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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7號城市
灰鴉小隊三號任務點
砰砰——
前方六十公尺右轉，左側有一條內部道路！可以從建築中間穿過去！
收到！
指揮官，就是這裡！
砰砰砰——
一名人類和兩名構造體從毀壞的側門魚貫而入。三人身後是湧動的紅色泥沼，幾乎就要舔舐到三人的腳踝。
麗芙跑在隊伍最前方，在監控著環境數據的同時，負責處理前進路線中的零星阻礙。
自己走在第二位，位於麗芙和里之間，是相對最安全的位置。
里的槍械聲迴響在身後，自從遭遇到敵人便未曾停止。雖然特化機體可以免疫帕彌什病毒，但機體損耗和意識疲憊卻是無法避免的。
鏽跡斑斑的鋼製樓梯被沉重而急促的腳步踩踏，發出讓人不快的聲音。
很快，鋼製樓梯的哀鳴聲便被更加撼動人心的聲響淹沒，異合生物們爭先恐後地爬上樓梯，只用了一瞬便將道路塗成猩紅。
里沒有一絲猶豫，下一秒，複合兵裝被切換至步槍形態，里朝著樓梯受力點精確地打出數發子彈——
轟——
本就搖搖欲墜的樓梯帶著上面附著的異合生物一同跌落至底層。
停下狂奔的腳步，調整了幾次呼吸讓胸中瘋狂躍動的心臟稍微得到了一些放鬆的空間。
這一層……建築內暫時沒有掃描到更多異合生物。不過區域內最大的數量群就是我們遭遇到的，現在在我們腳下的這一群。
我們跑過來的路上吸引了不少落單的敵人。當下的敵人數量比我們一開始偵測到的可能還要多20%至30%。
里站在樓梯斷裂的地方，俯視著仍在腳下做著無意義行動的異合生物。
或許是還殘留著「追捕對象在上方」的印象，它們無一不向二層舞弄著身軀，幸好再沒有什麼能夠讓其攀爬的道具。
我們的彈藥儲備或許能夠勉強清理掉它們，但是在到達下一個補給點之前，無法保證不會再次碰見同樣體量的敵人。
明白。
呼……
里長舒一口氣。他並不是個會抱怨任務艱苦的人，大概是有別的什麼困擾他的事情。
露西亞那邊，怎麼樣？
聽到里這麼問，麗芙也低下了頭。這一路上，他們應該有許多次想問出口，奈何沒有合適的時機。
自從露西亞回到空中花園，大大小小的問詢便成為了家常便飯。
經過初步商討後，露西亞因為存在「私自接觸升格者」的危險行為，而被暫時處於24小時不間斷的意識海監視之中。
由科學理事會負責，監察院進行監督，調查露西亞在「與升格者接觸」時的記憶數據，再將報告同步給多方。
明面上，只是調查與數據採集，但，何時可以結束這一監控手段，可以猜到短期之內都難以有一個定論。
自己也經歷過一段被「良性監督」時光，深知那並不比戰鬥來得輕鬆。
還好……至少在科學理事會裡，還有那個人可以暗中調和一番。
朝阿西莫夫伸出了手。
在猶豫片刻後，阿西莫夫有些冰涼的手回握了過來。
在對里的提問做出回答之前，終端準時收到了一則來自科學理事會的郵件。
將終端轉向里和麗芙的方向，讓他們也能清楚地看到螢幕上的內容。
上面是在超刻機體的實驗中，關於意識海過載的部分記錄，不過裡面有許多更為詳細的批註和分析。
這個是……
里先生的……
里微微一怔，抬眼看向自己，彷彿是在徵詢某種同意。
調出終端的投影鍵盤，投射到里方便操作的位置。里點點頭，立刻開始了動作。
半分鐘後，那些額外的「關於超刻機體意識海的批註與分析」被抽離出來，經過重新排列，成為了一篇新的文字郵件。
【編號 006】
【今天只是例行檢查，她除了有些疲倦，沒有什麼大礙。】
【昨天深夜黑野針對公開報告裡的幾個結果提出了質疑，但在可控範圍內，無需擔心。】
【監察院今早傳達了重新分析部分數據的需求，我以人力短缺為名索要明確的需求原因，尚未被回覆。】
【暫不知具體用意，可能需留意。】
「沒什麼大礙」……是指露西亞對吧……
有他在的話，確實能讓我們放心一些。不過是從什麼時候……
里似乎已經猜到了郵件發送者的身份，畢竟對方在超刻機體以及異聚塔事件中也為里行了許多方便。
指揮官，不要道歉……你一直都在為我們考慮。
畢竟如果沒有情況發生，也沒有刻意提起這回事的必要。
總之只要露西亞還好……就好了。不過……
麗芙像是想起了之前名義上打著「監視」旗號的事情，表情又漸漸變得凝重起來。
正想說一些寬慰他們二人的話，隱約之間，似乎聽到了某種輕微的噪音。
閉上眼睛集中注意力感受了兩秒，寂靜之中，一股微妙的、像是緩慢地把鋼鐵製品拉長或扭曲的聲響悄然鑽入耳蝸。
抬頭準備說出這一情況之前，麗芙已經起身開始進行新一輪的環境掃描，而里端著武器俯視著剛剛斷裂的樓梯。
……沒有新的敵襲，主要的威脅還是來自我們腳下。
是它們在嘗試攀爬斷裂的樓梯。
斷裂的樓梯已經完全和自己所在的二樓沒有連接，而且別說是不具備智慧的異合生物，即使是構造體，要憑藉斷梯登上來也要費些心力。
——那樓梯已經完全損壞，露出了其中銳利、撕裂的支撐材料，可以落腳的地方屈指可數。
它以一個傾斜的角度倒塌在砂石上，讓那些勉強可以落腳的地方，也成為了不利於攀登的斜坡。
理智的人如果想要登上二樓，必然會另闢蹊徑，或者借助其他攀登工具；而異合生物們卻在這段時間內，一直在嘗試攀爬毀壞的樓梯。
……直到自己意識到從樓梯處傳來的異響。
那一股微妙的、像是緩慢地把鋼鐵製品拉長或扭曲的聲音，正是異合生物們在樓梯的殘肢上進行爬行的聲響。
等等，那一隻異合生物，它是在……
順著麗芙手指的方向看去，其中一隻異合生物正一點一點地將它的身體挪向某一階樓梯中間裸露的尖銳骨架。
那隻異合生物身上看著最柔軟的「腹部」抵上了針尖一般的材料，但是它的行動並未停止。
在它的「腹部」被扎破時，自己的腦中自動匹配上了「噗嗤」的聲響。
它的行動因受傷而逐漸緩慢，但並未停止。從它「腹部」流出的液體隨著建築斷片緩緩流下，在更多異合生物的足肢之下鋪成一灘長河。
在它停止行動之時，另一隻異合生物已經踩上它的屍體，朝著更上面的一級台階開始了奉獻式的「鋪路」行為。
原本無處可攀的樓梯，因為「同胞」築成的屍階而發展出了新的落腳點。
自己先前聽到的響聲，便是由於攀上樓梯的異合生物越來越多，破損的建築材料無法承重而發生形變的聲音。
一種不妙的感覺油然而生，不知為何，腦中忽然浮現了巴別塔的故事。
不過現在，自己反而更像是急於推倒高塔的神祇。
收到。
撤離路線正在推算中，大約30秒！
半小時後。
掃描完畢，暫時沒有險情。不過這裡沒有地形優勢，我會一直持續進行掃描，防止有突發情況。
完全不會的。
就路上那幾隻而已，沒費什麼心思。
一直沒用上的複合兵裝消音器今天也派上了用場，挺好。我有一些優化建議，回去擬了申請發給你。
接下來什麼安排？
好的！稍等……
麗芙熟練地操作著，將大大小小的資訊投影調整到易於同時觀測又不會互相干擾閱讀的布局。
收到的任務坐標一共有3個，我們一路按照緯度降序調查，目前已經完成了2個，現在位於第3坐標點。
1號坐標點位於過濾塔覆蓋範圍外16公里，顯著表象為區域植被急速壞死，土壤帕彌什濃度嚴重超標。
正常情況下，理論上過濾塔的覆蓋範圍會比公布的有效範圍還要大一些，覆蓋範圍以外還有一圈不那麼有效的「半覆蓋區」。
我確認了1號坐標點最近的過濾塔能夠正常運作，的確不應該在「半覆蓋區」中出現這樣的帕彌什濃度。
是的……而且那邊的異合生物強度要比我們平時交戰的更難處理一些。
應該是受到了額外帕彌什病毒的滋養，不過這些「養分」是從哪裡來的？
在那附近近期沒有發生引起帕彌什病毒波動的事件。
2號坐標點位於原46號大型保育區西南側5公里處。雖然在過濾塔有效覆蓋範圍內，但是那一座過濾塔已經停用了。
我們到達時，帕彌什濃度最高地點發生了遷移，變化到了保育區西南側7公里處。
然後在保育區西南側7公里處，我們發現了占地約96平方的……異合生物屍體堆。
經過觀測，推測已經有一部分數量的異合生物屍體降解進入了土地。
所幸46號大型保育區離反異聚塔距離較近，住民們已經作為首批遷居者前往純淨區了。
因此異合生物大批出現時，沒有人員傷亡。
都有一大批異合生物集中死亡，並降解至土壤內嗎？
這麼想的確是最合理的。
前提是1號坐標點的事態發展比2號坐標點快一個進程，因此我們沒有在1號坐標點發現未降解完的異合生物屍體。
它們已經全部融入土壤了，所以土壤的帕彌什數值才會那麼高。
什麼？
里和麗芙微微一怔，頓時，三人都陷入思索之中。
會不會是……新的升格者？
那，我開始整合我們腳下這個目標點的情況了。
3號目標點為027號城市廢墟，這裡原本被規劃為保育區建設用地，因此位於過濾塔有效範圍內。
由於六個月前的一次地震毀壞了通路而沒有人手修繕，因此027號城市的保育區建設活動一直處於無期限暫停中。
這個片區的難民大多居住在過濾塔覆蓋的另一半地區，那裡有幾個小型保育區。
過濾塔的勘察情況是，雖然超負荷運載，但確實在正常運行。
按我們收到的任務資訊，地面回傳數據中沒有提到這裡有巨大數量的異合生物。
3號坐標點，會是和1、2號坐標點相似，但進程更慢的同一事件嗎？
也就是說，可能很快，將會有某個東西來到這裡，殺光所有的異合生物，製造出同樣的屍堆？
確實，光看數值的話，完全體現不出過濾塔的存在。
意味著這裡的異合生物對過濾塔有更高的抗性嗎？
如果過濾塔這個變數並不統一，那麼剛剛的推論便不再站得住腳。
或者，這3個目標點的異象並不遵循完全一致的規律？
現在可以推斷的共同點是，都因為某種理由出現了或者出現過大量的、更高強度的異合生物。
如果能找到它們出現原因的蛛絲馬跡，就能有更多推導的空間。
討論又陷入僵局。在腦袋裡搜刮著可能遺漏掉的細節的時候，麗芙忽然收起了所有的投影。
不好，指揮官，那群異合生物正在朝我們過來，我們得趕快移動了。
直接回去嗎？那個有可能會出現的殺光所有異合生物的敵人怎麼辦？
嗯。稍等。
里從隨身行囊中掏出一個像是彈夾的小東西，換入複合兵裝後，朝著頭頂建築的最高處開了一槍。
內容物並沒有像子彈一樣飛速射出，而是像拋出鉤爪一樣，以一種相對緩慢的速度，在空中畫出一道拋物線。
一種小型遙控攝影機器人，可以留在這裡以作觀測的「眼睛」。
不過這只是我隨手做的，如果有強大的敵人，想必也無法承受直接衝擊。聊勝於無而已。
指揮官，接應小隊回覆，考慮到安全原因，運輸機沒辦法到約定地點接應。我們最好能稍微離開目標點一些才行！
馬上……有了！我們可以先往南前進，那個方向有一個中型保育區，同時還有空中花園的任務部隊！
最好先向對方申請接應，以防我們現有的火力甩不掉敵人。不能把它們引到保育區去！
好的！部隊的負責人是……三頭犬部隊的薇拉小姐！通訊已經發送了！
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