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tory Reader / 主線劇情 / 27 碑火鑄脊 / Story
舊統一紀念碑前
2:00 PM
原本人頭攢動的廣場現在只剩下了巴拉德一人。
在聽完渡邊的訃告和巴拉德的解放宣言後，現場士兵都重回了他們堅守的崗位，等待著烽火的燃起。
巴拉德將手貼在已經被雨水和時間侵蝕得看不出痕跡的紀念碑上，拭去上面的塵埃。
不論用多堅固的材料，缺乏打理的刻紋終究會漸漸模糊，失去稜角。
就像這座紀念碑上的名字，還有多少人能夠記得呢？
他們已隨著災難和遺忘化作微不足道的沙了。
要不了多久了……
巴拉德低聲說道，目光隨著手指漸漸劃過紀念碑上石礫，似乎透過歲月看到了過往的刻痕。
最終他的目光停在了紀念碑的底部，那裡原本有句簡短的文字，但也被鏽蝕得不成樣子。
█ █ █ █ 世界
要不了多久，那些偷生的逃兵會迎來他們應有的下場。
你要我現在退下來？
這絕不是什麼普通的駭客攻擊或者恐怖攻擊，而是更難以想像的東西。
那些暴動的機械太危險了，而軍用機能裝甲在這種情況下只會成為你們的鐵棺材。
只靠肉體凡胎怎麼可能對抗鋼鐵洪流，聽我的退下來。
你一個已經退居二線的老傢伙沒必要去拚命，好歹考慮一下你女兒！
我就說那些鐵疙瘩不可靠吧！到頭來最可靠的還是人類自己，那群小年輕還不信，果然是經驗不足啊！
通訊那頭的肌肉壯漢一拍大腿，有些得意道。
巴克豪斯！
我沒在和你開玩笑！
我說的事也很重要，畢竟這些年那些新兵總是說我的觀念太老舊，已經過時了。
我現在沒在和你說訓練的問題！
所以，怎麼能把前期交戰的事情交給這群剛脫離裝甲依賴的冒失鬼呢？
巴克豪斯收斂了笑容，摸了摸因為有段時間沒修，剛剛冒頭的白色鬍渣。
世界政府還沒分析出敵人到底是誰或者什麼吧？
科學理事會和寰宇技師工會已經在24小時輪轉分析了，相信很快就能出結果。
科學上的事我不是太懂，但是有一點我還是明白的，那就是那群失控的機械不能放著不管。
不論是給那群穿白袍戴眼鏡的提供可以分析的樣本，還是保護平民，都是需要人去填的。
這些自有作為正規軍的地面防衛軍去做。
哼，對醫療倉和機能裝甲依賴最嚴重的不就是那群小年輕嗎？
我自己帶出來的兵我還不清楚？
這不是你的責任。
巴克豪斯揮手打斷了他接下來的話。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不過就讓我們這群已經快跟不上時代的老兵再做點實事吧。
就算你上了前線又能做什麼？
時代早就變了，你甚至都認不全那些失控的軍用機械！
我們這些老兵上戰場從來都只做一件事。
給後來者爭取時間與空間。
你說的沒錯，我們這些人是快跟不上時代了，所以在這種時刻就越該由我們上。
未來是屬於年輕人的，作為老兵我們總得給新兵們爭取成長的時間吧。
再說了，哪有老兵躲在新兵背後的？
巴拉德還想再說些什麼，但是新的通訊卻快他一步發出了聲音。
我該去和幾位老戰友會合了，先走一步。
對了，差點忘了。
你送過來的那小子確實是個可造之材，這次打賭是我輸啦。
不過你應該也沒機會拿走我那包雪茄了，哈哈哈哈！
可惜了，你不打開視訊，我看不到你那張糗臉。
巴克豪斯……巴克豪斯！咳咳咳……
等巴拉德再次收到巴克豪斯的消息時，對方的名字已經是在無數前線戰報上不起眼的一句話了。
前統一英雄勳章獲得者，綠洲小隊第二分隊訓練營教官巴克豪斯於北原防線阻擊戰中陣亡。
……
教官。
嗯……現在情況怎麼樣？
我們印發了新的宣傳頁，正在送往各區營地內，相信在一週內就能看到效果。
不過……還是有不少人不願意相信首領就這麼死了。
不要和空中花園展開正面衝突的呼籲聲雖然比起半年前已經少了很多，但還沒有完全消除。
其中不少都是跟隨首領很久的元老，他們的號召力還沒到可以忽略的地步。
……我們自然不會就這麼放棄尋找渡邊，但是有時候我們必須先提前做好最壞的打算。
先保護好目光內所能及的，再考慮視線之外的。
這是遺忘者對大家的承諾，我相信如果我和渡邊現在的情況對調，他也會做出和我同樣的選擇。
那我們接下來應該……？
繼續按計畫實施，現在正是人心最動搖的時期，敵人也不會放過對我們的輿論滲透。
通知各部防備那些發出動搖戰鬥意志言論的人。
是！
那……那些追隨者要怎麼處理？
我親自去找他們談談吧，有不同意見是很正常的，有些話不妨直接說開。
但是，一支軍隊只能有一種指揮方針。
巴拉德走下了台階，天空的陰雲越來越濃密，似乎永遠也透不過陽光。
太陽好毒……快不行了……
在足以扭曲空氣的熱浪中，一隊全副武裝的軍人踩著70度的沙子徒步行走著。
好熱……快喘不過氣……
綠髮的艾伯特是一行人中體力最差的，他落在隊伍的末端，很勉強地跟著眾人。
堅持住，我來幫你分擔一點負重。
來自艾雷島的布魯斯，小隊裡公認的好人與定心丸，總是願意替他人分擔。
儘管他本人的衣服也同樣被汗水濕透，結出了白色的鹽斑。
布魯斯，別過分逞強，在沙漠中倒下可不是開玩笑的。
地上的沙子一瞬間就能把你燙得皮開肉綻。
同樣來自艾雷島的科茨，和布魯斯似乎從小就認識，掛在嘴邊最多的就是讓布魯斯不要逞強。
還有最後三公里。
最後沉悶出聲的人是加扎，一個沉默寡言的人，這幾天渡邊對他最多的了解就是對方很喜歡薄荷茶，似乎是他家鄉的特產。
我不行了……
艾伯特！
——嘶——
布魯斯你就不能溫柔點嗎！
為了不讓因為體力不支而倒下的艾伯特一頭栽入沙丘下，渡邊及時撲了過去充當了肉墊。
用自身驗證了科茨那句皮開肉綻確實所言非虛。
我下手已經很溫柔了。
你應該慶幸我還懂得清創、包紮這種古老的處理傷口方式，隊規裡可是明確禁止使用醫療倉的。
在已經過去的十一個月中，巴克豪斯幾乎很少按照指導手冊上那樣，以操縱軍用機能裝甲為目標鍛鍊小隊的大腦承受能力。
填充了渡邊等人日程表的是無止境的拉練，格鬥與射擊訓練。
教官也真的是太……落伍了，受訓條件原始化也就算了，現在這個時代還在堅持體能訓練，受傷了也不准使用醫療倉……說什麼——
危急關頭能救你的不是機器，不是神佛——
——只有你自己！
這是當剩下的三人架著兩名傷患來到野外駐地，向他申請使用醫療倉後，巴克豪斯說的第一句話。
教官這麼做，這麼說肯定有他的道理的，你就別抱怨了。
——好了，包紮完畢。說起來，訓練期也快過了，接下來就是分配部隊了吧。
是啊……你什麼想法？還是跟以前一樣，立志加入地面防衛軍，上前線送死嗎？
經過近十一個月的相處，幾人早已知曉了對方的打算。
艾伯特，加扎還有渡邊都選擇了僱傭制，而布魯斯和科茨則選擇了地面防衛軍。
雖然布魯斯曾一度申請前往空軍深造，但是卻因為平衡性測試而被屢屢淘汰。
布魯斯也一直沒有告訴別人他這樣堅持的理由，雖然和他同樣來自艾雷島的科茨似乎知道些什麼，但渡邊也沒不識趣到去打聽別人不願意說的事。
上前線可不是為了送死，是為了不讓更多人送死——不提我了，你呢？
等訓練期一結束，我就走僱傭制，大概會成為哪個特別惜命的有錢人的貼身保鏢吧。
他的聲音中帶著些許自嘲。
拿錢辦事，輕鬆自在？
……說得對！人這輩子不就為了錢和活著嗎？
難道……不是因為你見不得太多人流血受傷的場景？一見著就犯噁心頭暈？
……
就像布魯斯有不願意透露的堅持一樣，渡邊也保守著心中的秘密。
該說你是太善良了呢，還是太膽小？
……我只是有點不適應罷了！等真正上了戰場……就會好了的！
在這點平靜的時間中，渡邊自然無法找到想要的答案。
這樣，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指戰員，這份星艦加裝零點能引擎的改造方案需要你過目一下。
因為是機密事項，所以沒有通過終端發送。
對方將手中厚厚的一沓紙張遞了過去。
嗯。
信接過對方手中的方案一邊翻閱一邊問道。
我記得一號零點能反應堆要等到下個月才會進行第一次點火，這時候就提交這份方案是不是太急了？
工程部的人似乎堅信這項工程必然成功，要不是太空港不准帶酒，他們恐怕從上個月反應堆完工時就開始開香檳慶祝了吧。
啊，說起這個，請指戰員你盡快完成對那幾個私帶伏特加上星艦的航線聯合船員的處分。
上週不是已經處分過了嗎？
又發現了新的，這次他們還蒸餾了！
……這件事我之後再處理，工程部想這麼早動工改造的理由是什麼？
按照他們的說法是，加裝零點能引擎的輸出口並不是什麼大工程。
畢竟有伊甸II型的藍圖在前，一切仿照著那艘殖民艦來做就好了。
甚至因為以護衛為目的的星艦比以開拓為目的的殖民艦在結構上簡單很多，這項改造只會更加輕鬆。
當然，我覺得更深層次的理由是他們不想落後伊甸II型太多吧。
畢竟在他們眼中，自己才是宇宙航行的先驅。
雖然他們對伊甸II型的設計心服口服，但想必還是憋著一口氣吧。
……我不可能因為這種理由就通過這項提案。
那就駁回？
不過考慮到之後星艦戰鬥群會肩負伊甸II型的護衛職責，這項改造方案我會在下次全體會議上提出。
他們知道這個消息後一定會高興的。
先讓他們別忙著慶祝，就算要改造也不可能是整個戰鬥群一起改造。
另外，這是你剛才提到的新處分通知，拿著去關那幾個慣犯禁閉吧。
是。
副官離開後，信看向了舷窗外。
漂浮在眼前的是人類構築的太空長城，繞軌道建立的18750公里長的太空港。
數十萬名軍人，技術員，後勤……在太空港上來來往往，維護30艘星艦的運轉與升級。
在更低軌道上的是多功能衛星，二百四十顆在軌衛星充當了人類的眼睛，耳朵與嘴巴，數以垓計的資訊以它們為中轉，建立起空與地的紐帶。
這些衛星，空港以及星艦就像一個箍，將母星限制在人類手中。
曾經母星對人類來說既是搖籃也是囚籠，所有人都被重力與生態圈牢牢束縛在地面。
而人類即將征服它了，現在的成就不過是為零點能鋪墊的前半步。
國際空間站
「高個子」你在看什麼？
w(?Д?)w
身形高大，全副武裝的士兵被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跳。
雖然隔著頭盔看不到對方的表情，但是一旁的伴隨無人機卻忠實地呈現了對方的反應。
抱歉抱歉，嚇到你了嗎？
而空間站的研究員們也早已習慣了對方從不開口說話，而是用無人機代為表達的行徑。
經過幾年的相處，雙方的默契早已高到可以用一個表情省略大段文字的程度。
╮(╯▽╰)╭
下次不要再走神，如果來的是安全主管的話，你可就要倒楣了。
(⊙﹏⊙)
呦，「高個子」今天又輪到你值守這邊？
(≧?≦)ゞ
路過的研究員熟絡地和「高個子」擊了個掌。
國際空間站理論上來說並不需要安保人員，所以整個安保部門也只有寥寥三人而已。
除了安保以外，他們還兼職了衛生，搬運等雜項工作。
沒有太多事可做，加上本就親和的性格，讓「高個子」很快就和各個研究員混熟了，成為了吉祥物一般的存在。
你似乎很喜歡這處靠舷窗的位置啊，是因為能看到太空港嗎？
怎麼，覺得空間站太無聊，想要申請成為星艦船員？
(?Д?*)?
好了，你也不要再開他玩笑了。
「高個子」，我們要先去實驗室了，中午再一起吃飯啊。
( ???)?
在兩人離開後，不知姓名的戰士重新看向了舷窗外。
他看向的其實並非星艦或者太空港，而是太空本身。
那個曾對他描繪過宇宙漫步的少女是這樣說的。
像是浮在水中，卻沒有無處不在的水壓擠壓身體和內臟。
無憂無慮，無拘無束。
這到底是怎樣的體驗呢？自己又有沒有機會呢？
(??_?`)
科學理事會地下700公尺
格式塔幽藍的光芒照在妮特臉上，每一次幽光的閃爍都意味著一億億次的運算。
這樣就完成了。
隨著最後一個字元的輸入，格式塔完成了新一次的自檢。
時間……還有半小時，可以就在這裡休息一下……
靠著一旁的纜線坐下，妮特抬頭看向這座「黃金時代的大腦」。
這座體積龐大的量子計算機幾乎集成了一切人類的知識與資訊。
大到星艦的設計圖紙，小到雞兔同籠的解法，人類文明的一切智慧皆存放在其中。
而黃金時代的社會運轉在其強大的算力支持下也變得井然有序。
從零點能反應堆的建造到公民的生日祝福，格式塔直接或間接支持著所有的社會運轉機制。
所以，它也被稱作人類的奇蹟。
而現在，也是在它強大算力的幫助下，零點能工程即將從紙面躍入現實。
它的頭銜也即將變為「人類第一個的奇蹟」。
他們這些研究員也相信，這個頭銜絕不會一成不變，人類在越過低谷進入全新的星際領域後，必將不斷創造新的奇蹟。
還是再檢查一遍吧。
妮特關閉了原本設置好的鬧鐘，重新站了起來。
幽藍的閃光再次亮起，照亮了整個深井。
距離帕彌什爆發還有20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