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tory Reader / 本我迴廊 / 銘刻長路 / Story

All of the stories in Punishing: Gray Raven, for your reading pleasure. Will contain all the stories that can be found in the archive in-game, together with all affection stories.
<

銘記,邁路

大型感染體的破壞後,營地殘骸被棄置在原地。

損壞的帳篷已經難以復原,被壓扁的炊具或武器都不可再用,縱使它們曾經承擔著無數人的生命,如今也只能躺在沙地中,靜候著某日被風沙掩埋。

然而它們沒能迎來那日,就先落滿了沙子。

一個少年蹲在地上,一板一眼地,將沙子鏟起,隨意推到一旁,再鏟一下,似是在奮力尋找著沙地下的某個東西。

沃倫。

聽著渡邊從身後呼喚自己名字,少年手中的鏟子不曾停下。

……什麼事?

來向你道歉。

剛剛說得有點過分了。

噢,知道了。

少年回過一句後,繼續集中精力挖著沙子。渡邊站在他身後,久久等待。

很快,少年先耐不住沉默。

……你不打算問,別人都聚集在你營地裡了,為什麼我還要在這裡?

不,我相信你有你自己的理由。

……你跟那些大人不一樣,你比他們誠實很多。

謝謝。

那麼,沃倫,你願意也對我誠實一點嗎?

幹嘛啊,說話這麼小心翼翼的。

我知道我知道,你不就想要我再多給你鏟點什麼什麼草嗎,沙漠裡很難找到,對專門的病人有特效,食療的最好材料,還有什麼什麼的,營地裡的醫生都這麼說……

不。我在說你的父親。

少年手中的鏟子停下了。

你剛剛反駁我時,你問我,為什麼我不會「背叛自己的心」。

你曾經見過哪個大人,背叛過你,背叛過他自己的心,是嗎?

你憑什麼這麼說?

說得好像很懂我一樣,明明,明明你就……

明明我對你絲毫不了解?

不為人所知的過去或者秘密,每個人都有。如果我猜錯了,那我再次向你道聲歉。

但至少,我不想看到你直到現在,還因為那個秘密而每晚一個人流眼淚。

我,我才沒有……

才沒有……

爸爸,爸爸,外面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我好怕……我好怕……

父親的聲音

沒關係……沒關係,沃倫……爸爸在這裡。

爸爸會……保護你的

來,爸爸陪著你。害怕的時候抱著爸爸睡就好。

……

……你已經很久沒說話了。從空中花園的通知下來那天開始就一直自個喝悶酒,這樣會搞壞身體的。

你被選上了,對吧。

都這麼多年了,你的心思我還是看得出的。

沒關係,你去吧。

兒子……你不用擔心。

真的,你不用擔心,他們給留在地球上的科研人員也配備了收容所的,我們一樣有地方去。

不用……擔心……

……

爸爸,你要去哪?

父親的聲音

……

好了沃倫,別拽爸爸衣角了。爸爸他啊,要離開一陣子。

他不跟我們一起嗎?

不,我們會見面的……

總有一天,會見面的……

……

風捲起一片黃沙,穿過渡邊與沃倫。黃沙刺痛著少年的臉頰,刺痛著少年的眼。

你……很努力。

對你父親的離去,你心裡可能充滿了委屈和憤懣,但同時……也懷著期待吧。

正是懷著這期待,你才和母親相互扶持到了現在。

沃倫咬著牙,不發一言,直到渡邊掏出一把草葉。

這就是你剛剛說的什麼什麼草,它叫潤芷草。

伏洛莎女士對沙蓋過敏,但目前在這沙漠,這種東西是少有的熱量來源。

而你……大概是繼承了父親的植物學知識,你知道這種過敏反應能被潤芷草抑制。

你一直跟著探索隊行走,鞋子都磨損得這麼嚴重,就是為了能去遠方,採集這種植物,是嗎?

……

我……

我不知道那麼多。只是媽吃了這種草後就不會那麼難受了,我不想媽再做噩夢,她之前在別的營地裡都沒時間睡覺,偶爾睡也睡不好……

過敏導致的微循環障礙,加上休息不足。這樣持續數年,任何一個成年人都可能撐不住。

但這個母親撐下來了。

是你支撐著她走到現在。你為她搜尋草藥,你擔憂她的安危,你甚至為了她安全,敢跟一個集團的首領直接衝突。

或許方式還有點直接,但你……很勇敢,做得很好,沃倫。

我……

年幼的孩子捂住了眼睛。

垂下的腦袋,像是在隱藏起自己,不願任何人看到他的表情。

說起來,這裡陽光大,很容易損失水分的。

渡邊突然脫下大衣,一下掀開,罩在沃倫的腦袋上。縱使沃倫手忙腳亂地要撥開大衣,渡邊也按著他的腦袋,讓他立在原地。

營地建在沙漠裡,陽光很烈,而且刺眼。你可能憋了很多情緒在心裡,怕被陽光照到。

但現在,有東西罩著,你可以在裡面盡情發洩你的情緒。

大衣中傳出了細細的嗚咽聲。斷斷續續,久久不停。像是要將數年內積累的所有淚水寂靜地發洩出來。

渡邊等了他很久,不發一言,不作安慰,也不作承諾。只是靜靜地將手放在大衣罩著的小小腦袋上,等著那嗚咽聲漸漸緩和。

數分鐘,當嗚咽聲停止時,渡邊才揭開自己的大衣。重見陽光的沃倫,眼角已無閃光,只留著幾絲水痕。

看來你避光避得差不多了。

……天亮了,我們回去吧,指揮官。

那麼待會,你最好把你想的事情告訴你母親。

什麼?可我怎麼能……

這不是我的建議,是一個叫扎克利的伙伴的。

喂,過來吧。

欸,啊哈哈……是,是,來了。

幾聲賤兮兮的笑聲後,躲在防彈車陰影裡的士兵偷偷摸摸走出來。

那什麼,小兄弟,今天天氣蠻好啊,哈哈……

在孩子面前呢,別弓著背,做個表率!

啊,嗯……是,是。

被渡邊怒喝過的扎克利揉揉臉,整理情緒,終於收起了滿臉的訕笑。

說是表率……我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就是,呃,讓小兄弟聽我一句勸?

你剛剛也聽到啦……我就是那個爭取更多物資的……我大哥從那天起昏迷不知道有多久了,我有多少話想跟他說,都沒得說了。

所以,就是……你看,我之前總覺得被大哥照顧,有什麼想法也挺……害羞的,根本說不出口,現在大哥變那樣了,我帶他這幾年,存了有好多話想對大哥說,可他……可他都聽不見了啊……

營地裡新來的蘇瑪大姐剛剛就教育我,有的話還是得等人活著的時候說……是不是?

哎喲,我說什麼呢,大哥還活著呢,不是活著的時候說,是……是……

是還在一起,有機會的時候就得說。

聽著扎克利猶豫的聲音彷彿被風沙吹跑了似的,渡邊無奈地接過話。

你知道嗎,扎克利跟我說過不止一次,如果大哥醒過來,他想驕傲地告訴大哥,自己已經不是他累贅了,自己已經可以跟大哥互相支撐了。那個時候,扎克利剛剛那種……笑法才會消失,他才會露出那種有點自豪的笑。

我想看到那樣的笑容出現在每個人身上,因為這營地裡的每個人聚在一起,發揮自己的才幹,才讓營地得以生存。

你也一樣,你並不是依託於母親的技術才留在這營地裡的。你對野生植物的了解和研究,都是很難得的天賦,無論那些東西是怎麼來的,都是有用的才能。

有這些才能的你,應當驕傲地把這些心情告訴自己母親,告訴她:自己已經長大,不再是母親的累贅。

任何時候,人都可能會離別。哪怕不是在這個糟糕的世界,哪怕雙方都活著,也隨時都可能天各一方。

要是哪天失去了你的聯絡,聽不到你心情的母親……可能會為了找回你的存在,被反反覆覆的悔恨和痛苦折磨。

所以,趁著還在一起,該說的話就說出來吧。無論何時,都要讓對方明白自己心中所想。

啊是,是,首領說得是。

我……我明白了。

似懂非懂地,沃倫點了點頭。

喂——扎克利你這小子跑哪去了——快過來幫忙——

聽著遠方戰友的呼喚,扎克利打了個激靈。

哎喲,都這個時候了,該回營地了。

扎克利匆匆忙忙地跑開。沃倫將罩在腦袋上的衣服交還給渡邊後,朝他鞠了個躬,也小步小步地跑向了營地。

他們各自有自己要找的人。

呼……

四下無人,渡邊放鬆下來,扭了扭肩膀。

午後烈日過去,風沙再起,迎著他的面,吹過衣角。

他邁出步伐,開始思索起來。

渡邊

糧食……技術……軍工……這些未來總有一天能解決的事情,今天終於踏出了第一步。

糧食問題如果能得到解決,那就算是有了相當寶貴的資源。要繼續發展,還得去找下一個合作伙伴。也得維護技術還原該有的環境。

嗯,就像我們一直以來做的一樣。

我們會這樣一直走下去,直到哪天,我們能在這荒蕪的地球上活下去……那時,我們會銘記每一個人,每一個與我們一起走過的人。

對了,那時還得給這個團體取個名字……銘記者……有點奇怪。

他的步伐漸漸緩慢。

渡邊

要叫個什麼名字呢?嗯……

然後,他停住了腳步。

渡邊

啊,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