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tory Reader / 主線劇情 / 26 搖籃遊行 / Stor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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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13 游魚歸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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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運的洪流捲著不幸的溺水者墜入深海,每個人都在為此感到窒息,為此瀕臨死亡。

無盡的絕望中,唯有一人如獲新生。

……這些事都變得能做到了。

她察覺到了——只要抱著懷中異樣的赤色巨卵,她就能自由地控制一切。

無論是糾纏不清的巨齒海葵,還是傲慢的「海仙女」,沒有人能阻擋她手中的武器。

這個卵……到底是什麼?

克希拉可以讓它自己攻擊,在我手裡……也能增強升格者的力量。

那些莫名其妙的異合生物倒是無法使用它……

她捧起這個巨大的異物,湊近仔細端詳。

越是觀察,便越是被它吸引,神智也如同風中的燭火,在它的鼓動中搖曳不定。

要是沒有得到那位指揮官的思維連結,拉彌亞一定會像上次那樣立即被捲入幻覺之中。

這一次,她已經能越過這些幻象,保持穩定了。

總覺得很像賣火柴小女孩的故事……

擦亮火柴那一瞬的溫暖與光輝,賜予了她反擊的力量。

拉彌亞鬼使神差地伸出手,用指尖劃過它晶瑩透亮的表皮。

那一瞬間,卵如同被擦亮了的火柴,牽扯著她進入了一條琳琅滿目的「商店街」。

……就像在「蠱惑」她對「商品」伸出手。

拉彌亞

…………?

突如其來的寒流讓她打了個冷顫,拉彌亞走在近乎被凍僵的「街道」上,意識破碎如拾荒者的衣衫。

藉著那個不知身在何處的人類留下的思維信標,拉彌亞勉強走進了幻象中的街道,望向道路兩旁的虛影。

它像萬花筒一樣,映照著五彩斑斕的世界,有萬能的醫生,吃不完的乾糧,明亮的課堂,親密無間的朋友。

——就像是某個孩子陳列在腦海中的願望。

拉彌亞羨慕地看著這些曾憧憬過的景象,在虛影邊徘徊著。

她多麼渴望,這些虛影中陳列的願望來到自己身邊啊。

拉彌亞

……如果這都是真的就好了。

拉彌亞再一次舉起卵,用指尖劃過它的表皮,使其發出微弱的紅光,倒映著虛影

幻象頓時變得真實立體,卵像在引導選購一樣,呈現出拉彌亞憧憬的生活。

早上11點30,母親做好了豐盛的早餐,在溫柔的呼喚聲中,永遠16歲的拉彌亞從擺滿玩具與書與布偶的臥室中醒來。

中午12點整,吃了早餐,打開終端,收到了朋友發來的99條問候,每個人都友好和善,翹首期盼著拉彌亞的回覆。

下午1點30,在悠閒中回覆完朋友的消息,被父親開著飛船送到位於空中花園的學校。

拉彌亞

不不不!不要復讀我的記憶!和平一點!

下午1點30,在悠閒中回覆完朋友的消息,被父親開著飛船送到位於空中花園的學校。

下午2點整,在同學與老師的簇擁中走向課堂,老師自豪地宣布了測試第一名拉彌亞的名字。

下午4點30,放學,和同學朋友們一起出去遊玩,拍攝紀念照片,每個人都想和拉彌亞合照。

傍晚7點整,父親開著飛船接拉彌亞回家,母親當然已經做好了晚餐,準備好了宵夜。

拉彌亞

…………

但凡經歷過真正「平凡」日常生活的人都能看出來,這些景象一點也不「平凡」,更像是繪製在童話中的公主故事。

實現這些願望要什麼代價?有什麼危險?拉彌亞無暇多想。

拉彌亞

媽媽……

她只是被那身影吸引,無法自制地向她走去。

也跟隨著她的選擇,鎖定了「萊比亞」存活的未來。

正在搜索關鍵節點>>>>>>>>>>>>>>>

>>拉斯特麗絲批准萊比亞孕期滯留——更改>>>>>>>拉斯特麗絲沒有批准萊比亞孕期滯留

>>萊比亞按照原計畫跟隨補給艦回大陸休假,在附近一家普通的研究室工作

>>>>拉彌亞順利出生

>>正在根據使用者的已知資訊載入未來預覽>>>年齡推定>16歲>>>>觀測者要求世界事件延遲載入

拉彌亞站在長廊上,注視著卵映照出的和平的黃金時代。

她看到自己回到了熟悉的「家」,熟悉的「客廳」,見到了陌生且熟悉的「母親」,正匍匐在工作檯前忙碌著小拉彌亞無法讀懂的東西。

……媽媽?

刺骨的寒冷因為她的存在消失了少許。

媽媽,我們晚餐有東西可以吃嗎?

冷庫裡有很多,你自己去拿,我還有工作。

母親面無表情,和拉彌亞憧憬的夢幻生活完全不一樣。

但這個未來卻基於現實,只改變了最少的節點。

冷庫在哪裡?

…………

……媽媽?

母親終於從忙碌中抬起了頭,冷漠的表情下透著厭煩。

連冷庫都找不到,笨成這樣,沒有我你怎麼活?

…………

我已經因為你放棄了那麼美好的前途,你還要讓我留在這些生活瑣碎中多久?

她的話語擊碎了觀測者的心,拉彌亞的意識海也連帶著出現了波瀾。

我……時間……

我沒有時間了。

她的語氣中突然混入哀切,讓拉彌亞感到十分陌生。

你不要留在這裡。

這一句的情緒又回到了熟悉的冷漠。

如果沒有其他問題,就不要打擾我們工作。

媽媽……

我可以問您一個問題嗎?

我給你一分鐘。講。

…………

三十秒。

媽媽,是不是……

十五秒。

是不是,一開始沒有我……

她就不會死了?

由願望構成的未來推演徹底瓦解,流入了過去的回憶,那一天,拉彌亞提出了一個積壓在心底已久的問題。

……

上次給你的題做完了?

對、對不起……那些題太難了。

教材呢?

他面無表情地看著沉默的拉彌亞,起身離開。

…………

每當面對這種問題,她都憎恨著自己的愚昧無知。

如果能早點離開這裡就好了……如果能獲得所有的知識,能回答所有的難題就好了。

正在搜索關鍵節點>>>>>>>>>>>>>>>

拉彌亞

節點改變多幾個也沒關係!

再一次燃燒,照亮了拉彌亞身後的世界,在她面前顯現出無數晃動的影子。

主持人

先生們女士們!讓我們掌聲歡迎有史以來最年輕的科學家!拉彌亞小朋友!

主持人在舞台前聲情並茂地呼喚著,迎來了一個嬌小的身影。

主持人

她到底有多厲害呢?讓我們來試試看吧!

特邀嘉賓

小拉博士!

拉彌亞?

我在。

特邀嘉賓

幫我從今天所有的會議和聊天記錄中歸納待辦事項,整理明天的行程。

拉彌亞?

好的。

>>>>>>>>>>拉彌亞平安誕生>>>>>>>>>>提前離開亞特蘭蒂斯

明星嘉賓

小拉博士!幫我算一道數學題吧?

拉彌亞?

好的。

>>>>>>被送往孤兒院

熱情洋溢的舞台退回了電視螢幕,吃著冰淇淋的路人正好路過了她記錄在影片中的人生。

路人甲

這個產品出新的了耶,訂一個看看。

路人乙

我聽說這個東西其實是以真人的意識數據為原型製作的,好像還和那個克希拉計畫有關。

路人甲

啊?還有這種事?

路人母親

聽到了沒有?!

如果你不想上課,只想等著哆啦O夢給你腦子裡灌知識!就會被放進罐子裡,和一大群人變成為服務AI!

主持人

小拉博士現在推出盲盒抽選!有經典人類灰,嬌俏猴子粉,還有隱藏人魚款!

電視中傳來觀眾配合的掌聲,驚恐的小孩在這歡呼中放聲大哭起來,恰到好處地補全了節目中主角被裁剪掉的情緒。

主持人

現在就前往各大專營店訂購吧!

路人少女

爸爸,你看這個!

熙熙攘攘的街邊,路過櫥窗的少女笑著拍了拍商品的頭。

>>>>>>成為意識數據人體實驗候選人

路人父親

這造型像猴子一樣啊。

>>>>>>實驗成功並商品化

願望再一次因意識海不穩定被倒進了裝滿回憶的杯子。

拉彌亞看到自己在亞特蘭蒂斯的走廊旁邊,注視著無數研究員和無人機一樣冰冷麻木地穿行著。

她想呼喚誰的名字,找到某種情緒上的寄託,卻始終無人應答。

於是,她只能站在那裡,注視著人和機械井然有序地湧過走廊。

路過拉彌亞時,他們會側身繞開,如同血管中的細胞繞開血管壁上尚未成年的血栓,遊客路過動物園的籠子。

她低下頭,捧起手中空置的咖啡杯,撫摸著上面的刻痕。

寫給未來的我:

想要

和大家

變得一樣

一定要實現!

歪歪扭扭的文字配合著毫無意義的排版,承載著她尚未實現的願望。

要賭一賭運氣嗎?

賭你一定會被送到合法合規的孤兒院去,一定不會被捲入慘無人道的實驗。

拉彌亞

運氣……

只要運氣夠好,離開這裡就不會出事,她就能踏進書上所說的學校。

那裡會有籠罩在陽光下的校園,聽得到蟬鳴與同學歡笑的聲音。

老師會從最簡單的題目開始教授,且通常富有耐心。

拉彌亞

……媽媽沒有那麼好也可以,我會在學校裡找到屬於自己的幸福,平凡的人生……

她虔誠地撫摸著懷中那散發著紅光的卵閉上了雙眼。

隨即,一截粉筆頭穿越午後的陽光與蟬鳴,精準地命中了坐在靠窗倒數第二排的拉彌亞。

拉彌亞,夢遊呢?

同學發出了一陣鬨笑。

沒、沒有……

那你把我剛才講過的問題回答一下。

呃……

她慌亂地拿起課本,在鄰桌的悄聲提醒中翻到對應頁面,卻仍答不出那道題。

你就不是那塊料,你媽覺得自己學問多,就非給你報重點學校,她是和你有仇還是和我有仇啊?

同學在她的沉默中再一次發出了鬨笑。

溫暖的陽光,蟬鳴,同學的歡笑,一切都是她期盼的樣子,卻又和期盼的不同。

……這是難得的機會,我必須學會……

她捧起課本,鑽研著,練習著,然後又再一次打起了瞌睡。

直到放學的鈴聲掃去所有無聊繁瑣的課業,拉彌亞才從座位上站起,悄悄鬆了口氣。

要是上課能快進一下就好了,只留下放學後的時間。

她低下頭,手中的卵正在訴說著自己的用途。

拉彌亞

學業難度也降低一下吧……普通學校就可以了。

擦亮卵,拉彌亞一口氣更改了31206個關鍵節點。

無法改變母親把拉彌亞送進高難學習班的意志的話,回到原來她不在身邊的狀態也可以。

黃金時代的人類還沒有掌握控制時間的技術,向未來索要就可以了——這些麻煩的推演全都交給卵

至於在虛影上呈現出更改的時間節點數目——反正也看不到什麼影響,有什麼好在乎的?

她的願望實現了,枯燥的課堂轉瞬即逝,唯有下課放學的時間悠然游動。

拉彌亞終於得到了期盼已久的安寧、幸福和由她定義的「平凡」。

加快流動的四季把她匆匆領入大學,邁向畢業和工作,讓拉彌亞成了科波菲爾海洋博物館裡的導遊。

工作比課業還要無聊,就算每天只接待三個客人,她也會詛咒這百無聊賴的生活。

像是要回應這份詛咒一樣,最初延遲載入的世界事件隨著加速的時間到來。

水族館內終於響起了曾在亞特蘭蒂斯響徹的警報聲——帕彌什病毒爆發了。

遊客與員工四散奔逃,被人群推搡的拉彌亞無論怎麼快進時間,世界都只是更快地變得滿目瘡痍。

她不願再成為構造體,在逃難時死於清潔機器人的襲擊。

要是帕彌什沒出現就好了。

拉彌亞的願望進一步膨脹。

可當她再一次舉起了萬能的卵,虛影卻沒有給出任何答案。

不能抹除自己的存在,不能改變帕彌什的降臨。

這下要怎麼辦……

拉彌亞翻閱著記憶中勉強能搭得上話的人,想起了羅蘭。

如果把這個機會給羅蘭,他會怎麼做?

她打了個響指,羅蘭的身影便出現在她面前。

你要把這個實現任何願望的卵借我?

也算不上是能實現所有願望……所以我才想看看你要怎麼選。

我啊……

他接過拉彌亞遞來的東西,毫不猶豫地選擇實現了小時候的願望。

如同他所期盼的那樣,羅蘭的人生毫無波瀾地推進著。

沒有任何謊言與虛假也沒有任何戲劇性,無比瑣碎且平凡的人生。

他留在溫和的母親與友好的弟弟身旁,每天重複著家務,課業,幼稚的孩童遊戲,重複著一眼就能看到盡頭的日常。

不會覺得無聊嗎?

深深沉溺於其中的人沒有回答。

可帕彌什還是會照常爆發……你要怎麼辦?

她期待羅蘭能給她一份參考答案,可警報在廣場上迴響的那一天,羅蘭卻只是更加坦率地,做出了和她一樣的選擇。

目送自己的親人,再迎接自己的死亡。

就是這樣,只是這樣。

羅蘭聳了聳肩。

在真實的世界中他們放棄了我,就算現在劇本變了,謊言的本質還是沒有變。

作為一場美夢,我已經相當樂在其中了。

我可以把卵再借給你一次,再試試?

把這種謊言再重複一次?

他發出一聲爆笑,即刻安排了一場意外。

沒有多麼複雜的陰謀,羅蘭只是控制著自己半歲大的軀體在搖籃中翻了個身,讓臉向下。

戲劇便終止於開幕之前。

結束囉。

空曠的走廊中,又只剩下拉彌亞獨身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