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tory Reader / 浮點紀實 / ER10 醉獄譎籠 / Story
……自進入城市高汙染區開始，兩例實驗對象堅持了三個小時以上？
不錯，是這一批次裡目前為止表現最好的。
蒙扎諾面對從戰殞構造體數據晶片中回收的作戰紀錄，發出了滿意的感嘆。
按照這樣的進度，下一批機體應該很快就能投入到更大半徑範圍的作戰中了。
戰鬥中收集的數據，又能反哺內建屏蔽系統的完善程度……
兩人稀鬆平常地談論著早先的任務成果，好像戰力的損失不值一提。
不要被暫時的勝利蒙蔽了雙眼……
夫人自終端前抬起頭來，像往常那樣給出了告誡。
……因為意識回傳是通向成功的更關鍵一環。
她明白姑媽想說什麼，直接用簡明的答案堵住了話頭。
你沒有不耐煩的資格，埃莉諾。說到底，這是在為你著想。
……
任何東西都會演化，帕彌什也不意外。
就算我們能疊代出在高濃度環境中運作得足夠久的機體，一次更為強力的感染也足以葬送所有努力。
甚至是……我們的意識本身。
讓我親愛的侄女、寶貴的一號實驗體白白犧牲，我怎麼忍心呢？
她滿足於自己的威嚴。
若是人類真的可以觸及永生的話，我想姑媽才是那個盜火者吧。而我呢，做個成神路上的墊腳石就好。
你想說什麼，直接說。有想法不提，才是對我的最大忤逆。
莉莉絲依然用放低身段來應對凌人的盛氣，偽裝卻被俐落地扯下。
其實這次作戰……讓我見證了意識回傳技術能夠成立的跡象。
她緩緩地將掌中的第三枚晶片展示向了蒙扎諾。
Mako-3透過硬體連接的方式，成功將部分意識轉移至了另一具構造體殘骸中，並短暫喚醒了後者。
通過硬體連接？那種手段我們在實驗室中就能復現。
夫人甩給莉莉絲一個不悅的眼神。
所以，問題的癥結在於傳播載體吧。現有的無線傳輸手段，無法將意識海中的全部資訊都完整上傳回中樞。
我在想……為什麼不利用其他的介質來傳輸呢？
話語中沒有多少篤定。莉莉絲只是以提議的方式，恰到好處地引導著對話的走向。
什麼介質？
帕彌什病毒。姑媽的構造體可以承擔病毒侵入，其支撐時長取決於內建屏蔽設備的完善程度。
帕彌什是資訊的載體，而在高汙染區，它可是無處不在……
莉莉絲獻上了微妙的提示。她很清楚，只要備用實驗體足夠，姑媽願意承擔任何損失。
蒙扎諾需要證明這一次自己是正確的，她不能輸給黑野。
你的意思是，在高濃度環境下，讓構造體和其對應的備用機體執行短距離意識轉移實驗？
正是如此。
將更多樣本暴露在高濃度帕彌什中，是對升格網路降臨的最佳邀請。對莉莉絲而言，她不介意為姑媽製造一些偽裝為成功的意外。
還記得你是怎麼支配牌局的嗎……
夫人露出不易察覺的淺笑，忽而開啟了新的話題。
那都是過去的事情了。
就算世界換了模樣……依然能輔佐姑媽，才是我如今的價值。
以籌碼的邏輯行事，是她制勝的法則。
我是說……打破常識的異想天開，是你能夠洞悉每一個牌手心思的原因。
你沒有將那些本事全都拋在腦後，我很滿意。
姑媽的事業可是人類的進化……能夠提供思路上的協助，是我莫大的榮幸呀。
莉莉絲彷彿依然沉浸在娛樂城的往事之中，用近乎天真的笑容答謝了讚許。
她用雙手將晶片捧上，瞳中閃著興奮的微光。
Mako-3殘留的這份作戰數據，先歸檔吧。
夫人從莉莉絲手中接過晶片，將其置入了中樞的插槽。
那裡面已經儲存了上千名「志願者」戰殞後留下的殘缺記憶和機體作戰數據。
對空中花園的眷念、對奪回地球的憧憬，乃至不值一提的喜怒哀樂……全部都濃縮於一張張小小晶片裡。
只是新加入其中的那枚，承載著不祥的資訊——莉莉絲備份在意識海深處的那段位元組。
沒記錯的話，姑媽很快就要公開構造體實驗的成果報告了吧。
她恰到好處地抓住氣氛的片刻鬆弛，說出了平日裡幾乎算作僭越的話語。
這樣的程度還遠遠不夠。
經驗豐富的操盤手很快恢復冷靜，用準確的判斷作答。
但今天確實是個值得慶祝的好日子……
你知道，我從沒有閒心光顧空中花園的娛樂區。不如說……那種奉承讓我覺得有些噁心。
夫人的態度軟化了些，不過莉莉絲知道她在說什麼。
聖洛倫佐，多米尼克紀念廣場甲板下方的娛樂場，由當年頻繁出入洛普拉多斯的名流們籌建。
堂而皇之的說辭是向蒙扎諾夫人在大撤退中的貢獻致敬，實際上卻只是為了滿足消遣的欲望而已。
但看在任務成功的份上，今天就陪我小酌一杯，如何？
畢竟我也想看看……侄女的調酒水平有沒有退化。
她輕鬆地戲謔著，難得地將高傲卸下些許。
莉莉絲迎上前去，挽起姑媽的臂彎，就像個開心的孩子。
您放心。那些老配方，我都記得好好的呢！
兩人向著出口走去，享受著作戰與實驗之餘難得的休憩。
莉莉絲回想起第一次目睹空中花園全貌的那天。
龐大軀殼足以承受最為嚴苛的宇宙輻射和碎石撞擊，為其中的居民提供了堅不可摧的庇護。
但牢固意味著封閉，而對於任何渴望野蠻滋生的事物而言，密閉空間都是最好的培養皿。
培養皿，實驗樣本，菌群，缺一不可。
夫人和大小姐一併踏入通往娛樂設施的電梯。
好像誰都不曾意識到，那連通著全艦網路的數據中樞，正閃爍著一絲細微的詭異紅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