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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12 深海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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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同於「失去卵而逐漸癲狂的克希拉」和「得到卵便如魚得水的拉彌亞」。

在那場崩塌中,一無所有的人類指揮官墜入了下層水池,隨著水流跌進了深井。

遠處傳來的地震還在持續,就像是有什麼巨型物體在不為人知的地方戰鬥一般。

仰望那遙不可及的井口,試著向上攀爬,身體卻怎麼也使不上力氣,就這樣再次滑到井底。

剛才那場戰鬥,已經是傷病患者的極限了。

醒來之後,就一直在仰仗他的幫助。

離別的瞬間來得太過突然,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

對聖甲蟲的了解算不上太多,只在偶然間見到瓦萊莉亞指揮官和其餘隊員們走在一起的樣子。

在戰場上犧牲死別已是常事,可絕大部分人都沒有習慣。

摸了摸口袋,裡面還放置著他留下的糖。

清涼的薄荷混合著低度酒精喚醒了少許模糊不清的神智。

緊握著剩下的糖紙,把它放回口袋中。

然而,身體的狀態與意志完全相反,布料在傷口上摩擦著,帶來了剝皮一般的痛楚,寒冷與戰慄也逐步束縛住軀體。

試著確認自己的體溫,把手放在額頭上,只摸到一手黏糊糊的鮮紅。

思維信標受汙染的情況也沒有好轉,除了無法抑制的混亂,許多消極又暴戾的想法也加入了這片混亂。

連結卻像是被對方牢牢抓住一般無法單方面切斷。

重複著鼓勵自己的話,不斷勸告自己必須前進,可再次向上攀爬也只是白費力氣。

被徹底困在這裡了——可是,出去又能得到什麼呢?

成群的異合生物,無法戰勝的克希拉,還有……露出真面目的升格者。

絕望如同黴菌般在心底生長——即使如此,人類仍在四處摸索,尋找能用道具的動作。

昏暗的井底閃過一個虛幻的影子,是那種引路的小東西。

它在角落中來回游動,像是在指引著什麼。

那是一個髒兮兮的背包。

裡面裝著半包壓縮餅乾,一支血清,一把匕首,數十顆子彈,還有一板只剩兩顆的止痛退燒藥。

看起來是某位拾荒者遺失的行李恰巧丟在了這裡,非常及時,及時到有些刻意,就好像……

可現在的情況,已經不允許自己再拒絕這些物資了,哪怕它來路不明,看起來十分可疑。

味道很正常,普通的壓縮餅乾,除了乾澀的喉嚨難以嚥下它以外沒什麼問題。

和餅乾一樣,血清也沒有什麼不對勁的感覺。

剛剛塞進餅乾的喉嚨再也無法承受這種加大劑量的藥片,傳來了撕扯的痛楚。

無助的人類開始在身下尋找把自己衝下來的水流,即使它怎麼想都不太安全。

但這口井卻突然加大了搖晃的幅度,所剩無幾的積水也滲入地板,消失了。

藥片的苦澀感在口腔中迴盪,為此刻艱難的處境雪上加霜。

吞嚥維持了近十分鐘,上層井壁再次傳來了晃動,並隨之向右傾斜。

井壁旁邊的入水口中在傾斜中流出了一些海水,有半瓶水和一包止血繃帶順著水流落下,險些砸到自己。

撿起皺巴巴的塑膠瓶,打開瓶蓋,不可置信地聞了聞,鼓起勇氣喝了一口。

和剛才那些物資一樣,東西本身沒有任何異常——異常的是這口井。

用止血繃帶簡單包紮了手臂上的傷口,拿起剛剛得到的匕首,再次嘗試向上攀爬,有了補給與工具,這次順利了許多。

即將攀爬到中部時,震顫感再次傳來,如同自己擔心的那樣——

無數金屬欄杆刺穿井壁,封鎖住了井口。

震驚之中,手臂也維持不住攀爬的力量,只能任由自己滑落回井底。

他說過還有最後一針,在那之前必須要自己活著。

再次拿起匕首,準備重新嘗試,卻感到身下的地面變得有些凹凸不平。

藉著井口投射進來的光,察覺到那些凸起好像組成了一段文字。

請留在▁▂裡,外▂▄▁危險。

思維信標的汙染喚醒了令人作嘔的憤怒,它淹沒了理智,從口中傾瀉而下。

這種情緒一旦沒有得到克制,在發洩殆盡之前都不會停止。

連續吐出的負面情緒倒影著自己悲哀又可憎的身影。

繼續放任下去,說不定……會因為信標汙染,走上和雷文治一樣的道路吧。

幾近崩潰的人類聲淚俱下,一刀一刀刺向牆壁上凸起的文字,絲毫不顧那刀鋒在揮舞中傷到了自己。

這口井發出了更為劇烈的震動,目所能及的地方都出現了凸起蠕動的字跡——就像這牆壁正活著,如同異合生物的一部分似的。

對不起請▁▆▁▂這裡▄▁▂很危險請▂▁▄在這裡▃▆很危險▃▁▂▆在這裡▅▂▄▂危險請留▂▄▂危險請▁▅在▁▂裡外▂▄▁危險請▁▂這裡▁▂▄很危險

這口井發出了更為劇烈的震動,目所能及的地方都出現了凸起蠕動的字跡——就像這牆壁正活著,如同異合生物的一部分似的。

對不起請▁▆▁▂這裡▄▁▂很危險請▂▁▄在這裡▃▆很危險▃▁▂▆在這裡▅▂▄▂危險請留▂▄▂危險請▁▅在▁▂裡外▂▄▁危險請▁▂這裡▁▂▄很危險

▁▄▂堅持不了太久,克希拉也▁▂▄▁

井口不斷收束著。

在我▁▂▄▁之前,請留在這裡,外面很危險

如同瀕死之人最後的掙扎。

對不起請▁▆▁▂這裡▄▁▂很危險▁▂▅▂▄危險▁▄▂很危險

文字在凹凸不平的牆壁上聲嘶力竭地呼喊著,請求此處的人類留下。

四周的顫抖漸漸平靜了下來,井口也恢復了原本的樣子,像是相信了剛才的話。

井口幾乎完全封閉了起來,四周陷入了一片黑暗。

止痛藥微微產生了一點作用,疲憊感也隨之湧入軀體。

無路可退的人類依靠著井壁席地而坐,緩緩閉上了雙眼。

4月16日

凌晨4點

4月16日,凌晨4點。

灰鴉小隊在指定區域展開了地毯式搜查,將目標鎖定在一座荒廢已久的醫院裡。

潛入地下太平間,麗芙在第十三個屍體冷凍櫃後找到了暗門。

………………

呈現在灰鴉三人面前的,是最為絕望的場景。

指揮……官……

難以忍受的腐臭味撲面而來。

暗門後的房間裡堆積著6具相同面孔的屍體。

有的軀體僵硬,有的已經開始腐爛,有的傷口還在滲血。

無論處於什麼狀態,這些屍體都在以悲慘的表情控訴著死前所遭遇的一切。

…………

露西亞壓制住意識海中沸騰的痛楚,拉住了麗芙顫抖的手。

麗芙,里。

有些……有些指揮官身上的血跡還沒有乾涸,可能還有希望,先檢查。

不管答案到底是什麼……是複製人,還是升格者的把戲,我們……我們都……

……我知道。

麗芙輕輕搖頭,讓露西亞不用再說她說不下去的話。

這個外表柔軟的少女率先恢復了冷靜,快步走到那些血跡斑斑的軀體前,逐個確認生命徵象。

里卻依然站在原地,表情甚至有些恍惚。

里?

他彷彿沒有聽到。

里!

露西亞用力拍了一把里的肩膀他才回過神來,如同從遙遠的時間中回到了現在。

我們去檢查其他房間,不要放棄!

里點了點頭,悶不做聲地離開了血跡匯聚的地方。

他並沒有「放棄」,更不是被這一幕擊潰,只是感到心中的痛苦如此熟悉。

……為什麼會覺得熟悉?

砸開落灰的隔離牆,三人越過腐臭與血跡,找到了一片整潔的空間。

這裡並排放置著大量空置的休眠冷凍艙,只有最後方的冷凍倉中還有一位和灰鴉小隊的指揮官一模一樣的人。

這個指揮官……還活著!露西亞,先呼叫救援!

剛剛進來的時候就叫過了,他們正在路上。

——但這樣真的好嗎?

三人看著面前這幅尚有心跳的軀體相顧無言。

如果真正的指揮官就這樣失蹤下去,他們能否對某個根本的問題視而不見?

要是真正的指揮官很快就被找回,這個如此相似的存在又將何去何從?

在漫長的沉默之後,三人不約而同地決定暫時不去提這個無論如何都回答不了的問題。

指揮官才失蹤了16天,就算有藥劑能夠促進生長,從誕生到……變成現在這樣,這個時間真的足夠嗎?

只有一種可能,這些複製人在指揮官失蹤之前就在這裡了。

到底從什麼時候……

等等,這台終端可以駭入。

里調出投影鍵盤,插入自帶的儲存器。

過了很久,才從中恢復了一份監控影片,日期並不在近期。

記錄中,惑砂監督著幾名構造體,把一台大型機器搬進了這裡。

這是什麼?

我認得它,希波克拉底教授那裡有它的資料,這是用來同步記憶機器。

同步記憶?

沒錯,它可以同步兩個人大腦中的記憶,黃金時代有用它治療失憶症或者……一些違法的研究,很容易造成腦損傷,已經被廢棄了。

畫面中的惑砂輕撫著機器自言自語。

接下來……還要把你們從凜冬堡接到這裡來。

就在這裡把記憶還給你們吧,但願這台機器還能使用……

抱歉……這麼久才察覺到你是誰……

影片就斷在了這裡。

…………

凜冬堡……如果他說的是真的,這些人在指揮官失蹤前就被「製造」出來了。

難道……

人類的骸骨……他們已經迫不及待到了這種程度……

我和阿爾法去凜冬堡的時候,在接入裝置旁看到過一具人類的骸骨,從那時候就……?

骸骨?已經是骸骨了?

不,那種狀態不像是自然腐化,不能用來判斷時間。

但我有一個推測,如果說指揮官在失蹤前有什麼「可乘之機」。

就只有和萬事執行完安插位域節點的任務,天基武器蒸發掉紅潮之後。

……!

你還記得嗎?那時戰況還很緊急,我們卻只得到了留在作戰準備室待命的任務。

我記得,指揮官想向相關人員詢問情況,馬上就被人帶走了。

說是「要監護思維信標汙染所導致的記憶重播狀況」。

誰都不知道那些醫療檢查到底查了什麼又拿走了什麼。

露西亞幾乎要把手中的刀柄捏碎了。

這都是為了凜冬計畫嗎?可凜冬堡已經被清查了!為什麼還不肯放棄!!

因為他們已經別無選擇了吧,就算能從清理部隊的懲戒中活下來,其他人也不願接近他們。

只能繼續鋌而走險。

麗芙的聲音中也壓抑著慍怒。

惑砂需要記憶同步也是因為意識海的穩定和自我認知息息相關,這本身就需要記憶來支撐。

所以才要帶走指揮官本人去同步記憶?

…………

對不起,先生……我弄丟了[player name]的具體方位,克希拉也因為提前喚醒而暴走了。

重傷的人類在井底休眠的時候,惑砂正在一片混亂中向他的代行者匯報這裡的情況。

…………

馮·內古特沒有馬上回答,他在等待惑砂一次性說完所有的壞消息。

他深知如果尚有解決辦法,惑砂不會向他通報。

他們三人謀劃了一場爆炸,儲存在克希拉身邊的意識備份都被毀了。

沒辦法再用我的複製意識海把她穩定下來了。

你的複製意識海原本就不夠穩定,只能在克希拉沉睡的時候充當鎮靜劑,她一旦醒來,很快就會崩潰。

我說過,哪怕還需要時間,你都該去再尋找一些穩妥的備用方案。

但我想快點幫您推進這個計畫……

他自責地握緊自己的手臂,幾乎要把它捏碎。

是我的錯……我把洛基留在我的房間裡,她撞開了隔層,讓他們發現了那個房間。

……史萊克的複製意識海也被毀了,如果克希拉再這樣暴走下去,他植入搖籃的意識也會被汙染,崩潰。

那時,我們就沒辦法控制這裡……控制住她的搖籃了。

你沒有察覺到他們接近了你的房間也是因為這個。

我說過,用他來控制搖籃就要提防。

…………

我也勸告過你不要把洛基留下,你的實驗已經完成了,應該讓她早點解脫。

她是我們的同伴,她應該活下去,只有活著才能……

你允許了那些人類尋求死亡,卻不允許洛基這麼做。

是她需要活著,還是你需要她活著?

…………

對不起。

你對這個指揮官怎麼看?

我……我不知道……

在凜冬堡進行思維連結實驗的那段日子,我們根本不知道那面牆後的連結者是誰……

現在的我不是那時的我,[player name]也不是那時連結過的[player name]了。

現在的你又是怎麼想的?

……先生。

我向您發誓,無論發生了什麼事,我都會完成這個計畫。

他用誓言回答了質疑。

請您相信我。

你的任務還沒有完成,不要現在就把自己融進克希拉。

我知道……

就是因為做完這些事才能死去,惑砂才向他的代行者求救。

可聽著這句把他的死當做理所當然的話,他仍然感到一種下墜的苦楚。

拉彌亞潛入了這裡,她奪走了灰唁。

露娜的人來得不算太晚。

漆黑的身影沉思了片刻。

既然不是阿爾法,我就沒有必要過去了,只要克希拉存活,搖籃就還能重新建造。

那位指揮官還差最後一針和藥劑發揮的時間,要盡快找到。

那個卵中沉澱了很多穩定的碎片,距離孵化就差最後一步了,我只要保證這個結果和克希拉存活。

……只要這個結果?那……孵化不了的灰唁怎麼辦?

她回到克希拉身邊的時候就做好了這個準備。

…………

若你連她也能保住,我不會阻攔。

惑砂很清楚自己做不到,連眼前這位代行者在聽到拉彌亞入侵的消息後,也理所當然地在預測中加入了放棄搖籃。

想要保證克希拉和那位指揮官帶來的結果,最好連拉彌亞也一起利用——他需要依靠搖籃和卵的連結,對持有者進行「蠱惑」。

可現在,他遺失了「搖杆」,無論是控制克希拉還是控制搖籃的「搖杆」都遺失了。

用我留下的鑰匙打開控制室的儀器,那裡還有你的最後一個複製意識海。

您是說……

沒錯,那是你成為升格者以前留下的複製機體,用他去穩定克希拉。

克希拉和搖籃都失去了控制,只憑這一個,無法維持太久。

正因為如此,你才需要盡快給那個指揮官注射最後一針。

後續回收卵和克希拉的事,交給莉莉絲來做。

…………

惑砂開口想說些什麼,卻又察覺到犯下錯誤的自己沒有權利反駁。

他曾期待著利用過去的自己逃回還沒有沾滿汙泥的時候,如今,連這條由白日夢構成的路也斷絕了。

他只想嘲笑自己活該。

另外……惑砂。

但這位和初遇時早已大不相同的人卻低聲叫住了他,說了一句初遇那天說過的話。

別太依賴痛覺。

惑砂輕撫著釘入胸口那些不斷喚起疼痛的尖刺,穿過擠滿異合生物的走廊,取到了馮·內古特所說的鑰匙,獨自向控制室走去。

他邊走摘下頭上的髮飾,褪去了原本屬於小玫的長髮和連衣裙,在嘆息中換上了他曾在孤兒院裡穿過的衣服。

……抱歉,小玫,即使把我變成你的樣子,我依然無法喜歡上我自己,依然在靠疼痛來尋求諒解。

那就讓我用最初的樣子去面對最初的我吧。

直到現在,他都在依靠痛覺和對自我的處罰來維持清醒。

這是惑砂一直在注視的「思維信標」,他以此為前進的方向。

無論被複製了多少次,名為惑砂的個體都會記得……

記得好心人捐贈給他的醫療椅「紙鶴」被改造成處刑椅的那一刻。

記得成為升格者之後,他走過了多少坎坷,誤把冤孽的淤泥當做希望,握住了雷文治的手。

記得孤兒院的爸爸們,以及那個名為雷文治的指揮官做過的一切。

記得尚未綻放的花朵是如何被釘在紙鶴上,被撐開花苞,扯下花蕊,重複著撕開切口再縫合的遊戲,直到把花朵變成實驗標本或玩賞品。

他們說,這是為你好,因為他們深愛著花蕾,絕對不可能做壞事。

年幼的孩子在畸形與疏離的樂園中沒有見過「愛」真實的形態,長大後,他便把任何濃烈的,痛苦的撕扯當作愛。

刻入骨髓的痛越是濃稠,扭曲的告白便越來越自肺腑。

時至今日,惑砂已經成長為一個會割下自己血肉來餵養兔子的人。

……那是為了它好,不能被餓死啊……

予兔血肉之後,兔又會如何呢?

與這份無果的愛同樣事與願違的,還有升格者這條無歸的道路。

想要在路上找到新的未來,卻越走越深陷荊棘與迷霧。

他深知,壞人絕不會因為受害就不再是壞人,他的靈魂也因此分裂成了兩面。

是「惑砂」,亦是「爸爸們」,成為受害者的同時,也成為了加害者。

若是大家都能在和平的時代中期待明天的到來,不用非得渡過升格網路這條傷人的河才能這樣扭曲地苟延殘喘就好了。

被「爸爸們」扶養長大的惑砂,找不到任何「爸爸們」沒有做過示範的方法。

那麼,現在正在做的事就是最好的辦法了,災難<//電車>沒有給任何人留下時間,必須現在就行動起來。

為此傷害多少人都無所謂,只要能保護其中一部分人就好,這就是惑砂所堅持的另一種「篩選」。

這種行為帶來的罪惡感一直在折磨著他,為了從自我憎惡中解脫,他開始一味地說著謊。

說這是為你好,說只有這個辦法才能活下來,說到連自己都深信不疑。

為了清除這種積鬱的情緒,定期死亡對惑砂來說是有必要的,但他知道這是一種逃避。

惑砂理想中的死,是和紙鶴一起被徹底撕裂碾碎,清醒地承受比過去乘以萬倍的折磨。

在那些創劇痛深的懲罰之後,他才能暫時原諒自己。

接下來,可以乾淨地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