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據同步進程:95%
在人類與漢尼夫的拚死掙扎中,薇拉的數據同步進程也在發了瘋地加速、再加速。
有帕彌什的汁液和血液飛濺到她身上,像一滴水一般匯集,慢慢從眼角流淌至唇角。
新舊機體之間的數據同步即將完成——遍歷了「薇拉」的全部記憶後,那個她永遠無法釋懷的故事又一次翻到了最後一章。
那一章是這樣講的:
「屬於兩人的最後奔逃開始了。」
運氣並沒有賜予眷顧,原本預計能正常行駛一段時間的運輸車,在開出去不久就意外報廢了。
薇拉檢查之後,給出了「好吧,我駕駛的載具都熬不過兩小時」的結論。
人類站在車前沉默片刻,接受了現實,兩人便提前開始徒步。
不過,就算人類能從心理上接受這個理由,生理上也支撐不住了。
細小的雪花落到身上,很快就將衣服浸成了又冷又硬的殼子,人類頭腦昏沉,身上的傷口也該發炎的都發炎了,體溫直線飆升。
……你稍微休息一下吧,閉一會眼睛。
她目睹人類的腳步漸漸放慢,便主動伸出手,將人類的手臂攬到自己肩上。
意識連結保持得很好,你……做得好。
她還嘗試了彆扭的「誇獎」。
可以……我會……拖著你……走……
多日的奔波令人疲憊到了極點,幾乎在得到首肯的下一秒,人類就迫不及待地閉上了眼。
腰間一緊,薇拉在人類跌向地面之前扯住了繩子。
接下來是拖拽感。
人類被黑暗和痛苦緊緊擁抱,掙扎的力氣都不剩。只能感受到有人將自己拽到了背上,勉強晃了兩步,然後顛簸著向前走去。
期間有槍響,有刀片劃上金屬的聲音,有感染體的嘶叫聲。
細碎的雪花還一直在飄,打濕了頭髮,還淋濕了臉上纏著的繃帶,濕悶感讓人透不過氣。
人類很不舒服,試著呼喚那個名字。
人類被短暫放在地上,口鼻處的繃帶被扯開更大的縫,隨後又被人抱了起來,像懷抱一個脆弱的嬰兒。
很快,人類聽到了構造體胸腔中動力核心高速運轉的嗡嗡聲。
和聆聽心音也沒有什麼區別。
人類乾脆徹底沉入高熱中的昏睡。
不知過去了多久——伴隨著一聲深入肺腑的吸氣音,人類這才再次驚醒。
周身是死亡一樣黑暗,渾身上下、尤其是腹部的疼痛令人無法忽視。
除此之外,一陣細微的響聲從耳畔傳來。
……火在哪裡?
眼睛漸漸適應黑暗,人類發覺自己正倚靠著什麼,一小把鮮紅細軟的髮絲被握在手心。
薇拉的聲音再次響起。
……火……在哪裡?
去哪了……剛剛還……
是她在自言自語,在尋找什麼。
……啊,你醒了。
模糊的紅色身影動了動——她伸出手,撫上了人類的臉頰。
是我,我在這裡。
人類慢慢抬起酸痛的手臂,指向面前的一抹紅色,卻被她握住手指,強行放了下去。
沒問你,你燒出幻覺了。
……火在這裡,找到了。
喀噠。
呼。
她手中拿了一隻原始的打火機,隨著喀噠一聲響,一道微弱又搖晃的火苗浮起。
火在這裡。
我找到一塊打火機,不過柴火都被淋濕了,不知道還能不能點著。
打火機的火苗在一把木柴和乾草上燎著,怎麼也燒不起來。
嘖,我就知道。
紅色的身影有些煩躁,將沒用的打火機收起。
她皺眉盯著恍恍惚惚的人類看了一會,第一次如此重地嘆氣,然後伸出手臂,將人類完全攬入懷中。
那就再勉強利用一下構造體的「體溫」。繼續失溫下去,你真的會死。
對了。
薇拉又將人類臉上被雨水浸濕的繃帶掀開一條縫,冰涼的空氣終於得以被吸進。
剛才你一直在無意識扯繃帶,看起來很不舒服。我檢查了一下,感覺……繃帶可以取下來試試。
她的聲音難掩疲憊,將言語尖刻化的力氣都沒有了。這場漫長的奔波打磨的不止人類一人。
不要在心裡大驚小怪,要害你的話我早就動手了。而且我當過很久的輔助型構造體。
好,拆完了。
隨著最後一根繃帶被拆開,人類眼前的景象終於明晰了。四周都是胡亂倒塌的混凝土塊——這大概是一片廢墟底下。
放心,沒毀容,現在也沒辦法給你找面鏡子。
……這次沒有記憶重啟?
聽到人類直呼了自己的名字,薇拉挑眉,有一點意外。
之前你每次睡著醒來,記憶都會回退至剛來地面的時候,我不得不每次都向你重新……編造一段記憶。
她突然給自己下了個定義:「編造」。
就像今天她在062號保育區的前線上承認自己是黑野的構造體一樣突然。
現在我就把一切都說清楚……最起碼把最重要的事講開,沒有比現在更好的機會了。
好。這就是我本來的樣貌,之前用那樣的髮色和面具是偽裝過的,我騙了你們。
你連結過我的意識海了,所以我沒必要再裝下去——你也沒必要再費心思維持「視而不見」。
她又想起了什麼,冷哼一聲。
再說,你的腦袋還沒有好,等這一系列麻煩事過去,你回到空中花園,大概也不會再記起我。
她坐起來,扶起人類,再次按下了打火機。
打火機又被她湊到二人之間,搖晃著,照亮了彼此的面龐。
直到此時,兩人才得以用真面目坦誠相待。
重新自我介紹一下,我是黑野特別行動組的構造體,代號「犬」。
我不是空中花園的構造體,也本不該接觸法奧斯學院的學生,但你身上有我該帶回黑野的測試材料。
薇拉指指還被緊緊纏在人類身上的樣本箱。
別質疑那份測試材料的真實性,它的功能我也沒有造假,不然憑你那瘋狂行為,肚皮早就被爛穿了。
黑野的「犬」點了點頭,語氣冷漠,像是回歸了「黑野特別行動組成員」這一身份。
但你運氣好,我原本要去的黑野據點淪陷在這次災難中了,我無處復命,只得帶著你四處閒逛。
從臨時醫療點出發,一路救下一些陷在恐慌中的難民,再碰巧遇到一個法奧斯的同窗,從他手中接下這場危機中最重要的樣本,再一段段接力一般跑下去。
我當然知道,小指揮官。
薇拉頓了頓,她的表情閃過一瞬的異樣。再開口的時候,她又好像恢復了「薇拉」本人。
……是我本名。
我沒一騙到底,你要不要開心一點?哈哈。
……你好像沒有特別吃驚?
人類定定注視著薇拉的雙眸,最終沒有回答這個試探性問題,轉而問起其他。
不,沒必要了。
我有自己的判斷。附近其他的黑野基地也平等地遭了殃,我找不到遞交材料的地方;這份樣本也的確非常重要,如果不送去合適的地方,災難就停不下。
帕彌什剛爆發那會,我作為一名士兵,也接到過類似的樣本輸送任務……哈,這麼一想,和你現在的境遇還挺像的。
可惜我慢了幾步,導致帕彌什爆發七日後……才同步到帕彌什相關的資訊。
薇拉垂下頭,想起了上次……帕彌什爆發最早期,她參與的那場不算成功的「接力」。
也因此,我接受了構造體改造。
她略過了人類短促的震驚,開始自嘲。
這麼看來,我的命運就像陷在謎一樣的循環裡,每隔幾年就要再重演一遍雷同的悲劇。哈哈。
……
停。我拒絕你用任何高尚的詞彙來形容我,至於別的禮貌性廢話,留著下次再講——能活下去的話。
先認清當前最現實的問題:別說強制帶你去什麼犄角旮旯了,我們連離開這裡都成問題。
說到這裡,人類再次環顧周身環境。
暫時在一片倒塌的地下室下面,你就當躲躲雪吧,令人惱火的雪天。
薇拉說著「只是躲躲雪」,實際外面的感染體嘶叫聲連人類都能聽得到。
有。前面就是我們的目的地了,只要跨越最後這片廢墟,就算成功。
拚命就行——沒有誇張修飾。
一問一答結束。成功就在眼前,但兩人都感受到了難以實現的重壓。
還有別的問題嗎?沒有就少說兩句,你需要保存體力。
薇拉指了指人類的側腹,樣本箱的缺口被緊緊堵住,但裡面的樣本已經開始緩慢侵蝕血肉。
刺痛感已經化為麻木,就連人類都不知道,究竟會是自己先一步將樣本送達,還是先被樣本幹掉。
……你想好了?
你算了吧,死在半路上就成不了英雄了。
沒什麼。
世界上多的是你不想走的路,但被命運架上去的話,你也只能認。
總之,在你把我的價值利用完之前,你還不能去死。
一陣思考之後,薇拉像是做出了某種決定。
薇拉抓住了人類的手,將其放在她的鎖骨上方,那裡有一塊不甚明顯的「插栓」式裝置。
就這樣,拔出來。
人類心中有隱隱的不安。
但藉著薇拉指尖的力量,人類還是「被迫」親手抽出了那塊裝置。
隨著這個動作,機體的全部引擎都開始轟鳴,連薇拉的髮梢都透出燃燒一般的光。
……
…………
還有微弱的紅光從薇拉的鎖骨處緩慢流淌出,像某種介於氣體和液體之間的物質,靜靜稀釋在空氣中。
哈哈……黑野的那群瘋子要是知道了,估計會氣個半死。
是的。
不過自始至終,我們都在做錯事,我早就看清了。不如一錯到底。
設置一個信號吧,方便我們進行聯繫的。
人類沒有立刻回話,越來越強烈的不安湧上心頭,只覺得在安靜的廢墟下方,有什麼問題正在發酵。
啞巴了?
不會,該死的繩子還綁著呢。
別想太多,出發之前的正常流程而已,法奧斯沒教過你?
我們不會分開,該死的繩子還綁著呢。
薇拉扯了扯兩人之間不知綁了多久的繩索。
快點,什麼都好……要不就設計一個哨聲吧,我也比較習慣這個形式。
她的目光忽然有些飄遠,又不知道想起什麼了。
可以,有什麼含義嗎?
……行,我記住了,「無意義的哨語」。
薇拉最後伸手碰了碰人類的額頭。
體溫還是這麼高……能說話還真是頑強。
……算了,也只能這樣了。現在就出發,我背著你走,你現在的速度太慢了。
提前說好,外面全都是感染體,一探頭就會變成活靶子,我背著你的時候就少說話,放你落地的時候你就抓緊邁開腿。被追上就完了,懂嗎?
……那倒不需要了。
管好你自己就行。
薇拉大概有很多話沒有說,而人類高熱的大腦也將其處理成「日後再談」。
人類順從地爬上了她的後背,捂緊腹部的樣本,像一位潦草的鄉村英雄帶著生鏽的武器上路。
兩人鑽出縫隙,立於廢墟之上。
哈。
人類在薇拉耳側呼出滾燙的水蒸氣,卻又很快被冷風吹走,一同吹走薇拉胸口不斷流失的光。
這一點點紅色的生機吸引了附近所有遊蕩的感染體,它們從四面八方撲了過來。
……小指揮官。
不管發生什麼事,就算最後你只能狼狽爬行,你也必須多往前爬一步。
只要你不甘心被絕望困住,就總有人能抓住你。
她邁開了腳步。
在潦草的英雄踏上最後一程的同時,不遠處的基地也陷在最後的抉擇之中。
檢測到大量感染體正在接近基地!預計剩餘時間……50分鐘!
守著探測裝置的士兵第一個發出預警。
還是聯繫不上嗎?
我們派出去接應的隊伍全都沒回來,已經是第四天了,長官!
準備工作都做好了,隨時可以撤離!
……
他需要做一個決定。
而就在士兵們身後,一個年輕的面孔也在捧著終端,乞求著什麼。
……怎麼還是聯繫不上啊?!
哈里喬的動作活像供著一尊大佛,對著法奧斯統一發放的終端念念有詞。
給點回覆……拜託了……如果這個基地也撤退的話,就真的撈不到你們了!
異常爆發的時候,他正巧埋伏在一個遠離人群的地方,不知道自己已經從感染體的第一輪襲擊中倖存。
在他的視角中,同學們的信號是在某個瞬間一齊消失的,那之後,他就像一個玩捉迷藏被丟下的小孩——他好不容易藏好了,其他人被叫回家吃晚餐了。
他誰都聯繫不上,茫然地鑽出藏身處,站在空地上思考人生,正巧擋住了一輛載滿士兵的裝甲車行進。
成年人們把這個茫然的法奧斯少年撿上了車,漫長的顛簸之後,他被安排在了這個裝備還算完備的基地中。
聽說你通訊學的成績很好?
……?對——是!長官!
就這樣,哈里喬在一系列幸運的巧合後,成為了一名臨時加入的通訊兵。
除了接應附近的各個小隊,哈里喬從沒放棄聯絡自己的同學。可隨著時間的推移,他心中最不好的預期正在趨成現實。
[player name],凡妮莎,西蒙……完蛋過頭了吧……?前十名中的三位都失蹤得徹徹底底!
哈里喬!
到!
哈里喬放下自己的終端,回應長官。
做好準備,你是我們之中最年輕的……
——真的要撤退了嗎?
哈里喬感覺自己快要哭出來了,他實在不能接受在畢業之前就失去這麼多伙伴。
不。哈里喬,你是……
長官神色複雜,對著這個年輕人說著什麼,但哈里喬沒有聽清,他的注意力突然被吸引走了——
因為他衣口袋的終端傳來了一陣急促的滴滴聲。
!!等一等!長官!
是那個人——是我的同學![player name]的信號正在靠近這裡!
在哈里喬舉著終端吶喊的同時,背著人類開始狂奔的薇拉也想起了許多事。
或者說,自遇到這個奇怪的人類以來,她總是不自覺地以各種形式,想起自己的事。
首先想起的是與她僅有幾面之緣的親生父母,可惜記憶太稚嫩,僅剩雙親模糊的影子,還有母親緞綢一般質感的紅髮。
她忽略了令人厭煩的遠親,第二個想起的,居然就是教官和醫生了。
她清楚,教官一直在照顧她,甚至幫她申請了畢業之後的好去處,能幫她遠離許多汙糟事。
她也清楚,醫生格溫妮絲就是她的資助人,雖然格溫妮絲自己也畢業沒多久、也賺不了幾個錢,但為了支持她的學業,寧願多值幾次夜班。
……怎麼又在訓練裡受傷了……有必要訓到這種強度嗎?
簡單包紮就好,多謝。
你說實話,是不是又有人找你的事?
難道你要去我的「幼兒園」告狀?我無所謂的,再說他們也被打得挺慘……軍校嘛,多少會有一點崇尚武力的風氣。
她壓低聲音,笑著說。
<size=25>有一個,尾椎骨被我砸斷了,走路都要一扭一扭的。</size>
薇拉……!
哈哈哈哈……
那時她還會開懷大笑。
我沒有讓資助人的錢打水漂,我學到了最硬的本領,以後也會一路晉升的。
就算你覺得幼稚……喂,以後我升遷去哪,你就跟著我轉院吧,我可以罩著你,不用再三班倒了。
「罩著」……聽聽,果然都是些幼稚的話……要做復位了,別嚷。
——嘶!
好了好了……畢業之後,我們的薇拉啊……會過上她想要的生活,她就自由了。
醫生慢慢包紮,喃喃道。
……想去哪裡闖蕩都去得,有什麼夢想都能實現。
格溫妮絲由衷為薇拉送上祝福——帕彌什爆發之前的祝福。
但帕彌什摧毀一切的時候,祝福只剩一句了。
……薇拉,千萬千萬……別為了任何事……輕易把自己折斷……
……
她從沒聽從過格溫妮絲的話。
相反,她也在模仿格溫妮絲,總是在危機降臨的時候抵住「那扇門」。
大眾臉去死之前,她犧牲了自己的手臂。
蜂鳥和小啞巴去死之前,她犧牲了自己的左眼。
她不止一次、甚至可以說日復一日地嘗試折斷自己,用自己的血肉換得夢想實現——換得更多人她珍惜的人活下去。
都沒有成功。
「想去哪裡闖蕩都去得,有什麼夢想都能實現」……一點都沒實現。
今天我偏要實現一個。
手臂和左眼都不夠的話,就用更重要的東西。
她聽著人類有些短促的呼吸落在耳畔,也聽到了逐漸逼近的感染體的嘶叫。
她看向胸口的紅光。
<i>允許你吞吃我的血肉,允許你分得屬於太陽的火。</i>
<i>如果一點點火還不夠,那就將整個太陽給你。</i>
她忽地暫停了腳步,將人類放在地上。
其實在被汪老太等人托舉到人類面前的時候,她就意識到了這一整場「接力」的真相。
外面的你估計已經急到不行了。
不是現在的你,是<b>未來的你</b>。
看來你還真的做到了,以後我能稍微依靠一下你也說不定。
哈……
你這種人啊……以後真的要為什麼事赴死的時候,肯定會有很多人衝上來挽留你。
你大概不記得了,剛見到你那幾天,我說你是空中花園的溫室花朵,你反駁我說會證明這是個偏見。
你已經在我面前證明過許多次。
現在……我會幫你。不單單是想幫你,也為了幫我自己。
薇拉半跪在地,仰起頭——日光將人類的輪廓描繪得異常清晰,她意識海中撕裂的刺痛也越來越不容忽視。
我不想讓你也折損在悲劇的結局中——不想你像我一樣。
我希望我的小指揮官……想去哪裡闖蕩都去得,有什麼夢想都能實現。
我希望屬於你的英雄故事,從一開始就輝光萬丈。
薇拉大概聽懂了,發出一聲低低的笑音。
哈哈……果然不是個好祝福。
……這樣,等結束這一切,在你的記憶重啟之前……就給彼此一個「衝上來的挽留」吧。放下所有偏見和誤解,像正常的戰友那樣——擁抱。
薇拉緊了緊兩人腰間的繩子,抽走了人類一直掛在腰間的終端。
順便,終端先交給我,我可不想它滿載著關於黑野構造體的資訊被上交。
做完這一切後,她抽出武器,面向後方。
好了。我數三個數,你就帶著樣本往前跑。
放心,我們之間被繩子「綁定」了,我不會離開。
三。
二。
一。
在感染體攻上來的同時,人類邁開了酸澀的雙腿,大步向前奔去。
繩索展開,人類聽到了繩子迅速抽動帶來的風聲,而後腰間一陣緊繃——是薇拉在另一端。
打鬥聲也快速傳來,薇拉的槍鋒正切割著災難。
人類沒有回頭,在激烈的打鬥聲陪伴中,很快就看到了前方的基地建築。
……不,哈里喬,我是來特意通知你。
我們不撤離。
所有人都把裝備帶齊,當自己是安全區域的最後一道防線。
如果我們也失敗了,那就把這裡也轟炸成平地……絕對不允許災難蔓延。
但你最年輕,你可以……
!!等一等!長官!
是那個人——是我的同學![player name]的信號正在靠近這裡!
……我要參與救援!還來得及!長官!!
在奔跑至毫無知覺之前,人類看到了此行的終點。
也許是確認了來者的狀態,前方的基地裡衝出了好幾個全副武裝的士兵,都朝人類狂奔而來。
——這一刻,所有人都來迎接英雄。
——這一天,英雄終於迎來必然屬於自己的命運開端。
已經無人能為英雄授勳,但這樣的路途本就是最好的證明。
「同學A」,那對母女,凡妮莎,西蒙,汪老太,萊亞,牧羊犬……
……還有一個不屬於空中花園的<color=#ff4e4eff>構造體</color>,也見證了英雄一路的勇氣。
對,還有一個<color=#ff4e4eff>構造體</color>。
思及那個紅色的身影,人類腳下一個踉蹌,重重摔倒在地。
一個個名字、一段段記憶碎片因這份動盪而從腦海中消散。
同時,無數雙前來支援的手伸了過來——
可人類突然捉住了腦海中的最後一個問題,拚命扭頭向後看去。
繩子,有那麼長嗎?
人類看到了繩子的一端。
被潦草割斷的繩索拖在地上,沾染著血液與循環液,唯獨沒有那個身影。
……
…………呵……
傷痕累累的構造體甩開一隻感染體,再一次站了起來。
意識海中,未來那個人的思維信標還在連結著她,是那麼的穩定、那麼令人心安。多年的錘鍊,果然令其成長為了更好的人。
她還能從信標中感受到絲絲痛楚,所以知道她的「小指揮官」正在拚命做著力所能及的事。
我都明白了。
幾近崩潰的哨聲從前方的基地中傳來,是人類在呼喚,但她無暇回應。
別太憤怒,別太難過……
你我之間,潦草的開端是既定的……確實是這樣的。
但我們都有無盡的不甘,所以我們都在掙扎,終於在未來的某一天迎來續篇。
所以我才說,這不是悲劇。
她掰斷長槍,雙臂揮動武器,火焰將落雪都攪散。
她正為一場有始有終的故事獻上刀舞。
就算胸口的「生命」正在流失,就算源自意識海的昏暗正在吞噬她,她也不會停下。
「難過只能有一秒」……
一秒之後,我會回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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