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那小子又灰頭土臉地回來了……
即使回到車廂中,車頂的暴雨也仍在叩問著少年的決心。
它混入了人群的雜音中,撕扯著靈魂,散播著沉重與潮濕的空氣。
蕾切爾非要叫他吃這苦幹嘛?接濟一口糧,讓他替他娘把帳本接過來不就行了。
他娘私下裡捲走了多少物資,蕾切爾肯定不敢讓這小子繼續,礙著以前的交情只能這樣。
你們別管他,這孩子又孤僻又倔,一碰就扎手,以前朱莉就總是讓他留在家裡……養成這樣,沒救了,讓蕾切爾管吧。
他低著頭,匆匆越過這些讓耳朵生繭的閒言碎語。
…………
現在回想起來,就是在那天晚上。
諾安在下層車廂的角落裡看到了一團瑟瑟發抖的生物。
他年齡看起來和自己差不多大,除了雙腿上嚴重的舊傷疤,身上還有新的傷口,他抱著懷中的書本蜷縮在一起,像一簇馬上就要熄滅的燭火。
施暴的上層守衛絲毫不顧那位少年此刻的狀態,在他身上肆意宣洩著怒火。
周圍的人們緊皺著眉頭,卻沒有一個人敢上前幫忙……如果再這樣下去,他一定會因此受到重傷,甚至喪命。
與守衛正面衝突絕不是一件理智的事情。
尤其是在上層守衛也因幸運盒子混入了大量「關係者」的當下,雙方均因為混亂的秩序懷著不滿與憤恨,武力衝突每天都有發生。
少年本想和其他人一樣無視他的嗚咽,但在路過他身旁的時候,卻看到那雙凍到發白的手正在顫抖。
奧賽蘭姆號早已化為了冰谷,我們不過是被囚禁在其中的死火。
如果不能燃燒殆盡,就只能在這嚴寒中等待著凍滅……凍滅的火又怎能融化冰谷?到了那時,沒有人能得以倖免。
……媽媽。
在階級與武力至上的阿迪萊商業聯盟中,律法早已崩壞,很多暴行和惡意都不再需要付出代價。
她並不是什麼正義和溫柔的代表,可是,當那場毒殺被叫好的時候,卻很少有人預見到下一刻這種事也會發生在無辜的人身上。
……凍滅與燃盡……
默念著回憶中的話語,少年緩緩停下了腳步。
即使深知會迎來什麼後果,他還是從那條本已經通過的路上折返,向施暴者舉起了手中的武器。
……住手!不要再打他了!
哈?這兔崽子站在路中間擋我的道,打他怎麼了?
你看不到他的腿有殘疾嗎?!
關我屁事。
他不屑地看了一眼靠在旁邊的拐杖。
你以為運輸隊有蕾切爾撐腰,就能對上層守衛大呼小叫了?
他強調了一遍自己的身份,又看了看周圍無力阻撓的人群,似乎還沒有準備好在這麼多人面前一口氣「懲罰」兩個孩子。
這和蕾切爾隊長無關,她現在也不在這裡。
哼,既然你知道蕾切爾不在,也該料到沒人保護你了吧?
粗魯的守衛剛要抓起他的領子,諾安手中的武器就迸發出了火焰,子彈擊中了對方的防護面具,在上面留下了一道深深的裂痕。
……不好意思,我的槍法不太好,剛才只是想嚇嚇你,沒想到還是打到了。
你這個狗娘生的怪物!
要試試下一槍嗎?!
少年壓低了聲音發出怒吼。
如果我發揮正常,那就只是恐嚇!
但要是不小心打中了你沒有防護的地方……
你瘋了吧?!敢對上層守衛開槍??
他忍無可忍地對蔑視自己的孩子發出了最後的警告。
如果對你來說,主動傷害一個腿受了傷的人是「正常」,阻止犯罪不慎造成傷害是「瘋了」,那我寧願在你眼中像個瘋子!
少年心中沉積了許久的壓抑化作了尖銳且脆弱的矛頭,刺向那雙傲慢的眼睛。
……怎麼樣?要試試下一槍嗎?
就算他知道這極有可能是一種有勇無謀,以卵擊石的行為,他也絕不會後悔在此時露出鋒芒。
小畜生!
守衛怒啐了一口,對這個殺死也無需負責的生命舉起了手中的武器。
喂,差不多得了!
他揮下武器的手突然被人握住,停在了半空中,守衛回過頭,只見一位身材高大的運輸隊員帶著十幾個人站了出來。
吃太飽了又想管閒事?最近因為這種破事死傷的人還不夠多?
哪裡的話,我們這也是想多留一條命,方便給老爺們多辦事,殺畜生也要留個崽才能一直有肉吃啊。
知道這裡是飼主的地盤還敢做這種事!
你想幹什麼?!
別別,別激動,雖然處境不太一樣,你不也跟我們一樣,都是為「飼主」賣命的人嗎?
對「飼主」來說,我們和你的區別,也就是你貴一點,我們便宜一點,都可以替代,所以呢~
珊娜嬉笑著後退了一步。
今天怎麼就你一個人在這裡啊?我剛才在車廂那一頭看見你和另外幾位吵了架,他們沒等你就走了?
眾人在沉默中注視著這個落單的守衛,他開始察覺到自己是孤身一人。
即使「上層守衛」這個身份能為反抗者帶來難以承受的後果,那也必須是在他離開這裡之後才能發生的事了。
而現在——他很可能無法安全離開。
正如珊娜所說的那樣,「飼主」只在乎他們能產生的價值,在價值背後的生命、生活,未來……他們絲毫不關心。
無論這些人即將為此接受什麼樣的懲罰,是否足以讓他覺得爽快,在此時付出的代價都必須由他自己來承受。
………………
在這裝團結友愛是吧?
地上這小子的爹,你知道是誰介紹來的嗎?他家是歐石蘭那邊的人。
…………
看到大家沉下了臉,守衛得意地笑了。
他的爹本來也要和我一樣做個守衛,只是因為更多的「交易」故意留在了這裡。
你知道我是什麼意思了吧?幫了個內鬼還得意呢?
哎,您看我們也沒想那麼多,您說的事,我們馬上就反省,回頭就把這倆臭小子扔下車。
哼,算你識趣。
對方啐了一口,罵罵咧咧地離開了。
守衛的身影消失不見後,新野大步走上來。
對著諾安的臉就是一巴掌。
命都不要了!你沒見我們都沒敢上去攔著嗎??剛加入運輸隊才幾天就給我們闖禍!!
最近這群守衛都跟瘋了一樣,攔著他們會有什麼後果,你該不會沒見過吧?!這個月才死了一個人,但凡他動作再快一點,你和後面那個小子都會被殺!
我見過,就是因為見過……才不想看著他們再殺一個人。
就算你能打得過這個守衛,他後面還有一大群,你能打完嗎??
朱莉和蕾切爾把你養這麼大,不是叫你去送命的!
得了吧,你嘴上這麼說,就算諾安不出來,你過一會也就坐不住了。
嘖,你給我住口。
這沒什麼不好意思的,我也看不下去,只是這種事最近越來越多了,每次跟他們起衝突,都會招來更嚴重的報復,這樣打下去不是辦法。
先不說報復,這次你至少活下來了,下次呢?!
你最好長點記性!見義勇為也要掂量掂量自己幾斤幾兩吧?
看你把你新野哥哥嚇得膽都要破了,但他比起遭報復還是更怕你出事哈哈哈。
……對不起,新野哥哥。
你少說兩句吧,珊娜!還有,你應該叫我叔叔或者隊長!
新野皺著眉,大步離開了這裡。
我今天算是開了眼界了,以前聽蕾切爾說你9歲就敢上去打守衛,當時我還不信。
她拍打著少年單薄的肩膀,大笑了起來。
怎麼,憋了好多年,朱莉不在沒人管了,又把小時候那股子橫勁兒拾起來了啊。
……我……
沒事沒事,最多也就回來挨蕾切爾一頓罵,我相信你已經做好心理準備了。
…………
也別介意新野說的那些話,他就是那麼不坦誠哈哈哈,好了,我還有事,先拜拜了。
當人群散去後,車廂陰影處快步走出來一位顫顫巍巍的老婦人,那正是希爾。
諾安,你膽子可真大……沒傷著吧?
她心疼地捧起諾安的臉,看了一遍又一遍。
我沒事,希爾阿姨。
對不起,阿姨膽子小,看見你們受欺負也不敢站出來。
她彎下腰,扶起那個雙腿殘疾的少年。
這孩子也是,肩上還被打出了傷……
沒關係……阿姨,這些不嚴重。
他轉頭對諾安擠出了一個艱難的微笑。
謝謝你願意過來幫我。
沒事,我叫諾安,你呢?
……菲爾德,再次謝謝你,諾安。
不客氣,你的腿……不能走路嗎?
只是走路不太穩,不久前,我被園丁機器人鋸傷了腿。
雖然醫生已經幫我縫好了,但那裡條件有限,還是留下了殘疾。
唉…………
聽著他的描述,希爾害怕地打了個哆嗦。
你爸爸媽媽在哪兒啊?
我爸爸跟著運輸隊去運貨了,媽媽……被打傷我的那個園丁機器人殺了。
…………
沒事的,爸爸回來之後就會好。
你剛來?
是的。
那你聽阿姨一句勸,可別再和上層那些人有什麼聯繫了,他們害得我們這麼慘,這裡的人都不願意見。
今天他們出來幫你這一把,也知道了你有這層關係,下次可就說不準了……
嗯……謝謝阿姨。
…………
平時在哪裡休息?我帶你過去吧。
……抱歉,爸爸還沒有拿到固定的床位,平時,我就坐在這裡。
唉,我那邊也沒什麼位置,你要不介意,可以跟我擠一張凳子。
沒事,希爾阿姨,我帶他去別的地方看看吧。
好,要是沒地方再來找我。
她點了點頭,回到了屬於她自己的角落。
……我們要去哪?
一個秘密基地。
秘密基地?
嗯,我帶你過去吧?
——他對菲爾德伸出了手。
……具體情況我都聽說了。
從運輸任務中返回的蕾切爾擰著眉頭。
看你的表情是絕對不打算道歉吧。
……不是的,對不起。
蕾切爾隊長,我給你添麻煩了。
但這個道歉只是對你的,和那個守衛無關。
聽到這句話,蕾切爾無奈地搖著頭長嘆了口氣。
算了,簡直和朱莉一模一樣。
媽媽……?
她也會做這種事嗎?
不單做,還至少占了兩成。
蕾切爾頓了頓。
我指她總是得罪人的原因裡,這種事占兩成。
可是她總是說……
說什麼?要學會認清現實?向自己的無能妥協?
嗯。
她說得對。
你最好在這裡向我發誓,以後不會再隨便為了這種小事就去惹麻煩。
……這不是小事,菲爾德的身體本來就不好,如果當時我沒有過去,他可能會被守衛打死。
那你想過後果嗎?那些守衛能白白咽下這口氣?他們只會公報私仇,為難所有人。
……對不起。
這次我不會追究,因為那個守衛是個假冒的傢伙。
……假冒的?
現在列車上的人太多了,魚龍混雜,很多人都來不及熟悉對方,守衛那邊也有類似的問題,這也不是第一次了。
他們的防護服一穿上就看不清長相了,有的人就想辦法搞到那套衣服,裝作上層守衛,渾水摸魚。
……怎麼會這樣。
沒關係,我去和上層的貴族說一聲,讓他們嚴查這些事。
你和上層貴族……有聯繫嗎?
運輸隊的主要任務還是要跟他們報告,你不用操心這些事。
只是,記住……下不為例。
如果下次運氣不好,遇到了真的守衛,你就只有死路一條。
運氣……
他要是和其他守衛一樣,就不會去打一個和我一樣大的小孩了。
你想說自己不是因為運氣,而是考慮過才行動的?
是的,蕾切爾隊長,我不是在衝動行事,更不會像以前那樣,只因為他們的挑釁就按捺不住。
什麼意思?你深思熟慮了,所以下次遇到了這種事,也還要去攔是嗎?
蕾切爾再次歎了一口氣。
看清楚現實,諾安,認清楚自己的實力,像朱莉說的那樣,學會怎麼妥協,保護好自己的安全,好嗎?
…………
如果妥協,又會有多少人像我媽媽那樣死掉?哪怕她真的做了很壞的事,也應該和那些禁軍說的「法規」一樣接受懲罰。
而不是偷偷被人毒死,到了現在連兇手都抓不到。
殺人不用付出代價,菲爾德那樣無辜的人也不能倖免,那麼接下來死的就有可能是我們自己。
…………
蕾切爾抬起頭,認真地注視著面前這張稍顯稚嫩的臉。
她方才注意到,驅使諾安行動的原因並不是什麼年少的衝動,正如他自己所說的那樣,他早已經過了深思熟慮,絕不是在衝動行事。
抱歉,是我沒解釋清楚,我只是想叫你妥協,不是叫你放棄。
正因為我們都不是英雄,才需要更圓滑一點的處理方式。
我理解你的憤怒,但我們需要等待時機成熟,水滴石穿的那一刻。
……我知道了。
再等一段時間吧,諾安。
我對那些畜生的恨意,絕不亞於你。
…………
你回來了,那位隊長怎麼說?
…………
還是要懲罰你嗎?
不,那個守衛是假的。
假的……?
菲爾德露出了難以置信的眼神。
外面沒有這種事嗎?
嗯……至少我所在的保育區從來沒有這種事發生。
我聽說保育區只收技術合格的人,要通過很難的考核。
……嗯,確實會這樣,畢竟保育區能住下的人很有限。
他抬起頭,用那雙翠色的眼睛望向上方昏暗的燈。
……3年前還出過一件事,有人為了通過考核,傷害了同期的考生。
守衛保育區的構造體抓住他的時候,他已經因為帕彌什感染渾身潰爛了……要是無法進入保育區,再過幾天,他也會因此而死吧。
但他傷害了別人,保育區裡沒有人願意接納他,有位構造體不忍心看到他這樣下去,送給他了一支血清。
結果……第二天他把血清還了回來,就那樣死去了。
為什麼?
因為這一支血清也改變不了他的處境吧……我爸爸這麼說。
……這就是外面的世界?
嗯,嚴格的考核保護了保育區內的秩序,卻也遺棄了很多需要救援的人。
所以……來這裡之前我一直都很期待,爸爸說阿迪萊商業聯盟不需要那麼嚴格的考核,它是移動的理想鄉,永遠不被帕彌什病毒侵擾,為世界各地的人帶去急需的物資與笑容。
理想鄉?
嗯,現在看來這是個非常無知,可笑的詞吧……
這裡究竟發生了什麼?一開始就是這樣嗎?
……這裡……
和外面一樣,有很多為了活下去,哪怕會傷害到其他人,也要全力掙扎的人吧。
對我們的態度也是因為這個嗎?
……是。
察覺到菲爾德和上層貴族的聯繫後,人群對菲爾德也帶上了一層熟悉的疏離與惡意。
他的身體算不上健康,除了不便行動,時常還會發起低燒,為了減少意外發生,諾安讓他儘量留存書倉庫裡。
身為不被人群接納的孩子,他們本可以在秘密基地中互相幫助著活下去,但在那次魯莽的抗爭之後,人們對諾安的態度卻悄悄發生了變化。
——直到有一天。
那位天生就帶著愉快氣質的女性找到了徘徊在角落裡的少年。
喲,小英雄,要不要過來跟我們一起吃飯?
……啊?
從未被邀請過的少年被她不由分說地拉進了平民車廂的食堂隔間。
哦?剛剛還在說這孩子不合群,這就肯過來了?
被我叫過來的啦!
……有事嗎?
諾安,你也是運輸隊的一員了,馬上就要跟著大家出去送貨,到現在還一個人在角落裡自閉怎麼行。
……我不是……
不是什麼,不是不合群?你還在介意朱莉的事,寧可和幾個老頭坐在一起,也不肯和運輸隊的人一起吃飯聊天嗎?
明明是你們還在介意。
嘖,人又不是石頭,就算還對朱莉有什麼不滿,看到你敢出面做大家都不敢的事,蕾切爾又這麼護著你……大家的態度也會一點點改變哦。
以前除了蕾切爾隊長大部分人都沒有幫助過我們,現在說這個……
我就跟你們說這兔崽子會記仇,並且倔得只剩一根筋。
你怎麼知道沒有幫助過?你才活了幾年,過去除了你媽那隔間就是在你家隔板床附近,見識短得好像活在井底的青蛙。
那時候是朱莉不讓他出來吧,怕他牽扯到麻煩裡,白白賠上一條命。
現在呢?現在就算想縮回去麻煩也會找上門。
人要是心甘情願地把自己擰進罐頭裡,誰也幫不了你。
這話好像在說你自己啊。
閉嘴!
…………
他說得沒錯,在母親去世以前,他都是個對周圍一無所知的小孩。
那時的少年沉迷於各類書籍和個人愛好,只對大家的善意或惡意略有感受,一點也不瞭解這些態度其中的緣由。
現在,生活環境仍在隨著幸運盒子的銷售逐漸惡化,像以前那樣繼續回避人群根本不能解決任何問題,更何況——諾安向來都很抗拒被擱置在家中。
即使對這突如其來的善意感到難以適應,但此刻也沒有什麼非得拒絕的理由。
諾安猶豫了片刻,最終輕輕點了點頭。
……好,我知道了,謝謝……我會試著和大家一起行動……
飄搖的水滴小心翼翼地邁出了匯向溪流的第一步。
什麼,這就勸下來了?那我們之前糾結那老多都在幹什麼啊?
糾結?
哈哈,有時候會和他們在吃飯的時候聊聊你的事。
他們?
嗯,新野,衛蘭……總之都是運輸隊的核心成員那幾個人。
為什麼要聊起我?
你還沒到13歲就加入了運輸隊,又是蕾切爾身邊的人,加上朱莉那事,聊聊你不是很正常嗎?
…………
你別皺起個眉,他們又沒說你壞話,只是說現在能用的人不多,蕾切爾隊長看人又很準,再那樣帶著偏見不合適。
原本以為蕾切爾只是跟朱莉關係好,不想扔下你,但之前那件事……大家也看出來了,只能說母子有別,要是再說點什麼,顯得我們還不如個孩子。
母子有別……
哼,要不是總有人開口閉口朱莉這樣朱莉那樣的,也不至於讓珊娜今天去拉你過來。
說得好像你沒提似的。
我說的是朱莉平時不讓這孩子出來,現在再叫他合群有點兒難!
誰家小孩天生就喜歡一個人啊,那都是被逼得自閉又接受了這樣的自己罷。
你好懂啊?
聽到珊娜的調侃,眾人發出了零散的笑聲,而諾安卻始終迷茫地站在原地,看起來有些不知所措。
怎麼了,不舒服?
不,我只是不知道應該……做些什麼。
不需要特地做什麼,大家叫你幫忙就幫忙,你需要幫忙就開口,別覺得麻煩,也別覺得愧疚,人和人的關係就是在互相給予中逐漸加深的。
這樣就好嗎?
當然不是!人與人的相處有很多麻煩的潛規則呢!麻煩死了啦!
呃……
但是呢,在瞭解這些事之前,只要坦誠地和大家相處就足夠了。
珊娜笑著揉了揉諾安的腦袋。
就算你現在還沒有那麼擅長和大家相處,我也會幫你的。
我們要團結在一起,就像那天你去幫菲爾德一樣,只有互相幫助,才有可能邁過未來的那個難關。
嗯。
少年認真地點了點頭,在人群的招呼聲中,帶著有些拘謹的姿勢坐在了桌前。
……謝謝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