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調整語音模塊，你的名字。
我的官方名稱是ST-100型對話機器人，您曾對我的暱稱是……
打住。
好的，克雷格先生。
長舒一口氣之後，年邁且有些佝僂的人類脫掉手套，把它放在了一旁。
他先是推了推眼睛，想讓面前工作檯上的機械體轉一個方向，這被機械體察覺到，於是它轉動起自己的腰部的結構，讓電池倉的部分正向克雷格。
如果您需要重新關上我的電池倉，我可以幫您調整角度。
謝謝你，保持這樣就好。
ST-100不再活動，看到克雷格動作有些遲緩地翻找著傳輸線，它偷偷動了動頭部觀察著。
沉默中過了一分鐘左右，克雷格終於找到了傳輸線的位置，連接到了ST-100的身體。
經過短暫的操作，ST-100因為接收到數據開始自動校正身體的位置，剛才還在好奇地觀察房間的頭部已經歸位。
我已經讀取了您《空都英豪傳》的最新部分。
接下來我會通過預製的「九龍評書」程式轉譯，並傳輸到試驗場內的所有機械體身上。
嗯，一些之前安排在外面的演員也都由你通知吧。
克雷格按動紅色按鈕結束工作檯的使用，ST-100的身形被拼接成人型，它轉動起自己的四肢，確認著自己在經過維修之後的狀態。
我喜歡馬車，克雷格先生，我可以駕駛之前的道具馬車嗎？
如果你會開的話，我忘了你有沒有被裝過駕駛插件。
我理解為，可以。
克雷格沒有說話，他可能正因為自己的記憶衰退和身體變差而變得有些容易煩躁，過了半刻才想起自己應該拔掉傳輸線。
但ST-100已經幫忙取下它了，它此時正在往門口走，只不過又回過頭來。
您應該多休息，其他的型號會幫助您製作道具和景觀。
克雷格沒有回答。
您有考慮過更換主題嗎，劇場已經連續很多年只表演九龍的故事了。
克雷格找了個椅子坐下，他沒有轉向ST-100，而是重新回到了工作中。
有機會吧，為什麼問這個？
這是我出廠時的個性模塊自帶的，我記得這被稱作「好奇心」。
這是您的茶，克雷格先生，你好呀，收音機。
你好，小副手。
一個履帶底盤的小型機械體從另一個房間開過來，用它的機械臂拿著一杯茶駛向克雷格。
您是在創作嗎，那我把茶放在這裡了。
直接給我吧，日落之前你可以去熟悉角色了。
ST-100稍微猶豫，走向維修室的自動門前，朝陽光的方向走去。此時，ST-100心裡讀取的數據全都有關那輛馬車。
往山中的道路越來越難走，可能是因為太久沒有人經過的緣故。
這也說明，進出這附近的機械體很可能不多。
終於，在一段「之」字緩坡之後，能投過樹林看到前方的樣子了。
與九龍傳統裝飾風格相近的建築出現在眼前，如果只是第一眼看去，恐怕會直接認為是九龍在這裡隱居的村鎮。
原本都很正常，直到四人邁入了這個村鎮之後，他們看到各種樣式的機械體想盡辦法套上了九龍服飾，一切又開始變得違和起來。
所幸，這其中也有不少人型的機械體。
這些機械體看起來似乎和覺醒沾不上什麼邊，他們的每一步距離都把握得十分精準，就好像在棋盤上移動的棋子。
包治百病，包治百病。
三七，還沒到你包治百病的時候呢。
不用你多嘴。
諾克提，喊。
指揮使大人駕到——
人呢人呢。
裝模作樣地喊了一聲之後，諾克提朝自己悄聲問著。
這一聲總算吸引了街上所有機械體的注意，它們緩緩地把頭轉向了剛剛走進城的四人。
自己想起之前看到的文本中講話的方式，硬著頭皮開口。
指——揮——使——大——人——
一個小型機器人借助著全地形履帶用一種很努力的狀態朝著自己移動過來，原本被機械體聲音吸引了注意力的薇拉甚至都沒把武器拿出。
與其他的人型機械體不同，雖然它不是人型，但移動的方式似乎更加「自由」一些。
有失遠迎！治小的罪吧——
機械體上下點著頭，雖然它從行動上的功能是明顯受到限制的，但是使用的音源搭配上它的動作還是讓人能聯想到一個詞。
點頭哈腰。
沒讓你走這麼近。
看著慢慢移動而來的機械體，薇拉朝著它踢了一腳，她難得把握住了自己的力道。
實在對不起！
機械體往後退了兩步。
叫什麼，說。
機械體好像愣了一下，它操控自己的機械手臂轉了一圈，然後又退了大概一步的距離，由於沒有腰部的關節，它只能透過低頭來表示自己的歉意。
大人您果然是貴人多忘事，我是清廉呀！
幾年前，我們兩個還——
別套近乎，你就是那個什麼，蕈城的知縣？
正是正是。
我們來了為什麼沒人迎接？
這……我們之前也沒有聽過您要來呀。
那你，想怎麼補償。
怎麼說也得拿出點什麼吧？比如——
薇拉踢了諾克提一腳，顯然不想再多引起些事端。
閉嘴。
呃……呃……這個……小的先帶您幾位去公館……
這也是為了備不時之需……
當然也有縣內的良民幫助……
你說的最好是良民。
小人府上恐怕此刻有些不方便……不如大人我們——
21號，要住你家。
我、我家？
你家看上去應該挺大的吧？
大人們您應該還沒看過呢……
怎麼，不能聽說？
知縣大人，沒想到這麼小氣啊？
不敢！
「清廉」保持著上身的不動，下半身則借助自己的履帶轉著圈，看起來就像一輛原地不斷飄移的履帶車。
那還不帶路？我手底下這三個人快餓壞了。
您手底下的三、三個人？
「清廉」的頭向自己打量起來。
噢！小的多嘴了！
「清廉」拿自己的機械手臂敲了敲自己的監視器。雖然自己很清楚薇拉說的那第三個人到底指的是誰，這時，薇拉還朝自己眨了眨眼睛。
那還不帶路？
「清廉」點了點頭，慢慢調整好姿態帶領著三頭犬和自己往前走去。
雖然從外觀上看這裡和九龍的一部分城鎮的構造很相似，但是還是可以發現它更像是在其他建築上增加了九龍風格的裝飾物。
似乎在一些藝術協會的片場看到過類似的設計，以方便更換攝影棚內的結構。
幾位大人，咱們到了。
相比起之前經過明顯修飾的房間結構，這裡的縣衙就一眼能夠看出是重新搭建的了，雖然規模算不上大，但一眼望去和九龍制式的建築已經別無二致。
衙門口左右兩邊蹲著的石獅子看起來經過了精細的雕琢，木質大門上面刷著的漆面上有著些斑駁開裂。
不過，頭頂牌匾上寫著的字卻不像書法或木雕作品，使用的就像是一些電腦操作系統會用到的預設字體。
負責站崗的機械體沒有使用和「清廉」一樣的規格，基本都是人型且都拿著冷兵器，只是如果不仔細去看，還以為它們和石獅一樣是定格在原地的。
各位辛苦了，我這就準備飯菜……
不用，來的路上我聽一個老太太說這裡有冤情，有人抓了他們家的兒子，你知道這件事嗎？
「清廉」應該是在讀取什麼內容，過了半刻才回過神來。
小的、小的也不知道說的是什麼呀！
「清廉」恍然大悟似地用手臂拍了拍椅子。
我當然什麼都不知道！
這幾日縣裡都很太平！從來沒聽說過抓人的事情！
那21號要直接看看你有沒有抓人。
快叫你們的那個什麼……
自己迅速瞥了一眼終端，想起了那個稱呼。
這這這，各位大人先不用著急。幾日前確實是抓了一個人……原因都是因為械家的大兒媳婦遭了打劫……
那剛才怎麼不說？
我、我也害怕呀！大人您幾個來了要為我做主！
姓械的家族，歷代控制著附近的官電池和官機油，現在的老百姓想要充上電，都必須找他們買。
那位大少爺一遇到這種事就會派他們家自己的門客去縣裡抓人，非說這些人可疑要我們定罪……
若是沒有個交代，我知縣自己也用不上電池哇！
看來是真有冤情？
大人，我也有苦衷……
聽到這句話，原本還在房間內四處觀察的21號和諾克提瞬間轉向自己，眼神中充滿了期待。
這是什麼意思0=0
和綁人不一樣啊，我研究一下。
諾克提從腰間抽出繩索將「清廉」的兩隻手臂綁在一起。
我的頭，好暈——
被提起來的「清廉」在空中空轉著自己的履帶，頭也跟著轉了一圈。
就像打包一件行李或是包裝一盒禮物一樣，諾克提把「清廉」終於綁了起來。
用一種近乎拖拽的方式把「清廉」帶到了縣衙門口。
各式的機械體圍在這裡，雖然無法從眼神中看出它們的情緒，但如果真的按照劇本中所描述，它們應該也是演員中的一員。
這時，薇拉湊到了自己的耳旁。
真有信念感啊，指揮官「大人」？
雖然小小地被嚇到，但還是正色朝著「清廉」。
諾克提把「清廉」提了起來，四下尋找著下一步要走到哪裡。
我的機油要吐出來啦……
少廢話。
21號拍打了一下「清廉」的腦袋，它的頭隨著一陣抖動之後失去力氣低了下去。
往那邊走，21號剛才已經看過這裡的構造了。
跟著21號的指引來到了一個寫著大大的「獄」字的小房子前，「清廉」已經暈了過去。
從外面看，這個所謂的牢房不過是用一個舊小屋改造而成的，窗戶被封上已經算它對「牢房」這個含義的最大尊重。
此時，其他機械體無動於衷，該守在門前的還是站在門前，圍觀的群演也都敬業地仍舊站著。
誰也看不出它們對此是疑惑還是認真。
薇拉推開「牢房」的鐵門先一步走進去，落日的餘暉被幾乎全黑的屋子吞下，只有角落處正在開啟狀態的攝影機有一點微弱的紅光。
21號在黑暗中找到了燈光的開關，也只能點亮一個看起來苦苦支撐的頂燈。
看到了攝影機之後，21號一躍而起，把它折成了廢鐵。
21號不喜歡被監視。
諾克提把「清廉」放入房間。
這裡怎麼沒見什麼人？
按照咱們之前看到的，這裡是不是該有堆被拷打得不成樣子的機械體？
我看過的九龍武俠小說裡通常這裡不應該有些世外高人嗎？
諾克提走進在屋內四下尋找，自己也隨便在牆面上看了看，但除了證實了這裡真的沒有經過任何布置之外毫無收穫。
看來他們還沒讀過這種小說。
檢查一下這個機械體是出了什麼問題，這點小磕碰就不能動了？
21號蹲在「清廉」旁邊，就在她準備揭開「清廉」的後蓋的時候，以站著的方式昏迷的「清廉」突然發出低沉的轟鳴聲。
21號立刻跳開，薇拉和諾克提立刻變成了準備戰鬥的狀態，自己的手則放在了隨身攜帶的防身手槍上。
然後，「清廉」的身體顫抖起來，就像一股能量就要在它體內炸開一樣——終於，在一聲悶響。
諾克提此時已經準備揮拳，就在他出手前的那一刻，灰煙開始從「清廉」底盤旁邊的地方冒出。
你們是……？
雖然型號老舊，但是這個機械體居然還有自動冷卻的系統，灰煙慢慢變成水霧，「清廉」重新抬起頭，然後歪向一旁。
被撞傻了。
拆了看看就行，諾克提，拿扳手。
哎哎哎哎哎哎……不會是上面的大人……
閉嘴。
薇拉朝著21號和諾克提比了個手勢，二人從剛才備戰的狀態放鬆下來。
21號已經準備好從電池倉的部分開始入手的時候，「清廉」趕忙晃動起自己的身體。
招，我什麼都招……別動啦——
行，接著說吧。
那晚我見過她，那個時候，械家已經在找她啦——欸？
在機械體反應過來之前，21號已經把傳輸線接入「清廉」，她的微型終端正在讀取著機械體的數據。
你在和我的腦子講話嗎>o<!
和剛才那個機械體那裡的劇本一樣，但有21號不理解的情況。
薇拉蹲在21號的旁邊，21號把微型終端遞給薇拉。
應該是因為機械體的保護機制被觸發，它在21號將所有數據都轉入本地之前就進入了休眠狀態。
有意思，這個機械體現在讀取的人格是另一個名字。
機械體也知道一人分飾兩角？
也並不是沒有這種事情發生，當然這都是為了節省預算的妥協。
不過這種地方應該也稱不上需要預算，指揮官「大人」，你怎麼看？
是啊，畢竟這裡全部都是它設置好的機位。
就算這些演員沒有觀眾，它們也應該要有個導演吧——只不過技術不怎麼樣。
沒少在康斯塔雷耶看過他們毫無邏輯的塗鴉？
要它們自己寫故事恐怕還有些距離，更何況是這種遠古機型。
它看起來很像以前醫療機器的改裝版本。
總之，這地方沒什麼留著的必要。
炸了總是最乾淨的處理方法，至於擦屁股的事情……拜託你了？ 指揮官「大人」？
我就說嘛……指揮官，待會給你看看我最近的研究成果！
就說是「首席的力量」摧毀的。
我看這個理由不錯。
如果自己沒有跟來的話，以三頭犬的性子可能真的會把這裡全部用炸彈炸毀。
好了，諾克提，看看從哪個地方開始能用最少的當量把這裡掀了。
早就看好了，不過這些金屬結構可省不了火藥——不過放心就好了，量絕對夠。
到最喜歡的環節了？21號還沒演夠。
你也沒有在表演吧。
21號有信念感，一種諾克提根本無法理解的東西。
講話並不影響手上的活，諾克提拿出了幾枚炸藥和遠程開關。
因為通信還沒恢復，所以可能沒辦法遠程引爆，我們得先找到干擾器才行。
薇拉拿出自己的終端，指了指上面「三頭犬」的標誌。
你是第一天認識我們嗎？還是說你有什麼具有首席特色的辦事方式？
諾克提兩手提著炸藥看向自己。
自己則是看向「清廉」。
你是說……有個控制它們的人？
不過，守株待兔可不是三頭犬的風格。
話說……既然這裡是試驗場，為什麼我們是在外面撞到的那些機械體？逃出去的？
也只有那裡能覆蓋這麼大範圍的屏蔽……很符合黑野什麼都要藏著掖著的「好習慣」。
這裡是地圖上根本不存在的地方。
車禍果然不是我們的問題。
至少得讓保育區和康斯塔雷耶知道有這麼個地方，那些覺醒機械要是聽說空中花園對周邊的機械體直接動武，那誰背黑鍋都不好使了。
還有這小東西……21號，一會能定位到它嗎？
21號有傳統方法。
21號從包中拿出一袋香料塗在了「清廉」頭頂。
接收到了三人的意識連結訊號，自己的情緒也變得興奮起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