佇立於昏暗無光的「牢獄」中,注視著欄杆外、坐在椅子上的男人。
儘管看不清對方的臉,也能從他偶爾發出的音節中,判斷出他大概很年輕。
半日前,人類按薇拉的方案執行了「流落海灘」的劇本,被極光部隊帶走。
明明一切都還在規劃內進行著,但被極光部隊從海灘上帶來這處牢籠之後,就一直被這個年輕男人緊盯著,難免令人在意。
在想我是誰嗎?
自我介紹一下,我叫漢尼夫,就是個小隊長。
如果我沒認錯人,你大概算是個「貴客」,我們可怠慢不起你。
人類稍微向前走了兩步,握住了眼前的欄杆。
一屋子的人都隨著這個動作緊張起來,角落傳來子彈上膛的聲音。
畢竟是不小心從海上撿來的人,總要觀察一陣子……尤其是在上頭頻頻出事的情況下。
……
這句話應該由我們問你。我不相信巧合,我們好好地執行著任務,怎麼這麼正好,能在荒島附近撿到空中花園的指揮官呢?
不用聽說,就是事實,空中花園現在誰還不知道黑野出了點小問題。
你不如先坦誠一點,告訴我們你究竟怎麼「流落」到這裡的,不然我們沒辦法溝通。
畢竟我不相信巧合——我們好好地執行著任務,怎麼這麼正好,能在荒島附近撿到空中花園的指揮官呢?
斟酌字句之後,決定先試探一下。
難道我們要找的東西,和你們要找的東西,是一個東西?
那不太好吧,我們沒必要和空中花園分享,這是黑野自己的事。
詭異的沉默瀰漫開來,對方顯然拒絕了友好交流。
漢尼夫起身,招了招手,陰影深處靠過來一個隊員,低聲詢問。
是帶走,還是直接……
先轉移,務必保證好這位指揮官的安全,上頭那邊我去說。
聽著他們的商討,忽然感覺事情有些不太對勁。
嗯?你緊張嗎?
似乎是察覺到籠中人的表情微變,漢尼夫笑著朝這邊靠近,黑暗中,他的眼睛微微發亮。
直到貼到面前,兩人僅隔著一層柵欄對視,只能聽到漢尼夫小聲挑釁:
別緊張,開個小玩笑而已。你演得很好,難道你對自己沒有信心嗎……首·席·?
被這樣的眼神盯得渾身不適——至此,已經徹底沒有心情再繼續陪這位年輕男子「演」下去,當即將手背貼到嘴邊。
住手!
外面的人們迅速抬起槍口,但一陣尖銳悠長的哨聲已經吹響。
都放下槍!這裡是隔音的,這傢伙的訊號傳不到外面去。
……
隊裡的人們整齊劃一地壓低槍口,卻都緊緊監視著籠前的情況。
沒人注意到頭頂出現的一道不和諧色彩。
漢尼夫的右手藏在外套下,一邊摩挲著什麼,一邊保持著「游刃有餘」的態度繼續念叨。
早知道我就該把你的手腳也綁起來……
?!
誰都沒想到籠中人會極速將手臂伸出去,還精準鉗制住了漢尼夫的脖子。
隊長!
隨著那個名字脫口而出,肉體倒地的聲響此起彼伏,從後方一路傳過來。
紅色的影子穿梭在其中,將所有人都擊倒。
沒有任何一顆子彈來得及出膛,很快,紅色的身影就閃身到了籠前。
薇拉好整以暇地看著僵持的囚犯與獄卒,露出一個明艷笑容。
呵呦,你兩個還真演上癮了?都處理完了。
多虧了提前放在嘴裡的定位,不然還真要搞丟我們親愛的指揮官了。
咳咳——可以、鬆手了——吧!
見薇拉已經舉起武器,人類準備見好就收。
你還不鬆手?難道是要臨時更改計畫……直接把他殺了?
也好,我支持你的判斷。
咳咳……唔……!
見薇拉已經舉起武器,對剛剛漢尼夫挑釁的「報復」也差不多了,人類準備收手。
咳咳咳!
漢尼夫捂著脖子上的紅腫,邊咳嗽邊給籠中的人開鎖。
他以為這就結束了,沒想到薇拉猛地朝他腿窩來了一腳,令他摔倒在地。
他抬頭,正對上薇拉危險的眼神。
這是警告。我剛在上面聽得清清楚楚,你跟我的指揮官聊了不少多餘的話。
下次你再耍小聰明或是嘴賤,就沒這麼走運了。
雖然不知道你打的什麼算盤,非要由我們出手把你的手下都解決掉,但你應該清楚一點,把他們都處理之後,你就是真的孤身一人了,接下來,你都不得不聽我們的安排。
而且……別想以這樣的方式向空中花園「投誠」,我們不會認可。
咳……不愧是能一同接受這種荒唐方案的人……你這番話,我剛從這人口中就聽過一遍了。
漢尼夫看向了還在放鬆手腕的灰鴉指揮官。
……我沒忘記承諾,隨時可以帶你們過去。就在這座島後面。
人類活動手腕,一併接過了薇拉拋來的制式手槍,「把玩」一圈之後,將其對準了漢尼夫的腦袋。
你們法奧斯……咳,你們空中花園的正規軍,什麼時候也這樣一身匪氣了?
……我沒忘記承諾,隨時可以帶你們過去。就在這座島後面。
也許是看出漢尼夫不打算反抗,人類百無聊賴地將手槍塞回腰間。
幾天前,人類「赴約」抵達了骨堆海灘,與薇拉會合。兩人不僅在「蜂鳥」的殘骸上找到了任務目標——真正的「鑰匙」,薇拉還道出了多年前,有關黑野013組的往事。
而這位現屬於黑野的年輕人也一同出現,像是早就等在那裡。
他帶著一種莫名的興奮,重複了「小小的交易」。
你們只找到「鑰匙」還不夠,我知道「寶箱」在哪裡。
通過我去開箱,一定會比你們透過空中花園與黑野交涉來得更快。
只是……需要找個好點的理由,讓我從極光部隊裡脫身。
那剛好了,喏。
薇拉輕輕將人類向前推了一步。
你看這位「魚餌」夠不夠格?只要極光部隊敢對這位動手,我就有理由辦事。
別驚訝,既然你在這裡,自然要好好地「盡其用」一下。
手頭沒有更好的餌料了。
漢尼夫的眼睛追在人類身上許久,點了點頭。
很夠……太夠了。期待你反過來把我「劫走」的時刻,首席。
用槍指著漢尼夫,一路來到了海岸邊,直到被灌木叢和鐵網攔了路。
高大的鐵絲網不允許人們窺視前方的海岸,它蒙著黑布,俯視到來的三人。
這前面就是黑野的「藏寶地」?
人類向空中花園同步了位置資訊,並示意薇拉去掀開黑幕。
不算。這只是中轉地,或者說……
隨著幕布緩緩落下——
起風了。
海水洶湧地撲上岸,一艘艦船赫然出現在眾人面前。
——這才是駛向寶藏的方舟。
透過鐵網,薇拉緊盯著這艘船。
像是沒想到下一次「啟航」的機會這麼快就來到了面前,她慢慢興奮地微笑起來。
在海上尋找「寶藏」的故事,居然有了新的篇章。
人類看著眼前的這一幕,一併注視著薇拉的這副機體——記憶回退至許久之前,海風吹來,潮濕微苦的氣息像是將人帶回亞特蘭蒂斯。
哈哈……簡直是再度「啟航」的最佳時刻。
薇拉歪頭看過來,鮮紅的秀髮迎風飄動。
指揮官……我的指揮官,既然我對你發起邀請,你應當赴約到底,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