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tory Reader / 浮點紀實 / ER08 暮往長離 / Story
修特羅爾好像聽到一聲吶喊。
今天是個陰天。他坐在惡戰之後的地面上，向周圍看了看，除了還瀰漫著硝煙的廢墟和遺體，什麼都沒有，身邊只有萬事在忙著修復他滿是裂痕的手臂。
幻聽了……？你有聽到什麼嗎？
萬事沒有直接回答他，聊起別的。
手臂損傷有點嚴重。
有點大意，問題不大。
你們聖甲蟲不是已經配了醫療機器人了？回去之後記得用起來。
咳，醫療機器人是能幫不少忙，不過最近把它送去維修了，要不也不用來麻煩你。
唔……醫療機器人被送去維修了？
修特羅爾又尷尬地清了清嗓子。
咳咳，聖甲蟲的事少打聽。
萬事懶得與修特羅爾計較，他關閉維護組件，將手臂還給修特羅爾。
我簡單處理了一下，返回空中花園之後，你記得去構造體維護科看看。
謝了。
沒別的事的話，我就先睡了……
是沒別的事，不過……
？
我老覺得有什麼東西沒幹，奇怪。
要檢查一下意識海情況嗎？
沒到那個程度，回去休息休息就行。
修特羅爾摸向口袋，打算掏一塊薄荷糖，好讓自己清醒一下，但什麼都沒摸到。
口袋裡空空如也。
？吃完了？
在找什麼？
就臨走的時候，瓦萊莉亞給了點小零食……怎麼可能被我一口氣吃完？不會是剛才掉在哪裡了吧？
小零食……
這個行嗎？
修特羅爾看向萬事的手心，一顆酒心薄荷糖躺在裡面。
——就是這個。
修特羅爾接過來，撕開糖紙。
——就是這個。
吃了就清醒了。
修特羅爾看著糖紙中的綠色「糖果」，短暫地停住。
他盯著這顆糖，想起許多被遺忘的事，比如在青少年培育中心撞見的兩個小賊，消失在重災區的年輕隊員，還有更多死於帕彌什戰場的戰友。
他與這些人分享過糖果，他們的「生命」聯繫在一起。
原來如此。
萬事注視著修特羅爾的眼睛，像是在確認什麼東西。
我在裡面待了多久？
……很久，軍方已經把你登記為「死亡」了。
還真是夠久的。
瓦萊莉亞沒給你看那段錄影？我抱著醫療機器人發酒瘋的那個？
修特羅爾清醒後關心的第一件事是某支萬事聽都沒聽過的離奇影片。
……
沒看過，太好了。
修特羅爾接過了萬事的糖，放在自己手心。
跟你說說我身上發生的事？不過你應該知道大概了。
升格者——那個紫毛矮子把這裡當據點，挑意識海穩定的構造體丟到一起融，而且我們只是一批試驗品，他們還會繼續做下去的。
都結束了。
看到萬事的表情，修特羅爾大概明白了什麼。
噢……這麼久了啊。
有誰？
很多人，聽說包括灰鴉指揮官和你……你的複製體。
你的銘牌被送了回來，現在由瓦萊莉亞在保管。
瓦萊莉亞？她們沒做什麼多餘的事？
我不清楚。
你呢？有時候你比那些瘋子還執著。
……
算了，不說這些，我已經夠混亂了，聽不下別的亂子了。
修特羅爾點了點自己的腦袋，示意萬事。
太多意識海疊在一起，我看到了不少往事記憶，包括這裡的。
這個研究所拿孩子做實驗，後面的「垃圾場」都快堆滿了。
我想帶孩子們離開，跑來跑去，怎麼也找不到出口，我也作為入侵者被集火。
看來都是我拼湊出來的幻覺。
我都知道，修特羅爾，你做的這些我都能看到。
……是嗎？
修特羅爾笑了笑。
你是順著我的線索找來的吧？連解決「我」的辦法都找到了，看來你還沒忘掉以前出的那些任務啊。
……那麼煩人的往事，換誰也忘不掉。
修特羅爾拍了拍萬事的肩膀。
萬事不願意抬起頭，因為少年時輕拍過他肩膀的人又少了一位。
時間不多了，走吧，萬事。
紅潮會吞沒附近的保育區。
帶走你們想要的，還有你們想救的人——灰鴉的那個指揮官應該都找到了，然後盡快撤出去。
你……
哎哎哎，打住。
可不要有什麼危險的想法。
……況且在裡面掙扎哭喊的可不止我一個。
大家都需要一場解脫。
修特羅爾捏起了那顆薄荷糖。
他沒有猶豫，吃了下去。
砰——
……
萬事的手指離開了扳機，蠍形怪物「臉」上的面具碎片飛散，迅速飛過耳側，帶來尖銳的聲響。
它們宣告：屬於修特羅爾的遊行終止了。
他將被萬事珍藏於琥珀中，完整地、永恆地留存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