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是一張暗紅色的蛛網。
液體,液體,液體。奇怪的是,似乎肺部沒有產生任何排斥。
抬起眼瞼,蛛網便牢牢地攥住了眼球。
刺痛感自顱中深處向外爆出,試圖掙脫控制的節肢動物在肆虐。
混沌充斥著毫無錨點的空間,自己迫切地需要重力來賦予些許安心感。
但肌膚只是被黏膩的流質包裹著,甚至無法明確區分骨肉和周遭環境的界限。
就像……已經被溶解了一般。
現在所感知到的,是自己僅剩的、純粹意志的存在,也說不定。
然後,奇怪的觸感入侵了混沌。
是從舌尖傳來的……
帶著酸澀的汁水在口腔中生機勃勃地爆發出清爽的味道。
酸澀在舌根處爆發,重力的感觸就在這時回歸體內,飄忽不定的思維沉甸甸地落回了身下的支撐物——
這裡是……醫療室?
喲。
將仍舊淌著汁水的野果從人類的嘴唇邊挪開,凡妮莎輕巧地將軍用匕首在人類面前虛虛挽了個刀花。
我還以為終於要把你埋掉了,可惜。
努力撐起眼瞼,將蛛網驅散。
但那刺痛感依然沒有消失,彷彿千萬根細針在皮膚表面扎根一般。
你當然會頭痛。
在距離預定地點還有十萬八千里的地方突然昏倒,一頭栽進雪堆,就算那邊存在突發異化紅潮襲擊……
但這麼長時間了,見到異化紅潮還能暈倒……
軍用匕首在凡妮莎手中變成了靈巧的工具,她繼續削著第二枚果子,卷出一條十分完整的青黃色果皮。
那是一枚十分罕見的極地蘋果。
張嘴。
匕首尖端插著一片果子送到嘴邊。
嗤。
同樣的酸澀再度於口腔迸發,冰冷的野果稍稍喚醒了仍然混沌的神志。
好點了嗎?
看到人類的表情,凡妮莎沒有多說話,再次插了一片果子送到對方嘴邊。
說說吧,到底怎麼了。
潮水洶湧而來,死亡的觸感同樣真實的不可思議。
夢中的情景,方才昏迷中陷入的海底……
似是而非的碎片不斷在意識中反覆交替出現。
海底……
她停下削野果的手,瞳孔中閃爍出一絲疑惑。
你是說那個升格者……
不約而同地,兩人想起了同一件事情。
暴雨同波濤一併衝向岸邊的礁石,將全副武裝的隊伍籠罩在漫天水霧裡。
雷射指示器的紅點聚焦於目標周身,而目標懷中散發出詭異光芒的物件更是讓所有人都不敢輕易扣下扳機。
灰鴉的指揮官……你記得那個數字嗎?
是你告訴我的……另一個你。
那個人說著「是我被拋棄了……」。
海底的,「灰鴉的指揮官」。
然後,在陽光無法抵達的地方,在人魚的身邊,死去了。
如果是那一次……
她沒來得及把句子說完,急迫的敲門聲就衝破了凝重的空氣。
指揮官……異化紅潮出現了新的動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