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機械體指示的方向搜尋,並沒有找到人類的蹤跡,看來對方離開的時間已經很久了,久到痕跡都被風和時間消除。
沿途走來,也有許多塗鴉,這些塗鴉被隨意地塗抹在城市的各個角落,牆面、櫥窗、門扉、甚至是離地7.0米高的交通信號燈上。
被無法定義也無法無視的「熟悉感」所牽引,沿著這些塗鴉一路追尋。
最終停留在了一扇蒙塵的鏡子前。
塗鴉的主人似乎在鏡子前停留了很久,與之前的輕鬆寫意不同,這次的塗鴉有著反覆塗改的痕跡,一層塗鴉之上又是另一層塗鴉。
直到最底層的塗鴉已經看不出原本的模樣,上層的塗鴉也因為混雜看不出形狀。
這是唯一一幅「未完成」的畫作。
將手貼在塗鴉上,似乎是想一點點還原出它原本的模樣,又似乎是想補畫出後續的筆劃。
但最終什麼都沒做,淡金色的湖泊平靜地凝視著眼前的塗鴉。
嘗試分析……
警告,情感模擬模組發生異常……
嘗試分析……
警告,情感模擬模組發生異常……
嘗試分析……
熟悉的介面第一次讓哈卡瑪<//MPA-01>產生了「排斥」的感覺,再次將情感模擬模組徹底關閉。
湖泊陷入了死寂,但是異樣的感覺卻並未消失,越是在資料庫中分析對比,冗餘的無效資料也就越多。
像是被席捲的樹葉,在無序數據的風暴中搖擺。
數據分析機能已離線……
關閉了一直以來賴以生存的分析機能。
邏輯演算法機能已離線……
不再遵守固定的演算法,是否能真正理解這種「異樣」?
人格模擬讀取介面已關閉。
當所有的定義都消失不見,哈卡瑪<//MPA-01>還剩下什麼<//是誰>?
淡金色逐漸染上暗淡的灰,再也無法控制軀體,向前跌倒。
灰塵隨著撞擊揚起,鏡子四分五裂,繪畫在其上的塗鴉也變成了一塊塊碎片。
「異常資料」衝破了水面的封鎖,哈卡瑪<//MPA-01>從第一次湖面中探出頭來。
一頂女士帽子從頭頂滾落到地面,露出了原本被遮住的電子腦。
你們在做什麼!
糟了,當兵的來了!
沒……沒什麼!
沉穩的腳步聲逐漸靠近。
她……她是?!
姐姐她救了我,她不是壞人。
兵大哥,她已經差不多停機了,沒啥危險……你看……
……
寂靜在醞釀,像是審判降臨的前一刻……
那邊有情況嗎?
沒有異常。
一張織物落在了破損的機體上。
這是地下室的鑰匙,把她放在那裡吧。
真……真的可以嗎?
……想辦法把她的頭包住吧……
有什麼東西罩在了頭上。
帽子麼……
槍聲從不遠處傳來。
該死的感染體!
你們快離開這裡!
伴隨著腳步的遠去,哈卡瑪<//MPA-01>記起了這個聲音,它屬於那個只有半張臉的士兵。
哈卡瑪<//MPA-01>感受到自己被支撐起來,向著一個方向走去。
這頂帽子是人類善意的饋贈,並不出於什麼算計,也沒有任何外來指令,他們可以做任何想做的選擇。
再次看向那些散落的塗鴉碎片,哈卡瑪<//MPA-01>有了新的理解。
不再進行分析,也不再拙劣地模仿,哈卡瑪<//MPA-01>試著去「感受」,感受圖畫中的喜悅、期盼、疑惑、迷茫……
並不是所有的事物都要有一個「最正確的」的答案,「疑問」是前進路上的標識。
不同的「疑問」構成了不同的道路,不同的道路上又有不同的「選擇」。
這一刻邏輯演算法與資料分析終於不再支配<//束縛>哈卡瑪<//MPA-01>,而是成為了她的工具。
哈卡瑪<//MPA-01>做出了自己的選擇——
拾撿起滾落的女士帽,哈卡瑪將它重新戴在自己頭上。
她再次凝視面前「先哲」未完成的塗鴉,就像很多年以前,但當時的她並沒有可以回應的雙手……
哈卡瑪拾起落在一旁的噴漆罐,添上了寥寥數筆……
這是一幅屬於她的,未完成的壁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