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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R12-19 活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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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薇拉開始奔跑的同時,另一個被「寄予厚望」的人已經抵達了「空洞」的所在。

他這一路走得跌跌撞撞——勉強包紮了斷臂,狼狽躲過了發狂的異合生物,滴滴答答留下了一串血跡。

咚!

他耗盡了全部的彈藥,好不容易順著黑野的圖紙抵達終點,卻在撞開門的同時踩了個空,跌下足有五六公尺高的階梯。

……呃……

他被迫在地上安靜地躺了兩分鐘,劇痛令他渾身的肌肉痙攣又抽搐,眼前一陣陣泛黑。

……怎麼……這麼黑……

我應該……到地方了才對……

……真夠倒楣的……

按原本的計畫,他只是想來這座基因庫中找個人,確認一點東西。

所以他費盡心思接近灰鴉的指揮官和薇拉,想方設法賴上船,非要跟著來這裡。

……如果能幫上那位指揮官一點小忙……沒準還能獲得回到空中花園的機會……就此……離開黑野……

咳。

——原本的計畫沒什麼太大的風險。

誰知會走到這一步……又是升格者,又是發瘋的異合生物……不僅一點好處沒撈到,還丟了半條手臂……

灰鴉指揮官和……薇拉……也不知道怎麼樣了……

丟人……最後的機會居然敢交給我……愚蠢……

他強撐著身體,在黑暗中摸索起來……可幾個熟悉的身影居然在他的視網膜上晃起來。

……我去,走馬燈。

第一個出現在眼前的,依舊是那個樂觀至上的比伯——他難得地表露出焦躁。

你自己的定位是什麼?是英雄,還是影子?

大家的夢想都是成為灰鴉指揮官那樣的人,你呢?

你真的甘心嗎?你甘願成為那個被犧牲掉的「影子」嗎?

……臨死前看到的居然是你這張臉,真可憐。

你在說什麼廢話?快點做決定!附近所有能參戰的人員都在這裡了,你不是說要一起行動嗎?!

比伯搖晃他的肩膀,他才恍恍然看清四周的環境。

有無盡的火,有流淌成河的血液。倖存的人們都圍在身邊,可所有人身上的裝備都亮起了紅光警告。

是畢業模擬戰啊……我記得這時候……浮點算力已經耗盡了……

比伯整理著僅剩的裝備,分發到各個同伴手上,口中清點著剩餘的人數。

弗雷曼已確認掉隊,若拉也不在模擬環境中了……我們損失了幾乎全部的人力,但最後一個高危區域還是沒能攻克……

放棄吧。

……?什麼?

比伯的動作頓住,不可思議地看向漢尼夫。

不知道出題人發了什麼瘋,把模擬戰的難度設計過高了。既然剩下的人已經可以用累計積分劃分出前十名了,不如放棄。

你在說什麼瘋話——

比伯揪住了漢尼夫,想要把他從地上揪起來。

昨天是誰找我說要試試「別的辦法」的?不是說要由你安排嗎?

就算是消耗最大的人海戰術,只能踩著犧牲者的腳印往前爬……就算只有一個人能抵達終點……我們也不甘心讓最後一個高危區就那樣晾在那裡啊!

如果我們在這裡放棄,就相當於把所有前人的奮鬥都浪費了!

那個方法就像螞蟻抱團滾過火場……誰被烤焦誰被丟下都說不定,你也不一定當得上首席了。

……跟我爭不爭首席又有什麼關係?!

比伯居然生氣了,一把將他甩回角落,走向人群。

集合!

全部威脅都已經擺在明面上了,但我們已經不具備與之抗衡的能力……現在,如果不甘心畏縮不前,那就只能拚了命地衝過去——答案已經很清晰了!

最後的機會就在眼前,我們絕對不能放棄!

還有你……漢尼夫。

比伯回頭看向漢尼夫。

……你看不到嗎,我手臂都斷了一條……你們這群走馬燈也沒管過我的死活……我所在的現實裡……是真的會死啊……

不……你絕不能……

記憶中的比伯沒管那麼多,他嘴上說著什麼、伸出手,帶著怒氣將漢尼夫從地上拖了起來。

……

……真疼……要是現實中也有個人來拽我一把……

漢尼夫的斷臂一陣劇痛——他好像真的被人從地上拽起來了一樣。

???

迷路到這裡了?我的孩子。

……?

漢尼夫反覆閉眼、睜眼,視力終於堪堪恢復,適應了這裡的光線。

四面都是有規律鼓動的「胚胎」,透過半透的膜,能看到無數異常的異合生物正在等待分娩——他還真找對地方了。

而在他正前方,把他拉起來的那個人正咧著嘴笑著端詳他。

歡迎來到贊布拉的空洞。我是海恩斯,你一定是在找我。

!!!

聽到這個名字、看清這張臉後,漢尼夫下意識將老人摔在地上,僅剩的左手緊緊持槍——那把只有他知道的空槍,對準了海恩斯。

……呃!都一路偽裝到這裡了,空中花園的那兩個人也不在,我們可以正常對話了。

我跟你沒什麼好說的……我聽到你和那個升格者的談話了,這地方的問題都是你們一手搞出來的。

那又如何?我在監控裡聽到你和那個灰鴉指揮官的談話了,你說自己是來「尋親」的,你想知道自己的「來處」。

還是個喜歡偷聽的老鬼……

沒辦法,我一貫很有強烈的求知慾,你也一樣。

……說什麼鬼話……

你是第一個找到自己的孩子,理應得到獎勵。告訴我,你想知道什麼?我會耐心幫你解惑。

漢尼夫的耳膜嗡嗡直響,他懷疑剛才摔下來的時候喜提了腦震盪。他聽不下海恩斯的喋喋不休,不管自己還有多少疑惑,眼前都只剩一件更重要的事該做。

……閉嘴,雙手高舉過頭頂,不然我現在就崩了你。

我很清楚黑野的行事風格,各個實驗基地都設計了完備的銷毀流程……告訴我怎麼啟動銷毀程序!

在他持槍威脅下,海恩斯無奈地挑眉,緩緩舉起雙手。

這就是你當下最想知道的答案嗎?很無趣。

別扯廢話了,我倒數五個數,五——

就在你身後。不用數了,你想知道,我全說就是了。

……?

用你身後那個台子就能啟動,你是看不清路嗎?走幾步就要撞上了。

海恩斯異常冷靜,看起來還有點想笑,他目睹漢尼夫緩慢後退,直至腰部撞上他所說的操作台。

密碼六個八——我已經輸入過了,然後用你的生物權限就能啟動。

……什麼?

漢尼夫聽著海恩斯的「胡言亂語」,快要懷疑是不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錯。

指紋,虹膜……每一項嚴謹的檢驗,你都能通過。

漢尼夫微微低頭,立刻如海恩斯所說,一切權限檢驗都順利通過,猩紅的「基地銷毀」字樣像兒戲一樣呈現在他面前。

你可以自己做決定,反正我管不了你——是按下去,毀掉這裡;還是留著它們,等它們給你呈現一場全新的進化?

……什麼……不……為什麼我能……

漢尼夫第一次感到這麼茫然。他習慣自己安排陷阱去戲弄別人,但這一次,他感覺自己正在一步步走入他人編排的小丑喜劇之中。

從我的角度看,我建議你留著它們,因為它們都是你的「兄弟姐妹」。

你不是偷聽過了嗎?最初的、最成功的那個孩子,它吞下的正是由我作為基因母本的胚胎。

但它和我們不一樣了,它脫離了人體的桎梏,會成為新物種的起源,不該繼續沿用「海恩斯」這個名字。

所以我將它命名為「夏娃」,你覺得怎麼樣?

…………

漢尼夫停在操作台之前,任由海恩斯輕飄飄地說清這麼多年來困在他心中的問題。

……原來……

你是……「海恩斯」?最後一個篩下來的……原來被安排在空中花園?

鬼知道那老東西又要搞什麼花招。

黑野成員

NO.1364,你畢業後的去處已經決定了——畢業後你將被調配到極光部隊,成為他們的一員。

極光……聽起來不是現役部隊的番號,看來是你們的私兵?

黑野成員

沒錯,經過討論這是最適合你的位置。

畢竟你這種狡猾的人還是放在身邊比較安全,不是嗎?

……

黑野成員

雖然你盡力表現出「平庸」的資質,想要我們將你派往執行部隊。

但我們一直在監視你,怎麼可能沒發現你的小算盤?

既然你們都發現了,還敢把我這樣的人放在身邊嗎?

黑野成員

你的這點叛逆對我們來說只是可笑的消遣。

記住,你是黑野的資產,不要多問也不要多想,只需要執行我們下達的命令。

……

……原來我也是……【海恩斯】?

差不多,你是我近乎完全的複製體,從黃金時代到末期已經消耗了……三代吧。在你身上,我還修剪去了一些不太好的基因,比如近視、高血壓之類的。

……

不必感到意外,黃金時代那時候,基因篩選是富人們優生優育的常用的手段,也有人直接拿自己的基因樣本做複製,用以篩選掉他們自己不喜歡的基因。

「就這樣,一代代進化,成為更好的自己。」

……是黑野給你提供了支持?並幫你培育下一代……於是培養出了我?

漢尼夫看著老人衣服上的名牌,看著那個他也曾使用的名字,忽地從胃裡泛起一陣噁心。

為什麼要放棄另外9個海恩斯?就算沒有死於基因缺陷,也全都被殺害……

因為黑野不是個慈善家,我們一直在各取所需。

我需要素材和場地,還需要延續自我,他們在滿足這兩個條件的同時,也拿到了對你……噢,是對「我」的監控權。

他們的需求是,最起碼下一個「海恩斯」要更可控,當然,一個就足夠了。

……

在那些眼睛的盯防下長大,不太好受吧?辛苦你了。

…………

不過沒關係,等我完成「空洞」裡全部胚胎的孵化,能限制我的就不再是什麼黑野、什麼升格者了,我就是新世界的主。

這就是我和升格者達成的合作——我帶來最先進的技術,他帶來帕彌什,我們一起催生全新的物種。

他和我類似,也有很多個身體,所以你們在外面殺他多少次都沒用,他總會從這裡「復活」,保證大批的「孩子們」順利孵化。

海恩斯指指頭頂幾個倒掛的休眠艙,它們被異合生物生出的「骨刺」保護著。

你在錯誤引導我……我親耳聽到的是,那個升格者覺得你做了不少多餘的事,你們已經決裂了。

……無所謂,就憑你那點偷聽的把戲能聽來什麼?

再說……他不認可我的話,他的意見就不重要。

海恩斯的心情很輕鬆,指了指距離自己最近的那個「休眠艙」。

夏娃纏上了灰鴉的指揮官,被反利用到了升格者身上……純屬意外。但對我來說未嘗不是一件好事——畢竟下一個升格者還沒能走出來,現在外面的一切都要由我管控。

呵……難怪……你囂張成這個死樣子……

來吧,放下槍,來我這邊。反正它沒子彈了,不是嗎?我一定是最懂你的人。

海恩斯笑起來。

你還記得自己當初是怎麼收到消息的嗎?你帶領的那支極光部隊小隊,在任務中不斷搜尋資訊,結果你突然發現黑野某基因庫的技術負責人……和你一樣,都叫「海恩斯」。

我深深了解我自己,我知道「我」一定會感興趣的,果然,你就聞著味道就追過來了……哈哈……

……你是故意的……?

是啊,「升格者殺人」是事實不假,埃比阿提斯確實對黑野有仇恨,但把這個事實施加裝飾——謊稱「升格者點名要那艘船」的人,是你啊!想盡辦法搜尋基因庫的人,明明只有你啊!

你看清了黑野想要隱瞞,空中花園想要徹查,兩方都想更快一步調查新的升格者。

而曾為黑野特別行動組成員的薇拉,也一定會重啟調查、一定會去追蹤那把鑰匙——也就是那艘能通往這座島的船!

到頭來,那個指揮官和薇拉能踏上這座島,都是……你的功勞啊!你不是一早就清楚這件事了嗎?

漢尼夫在短暫的愣怔後,終於意識到自己犯了多大的錯誤——那兩個人剛剛還拚命把生路交給他。

他剛決心為那兩人做些什麼,就被海恩斯迎頭打回原形。

而海恩斯還在笑。

我只是稍微放出點消息,幫那個升格者把報復黑野的事情稍加宣傳,就能達到這種效果!你不愧是下一批「海恩斯」中最優秀的那個!

……住口!

哈哈哈哈哈哈!我贏了啊!

你是不是以為自己籌謀得很不錯!你是不是以為能來一場一舉兩得?既能探尋到自己的身世,又能幫上灰鴉指揮官的忙,從而把那個人當作自己離開黑野的懸崖藤蔓?!

你以為——只要你表現得好,只要那個人肯大發善心拉你一把,你就能離開身為「海恩斯」的命運了嗎?!

住口!!!!!

漢尼夫雙目赤紅。

他聽到了多米諾骨牌嘩啦啦倒成一片的聲響。而率先伸出手指、碰倒第一塊骨牌的人,就是現在面目猙獰的自己。

急什麼?!你這樣瞞天過海,就算今天能活下去,後面也有數不盡的責罰等著你!不管是黑野還是空中花園!你哪裡都回不去!

你這個……

海恩斯看透了漢尼夫的虛張聲勢,將手放進衣褂中摸索,好像要找什麼東西給他看。

我的副軀體已經老了,撐不了多久,接下來我會把我的記憶同步給你,等你理解……

你這個自負透頂的老東西!!!

咻。

——!!!

在漢尼夫衝上來之前,海恩斯率先將一顆安靜的子彈送到了漢尼夫腿中。

他搖著剛從懷中掏出的一柄槍,幾乎「得意洋洋」。

既然你是一開始就被黑野接走的孩子,我怎麼可能還會邀請你騎到我頭上?

他像演戲一般誇張地走到控制台前,高舉起了手,在漢尼夫因劇痛而模糊的視線中重重拍了下去。

我懶得和你耗了,就知道你不敢隨便啟動這個程序,無趣。

你猜對了,這的確不是什麼「毀滅程序」的按鈕。你剛才要是真按了,那最終的進化就是由你開啟的了。

…………

視網膜的黑湧上來,漢尼夫在痛苦中跪了下去。

而隨著海恩斯的動作,尖銳的警報聲響起,紅色的燈光旋轉著照亮「空洞」中的每一個造物——不管是兩個相同的人類,還是孵化中的異合生物,還是休眠艙中尚未「重生」的升格者。

整個「空洞」都被啟用了,海恩斯在漫天的警報聲中放聲大笑。

你們這群蠢貨……我每次碰上都忍不住耍你們一下,哈哈哈哈哈……

虧我還有期盼……看來就算是「我」,在愚蠢的羊堆裡待久了,也一樣會被同化啊!

漢尼夫沉浸在憤怒與肉體的苦痛之中,可他還想再掙扎一下。

不……我絕不……

不……你絕不能在這裡就放棄!

……

我不允許!我們都不允許!你自己也不許放棄!

漢尼夫的視線搖搖晃晃——原來是比伯在背著自己前進。

眼前依舊是那場時常在夢回時分魘住他的模擬戰。

抓緊用止血帶綁住傷口,然後繼續跟我們走!

……又……掉隊了……多少人……?

僅說話間,身邊的溝壑裡又爬出幾隻感染體,撲向了還在掙扎的戰士們。

數不清……剩下的人,都在我們身邊了。

又是一陣火光。

……看啊……我說過,螞蟻抱團滾入火堆的時候,就注定要燒焦無數枯骨。

像這樣……集合所有人衝向最後的高危區……影子們……就該做好成為被犧牲者的準備……

那你呢?你自己的定位是什麼?是英雄,還是影子?

比伯第三次問出了那個問題。

你從沒回答過我。其實在給出這個建議的時候,你就想好答案了吧?

我想……

漢尼夫的眼神飄向四周。

他看著滿地的火和「影子」的屍骸,又清楚地感受著海恩斯在他腿上打進的那顆子彈——那顆將他所有努力否定為「愚蠢」的子彈,一切都使他忍不住撕開胸膛下掩藏的真心。

我其實……想當「英雄」。

我不想做影子……不管是「海恩斯」的影子,還是那個灰鴉指揮官的影子,我都不想再當了。

我想甩開海恩斯的陰影,然後越過灰鴉指揮官,去當一個前所未有的、全新的英雄。

可到頭來,我做的每一步都錯了……!

他特別想憤怒地號啕一場,他知道,哪怕是在瀕死前的夢裡,當年的同學們也總會耐心聽一聽的。

我想你們……我不想留在黑野了!我想殺了海恩斯!

我想把名字堂堂正正留在紀念碑上!我想撕開身上的一切「合約」,堂堂正正站到光裡去,而不是——任何人的影子!

你當然不是,你從進入法奧斯以來,就一直是漢尼夫。

……喂,比伯,放我下來!

你腿上有傷。

漢尼夫還是掙扎著下了地,收拾起身上僅剩的裝備——能輔助天基武器的位域節點就在他身上,而他們此行的終點,就是毀掉最後一處高危區。

……我會繼續掙扎的,就算以後真的去了黑野,我也會想辦法脫身。

你要做什麼?

現在開始停止渾噩,還來得及。

我甘願被「英雄主義」裹挾,為了我想要的結局……!

漢尼夫抱著位域節點衝了出去。

「抱團的螞蟻們滾過火焰」——所有人跟著漢尼夫衝入火海的時候,漢尼夫彷彿嗅到了什麼東西被烤焦的味道。

但他還是堅持著高舉起手臂,然後——

動動你從不用於思考真理的腦袋,這麼多年來純屬浪費……唔!!

他使出最後的力氣,將手臂重重掄下——他撂倒了海恩斯,奪過了他手中的槍。

緊接著,左手持槍,朝海恩斯的手腕腳腕連續開槍,直到最後一顆彈殼在地上砸出脆響。

唔呃……!

我必須證明,我和你完全不一樣!!

他扔掉了冒煙的空槍,一拳又一拳地砸在海恩斯的臉上,砸斷眉骨和鼻梁。

來比比……看誰的血先流盡!

鮮血飛濺,混著鬆動飛出的牙齒。海恩斯輕視了時間與經歷給一個人的影響--這場痛毆讓兩個個體都承認了這一點。

你自詡……「最懂我的人」……大錯特錯,但我……會懂你的小聰明都藏在哪裡!

漢尼夫耗盡全身的力氣,最後給了海恩斯一拳,然後撕開海恩斯的領子,將這個偽君子的外殼剝除。

——白色的實驗服之下,是快要被改造完全的扭曲軀體。

我就知道你不可能一味付出、傾盡全力幫助那個升格者……你一定會想辦法克制他,讓他不敢輕易終斷與你的合作……

而最好的克制辦法……就是毀掉全部的胚胎,把升格者的計畫也付之一炬。

你早就把自己改造成毀滅這座基因庫的「引線」了,不是嗎?

…………

海恩斯張開嘴,好像要說些什麼,卻只吐出鮮血,他的牙被打斷得差不多了。

不是上了年紀也愛笑嗎……哈哈……怎麼現在笑不出來了?

……咳……

承認吧!你一死,銷毀程序就會自動開始——!

漢尼夫拖著自己的傷腿,連同被打得奄奄一息的海恩斯,挪到了平台邊緣。

接下來……只要了斷所有的「海恩斯」,就能徹底擺脫噁心命運的怪圈……

模擬戰那時,他成功抱著位域節點衝進了高危區正中央,如同懷抱活火一躍而下的英雄。

結束這一切!!

就算永遠成為不了「首席」,也是他想要的結局。

就算我也得跟著死,也是我想要的結局了……!

他因疼痛而止不住地想蜷縮,卻還堅持著對著海恩斯耳語。

隨後,就像懷抱活火躍入深淵一樣,他抱起海恩斯的身軀,從邊緣滾了下去。

呼……

他長長出了一口氣,在失重感傳來的同時,想起那個指揮官剛剛還決定把「最後一棒」交給他。

(我完成了……就當我的補救……)

他閉上眼,享受墜落為耳畔帶來的風聲——

風聲驟停。

??

瞧瞧,才一小會不見,這小鬼就把自己搞成這副狼狽模樣……[player name],你們法奧斯還真人才輩出。

人類死死扒住漢尼夫的一條腿,另一條腿則被薇拉毫不留情地一腳踩住了。

……你們!

這是什麼表情?感激到想要哭爹喊娘了?

我會的。但在那之前……

薇拉抬起雙刃槍,將槍尖仔細對準了老人瞪大的眼睛,像是要找個最合適的角度。

我看了你留下的筆記,總算搞清楚了你是怎麼「打洞」的。今天在這裡殺了你的話,就再也沒有下一個「海恩斯」了,對吧?

嗬……嗬……又是你……

你果然還記得我,那我要問問了——喜歡今天這場「敘舊」嗎,海·恩·斯?

海恩斯看到了薇拉身邊那個熟悉的身影,這一幕好像在多年前就出現過,他為此感到惱火。

你憑什麼……又這麼好運……

海恩斯的視線轉移到了薇拉的鎖骨上,他好像發現了什麼全新的樂趣,就算滿口是血,也得說出來。

哈……原來不是啊……我看到了……對你這種好狗……最好的打擊辦法……才不是什麼抽筋剝骨……

你會……自己撕碎……你的體面……和信仰……

……

呵,我當然明白!

薇拉大概聽懂了海恩斯想說什麼,她笑了笑,隨即找准了最痛快的角度,用力舉起長槍——

……你最恐懼「失控」……你最不會原諒自己……!

我早已無所畏懼!!

——然後惡狠狠戳了進去。

最後一個海恩斯順著槍尖帶來的慣性墜落下去,掉進了「胚胎」最聚集的地方。

隨著一聲沉悶的「嗵」宣告了終結,剩餘三人所在的平台立刻震動起來,火光從下方亮起,熱浪湧起。

漢尼夫滾回地上,按住自己大腿上的血洞嗆咳不止。

咳咳咳……快走……那老頭死了……「空洞」會自毀……

……

薇拉卻沒有說話,反而抬起手,在火光中撫向了「安全栓」的位置——空的。

哈哈……多少年了?我都快要忘記這種感受了。

她像是被剛才海恩斯的話提醒了什麼,不由得看向身邊的那個人類。

遠沒有結束啊……

海恩斯死了,但那個升格者還頑強得很。

按剛才我們找到的海恩斯的筆記,下一個升格者就會在這個「空洞」裡誕生。

像是為了回應這番話,被「骨刺」包裹的一個個「培養艙」也震動起來,裡面的東西感受到了威脅,正掙扎著想要娩出。

他最原始的目的是復仇,揣著這種情緒的人,總會在某個選擇的岔路口上走錯。就像他現在這樣——被一個擅長誘引的海恩斯利用殆盡。

就算他的名字不是曾經死在我手下的「羅伊德」,我也會去把他打醒。

薇拉的紅髮在熱浪中微微擺動,人類在疼痛中注視著這捧火、認真聽著她說的話。

但扭曲的空氣中,人類總感覺有什麼奇怪的東西在發酵——包含一點隱瞞、一點無奈。

——聽我說。

薇拉又握緊了武器,某個瞬間,她好像還散出了一點悲傷。

有太多話來不及說完,尤其是,對你的。

她看向了自己與人類腰間繫得緊緊的繩索。

你又繫上了繩子?

你想起了多少?

關於薇拉的記憶依舊有些模糊。

你回去找過我?

你……

薇拉的嘴唇張合,迅速說著什麼。

同時,早已遺失的記憶在人類劇痛的腦袋中不斷重播,連同自己在薇拉的意識海裡、以薇拉的視角看到的那些,甚至還包括那隻異合生物「夏娃」窺探的記憶一角。

人類在無數個視角中,搜尋此刻這份奇怪感受的來源。

就這樣,把插栓拔出來。

最後,人類的視線終於停在了薇拉的胸口。

自始至終,我們都在做錯事,我早就看清了。不如一錯到底。

……

人類忽地靠近——就算拖著傷腿也沒有在乎,拽住了薇拉的手腕,將那份「空落落」暴露出來。

…………

地面震動到快要站不住人,天花板也簌簌落下塵土。

薇拉留下了一個複雜的眼神。

「我數三個數,你就往前跑。」

人類察覺到了什麼,伸手去抓——

但薇拉又一次抬起了武器,她斬斷了兩人之間的繩索。

「繩子斷了」。

……就是這個意思。

人類用最快的速度去抓,卻還是只握住了一片空氣。

薇拉用槍尖將兩位傷員挑出了平台,獨留自己在偌大的平台上,靜待升格者的「降生」。

直到此時,人類才驚覺——與薇拉的過往就像一顆微小但滾燙的星火,用力一握,就自然而然地消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