就不要做不負責任的引導。
……
孩子們又茫然看向梅卡。
好了，同學們，我們去下一個展館，下一個展館裡放置的是「格式塔」……
梅卡老師終止了自由活動，推著最前面的幾個孩子往外走，並沒有按原定計畫那樣在「地球」館裡自由活動。
隊伍末尾，萬事小聲與佩洛說話。
我媽媽沒有「犧牲」。
嗯嗯好你說的都對，我媽也是休眠了。
……不說這個了。「庸庸碌碌」是什麼意思？
「平凡」？
那梅爾薇阿姨希望我做一個庸庸碌碌的人。
「沒用」？
那我不想做一個庸庸碌碌的人。
……嘁，誰在乎你未來要當什麼樣的人。
從展覽館返回後，培育中心的孩子們照常一起吃晚餐，那個在展覽館情緒激動的志願者已經不見了。
萬事慢慢咀嚼著，回想白天見到的景象：飛鳥，泥土，沙灘……都像真的一樣——如果腳底不是展館堅硬的地面的話。
他知道外面的白天與黑夜都是地球生態模擬，天氣只有晴天與陰天兩種，而他在地面感受過更多。
一大一小兩個人坐在山坡頂，一棵巨大的橡樹為他們遮擋了風雨。
雨停了，殘留的雨水淅淅瀝瀝也從樹葉上滑下，直到完全放晴，女人才看向一直坐在她旁邊的男孩，微微點頭。
雨停了，可以去玩了，萬事。
我想去麥田裡玩。
不可以，麥芒會扎傷你的手。
萬事看向自己的手指，食指上有細小的傷口，這是他上次偷偷去麥田撫摸麥穗的時候扎出來的。
那海邊呢？已經退潮了，不會有危險。
會有危險，那片「海」永遠是危險的。
……
媽媽，今天我也只能待在樹下嗎？
……算了，你去海邊玩吧。
好！
得到允許的孩子興奮地跑出樹冠的蔭庇，他踩過濕軟的泥土，避開剛開放的野花，朝山坡下的沙灘跑去。
他與名為「媽媽」的沉默女人一同住在樹下。雨停放晴的時候，媽媽就會與他說話，教他識字，教他認識地球上的種種造物。
媽媽不喜歡晴天的陽光，他喜歡。因為陽光會把沙灘曬得溫熱，在沙灘上散步會很舒服。
啊！
他被一個莫名其妙滾來的石頭絆倒，重重摔在草地上，膝蓋磕破了。
什麼東西……你是誰？
……
草葉中趴著一個穿著白衣的孩子，正仔仔細細地打量著摔倒的萬事。
你和她長得好像……原來你才是她的孩子。
你是誰？為什麼要趴在這裡？
我一直趴在草叢裡……不能被你看見，不然容易露餡。
你一直在我和媽媽的世界裡？
聽到這句話，躲在草叢中的孩子變得有些不高興。
這裡明明是我的地盤，你才是外面連結來的傢伙，我居然還要避著你。
萬事？
媽媽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萬事爬起身，看到媽媽正在尋找他。
不許告訴她你見過我！
孩子推了一把萬事，讓他順著山坡滾下去。
萬事第一次以滾落的視角看到這裡的事物，天空是旋轉的，花朵的花瓣上有不同的顏色，草葉邊緣有細小的鋸齒……
他並不為自己被推開而感到憤怒，只想好好記下眼前的一切。
你又傻……你發呆太久了吧？
萬事停止咀嚼，把勺子放下，與佩洛面面相覷。
……你再找事，我就……
地面不是那樣的。
他們的對話吸引了同樣不打算好好吃飯的孩子。
地上不止有海灘和海鷗，還有很多漂亮的東西。
你怎麼知道的？難不成你去過地面？
我就是從……我沒去過……我從大人的終端裡看到的。
說到一半，萬事想起梅爾薇嚴肅的叮囑，又把後半句話嚥了回去。飯桌上發出小聲鬨笑。
我知道……地面是有「帕彌什」的。
這個說話聲音很小的男孩慢慢舉起手。
我……我爸爸媽媽都戰死了，他們立了功，我才被允許來空中花園……
你們沒有見過發著紅光的機器，沒有見過人的手臂腿被炸飛嗎？
萬事回想起自己的噩夢，裡面也有發著紅光的機器。
男孩把布滿陰霾的雙眼轉向萬事。
萬事，你在終端裡看見的地面，真的有那麼好？
……
像是鼓起勇氣，萬事從凳子上站了起來，腳踩著鋪著軟墊的地板，想像泥土的觸感。
嗯，是的，地面上除了帕彌什，一定還有很多好東西。
孩童磕磕絆絆地開始講述。
先講他們今天匆匆見過的海景，除了貝殼，苦鹹的海水中還有游魚……砂礫的模樣並不都是那般細軟，有些灘涂是不能光腳去踩的。
講到永遠金黃的麥田，講麥芒不能隨便碰。
再講到密不透光的巨樹，厚實的落葉，生長在樹下的不止有和溫室裡一樣的蔬菜，還有露珠，野花野草和七顆星的瓢蟲。
還有雨，雨停的時候，就有鳥從樹上面飛過去，不是海鷗，它們的翅膀尖尖是灰色的，身上還有好看的斑紋……
會掉毛嗎？
會，羽毛的手感是……聽說是軟軟的，輕輕的。
越來越多的孩童看向萬事，聽他講那些從未真正觸碰過的風景。
羽毛沒味道嗎？怎麼會有人把臉貼在上面聞……
沒、沒有吧！
孩子們嬉笑起來，培育中心外的人造日光打在飯桌中間那個瘦弱的孩子身上，他們討論著天空，討論著土地，討論真正的太陽與月亮。
以後我們能見到真正的地面嗎？我爸爸媽媽好像在那裡。
能的，反正我就要去地面，我要去找……
萬事再次想起了梅爾薇的叮囑，沒有再說下去。
他看向培育中心外擬造的天空，又一次想，被梅爾薇視作洪水猛獸的媽媽……還會在地面的某個角落等著他回去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