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tory Reader / 主線劇情 / 17 湮滅殘晝 / Story
2.07 p.m.
離開043號城市保育區的32小時後，少女終於拖著斷裂的腿，再次回到了這裡。
…………
麗芙幾次想開口，卻在被唇邊的顫抖堵塞住了聲音，比起腿部的疼痛，胸口更像是被什麼堵住了一般，墜得生疼。
無論她確認了多少次，面前的少年都已變得冰冷，毫無生氣。
午後的陽光正肆意揮霍著溫暖，柔和的風穿過天井，在空蕩蕩的建築中奔跑。
通向自由的出口近在咫尺，困於此地的人卻寸步難行。
……我什麼都……
這些天壓抑在心中的悲苦已積攢到她所能承受的極限，她再也無法收攏，只能在轟然決堤的情緒中憎惡自己。
瘦弱的牧羊犬在死亡的主人身邊打轉，不停地舔舐著他已經凝固的血，但傷口已不會再癒合。
它回過頭，用鼻子碰了碰麗芙的手，示意她使用那卷繃帶。
…………
白色的身影低下頭，凝視著手中的東西，那正是這31小時波折的額外饋贈。
就在一切還能挽回之時——
繞過無數坍塌和阻隔，突破感染體和異合生物的包圍，兩輛救護車在超載行駛中度過了13個小時，才駛入046號城市的保育區。
如同露西亞所預料到的一樣，暫居在此處的武裝拾荒者並不是友善之輩。
在充分的武力「交流」之後，他們的首領才同意和構造體們進行「友好」談話。
滾出去！這裡的人對構造體沒什麼好說的！
這個保育區原本就是我們的地方，我們履行了承諾，參與了重建，但空中花園卻把它交給了別人。
現在我們終於把它奪回來了，你們這群狗卻還要替主子出來咬人？
不，我們只是想給車上這些受傷的人找一個容身之地。
哼，只會花言巧語，之前他們也是說「條件有限，要讓給更需要的人」就把我們趕到了下個需要重建的地方！
不，不是這樣的……我們確實是遭遇了異合生物狂潮的襲擊，也不會白白佔用房間，請您先聽聽我們說的話，再判斷也不遲。
麗芙講述了很多共存的好處，但對方卻依舊固執己見。
最終使他們妥協的，是043號城市中發生的異合生物災難。
作為交換，除了灰鴉小隊以外的構造體都需要留在這裡，為046號城市保育區偵測和防衛可能到來的異合生物狂潮。
既然情況屬實，我也沒必要在這個節骨眼上堅持，能共存當然好，共存不了的時候，我們也只能優先顧及自己。
你們帶傷患進來吧，記得自己承諾的話。
放心吧，我絕對不會食言。
安排好傷患和難民，把046號保育區交給了其他守衛，灰鴉小隊再次返回了043號城市。
在問題得以解決之後，灰鴉小隊再次返回了043號城市。
在他們眼前出現的卻不是043號城市郊區相對平坦的荒野，而是赤紅色的絕望。
這些紅潮的量沒有當初075號城市那般兇猛，但卻足以圍住043號的城郊。
萬幸的是保育區尚處於較高的位置，還沒有被淹沒。
以我們現在的防護來說，絕對不能硬闖。
沒關係，我知道一條地下通道，它原本是一條未開發完畢的地下鐵路，現在還留著很多施工感染體。
雖然有些危險，也要繞遠路，但對我們來說沒有問題，還來得及。
——如果沒有意外，他們再過3小時，就能安全穿過紅潮，返回保育區。
可世界上沒有如果。
失去了指揮官許可權，他們無法得知人形生物體當前在哪個城市。
當它們出現在麗芙的感知範圍內時，灰鴉小隊才注意到那個絕望和災難的化身早已越過042號城市，來到了這裡。
…………
……
它們正準備穿過紅潮……就快靠近保育區了！
保育區裡還有卡利老先生和莉娜夫人，珊迪和火柴也在那裡！
必須阻止它們！
我們沒辦法直接穿過紅潮，等繞路就來不及了。
引起它們的注意吧。
只有這種方法才能避免它們進入保育區！
好。
里站在紅潮邊緣，向3.8公里外的人形生物體連開數槍，但受到射程限制，子彈並沒有命中它們。
嘖，要是狙擊或者萬事在的話……
等等，它們正在轉身……向我們這裡過來了！！
被發現了？
它們確實在向這裡靠近，可能是聽到了聲音？
也有可能是這種生物已經學會……不，應該是從某位構造體身上奪走了偵查活動信號的技術。
無論是那種，我們引起目標的任務已經完成了，分散撤退，不能和他們正面交戰！
好。
你往那邊走，麗芙我背你！
三人立刻跳下車廂，在夜色的掩護中向不同的方向奔逃。
似乎是察覺到三人使用了分散戰術，人形生物體停下腳步思考了數秒。
隨後，他們也效仿灰鴉的戰術，男性特徵的人形生物體開始轉向里，而女性生物體則跟上了麗芙和露西亞的腳步。
這場追逐戰持續了數個小時，它們遊刃有餘地追逐著灰鴉小隊，與其說是追殺，更像是在模仿或玩樂。
……靠速度完全拉不開……
它好像根本就沒有用全速，究竟要怎麼才能甩掉它們？！
里，你那邊怎麼樣？！
跟你的情況一樣。
窮追不捨。
引開了即將靠近保育區的人形生物體，卻又讓他們自身陷入了無法逃離的困境。
當絕望就要代替行動力的時候，三人接到了空中花園指揮部的通訊。
緊握住這個唯一能甩開人形生物體的機會，灰鴉小隊同意參與Ω試做型武器的首測計畫。
接下來的時間……就這樣匆匆捲入了炮火和刀尖的碰撞中。
三人都受了不同程度的傷，麗芙原本簡單固定的腿也因此完全斷裂，只能在露西亞的幫助下移動。
等再次折返時，一切都為時已晚。
三人分頭行動去尋找043號城市的倖存者，但凡妮莎和邦比娜塔都已不見蹤影。
麗芙支撐著身體回到保育區，滯留在此地的三人也離開了人世。
…………
目睹諸多死亡沒有讓麗芙變得冷漠，而是對自己的無力愈發悔恨。
如果能有能力改變這一切，如果當時能帶他們走……無論是卡利老先生還是莉娜夫人，珊迪，凡妮莎，邦比娜塔……我都會……
……但沒有如果。
與此同時，空中花園中的研究者和決策者們正在焦急地等待著「希望」所帶來的成果。
任務完成……還好趕上了。
看來灰鴉對人形生物體還有應對的餘地。
要是真的有餘地，就不會被它們追到幾近力竭了。
他少見地嘆了口氣。
如果能給灰鴉小隊一個準備的時間，無論是對他們還是對結果來說，都只會更好。
但沒有如果。
受災的人沒有時間，被它們追的灰鴉小隊也沒有時間，那些瘋子更不願意等下去。
……
把記錄給我。
尼柯拉接過賽利卡帶來的終端，兩人一臉凝重地看著記錄上的內容。
畫面中的灰鴉小隊終於從運輸機的墜毀點完成了救援，把準備好的Ω試做型武器投向男性人形生物。
隨後，接觸到立方體的「皮膚」便發生了潰爛，如同融化一般剝落。
它如同人類一般發出了悲鳴，任由它掉落在地面上。
只有這點傷害？
……但它身上的帕彌什……好像被吸收了？
回收武器，對女性生物體進行相同的測試。
指揮官，還是喝點其他的吧。
艱難的戰鬥過後，Ω試做型武器也終於命中女性特徵的人形生物體，同樣的潰爛發生在它的手和胸口上。
——並且，武器所造成的潰爛沒有迅速癒合。
資料已收集完成，測試結果只有很少量的差別。
任務完成，撤退！
當她轉過身，卻發現麗芙的腿早已斷開。
麗芙！快走！
她抓著麗芙的手，借用噴射器一躍而起，迅速撤離了兩個極為危險的目標。
雖然人形生物體的進化學習速度很快，但它們的智力暫時還沒達到能看穿Ω武器的地步。
記錄中的兩個人形生物體目送著麗芙等人遠去，一邊查看著對方的傷口，一邊發出了扭曲的聲音。
——「別管我了，別……」
——「我不會丟下你……」
哼，這又是在模仿誰說過的話？
當兩人消失在視野盡頭後，人形生物體才開始觀察掉落在地上的Ω試做型武器。
它們不再用身體接觸，而是從周圍找來了一些工具，試著借用別的東西來觸碰面前的立方體。
很快，這個曾被哈桑稱為「希望」的「Ω試做型武器」便在超負荷與石塊的雙重攻擊下停止了運作。
記錄便在這裡徹底停止了。
它們還在跟隨灰鴉小隊嗎？
不，阿西莫夫推測它們對Ω試做型武器產生了警惕，連帶將其帶來的灰鴉小隊也一併放棄了。
但我卻覺得它們像是……不，沒什麼。
和他最初推測的一樣，這次實驗確實能讓灰鴉小隊脫離險境。
將Ω試做型武器運送下去的人情況怎麼樣？
在灰鴉小隊的營救下生還4人，犧牲6人，帶下去的物資只有1箱被成功回收了。
面對這個殘酷的數字，在場的兩人知道這場「營救」毫無對等可言。
但他們將這一小塊立方體——Ω試做型武器送下去的本意，也不是單純只為了營救。
犧牲已在所難免，在這裡仁慈，就是對更多人的不負責任。
資料和記錄已經交給阿西莫夫了嗎？
是的，他確認過，Ω試做型武器確實擁有可以吸收帕彌什的力量，能對人形生物體造成實際的傷害。
哈桑難以察覺地鬆了口氣。
汪！
正當麗芙的思念進一步被拉向悔恨的時候，一聲嘹亮的犬吠打斷了她。
火柴……
牧羊犬聽到了自己的名字，乖巧地坐在麗芙身邊。
這裡只剩下你了……
——應該把它帶走嗎？
人群對火柴的偏見如此明顯，或許讓它自由才是最好的選擇。
但自由不意味著安全，遊蕩在外的敵人也有可能會攻擊火柴，人類也不例外。
麗芙沒有找到答案，卻在他上衣中發現了一角潔白。
……這是……
她顫抖著，從他胸前的口袋中取出了一張沾著血跡的紙。
打開紙張，麗芙看到上面畫著一對的翅膀，筆跡很深，幾乎要穿透紙張。
摩挲著這些筆跡的刻痕，將紙張翻了一面，少年稚嫩而潦草的筆跡映入視野——
我旦心火柴，如果你們回來了，火柴還在這裡，就把他帶走吧。
我不後ㄏㄨㄟˇ從車上下來，我想邦他。
看到我了，不要難過。
你們能回到這裡，沒有騙我，我已經很ㄍㄠ興了。
謝謝，我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