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tory Reader / 浮點紀實 / ER02 枯朽為燈 / Story
午後，大雪已覆蓋了滿目瘡痍的世界，空蕩蕩的風景之下，還剩一個沾滿鮮血的身影在上層車廂的頂部奔跑。
麥可以及重傷的新野和大多平民留在了下層車廂，為了確認蕾切爾與其他運輸隊員的安危，諾安孤身一人穿過五公里的雪原，返回了她所在的上層車廂。
在白雪也掩蓋不住的屍骸與血跡之中，他終於找到了自己最為熟悉的身影。
蕾切爾隊長！！
……諾安……？
蕾切爾的左手已被切斷，額頭正源源不斷地流出鮮血，諾安從未見過這位女性如此虛弱的樣子。
你的手……現在還有醫生在嗎？
……哈啊，誰都不在了，我們失敗了……
歐石蘭還藏著好幾個那樣的圓形機械。
到了最後……我們甚至要靠上層貴族之間的內戰……才能獲得喘息。
內戰是指……賈米拉王女和歐石蘭？
是……賈米拉王女也沒有勝利……她的親衛都和這場雪一樣，變得安靜了。
唯一的好消息……是歐石蘭終於耗盡了所有的底牌，從他居高臨下的位置上摔下來了。
我帶你去外面的據點找醫生，堅持住！
不用了，已經來不及了……
她從喉嚨中擠出了疲憊的苦笑，把自己的終端塞進諾安手中。
蕾切爾隊長……！
聽好我最後要說的話。
拿著我的終端，這是我和他交易的內容之一……
交易？
希望他——歐石蘭能讓你活下來。
這個終端裡，還有很多我和他定下交易的記錄，這是他不願意見到的東西。
只要把終端給他，再帶上我的人頭，你就是鎮壓了暴動的英雄……會被很多上層貴族認可，成為新的運輸部隊總負責人。
……什麼？
我已經快沒力氣了，別讓我說第二遍啊……
為什麼要讓我用這種方式代替你？！
因為我們失敗了，只有繼續養精蓄銳，才能有機會……重來。
如果你在這裡放棄了，那些無家可歸的人……要怎麼辦？
他們沒有據點收容，只能留在列車上……沒有人保護他們……就只會像以前那樣……被貴族們傷害……
你說歐石蘭已經失去了他所有的底牌，現在正是扳倒他的機會才對！
事情要是有那麼簡單……就好了，加固貴族關係的東西，可不止這些軍火武力。
要是運輸隊的革命成功了……也只是第一步的成功……今後還有很多問題要解決，可我們失敗了，那就只能從頭再來。
蕾切爾低下頭，失血過多的臉早已變得蒼白。
你聽，有人要上車頂來搜查了，再不下手就要來不及了。
不行，蕾切爾隊長！
沒有不行！
她發出虛弱的怒吼，強迫諾安握住了她的槍。
拿好了！不許鬆手！
你不是一直都很想去找菲爾德嗎？終端裡有他的資料……你只有在這裡活下去……不被後面的人所殺，才能去找他！
身為運輸部隊的總負責人……我做錯了很多，也傷害了很多人……
沒有給真心付出的人信任，也誤信了不少阿薩那樣的傢伙……
就算他默許手下去偷自己隊伍裡的貨，就那樣監守自盜……我也允許了……只因為，他會把一半物資都給我……用來換武器。
那班克羅福特叔叔的事……
沒錯……是他告訴你的朋友G54貨倉的消息，引誘他藏進了貨箱……所以，你應該恨我才對。
開槍吧，殺了我，然後活下去……！
按照你自己的想法去重新組建運輸部隊，不要犯下和我一樣的錯誤！
快點，他們下面的人就要上來了……！
但運輸部隊已經幾乎沒有生還者了，就算你是錯的，也是我的老師！我怎麼可能下得了手？！
那就……當做是我最後的請求吧，諾安。
我一直都很想，向你的母親贖罪……
是我害了她……所以，我唯一能補償她的就是讓你活下去。
蕾切爾把自己的手覆蓋在諾安的手上，諾安本想要回握住她那隻已經失去溫度的手，卻發現她的目的並不在此。
蕾切爾隊長……你要做什麼？！
直到現在，我依然對朱莉抱著深深的——
槍口迸發的火光與巨響蓋過了她最後的話語。
白茫茫的雪原之中，唯剩諾安一人停留在原地。
…………
蕾切爾死後，諾安很快就被人帶進了曾關押母親的牢房，在眾多監視下開始了為期14天的牢獄生涯。
守衛們各自帶著不同的目的在監牢外面踱步，有歐石蘭那邊的面孔，也有較少見到的皇族親衛，甚至還有一位受了傷的少年構造體也會在附近徘徊。
他們有的渴望得到真正的真相，也有的只想確保他會說出自己所期盼的「真相」。
這些人對彼此保持著警惕，互相制約著各自的行動，這反而讓諾安活了下來。
直到被帶向臨時「會議」的前一晚，那位一直在附近徘徊的少年構造體突然趁著四周無人坐在了他的牢房門口。
首領讓我向你道個歉。
她說不是她不肯幫忙，而是現在的皇室勢單力薄，只是派出最後那些兵力就已經是極限了。
…………
還有，她想謝謝你，她知道蕾切爾的終端還在你身上，但你一直都沒把它交出去，對吧？
……你們到底想說什麼？
「做你想做的事」。
第二天早上，諾安在眾守衛的監視下，踏入了臨時設置的「會議大廳」，四周站著許多圍觀的平民，他們低聲討論著那場事故和為數不多的倖存者。
皇族與其親衛正坐在高高的階梯之上，他們的身邊圍滿了神色各異的貴族，最右側，還有一些從未見過的「賓客」。
看他們的裝束，應該是空中花園的構造體——諾安曾在運輸任務的過程中見過很多次這樣的構造體，但除了交易內容，再沒有過多交談。
奧賽蘭姆號的事故對阿迪萊商業聯盟造成了嚴重的影響，空中花園作為我們密切的合作夥伴，他們要求旁聽這場審判。
無論對空中花園還是阿迪萊商業聯盟來說，下層車廂的運輸部隊，工蜂部隊都是收復地球最重要的一員，所以我將這些平民也叫來圍觀我們的會議，他們有知情權。
您不會介意這些吧？
當然不會介意。
歐石蘭的聲音充滿自信。
在這三天，他通過各種方式搜查和逼供，再三確認了蕾切爾的終端已經不在諾安手上，也搬出了許多誘人的條件和卑劣的恐嚇。
為了防止諾安利用對下層車廂的熟悉來藏起終端，歐石蘭派來的守衛對他反覆強調著。
只要將這場事故歸結於蕾切爾和皇族的陰謀，諾安就可以戴上「平定叛亂」的英雄王冠，成為新的運輸部隊總負責人，享有各項分紅的權利。
如果他不肯按照劇本來說，結果就只有一個——以最殘忍的方式被處死，那些運輸部隊曾想保護的平民，也都將因此被逐出列車。
那麼，作為最先發現暴動的一方，請讓我開始講述。
事情的起因是這樣的，我盡忠職守的守衛在查貨時發現蕾切爾在儲貨車廂存放了大量來路不明的超規格武器。
守衛本來只是想向她平和地詢問這些武器的來由和用途，卻被運輸部隊的人突然攻擊。
他用自己高亢的聲調說著彌天大謊，彷彿那個被埋藏在衣領後的竊聽器，被扔下列車拖行致死的阿薩，被他們恐嚇傷害的平民全都不存在。
後續調查時，我方保護了一位關鍵證人，他是運輸部隊的核心成員之一。
人群的目光順著他所指的方向，集中在諾安身上。
…………
根據他的證言，蕾切爾長期和皇族聯合，默許運輸部隊在上層車廂實施武裝暴動，只為了排除異己。
放屁！蕾切爾怎麼可能和狗貴族聯手！！
你少誣陷她！！
蕾切爾從未坦誠公佈過真相，她說這些陰暗的合作關係，只會傷了大家的心。
面對現實吧！骯髒的平民們！正是因為運輸部隊在皇族的默許下肆意妄為，才導致了今天的悲劇！
所以——
他突然提高了自己的聲音。
為了防止皇族繼續濫用權利，謀害民生，我建議效仿空中花園，徹底廢除皇族，設立議會，將權利與責任平分在我們這些真正做事的人手上。
我贊同！
如同事先排練好的一般，四周很快傳來了貴族和部下的叫好聲。
歐石蘭，你認為皇族縱容運輸部隊，主要是縱容了什麼？
放任他們囤積超規格的武器，不對暴力事件追責。
我暫且不論你是否有確鑿的證據，在衝突當天，你也動用了很多殺傷性軍用機械兵器，你有使用它們的許可權嗎？
我們只是派出了一些技術人員，奪取了殺傷性軍用機械兵器的控制權，那些原本是蕾切爾的東西。
是嗎？但我這裡收到了一份證據。
有一位名為芭芭利的後勤管理人員向我發來求助信，說她即將被人滅口，並附帶了一份帳目。
……？
你多次藉助她的手，獲取不應得的物資。
想要偽造信件，誰都可以做到，帳目也一樣。
她已經死了，誰知道你是不是偽造了這樣的證據，然後又讓她死無對證呢？
歐石蘭大人說得對！
不要再嫁禍給盡忠職守的人了！卑劣的皇族！
那些擁護歐石蘭的人立刻跟上了他的節奏，大聲叱責著阿斯頓。
（芭芭利已經死了……就算她出賣阿薩的竊聽錄音，也沒能活下來……）
不如讓我們來問問最關鍵的證人吧。
這位少年正是我們的英雄！他雖然被蕾切爾養大，卻親手殺了蕾切爾，終止了那場悲劇！
聽到這段話，後方的平民爆發出激烈的聲音。
他說什麼？這小子殺了蕾切爾？！
他就是那個總跟在蕾切爾身邊的傢伙吧？？
為什麼會這樣？！我還以為大家都盡力了……原來，原來是……
叛徒！你這個叛徒！！
肅靜！！
他得意洋洋地揮了揮手，指使守衛壓制了人群。
當會議大廳再次恢復安靜，歐石蘭將兩手背在身後，悠閒地走向諾安。
來，告訴大家——蕾切爾到底是怎麼走到這一步的呢？
蕾切爾隊長……
奧賽蘭姆號一直都處於在混亂之中，為了在地獄中生存下去，我們每個人都用盡了自己能用的方法。
相信蕾切爾吧，她正在籌劃著打破上層貴族的壓迫。
她想成為大家的領袖？就像書裡的英雄一樣？
嗯，我在幫她……雖然我不贊成她的手段，卻也沒什麼質疑她的資格。
從今天開始，你就是我的徒弟了。我會訓練你，教你如何保護好自己。
我說了很多次，如果我們拒絕幸運盒子，上層就會另找合作商，我們的處境絲毫不會改變。
之前的罷工和抗議都鬧過了……但列車終究是他們的地盤，一天解決不了貴族，我們就別想有什麼話語權。
我確實做了不該做的事，但如果這是為了更多人能夠走向未來，我會心甘情願地成為犯罪者，並為此付出代價。
換武器的物資？哼，我有我的辦法。
根本不往後想想，下層車廂再這樣發展下去，天塌下來一個都別想逃。
……我不知道菲爾德為什麼會失蹤。
這些犧牲都是為了今後有人能過上好日子！
我一直都很想，向你的母親贖罪……
按照你自己的想法去重新組建運輸部隊，不要犯下和我一樣的錯誤！
…………
如果時間還能再倒退，蕾切爾還會選擇和歐石蘭合作嗎？
（或許，還會吧。）
那個人直到最後一刻，都將希望寄託在比她更加強大，不可撼動的力量之上，認為這種力量能保護諾安。
蕾切爾那傢伙，其實根本就沒相信過我們，為了籌備武器，她變得像個聽不進勸的暴君。
她只是見過了太多無法改變的事，放棄了太多想救下的人，變得不再相信自己能留住誰罷了。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諾安再一次詢問自己。
因為我只有這一個選擇，否則什麼都改變不了。
…………
那麼，現在的他有選擇嗎？
運輸隊可把我們害慘了，小子，但是歐石蘭大人大發慈悲地給你留了這個機會，你沒有選擇。
你想像阿薩一樣被丟下列車，在軌道上被拖死？要是你一個人去死也就算了，其他人呢？
真的是這樣嗎？
到達會議大廳的那一刻，諾安就聽到了賈米拉王女那刻意提高的聲音。
無論對空中花園還是阿迪萊商業聯盟來說，下層車廂的運輸部隊，工蜂部隊都是收復地球最重要的一員，所以我將這些平民也叫來圍觀我們的會議，他們有知情權。
賈米拉王女並非毫無準備，她用她自己隱晦的方式傳達著訊息。
——「他們很重要，空中花園的合作夥伴也認為他們很重要。」
對商人來說，只要是珍重之物，就絕不可能允許他們被拋棄。
怎麼了？大家都在等你。
他不耐煩地看著周圍竊竊私語的人群，拍打著諾安身前的桌子。
恍惚中，他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菲爾德曾問過他的話。
諾安，你將來想做什麼？
諾安抬起頭，注視著四周審視的目光，即使這視線彷彿要將大廳中心的諾安刺穿也絲毫沒有退縮。
現在正是選擇「將來」的時刻，他知道這個選擇意味著他必將邁向死亡。
可只要能完成運輸部隊這麼多年的心願，這個選擇裡就沒有後悔，只有些許沒能走下去的遺憾。
蕾切爾只是想讓居住在下層的人能獲得平等的權利，不再被幸運盒子和不合理的制度剝削，才儲存了那些武器。
其中，壓迫大家最嚴重的，就是歐石蘭和他的手下。
這次也是一樣，他不但用自己私藏的殺傷性軍用機械兵器來殺害運輸部隊的成員，還派來守衛，追擊斷裂車廂內的平民。
這一點，站在後面的人全都可以證明。
他們是那場災難的倖存者，即使不知道真正的原因，也親眼目睹了你們的行為。
圍聚在後方的平民立即騷動起來，大聲贊同著諾安的話，怒斥著那場血腥的殺戮，看到這一幕，歐石蘭卻只是冷笑了一聲，絲毫沒有恐慌。
看來我們的這位小證人受到了其他人的蠱惑，不肯說出實話。
我想問問在座的各位貴族，我們當年出資建設奧賽蘭姆號的初衷是什麼？
沒錯，是愛與希望，是向世界各地傳遞愛與希望，運輸部隊的行為符合我們的初衷嗎？不，當然不。
為了收復地球，重建黃金時代的輝煌，個人的辛苦在所難免，如果只是因為辛苦，就來炸毀奧賽蘭姆號，這是多麼可恥，多麼自私的行為！
——站在宏觀角度上，任何個體的痛苦都不值一提。
如果不是親眼目睹了17年下層車廂所有人的掙扎與磨難，他也能像這些貴族們一樣保持隔岸觀火的心情吧。
在那些既定的掌聲與喝彩落下之前，諾安拿出了最後的底牌。
蕾切爾的終端還在我手上。
什麼？！
我看過她終端裡的記錄了，近20年的帳目，表單，通訊記錄，合約，會議監控記錄，她都沒有清除過。
只要有這個，就足以證明你到底做了什麼，到底是誰在壓迫大家，是誰在暗中殺死那些想反抗你的貴族！
當然是你啊。
什麼？！
你是朱莉的孩子吧，你爸爸當年也是我手下的人。
他的罪行現在還有記錄，只是在受罰之前，就被報復他的蕾切爾殺了。
四周的人群再次因為這句話開始騷動。
你媽媽朱莉一直懷恨在心，幫著蕾切爾改帳，私吞物資，這些都有確鑿審問記錄。
你為了給父母報仇，你潛伏在蕾切爾身邊，就是為了煽動她在不合時宜的時候發起暴動，並伺機親手殺死她！
原來是運輸部隊的內鬥？
佔據車廂的平民除了惹是生非還會做什麼？？
他們都一樣！毫無教養，毫無品味！只會用暴力！
您說得對！
太可怕了，真的太可怕了！
即使歐石蘭完全不顧之前的說辭，用一套全新的說法將罪責推給了諾安，貴族與他們的部下依然熱烈地支持著歐石蘭。
你們在說什麼？？他到現在都沒有拿出任何證據！！你們為什麼要支持他？！
他大聲呼喊著，人群卻絲毫不理會他的聲音，還在按照歐石蘭的引導方向在討論。
把這些只會犯罪的平民趕出去！
我們需要安全的環境！！
你知道嗎，有個典故叫「指鹿為馬」。
歐石蘭從容不迫地走到諾安身邊，輕聲在他耳邊嗤笑。
講的是一位丞相想篡奪皇位，在動手前，他不知有多少人肯聽他的話，便向陛下獻上了一頭鹿，還硬說那是馬。
陛下當然不相信，於是丞相問諸位大臣——這是鹿，還是馬？你猜怎麼著？
很多人都附和著說那是馬。
你以為那些把鹿認成馬的人是蠢貨，但這就是他們最聰明的地方，因為說實話的人……很快就都死啦。
…………
今天有空中花園的賓客在，我不想鬧的太難看，我可以再給你一個機會，把終端交出來。
…………
握著終端的手正在止不住地顫抖。
你現在已經暴露了，還想「鬧得不太難看」嗎？
他們本來就在和我合作，只要事後我去「安撫」他們，提供「合理」的證據，他們就會心服口服地離開。
你說合理……？
他看向賈米拉王女，她卻在說完那些話之後就一言不發，像是被身後那些看不清的人影脅迫著一樣，只能低著頭和身旁的人小聲交談。
他又看向那位不知名的少年構造體和阿斯頓，他們也在警惕附近的人群，無暇顧及此刻求助的眼神。
站在這毫無反抗餘地的洪流之中，諾安才真切地感受到書本中黃金時代的秩序與律法早已崩塌。
在混亂的末日之下，唯有手握實權的「首領」，才能訂制被人遵守的規則，普通人就算燃燒自我發出呐喊，也焚毀不了漫長的黑夜。
即使如此，他也仍想嘗試最後一次。
……喂！！
……？！
他舉起了握著終端的手，全力扔向那個少年構造體所在的方向。
下個瞬間——
數發子彈便從人群的陰影中襲來，擊中了還沒來得及收回手的諾安。
咳……
胸口與腹部劇烈的疼痛在這一瞬間幾乎奪走他的意識。
這樣真的有意義嗎？
他聽到了一個遙遠的聲音，像是透過回憶，從未來向過去發問。
……意義……？
他奮力抬起頭，卻聽到周圍的人都在齊聲強調著歐石蘭定下的規則。
——那是因為，他們害怕自己成為子彈的下個目標嗎？
在他們的呼聲中，守衛圍住了那個少年構造體，開始強硬地向他索要剛剛接住的證物，而他卻受制於賈米拉王女的立場，無法施展拳腳。
徒勞的努力……你做錯了選擇。
……只要……大家的願望……
你以為那個「證據」能幫你實現運輸隊的願望？
遙遠的聲音發出了嗤笑。
透過逐漸模糊的視線，他見子彈擊中了少年構造體手中的終端。
…………？
設備的碎片散落在地板上，被混亂的人群肆意踐踏。
你的選擇，讓他們的犧牲都白費了。
……不要……
他伸出顫抖的手想抓住一些碎片，手指卻連同那些碎片一同被人踩在腳下。
還給我……！
鑽心剜骨的疼痛在胸口撞擊著靈魂。
他做錯了選擇嗎？他應該聽蕾切爾的訓導，將一切都交給歐石蘭嗎？
——不，那不是他期盼的道路啊！
那現在，就是你所期盼的道路嗎？
……不……不是的……我只想……
——只想讓下層車廂的人不再被餓死，不再被欺淩，可以獲得平等的報酬和生存空間而已啊！！
當這無聲的呐喊也湮滅鼎沸的人聲中，下層車廂近萬人的夙願也如同熄滅的星火，溶解在無盡的黑暗之中。
你會後悔嗎？史萊克。
這小子還活著啊。
把他扔下車。
……你後悔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