握住惑砂雙手的那一刹那,被封禁的閘門轟然倒塌。
塵封的舊日與最近的混亂交匯在一起,互相撕扯著,形成了無序的螺旋。
……哈,我確實是……歐石蘭的走狗……他說的沒錯。
決定和他合作,為了籌集武器不擇手段,傷害他人的時候,我就不可能成功了。
他們都死了??為什麼??為什麼??
我不要你道歉,只要你償命!!說什麼你和他們不一樣!!在你站在升格者旁邊的時候!就不可能有好結果了!!
滿目鮮紅的赤色與萬千悲鳴在他的面前匆匆流逝。
如果這就是我們這麼多年努力和期盼的結果,未免也太過淒慘了。
紛亂的記憶化為紛飛的大雪,造就了無法承受的雪崩。
我們都錯了……沒有人能通過篩選。
這就是……代價吧。
那些回憶的盡頭,只剩唯一的生還者躺在冰冷的積雪中,望向漆黑的天空。
接受升格網路的恩惠吧。
無窮的昏暗中,落雪發出了摻雜著悲傷的嗤笑。
否則,你什麼都改變不了。
我只有這一個選擇,否則什麼都改變不了。
……啊?
回過神來,諾安發現自己正坐在蕾切爾的隔間中,現在的時間是淩晨1點,他剛按照蕾切爾的指示,把貝拉·貝特那裡運送回來的最後一批武器藏在G列儲貨車廂中。
他記得……此時距離和上層守衛開戰只剩7個小時。
你怎麼一副走神的樣子,剛剛不是在問蕾切爾為什麼要和歐石蘭合作嗎?
抱歉,我確實走神了,能再說一遍嗎?
……好啊,反正馬上就要開戰了,你想問什麼,我都可以告訴你。
蕾切爾舉起手中的杯子,咽下一大口自釀酒。
因為我只有這一個選擇。
她又把剛剛說過的話重複了一遍。
當時的運輸部隊是一盤散沙,為了拿到更多分成,去更安全的城市,小隊之間也常常發生衝突。
我想改變這種環境,卻除了自己的拳頭以外什麼都沒有,只是在心裡堅信著……暴力一定能打出一片天。
這種沒過腦子的想法當然不會有好結果,每次我想鬧點什麼,都會被貴族逼著付出代價,就在我即將被貴族扔下車的時候……朱莉救了我。
媽媽?
嗯,那時她才和你那爹認識沒多久,憑著自己的才能成為了他手下的秘書之一。
她看不下去下層車廂的混亂,對我伸出了援手……我們反覆商議之後,找到了唯一可能解決的途徑——歐石蘭。
說起來,還是你爸把我引薦給了他,讓我見到了這個一直蓄謀代替皇族的男人,並和他達成了一個交易。
我用下層車廂的武裝暴動來幫他恐嚇不配合的貴族,他則幫我疏通門路,提供物資,讓我利用對上層的反抗來聚攏大家的心。
經歷了過很多次成功的抗爭之後,大家就開始把我當成了無所不能的「英雄」,推選我為運輸部隊的總負責人。
無論是誰家需要幫助都可以向我求助,因為在我的背後,有一位手握實權的上層貴族。
很諷刺吧,但那時的我什麼都可以解決,什麼都不用擔心。
不用擔心,你可以解決,這些感染體都會聽從你的命令。
眼前的畫面突然扭曲,遷躍至白霧彌漫的海港,惑砂正輕柔地拉著身旁的青年,耐心地指引著他的行動。
那是諾安作為構造體剛剛醒來時的記憶,他忘記了自己的身份,忘記了升格者究竟為何物。
他只是一心一意地相信著這個睜開眼就陪伴在自己身邊,將自身「所有」秘密都告訴他的人。
試試看,你甚至可以讓它們恢復黃金時代的秩序,搬運東西,重建廢墟……
只是在習慣之前,還不能控制太多。
……這樣就可以了?它們好像不太聽從我的指令。
沒關係,我會幫助你。
惑砂握住了諾安的手腕,讓他指向那些東倒西歪的構造體。
讓它們去做你想做的事,救下你想救的人……
從痛苦的無力感中解脫,成為真正的「英雄」。
…………
怎麼了?
你從未提起過這種力量要付出什麼代價。
現在回想起來,那時的警覺一定是刻在「商人」靈魂裡的天性吧。
我只需要你成為我們的同伴……能通過篩選的人不多,我很珍惜你,希望你能留下。
成為你們的同伴之後呢?你希望我做些什麼?
給了我充分的「援助」之後,他希望我做的事一點點增多了。
眼前的景象再次跳轉回開戰前的那天晚上,蕾切爾坐在正在桌前,對著酒杯擠出了自嘲的冷笑。
看著過去的畫面,青年在不安中察覺到了某種危險——距離記憶中開戰的時間點隻剩下短短7個小時,她為什麼還在和阿薩喝酒閒談?
最初的任務還是去處理那些本來就見不得光的混帳,後來,開始有很多無辜的人被連累了進去。
直到有一天,他就叫我處理掉你爹……因為他也變得不是那麼「聽話」了。
抱歉……
那時我也沒想到歐石蘭除了我們還買了幾個不要命的傢伙,如果知道,就算當時不行動,也要保護好朱莉……或者還有你爹。
但說什麼都晚了,最終還是害得她臉被劃傷,就那樣帶著肚子裡的你,流落到了下層車廂。
然後,她就漸漸變了……把以前那些喜歡看的書和電影,堅信的夢想都釘在那張面具下面,再也不露出半點兒。
為了獲得反抗的機會,也為了讓運輸隊擺脫歐石蘭的控制……她答應了我的提議,在帳目上做手腳,為運輸隊籌集武器做支援。
……這件事,你早就察覺了吧?或者其他人告訴過你。
嗯,他們說過。
我就知道,珊娜和衛蘭那些傢伙不可能瞞得住你。
她看著酒杯裡渾濁的液體嘆了口氣。
朱莉和我或者阿薩不一樣,沒什麼做壞人的天賦,自從開始改帳起,她一直都處於在過度緊張的狀態。
嘴上說著要讓你和大家在一起,但你稍微和別人走遠點,去到她看不見的地方,她就怕得不得了。
所以她才同意我鑽進存書倉庫裡?
沒錯,我原本勸她「這麼擔心不如把孩子帶在身邊」,但她卻又怕太親近你,敗露的那天你會無法接受自己有這樣一個犯了罪的母親。
她每天都像是自我暗示一樣對自己說好幾次「這是為了大家的未來」,一轉頭就開始想自己不在那天,你要怎麼辦。
擔心你把時間消耗在繪畫上,缺少能活下去的本領,總是對你那麼嚴苛。
可她在心底……一直都期盼著你能做你想做的事,看書也好,和喜歡的人在一起也好,畫畫也好。
……她對我說過,「希望你能以自己喜歡的方式活下去」。
是嗎?那我也說一句對你的囑託吧——無論你喜歡的未來是什麼樣,都別學我。
這句話她也說過。
蕾切爾短暫地楞了一秒,隨即低下頭,笑得渾身顫抖。
蕾切爾隊長?
是啊,有些事早就錯得很離譜了,為了彌補過去的錯,又只能繼續錯下去……
我知道這是錯的,但是只能這樣錯下去。
那是第一次失憶後,又被他喚醒的某個下午。
惑砂站在一望無際的紅潮面前,懷戀地撫摸著懷中的玻璃罐。
我只是,想保護大家……
這些年,我一直在思考如何讓帕彌什與人類共存,因為我察覺到徹底驅除帕彌什已經是不可能的事了。
呵呵……你的表情,就像是在好奇身為升格者的我為什麼會有這種想法一樣。
他捧起手中的玻璃罐,悲傷地注視著裡面的東西。
這些都是我「家人」的遺物。
我曾因為先天性殘疾被父親拋棄,在孤兒院裡長大。
那是個對孩子來說是地獄卻對大人來說是樂園的地方,活在裡面的每一秒都煎熬極了,但我們這些孩子與「媽媽」互相保護著活了下來……
我見過卑劣的人,也見過無私的人,受到傷害的同時也得到過幫助。對於人類,我並非抱著單一的愛或恨,而是更為複雜的情緒,這一點,對於帕彌什病毒來說也一樣。
災難的爆發打破了孤兒院這座堅固的牢籠,我和我的兄弟姐妹在「媽媽」的引導下逃離那裡,獲得了期盼已久的自由。
……所以,我也曾感謝過這場災難。
……直到它逐個,奪走了我最珍愛的人們。
現在,你能理解我的想法了嗎?
…………
我只是想保護大家,保護任何一個能留下的同伴。
不要害怕,紅潮並不是那麼殘酷的產物,他們不再作為個體存在,但也因此獲得了重生。
這或許不是最好的選擇,但這就是我能找到的……最好的答案了。
只要還能留下什麼……哪怕他們不再鮮活……也總好過真正的死亡。
……一旦徹底死去,被留下的人就只能用這種方式……才能再次看到……她的影子……
他失神地用手撫摸著自己紫色的長髮,如同撫摸著某人最珍貴的遺物。
我知道,比起化為虛影的「碎片」,你更希望能站在真正的人們身邊。
但你把信任交給他人,就會遭到背叛,只有把絕對的優勢和力量握在手中,才能保護自己,保護你想保護的人。
我已經吃夠這種教訓了,你也應該一樣……還記得運輸部隊的末路嗎?
末路?
不記得了嗎?也是,你已經忘記過一次了……
那麼,現在回想起來吧……然後再告訴我你的選擇。
都說了那是因為我們別無選擇!
紛雜的思緒和雜音再一次沉澱回開戰前的那個晚上。
不然你要怎麼辦?那些武器商總不能憑著一腔熱血就給你變出來武器支援你吧?
都是要吃飯的,更何況有幸運盒子之後,運輸部隊的信譽也沒以前那麼高了,空手過去誰聽你的。
雖然我總是和蕾切爾意見不合,但在她和歐石蘭合作,拿幸運盒子分成這件事上,我覺得她做得對。
幸運盒子早就賣不出去了,最近的物資是從哪裡來的?
還有芭芭利。
你是說接替媽媽職位的那個人?
沒錯,就是我那個小媳婦,嘿嘿,她以前是廚師,做飯可好吃了。
但你說……
我不可能相信她,這兩個人一直在背地裡做些見不得光的事,有好幾次「食物中毒」的事,我都懷疑是芭芭利下的手,只是一直沒有找到證據。
阿薩配合我們的行動也只是因為他在上層車廂混不到好位置,要是他能自己享樂,絕對不會理會我們的處境。
既然這樣,你為什麼還要讓他留在這裡?
因為運輸隊和上面都有他的人脈,他對我來說也還有利用價值。
——可是,一個無法信任的人能提供穩定的物資來源嗎?
我知道這不是長久之計,羊毛出在羊身上,她改帳拿下的物資本身就是運輸部隊和工蜂部隊的報酬。
時間久了,人就會因為餓急了亂咬人。
各懷鬼胎的傢伙越多,我們能相信的人就越少……到頭來,還是在幫敵人瓦解自己。
哼,管他那麼多,發現了就扔下車!
當年,班克羅福特也這樣嗎?
…………
你硬要這麼想,我也沒辦法。
或許是酒精發揮了少許作用,也或許是早就被問煩了,這一次阿薩沒有那麼堅定地否認。
你是不是覺得當年是我故意害死了他?
可我什麼都沒做,他那個兒子為什麼丟,我也不知道。
不管怎麼說,像他這種大麻煩為找兒子不見了,我發自內心高興,也不想費勁把他找回來,但這不代表這是我害的,你明白嗎?
…………
諾安,你是不是就快18歲了。
是的,為什麼突然問起這個?
菲爾德已經失蹤5年左右了吧。
…………
我知道你一直想去074號城市找菲爾德,卻總是被運輸隊的任務耽誤,就算有機會到了那邊,也沒能打聽出什麼線索。
其實我也一樣,我私下裡託人打聽過很多次菲爾德的消息,雖然陸陸續續聽到了一些,但每次都不太確定是不是他,所以我也沒跟你說這些不確定的事。
真的嗎?你有他的消息??
我說了,還不確定是不是他。
等列車上的事也告一段落了,你就從運輸隊離開,親自去找找他吧。
從運輸隊離開?
嗯,留在這裡的大部分人都沒得選,你和他們又不一樣,還年輕,出去看看更好。
你打算什麼時候動手啊?
越快越好,武器就堆在車廂裡,再拖下去只會更危險,再過幾天,等那兩支小隊回來了,我就開始部署計畫。
她咽下最後幾口酒,放下了手中的酒杯,直到此時,諾安才察覺到事情有點不對。
蕾切爾隊長,你今天喝了多少?
哈哈,就那一杯,但按照她的酒量,最多再堅持十分鐘就得倒在這兒。
幾口能醉也是福,畢竟酒那麼貴。
你說還要儘快確認情報,這樣下去的話……
今晚沒事,他們不會那麼快回來,先讓我看看交給你的「作業」,那把釋能劍組裝好了嗎?
……天亮了,我們回去吧,指揮官。
諾安把釋能劍交給蕾切爾,她藉著昏暗的光線,從頭到尾仔細檢查了一遍。
不錯,你自學能力倒是很強。
我光是弄明白這些零件分別是什麼就用了整整一天。
能耐下心去研究就已經很強了,要是把這種事交給阿薩或者他手下那幫崽子……
哈哈,還有這種好事?他們帶著零件就出門換酒了。
…………
以前我媽總說「不要做燒書取暖的蠢貨」,只有從書裡學到東西的人才能活下去。
「不要做燒書取暖的蠢貨」……
……呵呵……沒錯,不能理解書的內容,只會焚燒來取暖的人,確實是蠢貨。
她看著酒杯中折射的倒影,露出了厭惡的表情。
有時候看著你,覺得朱莉很多話都是對的。
蕾切爾垂下頭,像是打開話匣一般,自顧自說個不停。
老一輩人總說「態度決定人生」,你能耐著性子去理解和學習,已經要比很多自甘躺進土裡的人要強很多了。
雖然她在你九歲的時候就想把你送到運輸隊來……
那也只是因為太著急了,朱莉的身體一直很不好,再加上那些事……她擔心自己走得太早,留下你一個人無法生活。
…………
這些事她從來不肯跟我說,如果不是你後來告訴我,我到現在都不知道她那時一直在生病,只知道她會經常咳嗽。
你怎麼不瞭解她。呵,你回頭找個鏡子照一照,就跟你現在基本上一樣。
蕾切爾的雙目已在醉意中變得模糊。
……跟我一樣?
是啊,她在戴上那張面具之前,差不多就和你現在一樣高,也有這麼一雙固執的眼睛……
頭髮和衣服都黑漆漆的,走路又像貓一樣沒聲音,一到晚上不開燈就看不見在哪。
……說到這個,我有時候真想你能把那隻螢火蟲掛在肩膀上,省得晚上送貨一不留神就找不到你了。
我已經儘量發出聲音了。
等打起來也分不清哪個聲音是你。
她看著諾安那一頭黑髮,像是想到了什麼很好笑的畫面般,突然笑了起來。
你乾脆去把頭髮染成彩虹色好了。
嘖,有折騰別人的功夫,你不如把自己的夜盲症治一治。
我怎麼可能有夜盲症。
你怎麼沒有?去年醫生就給你開了一瓶維生素A,你吃到今年還剩大半瓶,最後還送人了。
況且現在哪裡還有給人染髮的閒工夫,他要是能變成構造體,倒是有可能。
要是有那麼容易就變成構造體,我們這些人也不會在這裡賣命了。
諾安還沒去測試過那個什麼適應性吧?
什麼適應性?
鉭什麼什麼……我忘了,據說只要有那個適應性,就有機會變成構造體。
哈哈,雖然也有可能在改造的時候暴斃。
算了,這些事讓他以後自己去摸索吧……年輕人,以後有的是機會。
她帶著醉意擺了擺手。
無論怎麼樣,我都會讓你活下去。
無論怎麼樣?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哈……
等到一切結束之後,我會告訴你的,現在……有些事……
……還沒法確定……
她重重地倒在了桌子上。
蕾切爾隊長?!
好了,你讓她睡吧~有些事在心裡堆久了也需要發洩。
更何況決戰就在這幾天了,她又不是什麼超人,正好藉著酒勁給自己鼓鼓氣。
…………
我們把她抬到能躺的地方吧。
行~
讓蕾切爾躺下之後,諾安本想找條毯子蓋在她身上,但隔間裡卻只剩下一件掛在椅背上的外套。
哎,別拿,那是我的衣服。
抱歉。
當他準備把外套交還給阿薩的時候,無意中碰到了衣領折疊在一起地方,察覺到那裡似乎有什麼不太尋常的硬物。
……?
怎麼了?
你這件衣服……
諾安翻開衣領,仔細檢查了一遍,只見折疊處有一塊不太明顯的修補痕跡。
他小心翼翼地拆開縫合線,內側掉出來了一個又薄又小的微型機器。
……這是……監聽器?它從什麼時候在你身上的?
…………
阿薩!
哎……這……
他眼神閃躲,遲疑了片刻,隨即又奪過衣服尷尬地笑了起來。
沒多久,就幾小時。
這外套是昨天我那個女人——芭芭利她送我,我平時根本不穿外套。
這段時間我們一直在聊後續的計畫,也一直在說武器被運回列車上的事,蕾切爾隊長說過不能被其他人知道。
哎呀,她只是總覺得我在外面有了新歡,什麼通訊記錄,見過的女人都要查一查,對武器的事根本沒有興趣。
你放心,我和蕾切爾一直都在芭芭利那裡吃飯,更何況她早就在幫我們處理帳目的事了,都是一條船上的人,提防那麼多幹嘛?
我現在就去叮囑芭芭利一聲,叫她別往外說,這樣行了吧?
可是……
可是什麼可是,那現在能怎麼辦啊?蕾切爾一旦喝醉了至少會睡五小時,你別想在這五小時裡叫醒她,新野和珊娜他們也要等早上才會返回列車。
你還沒吃飯吧,桌子上還剩了點罐頭,吃完就回你那破地兒睡一覺吧,等蕾切爾醒了再做打算。
不行,這樣太危險了。
危險什麼危險?你怎麼也跟蕾切爾學得誰都不敢信了?芭芭利幫運輸隊籌集了這麼久的物資,敗露了對她來說有什麼好處?說了是我們倆口子感情的事,你還問那麼多!
別看了,我要抓緊時間去見她,省得再出什麼亂子,你要敢多事讓我丟臉,回頭饒不了你。
不知為何,看著阿薩的背影,諾安又一次想起了班克羅福特。
阿薩!!
現在的他就像那時班克羅福特一樣匆忙,帶著滿懷心事的表情,用幾近跌撞的腳步衝出了車廂,迅速不見了蹤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