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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以救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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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就因为这个和那群**大打出手,在他们眼前离开了纯净区,害我被清理部队的前同事不停地问候?

从众多追踪中撤离了纯净区,两人在三公里之外找到了诺安不知何时准备好的摩托,正在向目标地点疾驰。

这件事越少的人参与进来越好,现在打草惊蛇很容易威胁到西蒙指挥官的安全。

真是复古的绑架方式,还附带无聊的恐吓。

……我提醒过他最近会出现一些麻烦,也见到他做了准备,事情不该变成这样……

说不定是身边人动的手,他才没有提防。

呵,莉莲的终端没有反应,如果不是一起被抓了就是她有问题,更有可能的是两者皆是。

人心叵测,当然要先怀疑最方便动手的人。

而且她上个月还问过我一个奇怪的问题。

帕露玛队长,如果西蒙指挥官和诺安同时掉进湖里,你会救谁?

你说的这个湖,在我家门口吗?

应该,在吧?

我会搬家。

且不说莉莲,我也从清理部队那里接到了追捕你的任务。

这么带着灰鸦的指挥官出来,灰鸦小队的人会放过你吗?

等你过来抓我的时候把指挥官带回去好了。

又想把麻烦事甩给我?

哈?

接通了她也不会宽恕一切。

我先按照纸上的要求过去,但还有很多需要确认的事——例如莉莲的行踪。

如果他们还有下一步行动,我也没办法确认西蒙指挥官能不能安全回来。

既然你收到了任务,不如干脆借机出来帮忙?

(顺便把灰鸦的指挥官接回去。)

虽然他没有发出声音,但还是勉强看到了大致的口型。

……烦死了。

早就和西蒙说了我们合不来,劝他申请解散小队,早答应也不至于又被卷进麻烦里。

上面那群老东西根本就是故意的,真想要寒羊小队早点休整完,就该派个更强硬的指挥官来。

相信一个被提前通知过有危险却还是会中招的家伙有能力让人心服口服?

以寒羊小队现在的情况,很有可能无法得到救援。

啧。

——话虽这么说,难道西蒙没想到这样的风险吗?

或许,比起自己的安危,他更想要确认真相。

要是这么长时间的努力还在重蹈覆辙,再一次被信任的人伤害,眼睁睁看着小队重组的话,他……

你不方便的话,我一个人去也可以,这次本来就是我带来的麻烦。

这次……哈……

我会想办法出来,前提是你没有在说谎,更没有打算带着人质去投奔升格者。

别忘了,‘你’在灰鸦指挥官失踪的那条河边出现的事还没有解决。

她一边咬牙切齿地说着这些话,一边在终端面前整理起自己要带的武器。

刚刚被‘问候’,我才知道清理部队那边已经捕捉到很多次你和升格者走在一起的样子了。

甚至帮着升格者屠了一个转运叛逃者的据点。

只是‘可能’,找到证据之前,谁都有理由怀疑是本人耍了什么把戏,而不是复制体。

现在又多了这种事,就算有人愿意给他作证他也难逃惩罚,寒羊的休整期又要延长了。

帕露玛声音里压着怒气。

寒羊小队到底还要过多久才能出去执行任务?

我没记错的话,上次考核,虚拟作战的团队配合测试是你没达标。

空气顿时安静了下来。

深冬的风在呼啸中吹起了诺安身后的披风,胡乱剐蹭着后座上人类的脸庞。

啧,那个只要练习就能解决,你身上的麻烦可解决不了!!

上面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你那‘特化机体适应性’除了给研究者当小白鼠就只能引来有盗窃癖的贼。

比起等你用根本没戏的新机体来摆脱监管和限制,不如杀了那个升格者,这样更快一点。

我也这么想。

出得去吗?

她刚说完这句话,就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拧起了眉头。

要钓的鱼还有这一条?

不,这次只是为了找西蒙指挥官。

应对那个升格者还需要更多情报,至少要知道他的复制意识海和本体分别在哪。

随便你,死前记得给西蒙做好心理疏导让他笑着给你送行。

帕露玛干脆利落地切断了通讯。

……

从摩托的后座看向诺安,他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只是又一次通过后视镜确认了自己脖子上的伤。

……伤口还好吗?

他点了点头,看上去并没有完全放心。

这对构造体来说不算什么。

这次还是以救出西蒙指挥官为最优先的目标。

……如果我能找到行动的机会。

继续等下去,那些来找麻烦的人也不会自己消失。

来到空中花园这么久,寒羊和我的处境只证明了一件事。

只要还留在‘羊圈’里,就解决不了根本问题。

不止是惑砂,那些帮他找‘稳定意识海’的家伙也一样。

说实话……有点烦了。

他在沉默中加快了行驶的速度。

……指挥官?

阴云一点点吞没着午后的阳光,寒风愈发凛冽。

你真的不应该和我一起出来。

为什么?

听到自己的喷嚏声,诺安叹了口气,在废墟前停下了摩托。

先用这个挡一下吧。

他从储物箱中拿出了遮盖摩托的雨布,围在自己身上。

…………

天黑前就能到目的地,帕露玛队长现在出发的话,应该不用我们等太久。

……也不知道西蒙指挥官现在怎么样了。

意识混沌不清的西蒙正在牢房中艰难地喘着气。

——正如诺安所担心的那样,贝特并不是一个只对结果感兴趣的人。

拔下那片指甲前,他一直在牢房中用冰锥发泄着被惑砂支配的愤怒。

若不是他对西蒙这样的青年军人没什么兴趣,诺安那些血肉模糊的预感就要应验了。

…………

在这一天到来之前,西蒙就收到了诺安的预警,也曾设想过很多情况,提防过附近的人。

可他唯独没有猜疑同小队的同伴,更别说是做出这个预警的诺安了。

然而只是吃下了诺安带过来的药,再醒来时,就陷入了这种处境。

……为什么?

那瓶药密封的很好,诺安这段时间也没有任何异常。

是有人……偷偷换掉了吗……

或是,还有他从未发现的真相。

在牢房门外看到那诺安背影的一瞬,西蒙没有相信。

可这群人在拐角处透露的只言片语,都在一点一滴地动摇着西蒙的信任。

这一切是他们编排好的吗?还是说,这才是诺安的真实面目?

记忆深处的悔恨始终在提醒着后者的可能。

……艾蒂尔。

他默念着那个早已远去的名字,在指尖钻心剜骨的痛楚中想起了她的样子。

旧寒羊小队再一次解散,预备重组的期间,艾蒂尔和西蒙被安排在一支混编小队中。

两人本就是旧识,磨合的速度也比普通小队更快。

有艾蒂尔在,寒羊小队一定不会再解散了吧?

他们做了一个约定——等北极联合航线的任务结束后,艾蒂尔就去申请正式加入寒羊小队。

好啊,我跟你很合得来嘛。

她一边笑着,一边说着,用手安抚着正在呕吐的西蒙。

你觉得我有心事?每个人都有吧。

这么好奇的话……等任务结束了我就告诉你,怎么样?

可是,等眼前需要处理的任务结束,他得到的只有她背叛的消息和死讯。

艾蒂尔曾是北极联合航线的人,她参加这次任务,就是为了复仇。

为了复仇?你是说……艾蒂尔?

西蒙记得艾蒂尔开朗笑容,记得她和小孩子一起嬉笑打闹的样子——丝毫看不出阴霾。

他曾以为他们是要好的同伴,却从未被赋予知情的权利,甚至也没有察觉到任何异样。

就这样,在来不及了解她的心事,没有得到一个完整的告别的雪天结束了一切。

为什么……

为什么他始终都没有被赋予知情权?

我们算是朋友了吧?

彻底失去意识前,西蒙做了一个关于冬天的梦。

在梦中,艾蒂尔终于愿意说出这一路的心事。

两人沿着洁白的雪原走了很久很久,当所有的话都说尽的时候,她闭上眼睛笑了。

没办法,我忘不掉那些事,也不想忘掉,所以啊,不管发生了什么,都会走到这一步吧。

说到底,人不就是这样的生物吗?

被各自的回忆困在不同的路上,又被那些感情支配着,做了不冷静的判断。

看啊,西蒙……你的队员也和你一样,仍然深陷在雪中。

借着老旧摩托行驶了近7小时,终于在傍晚接近了目标地点。

这是个秘密——反正不太符合规定。

我原本的计划是只有一个人……这个就足够了。

停好这辆陈旧的交通工具,帕露玛就再次发来了通讯。

我找到莉莲了,她受了很重的伤。

……

还有口气,她说她看到西蒙被带走,就追着跑出去,结果在附近被抓了。

啧,现在没空去审一个伤员,我把她送到附近的据点了,详细的回头再问吧。

好。

我还要1个多小时才能到你说的那个位置,要不你先加把油冲过去,争取让我今天就回收你的铭牌。

我明天再死。

帕露玛“啪”一声切断了通讯。

她的意思是太鲁莽可能会有危险。

青年摆了摆手,表示回头再详细解释。

但这确实不是什么正常的任务,指挥官,我依然认为你应该和西蒙指挥官一起回去。

……

既然这样,我们分头行动吧,带着人过去不符合他们的要求。

取出终端,向诺安发送了加密信道的邀请,可他却迟迟没有接受。

……

怎么可能。

……不会的。

青年苦笑着低下头,在自己的终端上接受了加密信道的邀请。

我保证……

他轻轻叹了口气,从口袋中拿出了一只破旧的发条萤火虫,放在人类手上。

我的护身符,对我来说是和铭牌一样重要的东西,这里的凹痕,就是因为它曾救过我一次。

我向你保证一定会安全回来,到那时再把它还给我。

作为交换,你也要在调查时谨慎些,一旦有危险就叫我或者灰鸦小队来帮忙。

暗沉的夕阳隐入云层,剥夺了地表所剩无几的光芒,绕开记录的地址,诺安潜伏进附近的废墟。

借着窗外最后一点光线,他拆下腿上的护甲,撕开在仿生皮肤上预留的接口,把终端藏在腿部的机械结构之间。

痛觉系统正在警告着这种行为的不正确性,但他仍然选择无视,就这样擦掉渗出的循环液,重新贴好仿生皮肤,装上护甲。

夕阳完全沉入地平线,本就没有灯火的废墟也变得一片漆黑。

躲进残垣断壁后更深一层的影,诺安悄然无声地向入口处潜行。

这都几点了,那家伙还来不来了?

等着吧,要来也不是大摇大摆坐运输机来,他们那边的情况,大概率是要跑着过来吧,哈哈。

入口处站着2个构造体,3个人类,后面的废楼里也有人影——诺安看到了打火机燃起那一瞬的光芒。

(不能从这里下手)

他再次观察了一遍这个据点。

从附近的生活痕迹和这里的人数来看,这只是临时的中转站。

既然如此,它的内部基础设施就一定被废弃了很久,不能用了。

潜伏在阴影中没过多久,就如同他所预料的那样,从门内就走出了一个男性人类,向废楼后的树林走去。

……呼。

握紧了两把剑,青年绕开众人的视线,悄悄跟上了他的脚步。

那位男性穿过一片灌木丛,四处张望了一下,面朝大树停了下来。

茂密的植物对潜行不利,一定会发出声音。

诺安也没打算在开着终端通讯的情况下学猫叫来伪装——哪怕另一种不想发生的事已经不可避免了。

既然如此……

他向那位男性甩出自己惯用的短剑——虽然位置和预想的偏了一些,但还是正巧钉在了同样有威慑力的地方。

趁着他怔住的那一瞬间,青年迅速从后方跃出,把手中的释能剑横在他脖子上。

别出声,举起手来。

这位不知所措的男性无措地点了点头,两手在身侧上下摆动,犹豫了三个回合才举起了手。

我、我裤子……

我帮你。

说着这样善解人意的话,可他只是趁机把自己的短剑从树上拔下来,又搜走了对方身上的所有武器。

……裤子呢?

回答我几个问题。

不会吧,我搁这上厕所呢,你一个空中花园来的人怎么这么不讲武德啊!

抱歉,我是阿迪莱的运输部队出身。

被胁迫的男性立即放弃了谈论道德。

……你**要问啥。

这一切都通过终端的加密信道,清晰地传递到了灰鸦指挥官耳旁。

对于常年居住在安全环境中的人,他们就像带来礼物的圣诞老人一样——至少曾有几个孩子是这么说的。

但很少有人问过,他们要怎样才能用老旧的运输工具穿过不再通畅的路,以人类的躯体剿灭感染体的袭击……

又要怎样才能应对阿迪莱严重的内部斗争,带着大量货物打败饥饿到不顾一切的劫匪,安全到达目的地。

——至少常规的战斗和战术肯定应付不了人类之间的斗争,不过……

轻轻叹了口气,重新调整好潜伏的姿势,继续在这个临时据点附近搜查。

忽然,昏暗的转角缓缓走过一抹熟悉的冷色。

悄悄跟上去,隔着一定的距离查看,正如自己所推测的那样……

不,不对,终端里传来的声音明显和这里不一样,诺安不在这里。

仔细看向这位与诺安极为相似的青年构造体,他的瞳孔是黯淡的赤红色,也不像诺安那样戴着眼镜。

胸前裂开的伤口正不断渗出循环液,如果得不到修复,即使速度缓慢,他也会因为循环液缺失而死。

升格者还在利用诺安,为什么会允许他变成这样?

或者说……就是因为要利用,才不能允许“工具”脱离控制?

与此同时,诺安用剑威胁着那位男性走到了众人面前。

两方在简单且不友好的问候下迅速明白了彼此的要求。

小兄弟,你的指挥官可以被接走,但你得留下。

贝特老先生对我们有恩,他想见你,我们也只能遵命。

他想见我?清理部队的人也想见我,你们说不定认识——都在惑砂那里见过面。

那又如何?

那些人也和惑砂做了交易,也想从我这里复制点意识海出来。

如果他们顺着我身上的定位器找过来,又会怎么样?

……啧。

领头模样的人类沉下脸,没有回答。

(看来这里没有任何一个升格者,如果有,他就不会被这么简单的谎话恐吓到。)

我的要求没有变,让我把西蒙指挥官安全送出这里,不要在途中耍花招。

只要他能离开,我就交出定位器,要是在这里强行动手……

他攥紧身前那位男性的裤子,吓得他一哆嗦。

老大!真的!我看见他在和其他人通讯了,再过几分钟他们就会赶过来!

……

这个蹩脚的谎言让首领想了很久。

这不是因为他不够聪明,而是他清楚那些人极有可能这么做。

好,把那个指挥官带到外面去。

从纯净区逃离的第9个小时,诺安终于重新见到了西蒙,他看起来勉强还算好。

诺安给那位男性断开的腰带打了个结,就这样在众多眼睛的包围下,交换了人质。

……

刚刚接到帕露玛队长的信号了,她很快就来。

确认了一遍西蒙身上的伤,他一言不发地给西蒙被刺穿的手涂了伤口凝胶,做了简单的包扎。

……你总是带着这些东西。

嗯,因为莉莲更擅长维护构造体,小队里对人类有基础医疗知识的就只有我,所以……

连带药也需要医疗知识吗?

……什么?

告诉我那瓶药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正想解释,远处传却来了一阵惨叫。

两人回头望去,只见帕露玛提着两个构造体的头颅,背对着月光向这里走来。

这小子违约了!动手!

等等,她是来接西蒙指挥官的,我还是会跟你们走。

诺安向后退了一步,用身体挡住了那些武器的矛头。

你要去哪?

……

你先和帕露玛队长回到纯净区。

以这里的防备来说,你们两个就足以离开了!

诺安摇了摇头——以这群叛逃者的不择手段的风格,西蒙绝不可能安全地回去。

更何况,只要贝特还活着,惑砂很快就会让今天的混乱重演。

这不能解决所有问题,你先回去。

他把刚才收缴到的手枪和匕首扔给了西蒙,又向后退了数步,给帕露玛和平接近留下了距离。

寒羊小队遇到这样的事情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不要用和叛逃者离开的这种方法去解决问题。

他向诺安索要着知情权,可面前的青年却说了一句和艾蒂尔无比相似的话。

等回去之后,我会好好解释……我保证。

随后,他和艾蒂尔一样转过身离开了,一步也没有停留。

……

我就知道那家伙会走。

你就……知道?

诺安是绑架了灰鸦指挥官才出来的,说是为了过来救你,现在却不肯跟着回来。

扔掉手中的头颅,帕露玛说着自己最为消极的推测——她的身边不乏这种事。

我刚刚在周围找过来,灰鸦的指挥官也不在附近。

八成是为了复仇什么都不顾了。

诺安是……为了……

为了复仇?你是说……艾蒂尔?

旧日的记忆在寒风中发出震耳欲聋的号哭。

怎么办?虽说现在最优先的任务是救你,但我也能顺便解决那家伙,再把寒羊的铭牌拿回来。

你说首席也……不见了?

首席……

他像是才反应过来一般,踉踉跄跄地后退了两步。

到底……要怎么办?

你是笨蛋吗?

这种情况——只要杀掉叛徒就好了。

——思维空白了一瞬。

视野恢复时,西蒙看到自己手上的枪口正在微微发烫。

月光下,那张熟悉的脸上留下了一道血痕,走在他前面的恶徒也有一个中弹倒下了。

诺安终于回过头,对着西蒙露出了苦笑。

……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