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tory Reader / 浮點紀實 / ER07 雲梁覓影 / Story
！！！！！
哈……哈哈哈……
阿列克謝——！
在維羅妮卡戰敗的那一刻，她踉踉蹌蹌地朝後倒去。
迎接她的，並不是身後阿列克謝的攙扶，而是……
維羅妮卡！
含英一躍而起，髮簪順勢擊退阿列克謝。
呃……
但為時已晚，瞬息之間，「阿列克謝」手中的匕首已經深深刺入維羅妮卡的機體。
讓渡機體權限吧，維羅妮卡……「正義」。
原本端正的面孔有些扭曲，「阿列克謝」平靜地握著匕首。
我曾經很期待你能帶給我的驚喜，但現在看來，你還是太軟弱……
不過，沒關係……嘁嘁……我會代替你，帶領機械體，打造只有機械體才存在的世界。
他的腦海中已經構築出了那恢弘的，由機械體組成的宏偉場景，而那副藍圖，已經停留在了他觸手可及的地方。
機械的……世界……
不……可能……
艱難地撐起身體，維羅妮卡不可置信地看向那個熟悉又陌生的人。
不要掙扎了，維羅妮卡。
你不是……阿列克謝……
哈，我當然不是，那個脆弱的懦夫，妄想以人類之軀進入機械的聖殿……這當然是要付出代價的，不是嗎？
所有生命都在為自己的選擇付出代價，不管是我還是你。
你不是說過嗎？為了機械體同胞，一切都是可以犧牲的……呃……
不……不允許你傷害……維羅妮卡……
不允許！！！
咳……阿列克謝！
離開我，你自己也活不下去！就你這樣破爛的軀殼，根本支撐不了……
就算這樣，我也不允許你傷害維羅妮卡！
用力抽出刺入維羅妮卡機體的匕首，阿列克謝拚盡全力和軀殼裡的另一個幽靈鬥爭著。
你只能……只能掌控我的發聲系統，我的視覺模組，但……
他十指緊繃，機械手臂爆出遲鈍的火花。
——你永遠無法掌控我的意志！
爭執幾次，阿列克謝本人的意志似乎終於占了上風，猛力執起匕首，他反手重重捅進了自己的胸口。
——阿列克謝！
已經倒在地上的維羅妮卡勉力撐起身體。
……咳……對不起啊，維羅妮卡。
拖著殘破的機械軀體，阿列克謝緩慢爬行到維羅妮卡身邊。
為什麼，要這樣……
對不起，我……控制不了我自己的軀體。
那個自稱「國王」的意識，像是電子幽靈，掌控了我所有機械化的部分……
但他沒辦法掌控我的意識，我的意識……始終都還是人類的意識。
他嗆咳著，緩緩笑了起來。
你不是曾經嘲笑過我嗎，不管怎麼樣，都沒辦法完全成為一個機械體……
……那並不是我的本意，我只是……
曾經尖銳的言語化作刀鋒，維羅妮卡從未意識到，她的話語可能會傷害到她的朋友。
我知道，我知道你一向是這樣……
阿列克謝的語速很慢，他定定凝視著維羅妮卡，彷彿要將女性機械體的樣貌刻印在視覺模組中。
對不起啊，維羅妮卡，停下天堂橋，停下這場戰火吧。這一切都是我的錯，是我太自大，自以為可以控制好一切……
這並不是你曾經對我說過的話。
只要將人類徹底拉下深淵，悲劇便不會再次上演。
這是那座橋的最後一次蓄能了，維羅妮卡，空中花園現在近在咫尺。
……那個世界裡不會再有任何謊言。
維羅妮卡，作為機械師，我見證了航天城機械體的興衰歷程，而你今天或許將帶領機械體們走向真正屬於你們自己的未來……
……那是那個自稱「國王」的幽靈，我並不知道他的來歷，他告訴我，可以幫助我成為完整的機械體，所以……
對不起啊，維羅妮卡，我無法否認，這一切的災禍，或許確實是因為我的私心。
……
他注視著面前的女性，露出了最後一個笑容。
對不起啊，維羅妮卡，我……
破損的機械零件發出了平靜的滴滴聲，阿列克謝表情定格，未完的話語戛然而止。
……
女性機械體沉默著勉力站起來，用長槍支撐著身體。
……維羅妮卡……
……拿去。
她將一個記憶體拋給含英。
把金鑰接進天堂橋的中控系統，天堂橋就會停止啟動。
你的傷……
那裡並不是我的核心，我的核心……在另外的位置。
在匕首刺入軀殼的時候，她敏銳地察覺到，原本對準她機體核心的刀鋒，怪異地扭曲了一下位置。
大概……在那個時候，阿列克謝就已經努力和「國王」爭奪身體所有權了吧。
……你走吧，去關閉天堂橋，在我後悔之前。
她站在阿列克謝殘破的軀體前，安靜的像一座墓碑。
德米特里！
維羅妮卡沒有繼續下達指令，城中機械體逐漸停止戰鬥，終於抓住空隙，尤利婭飛快趕往德米特里所在的天堂橋。
風雪依舊，德米特里殘破的機體暴露在雪塵中，單薄地像是隨時能被雪塵裹挾著吹向高空。
切斷能源……中止……天堂橋發射……
儘管電子腦在接入過程中已經受損，但德米特里仍然艱難地不斷重複著之前的動作。
切斷……能源……中止天堂橋……發射……
這裡很……很好看。
星星。
嗯，是星星。
地球……如果從宇宙中看下來，也會是這樣的形狀嗎？一顆小小的，藍色的星星……
只要能修建好天堂橋，我們就可以去那邊看看了吧……
中止天堂橋……發射……
漫天大雪。
——德米特里！你在那裡嗎！德米特里——！
快躲起來，德米特里……可不要讓爸爸發現我把你偷出來。
尤利婭小姐。
這可是違反爸爸他們最新規定的，他們說，要消滅所有的異常機械體，還說你也是異常機械體裡的一個……
但是，為什麼迪瑪會是異常機械體？我從來不認為迪瑪是異常的，迪瑪是我的伙伴，每次遇到我，迪瑪都會對我打招呼……
天堂橋上，依靠輪椅支撐雙腿的少女滑稽地模仿著機械體的動作。
嗯……我也不明白為什麼現在突然變成了這個樣子。突然少了好多機械體，在天堂橋工作的39，還有在城門口守衛的巴爾，還有……
為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明明大家都生活在航天城，大家為什麼不能成為……家人？
家……人。
是啊，如果這裡沒有這麼多奇怪的事情，大家還能像之前一樣生活下去就好了……
中止……發射……
正如德米特里的留言中所說，他確實熟悉反應爐的結構，也確實已經「演練」過很多次關閉反應爐的動作。
即使電子腦迴路幾乎已經完全崩損，但他依舊反覆進行著那個刻在記憶中的行為。
……德米特里！
少女跌跌撞撞地從輪椅滾落，拚盡全力衝進漫天風雪。
尤拉……尤拉……
天堂橋……
天堂橋……已經熄滅了，你成功了，迪瑪，你成功了。
尤利婭泣不成聲，淚水自眼角滑落，凝結成冰。
那……太好了。
如果這裡沒有這麼多，奇怪的事情，大家，就能像之前一樣生活下去了。
太好了，尤拉。
太好了……迪瑪，你成功了，你成功了……
天堂橋……
電子腦因強行接入反應爐而瀕臨崩潰，德米特里的視覺模組逐漸模糊。
尤拉，機械體……也有靈魂嗎？機械體的靈魂……會去哪裡？
我可以在那邊見到……39嗎？
會的，迪瑪，一定會的。
她緊緊抱住德米特里的機體，蜷縮在風雪中。
尤拉……家人……
這裡……這裡很冷，迪瑪。
機械體沒有再回答，但他機體表面的溫度暖了很久，直到漸漸冰涼。
機械體不會再回答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