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tory Reader / 主線劇情 / 31 剪身成蝶 / Story
D7雙子觀景樓21層
解決完面前的異合生物，霧島千子放下了一直背在身上的夕子稍作喘息。
還有14層就到最高的觀景橋了，我們先休息一下，夕子的傷口一直在滲血。
她一邊檢查著夕子腹部的傷口，一邊警惕著周圍的動靜。
…………
聽到這個稱呼，她有些詫異地抬起了頭。
要說感謝的話，就先來解釋一下這裡的情況吧，你看起來比我知情多了。
大致描述了紅潮、異合生物、帕彌什病毒的影響，以及康斯塔雷耶外的情況，兩人都聽得很認真。
看來這場災難一兩年都不可能結束了。
但現在還是問題剛爆發的時候，為什麼你這麼清楚？又為什麼不叫我霧島而是千子？
會吧，也沒有其他可能了。
真的是從未來過來的？那你還能改變康斯塔雷耶的現狀救救我們嗎？
「鑰匙」就快要壞掉了，我推測它最多還能用兩次，不……很有可能只剩一次機會了。
既然你是從未來到這裡的，也該知道我們今天的結局吧？
聽起來還不錯，然後呢？
嗯，我的犧牲給其他人爭取到機會了嗎？
不錯，看來我今天要加油活下去才行，死在這裡可就什麼用處都沒有了。
……姐……你……
沒什麼好意外的，媽是這樣，被她養大的孩子也一樣，看到你傷口的那一刻我就明白了。
走投無路的人，向來以犧牲為榮。
康斯塔雷耶
地下6層
濃稠的紅潮灌滿了地下隧道，浸沒在其中的露西亞幾乎分辨不出方向，高濃度帕彌什讓感知也失靈，她只能憑藉潛入前所探知的方向，向深處破浪而行。
重重阻礙之中，一道熟悉的紅影卻輕易破開浪潮，裹挾著殺意箭衝而來。
柯蕾多爾！！
露西亞回身一揚刀鋒，「鏘」一聲震鳴不止，柯蕾多爾向後落去，僅半瞬之際便再揮鐮刀，佐以輕蔑的氣音輕笑。
赤潮之下，兩刃亮光相撞、角力、顫抖，擦出了尖銳的、拉長的耳鳴聲。
接著是共振、回音，周而復始的對撞。
最後，沸騰的紅潮將一切銳響吞沒成沉悶的宣告。
「果實」的殘留物終於清理乾淨了，現在我可不會手下留情了。
鐮刀擦過構造體的面頰，鋒利的光澤擦亮了露西亞那雙緋色的眼眸。
循環液飛離傷口，在速度的拉扯下細成絲線，轉眼融入了無窮無盡的紅潮之中。
讓開！
推進器噴射出耀眼的火光，露西亞瞳孔驟縮，她猛揮一刀震開柯蕾多爾緊密的攻勢，在敵人以虛影后撤之際，瞬時推進到了柯蕾多爾的面前。
繼而刀鋒高高揚起，破開水流以輝耀萬物。
你就那麼想拋下你的指揮官，獨自回到異聚塔嗎？
露西亞沒有回答，刃光如風暴般震盪開來，水體寸寸分裂，又如癒合傷口般迅疾合攏。
越往深處墜去，紅潮的威壓就越盛。
於鋒刃交匯處潰散的柯蕾多爾徒留一聲嗤笑，見敵人再度消失，露西亞調整身形，繼續向更深處俯衝而下。
然而紅潮的水流迅速匯出了新的人形輪廓，一彎鐮刃再次懸於露西亞的脊背之上。
你以為我在這裡，那個指揮官就會安全了嗎？
暴戾的殺意瞬間襲過構造體的感知，搭載於脊背的機械裝置爆發出危機的紅光。
熾焰噴射不止不休，迅疾與敵人拉開距離。
柯蕾多爾這次沒有急著追擊，反而轉腕將鐮刀掄滿一弧，重力點向身後下墜，她的臉上依然扯著燦爛的笑容。
來吧，讓我看看這些天撕裂異聚塔擠出的<phonetic=紅潮>血</phonetic>，能不能淹沒整個康斯塔雷耶！
……！
露西亞在兇猛的下墜途中猛地頓住身形，左手掌間太刀驟然成型，緊接著迴旋過身軀，將雙刃並架於身前，正上方，柯蕾多爾的面容覆蓋在陰影之下。
旋流狀的紅潮纏繞在鐮刀的鋒刃周遭，一如方才構造體高舉鋒刃，面前的這位人形異合生物也同樣將武器舉起。
「砰！」
攻勢震盪雙刀，防禦轟然破滅。
鐮刀的尖刃在露西亞的胸膛上切開一道猙獰的傷口。
精密的機械組織就此崩解，自軀幹中倒飛而出。
看來，今天就是你的末日了……
露西亞握緊刀柄，將目光鎖死在柯蕾多爾的面龐之上。
其餘的一切錚鳴餘響，皆悉數淹沒於紅潮永不止歇的咆哮聲中。
D7雙子觀景樓33層
三人一路擊鞭錘鐙，輪流背著重傷的霧島夕子，馬不停蹄地延著展館的階梯攀登。
就快到頂樓了。
身後的潮水轉瞬便洶湧過階梯，浪聲震耳。
……那些紅潮也快淹到頂樓了。
迴響中掙出一道粗啞的吼叫，前方建築牆體開裂，畸形的巨爪深深扣在了裂痕之間。
吼叫再次噴薄，異合生物轉眼撲到了尚背著傷員的霧島千子的面前。
「砰！」
異合生物嘶吼著栽倒，滾落到窮追不捨潮水中。
又是兩聲槍響，擋路的異合生物中彈後從兩側滾落。
紅潮吞噬溶解著它們的造物，一寸一寸地蠶食此處高樓。
求生之路向上延伸，永無止境，唯有腳步聲震顫著迴盪在階梯之間。
抬手，瞄準，扣緊扳機。
槍響後，又一隻異合生物轉眼消失殆盡。
接連不斷的開槍行為震得雙臂漸漸發麻，內心估算著剩餘的子彈數量與逃出生天的距離。
左側牆體霎時崩壞，矯健的怪物揮爪而來。
血盆大口徑直咬向手上配槍，槍口對準喉舌猛地再飛一枚子彈。
藉機從前方襲來的敵人退無可退，用它的脖頸迎上了掌中鋥亮鋒刃。
炙熱的鮮血噴濺過人類的面龐，異合生物的頭顱分離脫落。
千子姐！
霧島千子上前踢開了擋路的無頭肉身，她一手調整著背上傷者的姿勢，一手抓住人類指揮官的手臂將其拽離翻湧而來的紅潮。
腎上腺素飆升，雙腿在它的驅動下猛力向上抬起。
疲憊盡數消散。換彈，瞄準，扣下扳機。子彈滑出槍膛，貫穿敵人軀體。
子彈破空聲，怪物哀鳴聲，歇斯底里的嘶吼聲，還有背後足以震碎耳膜的潮湧。
它們構築出了一片恢弘激昂的舞曲，大廈的玻璃無言地注視著逃亡者的舞步。
越過頂層的門就能到觀景橋了。
——這不是一句充滿希望的宣告，而是走投無路的倒數計時。
……如果紅潮沒過觀景橋要怎麼辦……
沒有了。
那樣的話……我們要怎麼辦？
低頭看向手中卡俄斯交給自己盒子，那枚有著異合生物質感的「果實」正在其中跳動。
如果一切順利，這個果實就能和她融為一體，難以被分割，我可以藉此牽制她，讓她無法再隨心所欲地控制紅潮。
只是……
沒有人類能承受嚥下異合生物的結果。
要用死來賭一次嗎？
「鑰匙」就快要壞掉了，我推測它最多還能用兩次，不……很有可能只剩一次機會了。
小心後面！
回頭看向身後，數隻異合生物從紅潮中伸出了它的巨爪，正在向出口攀爬。
發動突襲的異合生物嘶喊著，逐一跌回紅潮。
急於躲避攻擊的霧島千子卻失去了重心，從台階上摔滾了下來。
紅潮仍然迅速地膨脹著，距離此處只剩一步之遙。台階之下，霧島千子的腿已彎折出一個不自然的角度，難以獨自站起。
死亡迫近，霧島千子掙扎著撐起她的身體，在本能的促動下伸出雙臂，將她的妹妹向上托去。
不要，讓我來拉你吧！
她想掙扎著站起，腹部傷口的血也在這掙扎中接連漏出。
心臟瘋跳著，就連嗓子都破出了顫音。
援助之手尚未抵達到求援者的面前，無數幽暗的蝴蝶就從兩人的背後湧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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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輕盈地越過波濤，落在了霧島夕子的耳邊，用某種難以捕捉的棉聲細語傳達著屬於主人的命令。
………………
隨後，如同恐嚇那般——
……唔！
霧島千子的肩膀被蝴蝶的口器刺入貫穿，鮮血如柱般流下。
好不容易拉起了霧島千子，讓她挪動到觀景橋的門前，霧島夕子卻癱坐在階梯上，以一種迎接死亡的神態看著那些紅蝶。
…………
可紅蝶卻繞開了她，直奔向自己和霧島千子。
這句話驚醒了霧島夕子，她捂住傷口艱難地站起身來，在紅蝶的注視下衝向了最頂層的出口。
——三人一起，踏進了最高處的絕路。
夜色依然暗沉，無風的觀景橋上飛滿了赤色的蝴蝶，和下方的紅潮一樣近在咫尺。
它們沒有發起徒勞的攻擊，更像是在觀景橋上，觀賞三人的末路究竟是何種姿態。
……終究還是逃到了死路，或許死局已在所難免。
恍惚中，彷彿自己已經身處於那個永無盡頭的反異聚塔，經歷著於此相似的追逃與廝殺。
但那些慘劇的末尾，總能看到露西亞就在身邊。
她也漸漸地，從一開始的慌亂變得能夠沉穩應對。
然而，那一幕到來時，她臉上的表情始終都盛滿了悲憤。
露西亞現在在哪裡？她進入反異聚塔了嗎？能把時間帶回到進入反異聚塔之前嗎？
如果反異聚塔的時間和這裡不互通，自己一旦被拉回反異聚塔，康斯塔雷耶會始終保持這樣被紅潮淹沒的狀態嗎？
試著用這些雜亂的想法來引開自己的注意力，卻還是繞不開那個最為不詳的推測。
——露西亞還能回得來嗎？
下意識握緊了口袋中那個被卡俄斯託付的「果實」，她說過，吃下它一定會死去，但有一些機率能控制住柯蕾多爾。
如今已是道盡途窮，不如就在這裡……
夕子！！
順著她的聲音望去，霧島夕子正匍匐橋邊，身旁飛滿了蝴蝶，彷彿在脅迫著她。
……別過來，我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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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突兀地嚥下了剩餘的話，將其化為淚水湧出。
一邊說著這些話，一邊握緊手中的匕首慢慢向她走去，她卻在顫抖中輕輕搖著頭，眼睛在面前的兩人身上不斷地徘徊。
連開數槍擊退了她身旁的蝴蝶，下一批又即刻襲來。
察覺到自己的意圖，那些蝴蝶紛紛落在夕子的身上，僅是剎那間的猶豫，一隻蝴蝶便將口器刺入了她的眼睛。
啊啊啊！
無法忍受劇痛的霧島夕子抓住了臉上的蝴蝶，將其硬生生扯了下來，她的手也因此快速潰爛。
別管我了，求求你們……別管我了……！
……紅潮還是會淹過來的，蝴蝶不會放過我們！
藉著匕首斬開出路，一把抓住了觀景橋邊緣的霧島夕子。
轉機……？
這句話剛說到一半，胸口就傳來了一陣刺痛。
霧島夕子手握一根不明材質的長針，刺穿了自己的心臟。
……對……不起……對不起……！！
你知道你們小組這次模擬營救任務失敗的原因嗎？
舊日的回憶像走馬燈一般閃過腦海。
柯蕾多爾……這樣就夠了吧！
那個指揮官也會被一群無用的「朽木」困住。
可以放過她了吧！！
橋面上的蝴蝶像是在回應這落幕的悲鳴，一哄而散。
對不起……對不起……我會……我會把命賠給你……
模糊的視線中，她再次拿起了長針。
夕子！！
血從破損的肺葉湧入口鼻，呼吸已變得困難。
你先坐下止血……
推開霧島千子的攙扶，踉踉蹌蹌地跌坐在觀景橋邊，紅潮已近在手邊。
此刻，你我皆是走投無路的人。
「鑰匙」就快要壞掉了，我推測它最多還能用兩次，不……很有可能只剩一次機會了。
……那麼。
就這樣賭一把吧……
強忍住疼痛帶來的顫抖，從口袋中翻出了那枚果實，混著喉中的鮮血嚥下。
——而後，向著面前的紅潮。
一躍而下。
不知過了多久，潮聲漸漸退去了。
天上似乎下起了雪。
無論怎麼行動都感知不到自己的輪廓，如同意識在水中飄蕩，已化身為水。
在這種狀態中飄蕩了很久很久，分散的五感漸漸匯聚在一起了。
變得可以「感」到資訊，可以藉此勾勒出「面前」的景象了。
現在的時間是2161年1月2日，來康斯塔雷耶的第三天。
卡俄斯正站在遠處，藉著種下的「果實」壓制著柯蕾多爾的能力。
疑惑不解的柯蕾多爾正在不斷檢查著自己，她不明白紅潮為什麼會退去——紅潮已經退去了。
一串跌跌撞撞的腳步聲正在向雙子觀景樓走來，停在了街道上，就那樣跪了下來。
她從紅潮中托起了一件被撕碎的外套……
……是露西亞。
……指揮官……
她的聲音和指尖都在顫抖。
……我們……只有這樣的結果嗎？
…………
又讓她露出這樣的表情了嗎？
又把這一切都留給她獨自承受了嗎……
我們——
只有這樣的選擇嗎！！！
撕心裂肺的悲鳴聲中，一抹清醒的赤紅，悄然無聲地融入了蝴蝶的遊行列隊。
——奇蹟與黎明，仍未到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