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熔鑄脊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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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刃相接,傳出鏗鏘的爆鳴,捲起一波又一波的洶湧音浪,在四周的建築上不斷鑿刻出新的疤痕。

燃毀的鷹旗俯瞰著這座廣場,幾尊破碎的大理石雕塑宛若競技場上的觀眾,沉默凝視著此刻這場慘烈異常的對決。

呼……呼……

…………

在經歷不知道多少輪的鏖戰搏殺後,渡邊終於和他的對手一同跋涉到了體力的盡頭。

每次呼吸都在撕裂四肢百骸,灼燒全身的每一寸肌膚,但渡邊卻仍舊憑藉著超凡的意志,搖晃站立在他必須勝利的戰場上。

惡魔之力已經枯竭,火槍也徹底消散,於他而言,手上的焚禍災輪已經是唯一可以完成復仇的武器。

(「鐵殤」背後的觸手也消失了……)

此時此刻,對手的狀態也和自己一樣嗎?

渡邊無法確認,但力漸不支的他決定做出嘗試,盡快結束這場戰鬥。

——!

銳利的鋒芒在烈陽下閃耀著致命輝光,渡邊緊握拓刀,怒喝著飛步向前,決心將最後的氣力賭在這一擊上!

砰——砰——

扣下扳機,兩顆血彈與刀光並駕齊驅,一同組成宛若狂濤的攻勢——

鏘!!!

寒芒突出,鉗住了鍘刀般的劈砍。

……你還是沒能耐住性子,抓住獵物精疲力竭的瞬間。

觸手凌空刺出,耗盡最後的魔力截住了渡邊的血彈,隨後光芒黯淡、破裂消散,化作粼粼金斑。

就跟——過去一樣!

鐵殤突然鬆開手中的武器,猛地向前墊步,側身衝撞渡邊的上身。

(防住……來不及了!)

鐵殤牢牢地抓住渡邊的右手,反手一扭,喀的一聲,瞬間卸掉了他手中的拓刀,噹啷一聲摔到地上。

——喝!!!

緊接著,鐵殤怒號著揮出右拳,勁拳宛若烈風呼嘯,帶著致命的威勢直撲渡邊面門。

!!

疲乏不堪的身體開始跟不上思考,渡邊只能憑藉肌肉記憶舉起手臂格擋。

轟——

劇烈的衝擊讓渡邊在石面拖行出數公尺的印痕,他驀地吐出一口鮮血,無力地垂下雙臂,單膝跪在地上。

咳——!

血紅的視線被衝擊揚起的煙塵覆蓋,渡邊依稀看到,鐵殤拔出了腰間的配槍,將槍口對準這邊。

到此為止——

呃!!

鐵殤瞳孔驟縮,忽然怔在原地,渾身劇烈地顫抖著。

滾……給我……滾出去!

彷彿鋼針刺入脊髓,一股剜心的疼痛在鐵殤恍惚的意識中唰地炸裂開來。

渡邊……!

某種支離破碎的思緒在腐化的心房中垂死掙扎,硬生生地按下他的身子,在地上撿起了什麼東西。

啪嗒——焚禍災輪被從濃煙中奮力甩出,滾落到渡邊面前兩公尺遠的位置上。

——睜開眼,看看周圍,看看你都做了什麼好事!

這時候,渡邊才注意到,原本此起彼伏的槍聲在此刻已經接近停歇,取而代之的,要塞中到處都洋溢著人們雀躍的歡呼聲。

他緩緩抬起頭,看到了軍團的鷹旗在一座又一座的建築中緩緩降下,又看到遠方的義軍戰士們喜極而泣地擁抱在一起。

原來,在這座小小的戰場之外,灰鴉已經引領著無數受難的同胞,在更為壯闊的戰場上取得了勝利。

現在……就算你殺了我……也改變不了戰爭的結局了……

渡邊伸出顫抖的手臂,想要撿起地上的武器,卻被一聲清脆的滑輪轉音打斷了動作。

神智迷亂的鐵殤再次抬起漆黑的槍口,死死地攫住了渡邊的視線。

你們的短視會讓軍團,乃至整個燼土邊疆墜入萬劫不復的深淵!

天使會把所有人類全都殺光!這顆行星的歷史……我們所有為之奮鬥的一切,不論是榮耀還是死亡,都將永遠被遺忘、埋葬!

我俯瞰了無數種未來,而只有這一條道路,通向軍團、乃至人類仍然存續的明天!

一群被人民推翻的屠夫……一個被天使製成傀儡的領導者……有什麼資格……侈談未來?

渡邊輕笑著,擦乾嘴角的血漬,仰起臉,面對眼前致命的威脅。

曾經的鐵殤早就死了……即便用再怎麼冠冕堂皇的語言去掩飾……也掩蓋不了,你如今只是個包裹著人類皮囊的怪物。

聖堂已經把這幅軀體腐化成了……比惡魔還可怕的惡魔。

住嘴!

聽到自己被冠以惡魔的稱號,「鐵殤」忽然厲聲呵斥道。

鋼鐵軍團的歷史,建立在惡魔的哀嚎與屍血之上!在征伐混沌之創的戰爭中,有多少的戰士慘遭惡魔殘殺屠戮,客死他鄉!

人類和惡魔早已結下血海深仇,哪怕戰至最後一人,也絕對不向地獄妥協——這是融於我們骨血之中信史,也是鋼鐵軍團永不背叛的使命。

矛隼與鶴為了這項事業披心瀝血……可誰能想到,他們的子嗣竟然會墮落到與惡魔為伍!真是悲哀!

這位凡事都表現得胸有成竹的「統帥」,眼中正燃燒著不可寬恕的怒火,語調越來越激奮。

……

正是在這條與「惡魔」為伍的旅途中,我理解了一個在戰場上永遠學不到,但卻值得踐行終生的道理。

他咬牙忍住撕裂軀幹的劇痛,緩緩起身。

力量是一顆公正的子彈,衡量它的價值從不在於材質與重量,而是取決於,我要拿它對準怎樣的目標。

一路走來,我看到聖堂縱容的罪人兇劣昭彰,也見過地獄選召的凡人燃燒自己,將人們的前路點亮。

不錯,我已成為惡魔……

但我的那顆子彈,卻早已選擇好了人間所在的方向。

勝利的凱歌中,人們將新的旗幟高高升起。

一面面灰色的旌旗在烈風中飄揚,昂揚蔑視著那從不肯施憐人間的天穹。

父親說過……唾棄這片土地的,終會被這片土地反噬。

而願意為人民而戰的,就算倒下千千萬萬次,人民同樣會將他的身體扶起。

直到遇見了那個人,我才真切地體會到,我們之間的仇怨,原來早就與這個世界崩潰的秩序捆綁在了一起。

呵……

「鐵殤」不屑一顧,眸中的色彩徹底被金黃吞噬。

隨後,他從懷中取出了一枚金色的懷錶。

懷錶聲停,撿起你的武器。

能做到的話,就朝我開槍。

他將配槍插回槍套,冰冷地宣讀著不公平的規則。

……如果,你能比子彈還快的話。

喀噠一聲,悅耳的旋律聲響起。

樂聲宛若清泉汩汩湧出,伴隨時間一分一秒流逝,緩緩漫溢在熾烈破碎的戰場中央。

……

渡邊仔細捕捉著樂曲中的每一個音符,視線在鐵殤和腳下的武器間警惕地移動著。

他一遍遍在腦內演繹著樂聲停止後的行動,尋找此刻可以破局的辦法。

在樂聲停前就提前行動,打鐵殤個措手不及?

(……不行,「鐵殤」的反應要比我的動作還快。)

他回想起不久前和鐵殤的首次決鬥,打消了這個念頭。

大吼一聲,或者踢起一陣沙塵,分散他的注意?

(他不會被這種把戲迷惑……不行。)

滴答……滴答……

輕風宛若翹首以盼的死神,摩挲拂拭著這座墓場,見證樂章邁入最後的終點。

所有投機取巧的道路都已斷絕,時間不會再等待渡邊思考出新的答案。

事已至此,唯有堂堂正正,以命相搏。

(在一瞬間翻身撿起武器,扣下扳機……也許很難做到。)

(但我必須一試。)

最後幾秒的時間,渡邊繃緊全身的肌肉,下定決心放手一搏。

嘀嗒……嘀嗒……

終於,樂曲迎來了結束的瞬間。

(——現在!)

然而,音樂沒有停下。

——?!

完全一致的樂曲,在渡邊身後驀地響起,如同灰燼中盛放重燃的火苗,將這場決鬥的伴奏繼續延長。

人類將槍口對準鐵殤,手持同樣的金色懷錶,緩緩站到了渡邊身旁。

……灰鴉?

渡邊望著身側的戰友,眸底閃爍著詫異,還有一抹……幾不可察的驚喜。

這個就交給你了。

在我進入監獄前,他們肯定會搜我的身,我不想讓它落入敵人之手。

他緩緩仰起了頭,視線躍過遍布殺戮的大地,望向高遠的天穹。

……我始終相信,英武的魂靈從未離開這片他們深愛的土地。

他們會化作巉岩,化作風,化作他們所摯愛的一切……世世代代注視著人類的子孫後代,跟隨著歷史翻湧向前。

所以,我想讓父親在離我最近的地方,親眼見證鋼鐵軍團的重生。

況且在燼土邊疆,還有比灰鴉身邊更安全的地方嗎?

他側過臉,微微一笑。

總之,拜託了。

請你務必……妥善保管好它。

一邊說著,一邊將裝著另一把配槍的腰帶遞給渡邊。

嗯,沒想到……是你先守在了我的身後。

他提起了早先跟人類締結的「約定」。

正好,我的仇,就由我自己來報。

他揚起一抹笑意,搖了搖頭。

不,來得剛好。

明白。

他微微頷首,回以一聲冷笑。

我還沒打算在這裡就停下戰爭的腳步。

人類點點頭,槍口始終對準鐵殤,緩緩後退腳步,將場地重新讓給了恩怨未了的二人。

旋律清瀝如鈴,所有的新仇舊怨,此刻正一併湧溢在灼熱寂寥的戰場上。

原來如此……原來是灰鴉,把你收作了惡魔的扈從。

就連也……嗤,這個種族果真是無可救藥。

廢話少說,多注意此刻吧!

……

在清晰無比的旋律中,渡邊目不轉睛睨視著鐵殤,右手緊緊按在灰鴉的槍套之上。

鐵殤則仰起臉,還以穩操勝券的蔑視,對即將到來的生死審判充滿自信。

天使與惡魔,就這樣以一種原始而野蠻的形式角力,悄然等待著死亡的鐘音降臨。

黃沙飛揚中,渡邊恍然想起了很久以前,某個酷熱的午後。

想起了悶燥的空氣,濕涔涔的短衫,以及一場……懸而未決的爭辯。

這時,鐘聲響了。

……狂信者的主力撤退了,剩下的敵人都縮在前面的哨塔裡。

聖環銀彈不能落到他們手裡,不要給他們修整的時間,把炮兵營調上來,立刻強攻!

不行!裡面還有很多無辜的平民!

交給我吧,讓我去跟他們談判!

談判?你只要邁出戰壕,那幫瘋子就會毫不猶豫地把你打成蜂窩!

看看自己腳下血糊糊的屍塊,他們殺了你的多少同胞?你又殺了他們的多少兄弟?這裡不是軍校,而是你死我亡的戰場!

……軍事紀律其三,鋼鐵軍團是由莊稼漢創立的軍隊,始終以守衛燼土邊疆的人民為最高宗旨。

我的槍口,只會對準人類的敵人。

我代表軍團參謀部,拒絕執行鐵殤副統帥下達的作戰命令。

蠢貨……我就不該讓你提前畢業!

矛隼統帥,請您覆核作戰命令!

不能再猶豫了,矛隼!聖環銀彈還在敵人手上!

……

傳我的命令——

突然間,砰的一聲,塔樓大門被從內部一腳踹開。

???

喂!外面的!!

她肩上扛著傷員,手上還提拎著一個被打暈的狂信者,喘吁吁地朝戰場另一端喊道。

裡面還有很多傷員,來幫個忙!!!

……母親?

……是誰讓特攻組擅自行動的?

渡邊!巴拉德!我大老遠就聽見你們又在吵架!

都說過很多次了,機會是不會被吵出來的!怎麼一點記性都不長!

嘴癮過完了沒?現在,都過來做事!!

歲月已經褪去了太多的生命和顏色,以至於有些曾堅信不疑的道理也變得模糊不清。

時隔多年,當他們再次站到一起,回首撿起破碎的自己——

那場有關勇氣和生命的辯駁,也終於在兩聲鐘響裡,決出了最後的勝者。

咳——!

子彈呼嘯而出,正中渡邊拔出武器的右臂。

血花飛濺,帶起劇烈的沖蕩,渡邊噴出一口鮮血,身體搖晃著半跪在地,武器無力地落在腳邊。

呼……

然而,鐵殤卻沒有繼續扣動扳機。

因為就在剛剛,一顆熾烈血彈宛若疾雷飛來,徑直轟穿了他的胸膛。

什……麼?

鐵殤沉沉地跪在地上,武器落地,伸出手,不可置信地觸碰著胸前血淋淋的空洞。

咕——!

他吐出大口鮮血,驚愕地抬起頭,看向那顆子彈飛來的方向。

輕風拂起塵煙,在鐵殤視野的盡頭,渡邊嘴裡喘著粗氣,緩緩垂下那條鋼鐵左臂。

精鋼的惡魔腕節,就像是剛剛擊發火舌的臼炮,揮散著漫天熱氣,熾烈滾燙。

你在我身上留下的傷痕……

就是我最強大的武器。

……呵。

打得……好……咳、咳咳!!!

鮮血如同洪堤決口,汩汩噴湧,模糊了視線,也模糊了喉頭的言語。

他漸漸聽不清自己夢囈般的呢喃,只是緩緩地抬起頭,看向那曾為他降下啟示的天空。

如今在那裡,俯瞰天地的雙頭鷹已然垂落,只有義軍的旗幟在迎風獵獵飄揚。

忽然,他好像看到了什麼東西,掙扎著伸出手臂,灌滿鮮血的喉中發出咯咯的響動。

——!

一抹金光自鐵殤的體內浮現,照徹肌膚,它在血肉中凝結、蠕動,沸騰著掙扎欲出,脹破脊骨。

此時的鐵殤已經完全恢復屬於自己、屬於巴拉德的意識,他仰起頭,用盡最後的力氣吶喊——

渡邊——立刻處決——!!

一股勁風忽而撲面,話音未落,拓刀就已經深深地刺入了鐵殤的喉嚨,精準斫殺那顆寄宿在他體內的白色光斑。

……我聽到了,巴拉德。

我會……繼承燼焰三傑的一切。

……

他擠出一抹冷笑,手臂垂落,瞳孔漸漸渙散,沉默凝視著弟子的雙眸。

做得好。

鐵殤的手指緩緩垂落,在攤開的掌心中央,一顆子彈正靜置其中,散發點點藍色的輝光。

聖環銀彈……

那是鐵殤未盡的話語,也是他留給渡邊最後的課業。

天使的翼斷了。

因他本是塵土之人,終了仍要歸於塵土之中。

渡邊攥緊父輩留給人世最後的遺物,如釋重負地仰起面龐,望向在滾滾爐火中重生的蒼穹。

天邊,渡鴉尖嘯著,掠過死與新生交織的戰場。

飛入聖堂與地獄之間的寂寥。

<i>渡邊,關於你的疑問,我也思考了很多。<i>

<i>世上不論多麼偉大的人或事,都沒有誰能夠企及永恆,掙脫死亡的終局。<i>

<i>當歷史的溪流沒過我們的腳踝,我們當下行過的足跡終究會被沖褪,消散在恢弘無窮的往昔。<i>

<i>然而,當你翻開史書時,你會驚嘆地發現,其實人類,早就掌握了戰勝時間的奇蹟。<i>

<i>開拓不毛的賢傑、推翻暴君的英烈……浩如穹宇的信史中,早就綴滿了他們的名字。<i>

<i>他們因自己的選擇與勇氣而從未被世界遺忘,也正因此,永遠活在我們的心間。<i>

<i>因此,渡邊,不要忌憚肩負責任,也不要恐懼前路艱險。<i>

<i>當你選擇邁出腳步時,瑰麗而又壯闊的歷史,自然會托舉著你的背影,助你一往無前。<i>

<i>鋼鐵軍團可以輸給死亡,但絕對不能敗於時間。<i>

<i>去吧,渡邊。<i>

<i>選擇前路時,不要忘記回頭看。<i>

燼土邊疆

一個月後

燼土邊疆,一個月後

漫天黃沙間,忽而響起了悠揚縹緲的樂聲。

西風呼嘯著,一具孤寂的赤色身影,緩緩浮現在沙幕中。

……

他坐在馬鞍上,雙手將口琴按在嘴邊,宛若風暴中孤獨忘我的樂師,將自己的所有灑脫與矜持,一同播撒在這片荒蕪的土地上。

不知不覺間,又一個騎馬的身影從他身後浮現。

託你的福。

他稍稍停止吹奏,面對身側的人類,在空中抖了抖自己纏著繃帶的右臂,露出一副昂揚的笑容。

沒想到……我們真的贏了,還奪回了聖環巨炮……

簡直就像做夢一樣!

鐵殤……他被聖堂奪舍的仇,我們一定要報。

天上那群畜生,竟敢玷汙鐵殤名譽與信仰……我絕不會輕饒他們!

嗯,讓聖堂見鬼去吧,這一次,我們還有無敵的渡邊先生和灰鴉先生女士

煙塵漸漸退散,越來越多的身影聚集在二人的身後。

渡邊統帥,各地的義軍都在向我們的隊伍靠攏。雖然在前些天,的確出現了你擔憂的後勤問題,但如今……

在各地百姓的自發支援下,戰士們的糧草和水源,已經得到了最充足的保障。

統帥,我必須跟你承認,在我將近三十年的戎馬生涯中……

我從未見過如此……龐大的軍隊。

此時,四周的沙幕已經徹底散去,渡邊和[player name]牽住韁繩,回首望向了他們一起走過的道路——

一支在人類歷史上史無前例的大軍,正在他們眼前徐徐展開。

戰馬嘶鳴,兵戈林立。烈陽之下,攢動的軍列宛如奔湧的支流,跨越蜿蜒龜裂的大地,共同在地平線上匯聚成一道洶湧怒吼的狂瀾。

灰鴉。

昨晚一起準備的那些話,你來還是我來?

渡邊收起口琴,微笑著看向身側的人類。

他笑著點點頭,剛要騎向前方,又像是想起了什麼,回過身,朝著人類伸出了右拳。

那,就當是打個氣?

渡邊回以微笑,隨後雙腿夾緊馬腹,義無反顧地奔向前方。

同胞們,我是鋼鐵軍團第四任統帥渡邊!

就在不久前,我有幸與諸位同袍浴血奮戰,一同攻克要塞,奪回了弒神的聖環巨炮。

在那場觸目驚心生死搏殺中,包括我在內的諸多戰士們都親眼看到,鐵殤的背後生長著天使的光翼,還擁有著控制心靈的能力!

毫無疑問,鐵殤的所作所為,皆是受到了天使操縱,而他本人,也正是蒙受至高天毒刑的聖堂眷屬!

言至此處,眼前的軍陣一片譁然。

這三十年來,聖堂炮製了天災,放出了天使,屠戮我們的孩童,焚毀我們的土地,用窒息的恐懼腐化著整片燼土邊疆。

而今天,他們還嫌那穹頂的白晝不夠暴烈,於是挑起人間的內戰,期盼我們懷揣著仇恨屠戮彼此,直至最後一個人類溺斃在同胞的鮮血中。

新生的統帥一句一頓,威嚴地俯視著滿目瘡痍的人間。

但諸位已經向他們證明了,即便身處至暗時刻,人類也不會屈服於懦弱與恐懼,而是會選擇團結一致,朝著自我救贖的道途,奮力發起反擊!

他側過身去,指向了身後的遠方。

諸位前方的道路,注定充滿著艱難險阻……在不久之後,將會有更嗜血的怪物從天而降,也將會有更多的同胞犧牲在我們的眼前。

會感到恐懼嗎?我想是肯定的!但永遠都不要棄絕恐懼,這是我們生而為人,與聖堂和地獄劃開界限的證明!

當父母在我眼前犧牲時,當天使朝我張開血盆大口時,我也同諸位一樣,心中不可避免地攀升起恐懼——

然而!我始終相信!

忽然,渡邊高高舉起了右拳。

真正勇氣並非是壓抑心中的恐懼,而是明知前路布滿絕望,卻依舊選擇昂首闊步,殊死一搏!

我會繼續戰鬥下去!因為我的父母、我的恩師與聖堂恩怨未了,燼焰三傑的餘燼必須要有人傳承下去!

我們會繼續戰鬥下去!因為如果沒有人挺身而出,那前方的絕望就會繼續蔓延,摧毀我們所愛的一切!

也許有一天,我會死去;也許有一天,我們都會死去。

但總會有同志接過我們的旗幟,踏著千萬同胞用生命鋪鑄的脊梁,繼續向前!

因為!我始終相信——!

正是因為身後有著要去守護的美好,所以人類的歷史才能萬古長青、一往無前!!

高亢的宣告迴盪在大地上,人群紛紛舉起右拳,爆發出雷鳴般的震動。

在此!我以軍團統帥之名,代表燼土邊疆的全體人類——

向那不可一世的聖堂,向那罔顧人間疾苦的至高天開戰!!

眾人

「好!」 「繼續戰鬥!」

「開戰!開戰!」 「殺光天使!!」 「給我母親,給我女兒報仇!!!」

戰爭的鐵蹄會繼續向前,碾碎一切企圖毀滅人類的渣滓,蕩平腳下每一寸腐敗的土地!

渡邊拔出武器,將刀刃對準了遠方燃燒的大地。

這場戰爭,將永遠永遠進行下去——

直至聖堂夷為平地!

「戰爭!」

直至天使流盡最後一滴血!!

「戰爭!」

直至黑夜,重新灑向這片大地!!!

「戰爭!戰爭!戰爭!」

對那些需要戰爭的人來說,戰爭是正義的。

對那些失去一切希望的人來說,戰爭是合理的。

所有人,跟隨旗幟的方向!

前進!!!

信,你的答案是?

矛隼沉默著,眉頭蹙起,眼色冷如寒刃。

你……不是巴拉德。

我感受得到,你的軀殼裡已經裝著另一個靈魂……或者說,你已經是某位天使的傀儡了。

……

鐵殤依舊神色冷漠地俯視著對方,唇齒微微翕動。

正是出於「他」殘存的最後一絲理性,「我」才願意施捨給你這個機會。

矛隼的指尖,幾乎要將槍套的皮革撕裂。

我是鋼鐵軍團第三任統帥「矛隼」。

我不會,與聖堂的鷹犬做交易——!

二人同時扣下扳機,致命的火舌爆裂而出。

然而,只有一顆子彈命中了它的敵人。

……

咳……!

另一顆子彈劃過矛隼的臉頰,留下一道淺淺的血痕。

信……你故意避開了要害?

鐵殤咳出一口鮮血,眸中金光褪散,背後的光翼驟然回縮。

我相信一切都還有挽回的餘地。

他一邊說著,一邊垂下了自己的槍口。

冷靜下來了嗎?巴拉德,把你所遭遇的一切都講給我聽。

我——

鐵殤剛開口,卻突然愕住,有什麼「東西」闖入了他視野。

渡邊?!

——?!

矛隼猛地回頭,營帳內流風輕逝,站在他身後的渡邊忽然癱倒在地。

就在震驚之餘,一道無聲的寒芒悄然閃過。

刃尖倏地貫穿了他的胸膛。

信!!

鮮血噴湧,致命而詭譎的氣息在營帳中翻湧而起。

……你……是誰?

???

……

巴拉德閣下。

要來做個交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