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tory Reader / 浮點紀實 / ER07 雲梁覓影 / Story
反抗軍離開後，尤利婭疲憊地閉上了眼睛。
……真熱鬧啊。
儘管這樣說著，但她的臉上沒有一絲「熱鬧」的感覺。
九龍機械體，成群結隊的反抗軍，還有，空中花園的兩位長官。
九龍的小姐為尋人而來，反抗軍為結盟而來……
至於兩位長官，我一直沒有正式詢問你們的來意，但大體也能猜到一些。
你們並沒有隨行強大的武力單位，至少不是為了迎合反抗軍一起戰鬥的……或許僅僅是為了對這片城區進行偵查任務吧。
不覺得很麻煩嗎？被莫名捲入一團混沌的局勢當中。
這可真是榮幸，我這個身陷囚籠的病人能幫到你們什麼。
尤利婭的聲音古井無波。
但我始終只是一個坐在輪椅上行動不便的人罷了……不然，你或許就不用在這小破屋受委屈，而是在反抗軍的軍營裡和我見面了。
她不置可否，似乎在等待著足量的籌碼。
她閉上眼睛，沉吟片刻。
僅僅是提供一些必要情報，我願意效勞。
感謝你的理解，尤利婭小姐。
那個反抗軍首領誇大了很多事實，但有一點他沒說錯。
身為人類一方，你們不可能擁有和她直接交談的機會。
她對人類的偏見遠超你們的想像。這也是她明明掌握實權，卻要立一個人類當傀儡的原因之一。簡單來說，就是為了最大程度地節省溝通成本。
當然，這或許也是一個機會。那個「人奸」阿列克謝……確有溝通的可能性。
……嗯。他雖然被稱作人奸，但在機械體統治航天城後，他在針對人類的政策中做了很多潤滑。
在維羅妮卡制定的規則中，起初，對人類的條例一直是以機械體的標準來頒發的，要求一天工作20個小時，僅預留4個小時的充電時間。
是阿列克謝不斷試探維羅妮卡的底線，盡可能地將其逐漸修改為12個小時。
是的，那只是「一開始」。
最近的政策已經越來越嚴苛了，工時逐漸增加到24小時，完成24小時的工時後，才能獲得少量休息時長。
他們還勒令人類運輸隊不斷前往帕彌什病毒區域搜集物資……這也是反抗軍最近態度越來越極端的原因。
我猜測，阿列克謝只能作為「中間人」，即使無法左右維羅妮卡的話語權，但他或許多少能從中斡旋一二。
如果你們打算「談談」，這幾乎是留給你們的唯一選項。
天色漸晚，尤利婭的面孔被淹沒在陰影中，晦暗不明。
告訴你們這些，不過是為了讓你們知道你們想做到的事有多難。時下城中的衝突愈演愈烈，在炮火中保證自己的安危已是不易。
我不會幫助你們更多的，我只是想獨善其身而已。
……呵，如果你想聽，我還可以告訴你我每天什麼時候發病，有多痛，痛多久，為什麼要坐輪椅，我對這些東西的熟悉程度可要更多。
但沒有意義，只注意病痛是不能讓自己在這座城市中好好活著的。
我所了解的一切，都不過是讓自己在亂世中苟延殘喘的籌碼。
在念到「自己」時，她的視線明顯地看向那位名叫德米特里的機械體，或許「自己」的範疇並不局限於她本人。
其他的事，我沒有任何牽涉的意願。
尤利婭轉身，身邊的航天機械體微微鞠躬，跟著她沒入黑暗。
指揮官……我們之後該怎麼辦？
齊奧爾科夫斯基航天城，有著空中花園需要的東西——無論是曙光-III號飛船的發射資料，留存在這裡的融合爐，又或是「天堂橋」。
不管現在航天城的態度如何，都必須要嘗試接觸他明面上的主事人，以獲取更多資訊——即使這個行為看起來有些冒險，但在己方擁有能全身而退能力的前提下，並不是完全不能嘗試。
……只是，哪怕阿列克謝贊成和平的提案，作為真正的掌權者的維羅妮卡也並不一定會聽從他的想法。
我會去嘗試和維羅妮卡溝通。
將目光轉向那位九龍機械體，而對方也恰巧向這邊走來。
含英小姐？
指揮官，麗芙……我也不希望讓這座城市陷入人類與機械體的戰火之中。
我可以去和維羅妮卡談。畢竟我本來就有需要向她求證的事。
不……那不是你的錯，指揮官。
我並不是不能理解維羅妮卡的憤怒，那些機械體也是我的同胞。
含英眼裡出現一絲猶豫，但很快消失不見。
我只是這次事件的旁觀者，我能感受到機械體的悲傷，但人類遭受的痛苦，我同樣看到了。
隨身包裹中裝著的黑巧克力，見證著她那段短暫的友誼。
儘管這麼說有些虛偽……但我希望，嘗試平息這裡的戰火。
即使在這樣的地方，人類和機械體也還是有共存的可能……不是嗎？
她看向不遠處的工廠廠房。
流民們正在準備遷移，德米特里安頓好尤利婭後，忙碌地在人群中移動著。
所以，我們也一定能找到某種方式，讓整座城市的機械體與人類和平相處。
我會以同胞的身份與維羅妮卡對話，我們來自同樣的地方，我相信，她一定能夠至少聽聽我想說什麼。
……嗯，放心。
……這就是我們目前的計畫，塞萬提斯先生。
由於天堂橋的影響，通訊仍然斷斷續續，時而模糊。
……我[滋啦]……正在趕往你的位置……
教會內怎麼樣了？
有些複雜[滋啦]……見面再說……大家都沒什麼事……
另外……「鑰匙」的事情，要和灰鴉指揮官講嗎？
[滋啦]……可以……先哲說過[滋啦]……灰鴉指揮官是可以信任的……
我明白了……
還沒等含英繼續講話，通訊就再次中斷了。
……好在，消息已經同步過去了。
接下來……
她抬頭望向不遠處的「政務廳」，按照尤利婭的情報，維羅妮卡經常在那裡處理事項。
呃……
漆黑的波紋在視覺模組中心漾開，若有若無的痛楚從感測器蔓延出來。
是……強行啟動機體的後遺症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