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tory Reader / 浮點紀實 / ER12 末路燎原 / Story
荒原之上，一支來自空中花園的構造體小隊正抵禦著風沙前行。
這是洛普拉多斯的荒郊。
第四步，第五，六，七……到了。灰鯖鯊全體，停步吧。
隊長Mako-1舉起作戰終端，原本運行正常的終端，此時突然呈現起雪花般的訊號障礙狀態。
從接近「紅線」的七個標準步位置開始，訊號就會中斷——空中花園的傳聞居然是真的。
雪貂火力小組的信號，也消失自這裡……難道他們越過紅線了？
任務「紅線」是大家在地面執行任務時，必須恪守的行動範圍。空中花園嚴令禁止越過紅線，傳說中的違令者也一個都沒有成功返回過。
眾說紛紜，目前大家認為最可信的說法是——紅線外有極高濃度的帕彌什，出界的構造體基本都會被深度感染。
隊長，風沙的盡頭，會有什麼？
隊末的Mako-3摘下了面罩，風沙捲著他的灰髮一併掃在臉上。
所有人都默認，Mako-3是「特殊」的，但此時此刻，他也和所有標準規格的構造體一樣，有些茫然地盯著面前的荒原。
我不知道。
隊長低下頭，開始清點現有的裝備。於空中花園的各個火力小組而言，前方就是最大的未知，是他們多年來一直想揭開的面紗。
他們「灰鯖鯊」火力小組也一樣——但僅限於心裡想想，實際從未有越過紅線的紀錄。
我總覺得有些不對勁，「雪貂」他們從來不做冒險的事情，這次怎麼會突然越界？
下指令吧，隊長，應該怎麼做？停在安全紅線內，等他們從風沙裡回來？還是……
Mako-2則大膽地替Mako-3說出另一個大膽的方案。
你是不是想追出去？我支持！
……我還什麼都沒說。
別冒險。你們兩個想再大清洗一次記憶數據，然後換個新名字、丟進新的小組嗎？
好好好，我閉嘴，我只想留在灰鯖鯊，當好我的Mako-2。
Mako-2捂住嘴，手肘卻拐向了身旁安安靜靜的Mako-3，小聲密謀。
<size=30>（喂，羅伊德，機會正好，抓緊勸勸隊長。）</size>
——啊！嘶……
Mako-2被隊長敲了一記手刀。
我警告你，也別試圖鼓動羅伊德去冒險。
我覺得……可能是那場「比賽」？比賽還作數嗎？
安靜的隊員忽然開口。
什麼比賽？
另外兩名隊員都轉頭看向Mako-3，雖然有面罩遮擋，但聲音中都有相同的疑惑。
……你們又不記得了。
每次下地執行任務之後，都會有人來檢查我們的記憶數據，把「不合適」的內容清除。
以致於我們每次都會被動遺忘一些有關這條紅線之外的記憶……不，應該是「你們」會遺忘，我不會。
他撥開凌亂的灰色髮絲，看向隊友。
我從一開始就有這個問題，不是嗎？
……
各火力小組的成員早在被改造為構造體時，就被清理了曾經為人的記憶，所有構造體都以代號命名，就像Mako-1、Mako-2。
可Mako-3——羅伊德是特殊的。他一直模糊記著自己的本名：
「羅伊德」
不過，有關「羅伊德」的過往記憶也比較模糊了，依稀有紙醉金迷的娛樂場、看不到天空星子的夜晚，還有帕彌什爆發時的警報聲。
Mako-3不怎麼在意。
就連每次記憶清理後殘餘的數據，他也不在意。比如上次與雪貂火力小組約定的「比賽」，他剛剛才想起來。
你和雪貂小組的人約定了什麼比賽？
「比比誰能跑到風沙盡頭」。
我和他們約好了，要比賽去看看風沙盡頭有什麼——到底是帕彌什摧毀的舊世界，還是被隱瞞的新世界，誰先抵達誰就知曉。
……你平時也不是會冒險的人，怎麼會答應這種兒戲一樣的比賽？
我以為他們是開玩笑的，就答應了。
但現在他們的信號就中斷在這裡。
Mako-3有些淡漠地看向遠方的風沙。他單純陳述了事情的起因，並沒有表態。
……不用再說了，追蹤到此為止，可以結束任務了。
喂，隊長……
只要確定雪貂火力小組的信號消失在紅線邊緣，那就可以放棄追蹤，默認他們失蹤。撤退。
等等，隊長！羅伊德都那麼說了的話，肯定是出問題了啊！
雪貂那邊的傢伙的確一個兩個都很有趣，但任務上從沒出過差錯，還一直關照我們，按羅伊德的碎片記憶，他們肯定和我們有過更深的交流！
……
……為什麼又要沉默？為什麼你們所有人都不敢說出來——我們不是早就知道有東西在瞞著我們了嗎？就像這裡的風沙，把眼睛全蒙住了，也沒有一個人願意撕開它！
這已經是消失在紅線邊緣的第幾支火力小組了？我們相關的記憶數據都被清理了，可羅伊德還記得啊！為什麼大家要視而不見？
Mako-2拉住了Mako-3。
羅伊德，你能理解我吧？幫我勸勸隊長，如果雪貂就這麼……就這麼……不行，我們現在進去還來得及，如果雪貂還沒深入太多呢？
我首先是Mako-3，其次才是羅伊德，我只負責提出我的問題，會絕對聽從灰鯖鯊隊長的意見。
Mako-3幾乎漠然地收起裝備，準備重新扣上頭盔，就此遠離洛普拉多斯的邊緣。
本該如此。他只需要承擔空中花園構造體的職責、認真完成任務就好。至於平時相處友好的其他火力小組的戰友，還有所謂的同伴，都……
這裡……我在這裡！救救我！
——！
一陣撕心裂肺的吼聲捲著風沙戳向Mako-3的聽覺模組，打斷他的思緒。
灰鯖鯊所有人都回頭看去，只見一個跌跌撞撞的人影撲過來。
就在外面……還有新的世界！
是雪貂的人！還有人活著！
Mako-2衝過去扶住了重傷的構造體。
身份驗證通過，是雪貂的隊長！他是……第一個從紅線外回來的人！還好嗎？能說話嗎？！
他已經不行了。
什麼？
順著Mako-3的視線向下看，能看到構造體的腹部多了一個驚人的大洞。
駭人的機械結構裸露著，連循環液都流不出多少了，只剩脊柱一般的機械骨骼支撐著這具軀體的上半身，沒有就此折斷。
…………這……
喂……雪貂的傢伙……剛才你走過來的時候，說了什麼？你說了「外面」，對吧？
之前的傳言是對的……這裡的世界不是全部，外面還有……
……新的世界。
重傷的構造體跪入沙中，嚥下一句話，情緒驟然失控起來，抓住別人的手不放，一口氣說完剩餘的話。
構造體都是實驗品，是耗材！每次下地作戰，空中花園都把我們集中限制在這片區域裡，其實就是在用逐漸升高的帕彌什濃度做測試……！
必須離開紅線……去外面！外面還有新世界！要離開空中花園，不要再受控制……
隨便越界的代價是什麼？這樣的傷口，是怎麼來的？
這是——這是……
得到Mako-3的理性質疑，他的聲音漸漸低下去了。
是的……我們逃不出去的……
最後，他垂下頭，悲哀地沉入沙海。
那你們……
羅伊德——！他死了！
抱著剛剛死去的構造體，Mako-2對隊友的「冷漠」發出痛苦的質疑。
……抱歉，Mako-2，以他剛才的狀態，我們確實救不了他。你現在感到憤怒，應該也是因為……唔！
Mako-2一把將Mako-3拽到了沙地中。
如果剛才我們能早點越界去找他們呢？就能救下他們全組！你剛才還非要多說那一句！也許就錯過了更重要的資訊！你明白嗎！！
我現在真的懷疑你到底是不是由人類改造來的構造體！你到底是機器人，還是改造的時候被攪壞了腦袋？
面罩被打飛在地，Mako-3的仿生皮膚擦在砂礫上，形成一道道細小的擦傷，可他依舊冷靜地抓著Mako-2的手。
被「攪壞」腦袋的明明是你們。哪怕現在雪貂的人拚命傳遞迴了資訊，只要我們回去維護，空中花園就會默認洗去記憶數據。
最後只有我會記得。
那你會主動告訴我們今天發生的事嗎？你會告訴我們「雪貂火力小組」全體失蹤的真正原因嗎？
只要你們不問，我不會說多餘的話。
Mako-2的憤怒僵在原位，漸漸變成了帶著一點哭腔的苦笑。
……哈……你這傢伙……都到什麼時候了，還在這樣說話。
是不是只要我們返回，雪貂就白白犧牲了？
他鬆開了手，Mako-3摔到地上。
我現在就要走。
羅伊德，我不管你了。隊長，你也不用……
……不，我們不能著急。總有一天，我們都可以看到他說的那個新世界。
灰鯖鯊的隊長還努力保持著冷靜。他拽住了激動的Mako-2，又拉起了倒在地上的Mako-3。
先把我們已知的資訊整理清楚。
我記得之前也接取過在洛普拉多斯邊緣的任務，但相關記憶都被以「創傷預警」為理由清理了。
羅伊德，現在就告訴我，以這種方式「犧牲」的隊伍，到底有多少？
我親眼見過4支。
Mako-3想了想，決定補充完。
更準確地說，我們正是處理這類情況的「專業戶」——這也是我們今天出現在這裡的原因。
……我明白了。既然我們是唯一收到雪貂小組訊息的人，如果現在也一併搭進去，那才是真的讓他們的犧牲白白浪費。
我們應該回去，等更好的機會，等更多的力量。
但我們的記憶數據清理之後，你相信羅伊德下次會如實告訴我們嗎？
那就要讓羅伊德聽令——
羅伊德，這是我的命令：不管未來發生什麼事，我們灰鯖鯊火力小組每次「甦醒」，你都必須告訴我們對世界已知的真相。
聽懂了嗎？重複。
Mako-3站直，行禮。
我將詳細告知你們已知的資訊，比如死在這裡的雪貂火力小組，比如他說的「外面的新世界」。
好，就當作我交給你的秘密任務。
任務代號？
隊長站在不存在的「紅線」最邊緣，看著沙子將構造體的殘骸掩埋。
也許在荒原之下，還有更多因追索真相而死去的構造體。
「新世界」。
帕彌什病毒爆發，我們不甘於安於現狀、就這樣蜷縮在宇宙中！
必須從空中花園邁出第一步！為奪回地球而奮鬥！
成為一名構造體戰士，為你的家人，為你的朋友而戰！
那段空中花園積極呼籲民眾自願改造成為構造體的時期內，名為「羅伊德」的人也聽到了感召。
也許是厭倦了空中花園戰時一成不變的生活。
也許是被空中花園下層的聖洛倫佐設施刺傷眼睛、不願再看紙醉金迷……和不堪的糜爛。
再也許，他想要自由。地面是會遠遠比空中花園遼闊的地方。
於是他向前邁了一步，接受了構造體改造手術。
為了避免過度的傷痛帶來心理創傷，工作人員們好心幫忙，抹去構造體改造的那段記憶，再根據全新的構造體分組賦予新的數位化編號，比如Mako-1，Mako-2，Mako-3。
所以，Mako-3的異常，從他自己睜眼的那一刻就發現了。
他記得「羅伊德」的初心。
羅伊德？
!
我們到了。
隊長提醒Mako-3，示意他們即將離開最安全的空中花園。
距離雪貂小組的滅亡，已經悄然過去了許多年。今天，灰鯖鯊又要出發執行任務了。
灰鯖鯊火力小組依次走出上行的電梯，來到了整備甲板，準備在出發前接受屬於他們的「例行維護」。
看到灰鯖鯊火力小組即將出發，甲板上整備的構造體們紛紛投來目光，但都一觸即離，共同心照不宣地保守著什麼秘密。
Mako-3也對上了他們的目光。
走吧，工作人員應該在等我們了。
稍等，羅伊德，我有話說。
和以前一樣，記憶數據清理之後，由你來告訴我們本該知道的一切，再一起去做我們該做的事。
103次。這將是灰鯖鯊小組第103次去往地面的洛普拉多斯邊緣。
也是他們第103次試探朝「世界」的邊緣前進，幸運的是，還沒有人發現他們正在藉著任務探尋真相。
Mako-3點點頭。
你也和以前一樣，每次回來都會叮囑我一遍。我會完成任務的，隊長，請放心。
在灰鯖鯊的103次先鋒探索之際，「新世界」已經從Mako-1交給羅伊德的秘密任務代號，逐步擴散成為許多構造體都知曉的詞彙。
構造體們被詞彙中透出的自由與希望吸引，紛紛集結在灰鯖鯊火力小組身旁，也嘗試著在地面任務的時候尋找不符合常理的蛛絲馬跡。
但地面的大環境越來越差，帕彌什濃度上升迅速，每次他們下地，機體內建屏蔽系統的壓力都會感到比上次更強烈，甚至有不少構造體面臨著一落地就感染的風險。
留給大家的時間不多了，但「新世界」尚未出現在眼前。
聽說有一支火力小組沒能沉住氣。他們沒有和我們一樣的任務便利，卻擅自去往了「紅線」之外，全員失蹤，被判定為叛變了。
內部通告警告了這件事，說明已經有人注意到最近頻發的異常了，說不定以後我們的記憶數據清理會更加深入——匯報完畢。
喂，羅伊德，你還會記得一切嗎？
隊友問出這句話的時候，甲板上的視線還在交錯落在Mako-3身上，他向人們微微點頭致意。
他記住了這些面孔，開始思考下次任務之後，還會剩餘多少人。
嗯。我會記得一切，我會記得你們。
Mako-2笑了笑。
那就夠了。
這是灰鯖鯊火力小組第103次出發，他們被安置在運輸機的艙室中，隨著與過往每次任務都<b>一模一樣</b>的震動顛簸後，他們又一次抵達了洛普拉多斯的邊緣。
他們離開運輸機，又一次邁步向熟悉的荒原，頂著風沙前行。
過往102次邊緣回收任務的成功，令人信任了這支小組的能力。
他們會在行動中短暫獲得「越過紅線」的允許。等任務結束，再執行記憶數據清理就好了。
即便他們曾獲得102次探索真相的絕對機會，也都沒有貿然行動，只是一次比一次更深入地走入風沙。
螞蟻一次次試探著向前行進，等跬步累積千里。就像他們在空中花園悄悄散播的「新世界」觀念，每名構造體心中的涓滴懷疑，也在等待著匯成江海的那天。
但Mako-3突然萌生出強烈的預感，他預感這次行動會有不同。
於是他忍不住在前行途中，問出了最初的問題：
隊長，風沙的盡頭，會有什麼？
我不知道。
隊長的回答也和他們發現雪貂遺骸那天一模一樣。
——但我感覺，這一次我們就會知道真相了。我相信所有人的「失蹤」都不會白費，都會在今天得到解答。
所有人的「犧牲」都不會白費……嗎？
對，而且所有人都不會忘記你做的一切。
位於最前方的隊長回過頭，看向Mako-3，他的聲音極其認真。
空中花園的靈魂們，要嘛成為沉睡的構造體，要嘛成為冷凍的人，全都在真相面前閉起眼。
而你就是唯一睜著眼的靈魂，羅伊德。
每次「輪迴」，你都選擇把我們喚醒。你說這是我在某次記憶數據清洗之前給你下達的命令，但我知道，在你眼裡絕非命令這麼簡單。
你也想看看風沙的盡頭的新世界，想離開那樣死水一般的空中花園，不是嗎？
你現在是羅伊德，你必須是羅伊德。
羅伊德，繼續引導我們吧，用你一次次向前靠近的記憶，告訴我們，下一步該往哪裡走？
……
短暫的沉默後，羅伊德經過隊友，走到了隊伍最前方。
跟我走，我記得全部的路線。
小小的構造體隊伍隨羅伊德沉入沙海。
那之後，發生了什麼事？
他們看到了「新世界」嗎？
……3……紅……
好像有光在眼前搖晃不清，像有人舉著手電筒檢視自己的視覺模組。
Mako-3，重複我的話。
我……不記得……
為什麼會不記得？
他本該是唯一牢記一切的羅伊德，他本該是新世界行動中的主心骨。
……灰鯖鯊全員叛變……在洛普拉多斯邊緣就地解決……打碎了……
什麼叛變了？什麼解決了？什麼打碎了？
什麼……碎了？
！！！
隊長！還有——
羅伊德猛地睜開眼睛，發現自己正「跪在」實驗台上，因為他已經失去了兩條小腿——幾小時前，洛普拉多斯邊緣的巨型武器在他下身留下可怖的傷痕。
剛剛那是比以往更加猛烈的記憶數據清洗，卻只讓他陷入了短暫的迷茫。很快，記憶數據就如潮水般應約而來。
他曾了解過，這大概是一種意識海疾病，但也是讓他得以維持羅伊德身份的根源。
我是……
他茫然地看著自己傷痕累累的手，機械結構的縫隙之間還有顆顆砂礫，隨著他的動作滑落。
Mako-3已喚醒！
冷漠的呼喚將他拉回那片風沙，彷彿置身其中。
他想起來了。
轟————
與荒原格格不入的重型防衛設施矗立在地面上，無情地朝他們投去打擊。
在灰鯖鯊火力小組第103探索紅線之外時，他們終於抵達了這裡——洛普拉多斯的最邊緣。
小心！！
在刺眼的光落在羅伊德面前的上一秒，Mako-2撲了過來。
下一秒，構造體崩碎的殘骸像慢鏡頭一樣，在羅伊德面前緩緩飛過。
……
Mako-2被瞬間擊碎了，連回收的必要都沒有。
他勉強伸手抓住了一塊碎片，是Mako-2的肩甲。
……Mako-2，他……
站起來！羅伊德！絕對不能倒下！
遭遇強火力打擊，說明這就是最終的出口了！
翻越這座沙丘，就一定能看到新——
隊長的話沒能說完，又是一聲巨響。
…………
鮮紅的循環液淋了羅伊德滿臉，在荒漠上空下了一場雨。
……起來……必須跑起來！翻越這座沙丘！
羅伊德在劇痛中維持清醒，他爬起來，懷抱著隊友的碎片發瘋般向前跑去。
砂礫卡入機械縫隙之間，磨損他的關節。從沒有雲柱與火柱為他們引路，也沒有人為他們劈開紅海之水——構造體們走不出這片風沙，羅伊德只能自己開闢道路。
轟！
第三聲令人絕望的巨響之後，羅伊德跪在了地上，懷中的殘骸碎片也摔了出去，摔了滿地。
他感受不到自己的小腿了。
腿……沒了……
他檢查了自己的下肢，確認自己不再能站立之後，立即用手抓住了前面的石頭，狼狽地爬行。
重型武器需要蓄能預熱，三次射擊之間的確都有相同的時間間隔，這樣算下來……我還有……
32秒！
30秒——
尖銳的碎石割傷了他手心的仿生皮膚，他感到渾身麻痺，也許「生命」正在從這副軀體的各處創口中迅速流失。
15秒——
腿部斷口的劇痛現在才湧上意識海，超越了麻痺，疼到令他「痙攣」。但他已經看到了沙丘的邊緣，他即將成為距離「新世界」最近的構造體。
5秒——
他翻越了沙丘，猛地用力攀爬後，身體隨著慣性向下翻滾。
他瞪大眼睛，一定要看看外面的「新世界」。
什麼也沒有，只有依舊一望無際的荒原。
——但他體內的帕彌什屏蔽系統忽然得到了莫名的放鬆。
他下意識看向腕部的帕彌什濃度探測裝置，果然，上面的數字像墜崖一樣極速下降，短短一瞬間就降到了安全的數值範圍內。
這是……
意識海前所未有的清明，他猜測到了「新世界」的意思。
高濃度的帕彌什……僅限在這個區域？
洛普拉多斯……難道只是為我們打造的……【實驗場】？
0秒。
防衛設施蓄能完畢，最後一聲轟鳴之後，荒原恢復了原狀，唯有風沙呼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