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tory Reader / 浮點紀實 / ER08 暮往長離 / Story
萬事在尋常的生活中過了幾個月。這天，學習和活動都結束了，萬事沒有與其他人同行，獨自返回宿舍。
方才他在宿舍區的走廊上看到了幾個構造體，他們有些侷促地站在志願者身後，在志願者的引導下與幾個孩子交流——最近培育中心開放了委託，偶爾會有構造體前來執行委託任務。
萬事想起急救中心的構造體，還有那些液體。他已經學習過了，那就是構造體的循環液，像人類的血液一樣，失去過多也會「喪命」。
他拉開宿舍門，發現書桌上的東西變了位置。
佩洛？
……沒人……是回來了一趟嗎……
關上門，他遲疑地坐在書桌前，但下一秒，整個宿舍的燈光都熄滅了。
他聽到門外有人朝這邊極速跑來，宿舍裡也四處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響。
他抄起了桌上的小夜燈。
砰——
生日快樂！！！
一群孩子從角落跳出來，禮花在萬事腦袋上炸響，亮晶晶的碎片被炸到空中，又紛紛揚揚落在萬事的頭髮上。
生日……？
宿舍門同時被人拉開，書桌上的螢幕也亮起，開始播放格式塔的一段話。
今天是11月5日，是您的生日，格式塔與您共同記得這個重要的日子……根據您的閱覽偏好綜合計算，我為您準備了一份禮物。
下面開始傳輸《十萬個為什麼》、《基礎教育教材全解》、《植物：單元歸類複習》、《學霸·領先一步：職業專業考試考點預覽》……
……
對自己的生日一無所知的主角舉著小夜燈，沉默地看著面前的人群。
又是許久不見的梅爾薇著站在大開的門口，托著一塊蛋糕，蛋糕中心的巧克力醬寫著萬事的名字。
生日快樂，萬事。我大概沒說過你的生日，抱歉……以後大家一起幫你記著。
放心吧！我記性很好的！
那天調皮的女孩也站出來，又在萬事腦袋上放了一支禮花，和其他孩子一起呵呵笑起來。
這是禮物哦！有老師說過，生日過得越熱鬧，未來一年就越幸運！
其他孩子也笑著嚷起來，給萬事送上禮物。手工的禮物大多輕輕的，放在萬事懷中，卻讓他感到分外有重量。
佩洛從梅爾薇身旁站出來，有些彆扭地將手裡的物品塞到萬事手心。
給你，生日禮物……不是我要送你的，是老師他們讓大家一起準備的，用你講的東西。
我講的？
萬事端詳起手中的禮物。
是一隻捕夢網。網圈上面纏著天藍色的絲帶，下方掛著幾塊亮晶晶的石子，石子下又綴著幾片羽毛，末梢發灰，和萬事記憶中的鳥的羽毛很相似。
輕輕晃動捕夢網，羽毛擦過手腕，微微發癢。
是那些能去地面的構造體幫忙收集的，要道謝的話就連他們一起。
萬事看見了站在人群後的構造體。
……謝謝。
現在就吹蠟燭許願吧？
我還給你帶了便當，挺大份的，等吃完蛋糕，你可以和朋友們一起分一分。
……咳，便當的事一會再說，先許願吧。
萬事？
萬事攥了攥手，臉上沒太多表情。
我是不是睡著了？
睡什麼睡？大家都等著你，你還以為在夢遊啊。
你沒有在做夢，這就是屬於你的生活，都是真的。
……
是真的就好。
真好。
在大家的祝福聲中，萬事閉上眼睛。
該許什麼願望？
這是他的第一個生日，也是他第一次許願。
如果願望真的能被實現，那他想知道，媽媽為什麼要把他送來伊甸，她在地面做什麼。
他想再也不做噩夢，像梅爾薇說的那樣，把那些至今不能梳理的混亂記憶「修剪」出自己的大腦。
他想……人們能一直留在他身邊。
他還小，但願望有很多。
世界陷入黑暗，只有微弱的生日燭光在前方模模糊糊地閃爍。
燭光映亮許多記憶數據。他想起媽媽把他送來伊甸時的許諾，想起在生命之星睜眼的瞬間……還有他從未想過的未來，在漆黑的沉沒之地裡，有個信標在發著光。
頭忽然一痛，有什麼訊息在透過許願的力量傳遞過來——信標從燭光一般模糊，到清晰可見，只需要循環液流通全身的二十秒。
記憶數據們思考了片刻，都選擇朝信標走去。
構造體閉著眼睛，人類指揮官察覺到他意識海深處封存的記憶數據。
思維信標努力地平息著意識海的波動，嘗試往深處探索。
……唔。
不知為何，亂竄的記憶數據忽然展露出其龐大的體量，反撲向人類的思維信標。
小心！
有人從身後拉了人類一把，分外及時，人類在清醒的瞬間斷開了思維連結。
萬事也猛地睜開了眼睛，和人類一同看向面前多出來的人——是一名構造體。
沒想到下一次見面會來得這麼快。
不在臨時隊伍裡……的確，我是主動隨行的。
189和190號保育區為新蘇菲亞城的建設提供能源，最近我也一直停留在附近。
其實這個探索廢棄研究所的任務等級並不高，可能是因為想起了以前北極聯合航線裡的一些實驗，我才……
羅塞塔略顯疲憊。
你們是收到了我發出的訊息才來的吧，那應該知道發生了什麼事——除我以外，其餘隊員都失聯了，我得找到他們才能出去。
不過看起來你們的情況也不好，外面出什麼事了？
萬事站起身，進行了補充說明。
外面不安全，紅潮蔓延速度很快，會淹沒這個研究所和附近的兩個保育區。救援和搜查的時間都很緊張。
我們隊伍的另兩名隊員已經失聯了，如你所見……我和指揮官也被拽下來了。
拽下來？
一個半身感染體，你有注意到嗎？
羅塞塔搖搖頭。
……不走運。
……我是不小心掉下來的。
羅塞塔疲憊地閉上了眼睛。
這次的臨時任務還挺輕鬆的，資料也都存在顯眼的地方。
奧利弗，這台設備還能使用，看看能不能把裡面的數據備份下來。
馬上來，不過我撿到了一部終端，你先來看看這個？
終端？
奧利弗手上的終端幾近報廢，但還是能看出這是空中花園的軍用戰術終端。
看來有空中花園的構造體來過了。
有可能是叛逃構造體，雖然從目前的探測結果來看，建築裡面已經沒人了，但還是要謹慎些。
終端忽然滋啦作響，螢幕亮起，一串混亂的數據流淌而過。
與此同時，不遠處一台廢棄設備後也傳來了同樣的響聲。
直覺令羅塞塔攔住了準備去查看的奧利弗。
你留在這裡備份數據，我去看看。
很快，羅塞塔在昏暗的角落看到了許多部終端，重重堆疊在一起，像一座被刻意堆起的小山。
……我們得立刻匯報，這裡應該是叛逃構造體的據點。
很奇怪，終端上全都有類似的痕跡，看起來是被砍壞了……鐮刀？
羅塞塔皺眉撿起兩部終端檢查，很明顯，幾道深深的刀痕是它們報廢的原因。
是哪種武器……
奧利弗，你對這種痕跡熟悉嗎？
啊啊啊！！！
奧利弗！
聽到叫喊聲的羅塞塔立刻返回，但本應站著奧利弗的地方已經空無一人。
她聯絡分散在其他區域的隊員，但無論聯絡誰，對面都只有長長的死寂。
她沒有停太久，迅速向空中花園匯報了意外的發生。
緊急情況，隊員全部失聯——唔！
她一腳踩空，掉到這個被廢紙堆掩埋的坑洞下。
也許吧。
我將附近的情況簡單調查過了，那邊有一堆構造體殘骸，似乎有人有意把他們的終端放在一起。我找到了這個。
羅塞塔拿出一部同樣磨損嚴重的終端。
這一部還在規律發著訊號。
萬事接過終端擺弄了幾下，終端又亮起熟悉的紅光。
修特羅爾？聖甲蟲小隊失蹤的那位也在這裡？
對，但這次他留了很多資訊……有些不太像他的作風了。
終端中存有許多條語音簡訊，萬事的指尖懸在上方片刻，還是點擊下去。
一陣令人不安的漫長滋啦聲後，有些耳熟的聲音終於響起。
呼……呼……這裡……有一顆「卵」。
時隔很久再聽到熟悉的字眼，人類警覺起來，萬事也微微蹙眉。
……這個聲音和平時的修特羅爾不太一樣。
我不確定是不是研究所裡的混帳項目搞出的東西，但光是看他們拿孩子做實驗，就知道這不是什麼正經地方。
兒童實驗……果然。
那顆「卵」孵化出了一個「怪物」，它在遊蕩。如果有人能找到這裡，務必小心。
我得避開那個「怪物」，把培育區的實驗體……把那些孩子們帶出去。
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成功，雖然還沒正面碰上過那東西，但到處都是它弄死的研究員和安保人員。
先這樣。
語音簡訊就此終斷，留下陷入思考的三人。
我們失蹤的隊友，是不是都被他說的「怪物」襲擊了？我在上面看到過奇怪的戰鬥痕跡。
不一定。
所有資訊都有不對勁的地方。首先我和指揮官都沒有正面碰上「可能存在」的「怪物」。
其次……雖然不排除是簡訊失真和發聲模組受損，但這個聲音的確和平時的修特羅爾不一樣。
嗯，是帕彌什導致的研究所覆滅，距離現在早已過去了很多年，最起碼修特羅爾抵達的時候，這裡不會有活人了，除了升格者和暫時依附他的那些構造體。
可沒人會做這種無趣的陷阱……我不明白修特羅爾為什麼會這樣說，也許還有我們沒探查到的地方。
如果真的還存在著我們不曾探測到的「孩子」，那除了找到失蹤的隊員，我們的任務也必須加上這一項。
我已經熟悉了附近的道路情況，接下來的行動會順利些。
如果遇到「怪物」，就解決它。
羅塞塔握緊了手中的武器，萬事也一同點頭默認。
人類指向前方昏暗的長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