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似霹靂般化作萬千碎片落下,穹頂之外,是廢土上的呼嘯狂風。
山脈的黑脊在烈焰中顫動,隨即再隱入虛空。
地平線上是蛇行的感染狂潮,踏著被紅死病滋養的荒原奔向濃稠的夜。地平線忽明忽暗,在這片被困在昏曉交界線的土地上,地質屬性不再由岩石支配,而是恐懼。
星星以苦痛的弧度墜落,在玻璃的折射下分化出千萬幻象,卻又收尾於清脆的破碎聲中。
碎片劃過仿生肌膚,將絲絲殷紅捲入雨中。更多的極樂自嶄新的裂隙湧入了機體,讓她臉上的神色多了一分淡然與篤定。
她贏了,而這是虛偽穹頂下唯一的真實。
人是有缺陷的,因為人不為目標而生。人為遊戲而生。
除此以外,甚至沒有能夠作為驅動力的東西。
自孩童起,每個人都知道:遊戲比作業有趣,比服從指示更令人心折——因為遊戲的時候,我們在取悅大腦,我們將主動權牢牢握在手中。
遊戲的刺激不在於遊戲本身,而在於承擔風險的快感。
既然機率決定了遊戲的勝負,那就必須要有賭注。
機率又取決於交手雙方的技巧和實力,成榮敗辱本身就足以作為賭注。
因為那是入局之人被估價的一環,是定義遊戲參與者身份的唯一方式。
人類就輸掉了一場豪賭,不是嗎?你們至今都不願意面對這樣的事實。
黃金時代最後一樣被下賭注的東西,是零點能反應堆。人類把未來全部堵在了那上面……
……而從未想過,它能吞噬這場名為進步的遊戲、吞噬遊戲的參與者,以及其他所有事物。
及時止損,然後選擇新的下注方式。就連常識都會教人這樣做,但不包括那些陳腐的常識。
我選擇了升格網路,而升格網路也垂青於我。
事實如此,不是嗎?
漫長博弈的盡頭,唯一的贏家獨步於鋒利的銀雨,宛若新生。
感染體、異合生物、高濃度汙染區、紅潮……穹頂之外的勃勃生機,象徵著倖存人類深入骨髓的恐懼。
於她而言,那是璀璨的遊樂場,是尚未嘗試的嶄新玩具。
她知道,包圍這座設施的戰機中,飛行員們正面對著儀表界面上的警告讀數準備發動打擊。
而空中花園的武裝,依然渴望支配猩紅色的大地和天空。
他們很快就要迎來各自的命運。
莉莉絲享受著更多的玻璃碎片在皮膚表面留下祝福,於腦中勾勒出待自己行使的無上力量。
總有人不願在天堂為仆,而是墮入地獄稱王。
而在這方坍毀的小世界裡,她即為主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