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彌亞聽過一種說法。
——嬰兒會丟失兒時的記憶。
據說在嬰幼兒階段,腦部還未發育完全,存儲長期記憶的海馬體和杏仁核還處在發育過程中,關於記憶機制的腦部各區連結在不斷變化,隨著時間推移,連接被破壞,記憶也會因此喪失。
但是隨著她的指間摩挲過冰冷的鐵壁,隨著她在這座城市中愈加深入,那些塵封已久的記憶也在逐漸復甦和回溯。
她的記憶是從明亮到讓人眩暈的白光中開始的。
我記得……這個地方。
凝望著眼前這個狹小的房間,和零散在四周的咖啡杯,拉彌亞蹲下了身子。
醫療部辦公室的一角用紙板箱做成的簡陋圍欄圍了起來,裡面鋪滿了原本用於包裝貴重設備的減震泡沫和塑膠氣囊。
一個殘缺的小小人形用雙手拖著身軀在圍欄裡努力爬行,這座基地裡並沒有供幼兒玩耍的玩具,因此醫療隊員們扔進去了一些網路線、咖啡杯和寫字板,作為她的玩具。
為什麼她還在這裡?
上次補給艦來到的時候,基地太忙了,再加上平日的資產登記上面不包括活物,我們就忘了……
你們難道要將她用貨物運輸通道寄回去大陸?
算了。
拉斯特麗絲看著圍欄內匍匐的幼兒,蹲下了身。
她現在真醜,像隻猴子,有辦法讓她站起來嗎?
有,我們可以給她加裝義體下肢,不過……
拉彌亞爬到了一坨亂麻一樣的網路線旁,開心地將線頭繞到一隻胳膊上,就像一隻戲耍毛線團的小貓。
不過什麼?
她的身體還不夠成熟,承受不了外接義體這種大手術。
那就等她再長大一些。
有風險嗎?
任何手術都有風險。何況這是個孩子。
你有幾成把握?
我會全力以赴。
給我講講你要怎麼做。
麻醉後切出新鮮創口,暴露下肢橫截面,封閉血管,剝離神經末梢,接著將神經末梢與義體電極逐個對接,最後縫合創口、清理多餘組織,完成手術。
您怎麼會對醫學感興趣?您很擔心這孩子的安危?
也許。不過主要原因是這是我從未接觸過的領域,我很有興趣……個人的興趣。
這套手術並不難,科學理事會那邊最近研發的人體改造技術才叫令人驚嘆。
哦?是嗎?你可以回頭跟我說說。
現在,開始你的手術吧,我會去房間外面觀看全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