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tory Reader / Affection / 萬事·明晰夢·其之一 / Story
在南蘊古鎮住下後，也漸漸跟本地的鎮民們混熟了起來。
這座封閉的小鎮已經許久沒有外來者來訪，空中花園一行人很快就成了話題的中心。尤其是指揮官和萬事落腳的醫館，每天都有客人來拜訪。
坊間傳聞，只要由那位神秘的構造體醫生出手，無論是什麼疑難雜症都能藥到病除。
除了偶爾要被拉著和人們聊幾句，在南蘊的大部分時間都是很愜意的。
又是一個尋常夜，兩人悠哉地在醫館裡整理近日的病歷。鎮上人口不多，生病的人更少，這點工作量遠遠比不上兩人尋常做的那些。
怎麼在這裡逗留這麼久？快回去休息吧。
醫館的老館主仲景爺爺拄著拐杖，在孫女的攙扶下走了進來。
真是辛苦你們了，明明只是來幫忙的，卻讓你們這般操勞……
唔……還差一點，今天的病歷就要歸檔完成了。時候也不早了，你們也盡早休息吧。
指揮官。
小婉搖搖頭，讓人類不必解釋。
剛才我就讓爺爺去睡了，但他看到這邊有光，又非要起來。
你們不休息的話，爺爺大概也不肯睡的。
說著，小婉還抓了抓大腿，看起來有些癢痛。
人類這幾天也注意到了——小婉的下肢是金屬義肢，最近山中陰雨不斷，估計曾經的傷口也不舒服。
或許是察覺到了打量的視線，仲景再次開口。
小婉的腿被鎮子邊緣的野獸抓傷，感染的很嚴重，為了保命，我只能用這個法子。
仲景深深嘆了一口氣。
是我太失職，當年帕彌什爆發的時候沒能保下她父母，後來又讓她出了這樣的事……
爺爺，這都多少年了，我都沒印象……也只有你會天天念叨這些了。
現在的樣子也沒什麼不好啊。
小婉……
我也認為，這樣的處理是當時最好的選擇。
萬事遞過來一張字跡工整的手寫檢查單。
我已經給小婉做了身體檢查，她身上沒有任何後遺症，還能健康地奔跑，吃飯，睡覺，足以說明那場手術非常成功。
醫術的進步是為了幫助到更多的人，而不是為了給人增添桎梏，任何人都無法完全做到完美。
「健康」這件事，本身是不需要任何標準去衡量的。
而且小婉也要長大了，她沒有嫌棄過義肢，不要再把這些話掛在嘴邊了，也不要再忽視她說的話了。
仲景沉默良久，緩緩吐出一口氣，整個人像是如釋重負了一般。
好，好……沒問題就好……
我也是老糊塗了，已經到了天天掛在嘴邊的地步了啊……
爺爺就是愛瞎操心啦！
白髮蒼蒼的老翁望向年幼孫女的眼神中，帶著一種言辭無法修飾的愧疚和感動。
過了片刻，他的目光又重新落回了兩位客人身上。
我明白了……萬大夫，我也想起來了，最近你和指揮官也勸我很多次了吧。
你們一直為了醫館勞心勞力，正好後天就是雨花節了，從明天開始，兩位就好好休息吧，把醫館的事情都交給我們就好。
啊！雨花節！我也想去玩！萬大夫帶我一起去吧！
鄰居阿嫲說過，只要跟著你們去參加爬杆，看你們奪彩，就有獎品分給我們小孩——你兩個關係這麼好肯定能拿第一名——唔唔唔！好黏！唔唔唔！
小婉還想說點什麼，嘴巴裡就被萬事強行塞了一塊飴糖。
兩位都好好去玩一玩吧，雨花節前後幾天，鎮上也有不少娛樂項目，不妨盡情體驗一下。
兩個爺孫又和兩人寒暄了一會，交代完和雨花節相關的事宜之後，就先回去休息了。
……
人類轉頭望向萬事，帶著探尋的眼光，但萬事的表情和平時沒有區別，什麼都看不出來。
怎麼樣，指揮官，我們明天一起出去一趟？
……
呼呵——！
對上人類的眼神，兩秒後，萬事打起了哈欠。
呼……時候不早了，指揮官，今晚先休息吧，明天再說出門的事？
萬事的哈欠逼真到令人無法懷疑，也許他是真的睏了。
萬事將已經整理好的病歷都整齊地碼進了桌面的藤籃上，輕輕地拍了拍人類的肩膀。
晚安。
昨晚是無夢的一夜。早上出門的時候，聽著枝頭的鳥雀在啁啾爭鳴，心情不由得也變得歡快了起來。
萬事的狀態看起來也不錯。
走出醫館轉了轉，才真正看到這座古鎮的全貌——
古鎮的邊緣依舊保留著當年被帕彌什侵蝕的殘跡，但不少建築的殘垣上都已經開始重新長出綠苔。
仍有鎮民和工作機器人在廢墟旁勞作，清理著斷壁殘垣，看起來是要為接下來的雨花節騰出空地。
時間好像唯獨在這座小鎮放緩奔流，人們的衣著雖然大多樸素古樸，但臉上都帶著愜意的笑容，言談中也少有焦慮和不安。
——草木已然新生，人類也建起了新的家園，災難屬於已經走過的昨日。
雨花節是這裡的傳統節日，意喻闔家團圓。本來每年都會按時舉辦 ，但因為當年帕彌什爆發帶來災亂，已經停辦了多年。
最近幾年，鎮民們才開始恢復這個傳統，出於各種原因，規模一直都沒有辦大……今年倒是看起來規模不小。
走到古鎮中央的廣場上時，發現廣場的空地上立著一根光潔抹油的高樹杆，不知道是用來做什麼的。
它叫「花杆」。
到了節慶當天，鎮上的人們會在花杆上塗抹清油，在頂端掛上彩頭。第一個爬上去取下它的人就是冠軍，意喻「奪彩「。
也許這就是需要我這樣的醫生在旁邊看著的原因吧。
聽著確實有趣，前提是當天千萬別有人不小心摔下來。
萬事閉上眼，揉了揉自己的脖子，不知想到了什麼，提前發出了一聲嘆氣。
鎮上所有人都很期待這個活動，連小婉和那些孩子都一副很有勁頭的樣子……
除了團圓和睦，也許「讓所有人開心」也是這個風俗存在的意義。
站在我的立場，我也只能盡可能保證當天不出差錯……
唔，快到我設置在郊外的臨時營地了。
萬事率先扒開腳邊生長旺盛的草，踩上了一條濕滑的泥土路，向身後的人類伸手。
我知道這種路對你來說不算什麼……不過你還是要當心頭暈，那種致幻物質不是說著玩的。
所以……握著我的手吧？
還沒等到回答，萬事已經牽住了人類的手。
萬事在古鎮邊緣的森林裡面設了一個簡單的軍用帳篷，帳篷外面的木架子上晾曬著不少洗淨的草，叫不出名字。
都是我最近在山裡收集的藥草。別讓那幾個科學理事會的看到，當心他們又亂吃。
萬事將幾片曬乾的墨綠色葉子放進了藥袋裡面。
前幾天我一直在照著醫館裡的古書收集能排毒安神的藥草，聽說這種最有效果。
待會給你煎一份試試。
保險起見。
構造體從「便攜」袋中掏出摺疊加熱壺，又從旁邊的溪流裡取了水，最後咕嘟咕嘟煎起藥來。
很快，苦味順著林間微風飄進鼻腔，萬事將煎好的藥篩去渣，倒入一隻又不知道從哪裡掏出的小瓷碗中。
喏，喝吧，溫度剛好。
萬事將瓷碗遞過來，人類聞著味道，頓了頓，還是選擇了接過。
苦澀入喉，奇怪的味道在口腔中遲遲壓不下去。
萬事遞過來一塊不知從哪摸出來的冰糖。
你要是嫌苦，可以適量吃點糖……只有這一點，不然會影響藥效。
兩人在簡易帳篷外休息了一會，空氣中仍瀰漫著微微的苦味，除此之外，還有平靜的日常感。
萬事在日光下眯了眯眼睛，看起來很放鬆。
呼……像是真的遠離了世界，過起了最平凡的生活。
唔，還差一點點。
要是沒有帕彌什和感染體就更好了。
——別動。
萬事不知什麼時候睜開了眼睛，手槍被迅速抽出，朝著人類身後連開兩槍。
身後傳來感染體的嘶叫聲，又隨著萬事的兩槍子彈消了音。
好了。
人類毫不猶豫地擊退萬事身後冒出的另一隻感染體。
……唔，多謝。這裡的磁場很奇怪，大部分設備都不能正常使用，所以行動上要更小心些。
嗯，處理南蘊鎮邊緣可能出現的感染體。
後山情況複雜，這片區域的感染體也行蹤不定，加上在醫館借住，還有即將到來的雨花節……要做的事越變越多了，所以我才在南蘊停留這麼久的。
零星幾隻而已了。
那天你和科學理事會的人在山裡來迴繞了好幾圈，我發現那些感染體都被你們吸引得集合在一起了。
某種程度上也算幫了我。
萬事起身檢查了一下裝備。
正好明天就是雨花節了，我去把剩餘的「不穩定要素」都清理一下。
最好再檢查維護一遍附近的過濾裝置。
將晾乾的藥材都收拾好之後，兩人很快出發，順著山中小道，「打掃」乾淨了聚集在附近的零散感染體。
這裡本就遠離帕彌什重災區，最近幾年聚起的也只是一些「蝦兵蟹將」——但數量一旦多起來，處理也是一個很需要耗費精神的工作。
砰——
人類又開槍擊中了一個小型感染體的核心，後者在發出幾聲細碎的嘶叫後，就徹底停止機能運作，倒在了一棵樹樁子下。
辛苦了，感染體已經清理乾淨了。
那邊的簡易過濾裝置我也檢查過了，沒問題，建造者很厲害……我順便給升級了一下。
萬事吹滅槍械槍口上飄散的硝煙，被清理的感染體倒在兩人腳下，已然構不成威脅。
呼……我也不想看到典禮舉行到一半，突然有感染體成群結隊衝進來……不然會很長一段時間都睡不痛快。
聽到萬事形容的恐怖場景，眼前的事物好像真的旋轉了起來。
嗯？怎麼了？
萬事敏銳地發現了問題，快步走向這邊。
眼前的白色構造體變成了兩個，一時也不知是好事還是壞事。
怎麼回事，剛才的藥沒有起效？
[player name]？！
眼皮的沉重感是那麼令人熟悉，連意識也逐漸變得模糊。
在被洶湧的睡意擊敗之前，人類倒在了一個溫暖的懷抱中。
思維和感官全數被黑暗奪走——人類接下了甘甜夢境的邀請，徹底沉浸其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