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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在某種奇特的香氣中睜開了眼睛，猛然察覺到周圍的景色已經和昨晚完全不一樣了。
呼喚著露西亞的名字，卻沒有得到回應。
環視四周的景象，除了一片富麗堂皇的宮殿以外也沒有察覺到任何不對。
俯身用手一寸寸觸摸過陌生的地板，逐漸察覺在四周都有看不到卻能摸到的裂痕。
身體沒有絲毫異常的感覺，這份干擾並不是源自於身體。
既然如此，答案就變得顯而易見了——
這個房間現在正被虛擬實境籠罩，完全換了個外貌，而地面上的裂痕，很可能源自於露西亞。
虛擬實境這種技術早在黃金時代就成熟了，那時人們大多用它來娛樂。
如今它出現在一座以娛樂為主要功能的島上，倒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但依然還有一個問題——
王子殿下，早上好。
突然，有一個矮小的機器人推著餐車走進了房間。
它沒有回答，但從那自然的表現看來，這個小機器人還沒有被感染。
為什麼這裡還留著沒被感染的個體？
王子殿下，昨晚的安眠香薰讓您睡得好嗎？
請用早餐，今天是您的生日，請在早餐之後登上郵輪，進行生日慶典。
我是您的侍從，王子殿下難道睡糊塗了？
侍從沒有回答，只是把餐品依次放在桌前。
請用餐。
請用餐。
雖然眼前的這個機器人並沒有受到感染，但從它的行為模式上看來，應該還是AI比較簡單的那種型號。
那麼……想要提出問題，就需要觸發關鍵字。
請用餐。
侍從依然重複著它機械的對話。
聽到這句話，侍從轉過了身。
正在連接售後服務。
過了數秒，一個女聲從侍從的軀體中傳來。
您好，請問是服務有什麼不滿意嗎？
這是客人您下單的「童話沉浸體驗」項目，如果有不滿意，還可以更換「恐怖生存沉浸體驗」「調查員沉浸體驗」「龍與魔法沉浸體驗」。
但有必要提醒您，其他項目的危險程度都比當前要高。
侍從的雙眼閃過紅光。
您好，既然您已經踏入小島，就代表已經購買完成，項目開始後無法終止，您在完成體驗流程之前都無法離開這座島。
對於破壞體驗流程的客人，工作人員將採用武力措施。
侍從的雙眼再一次閃過紅光。
您必須完成這個故事的扮演角色。
您必須目睹這個故事的最後一幕。
在「小人魚公主」化為泡沫後，島上的虛擬實境便會解除，屆時可以離開。
是化為泡沫。
女聲像是真的要將「小人魚公主」殺死並化為泡沫一般確定。一種不祥的預感湧上心頭。
雖然曾經也見過被遺留在原地，因為空置太久而使行為模式變得更加偏激的機器人，但它們的本質依然是處於在「服務」之中。
但現在……
關於這個問題，答案尚無法探知。
如果只是面前這一個侍從機器人的話，自己完全有信心可以對付。但這座島還沒有被探索完畢，它們的總數和武裝尚不明確，最好先和露西亞會合。
您只需要跟隨故事發展，自然能和其他體驗者會合。
王子殿下，慶賀生日的船隻已經開到港口。
稱呼無法改變，無論您是男女老少，只要抽到了王子的角色，侍從就一直會這麼稱呼您。
很抱歉耽誤了您體驗早餐的時間，請跟隨侍從前往港口。
還是沒能聯繫到指揮官和露西亞……
里先生……
里皺著眉頭沒有回答，他正在加固開回來的船隻。
我們已經申請了搜查支援，現在只能等待。
海下依然存在大量感染體，在船隻加固完成，獲得指揮官的大致座標之前，都不能輕舉妄動。
可是…………
這個總喜歡亂來的人能活到現在，至少有半數要歸功於那傢伙莫名其妙的運氣，在「命大」這一點上，你要相信指揮官。
王子殿下，您的身體不太舒服嗎？
…………
「有人想我」這四個字似乎不在侍從的關鍵字庫中，它沒有做出回應。
只要吃了午飯就會好，請跟我來。
環顧四周，自己正身處於一艘看似華貴的船上。
但只要用手觸摸一下甲板或圍欄，就能得出一個再明顯不過的結論——這艘船早已破敗不堪。
想到接下來的故事是在暴風雨中沉海，它倒是十分便利。
午餐已經準備好了，王子殿下，請用餐。
侍從恭敬地鞠了一躬，示意自己前往餐桌。
抬頭看向餐桌，潔白的桌布上擺滿了紅酒，鮮花，與各式餐品，甚至隱約傳來了美食的香氣。
但這很有可能是在虛擬實境中呈現的假像，直覺在心中提醒著自己要小心。
在侍從的注視下走到了餐桌前，用刀叉切下一小塊食物塞進口中……
頓時，為了遮掩氣味被大量投入的濃縮香料與遮掩不住的腐敗酸臭味一起傳入口中。
王子殿下，您對食物不滿意嗎？
侍從聽到這句話，沒有再多做勸阻，它向這邊鞠了一躬，船上便響起了舞會的音樂，四周出也現了許多人類的幻影，在甲板上起舞。
生日快樂，王子殿下！
上天讓您這樣偉大的人降臨在王國之中，是對我們的恩賜。
侍從按照劇本深情地演繹著。
請享受我們為此舉辦的舞會吧，王子殿下。
一個唱歌小機器人從人群的幻影中走到自己面前，優雅地行禮。
貴安，我是瓦爾得瑪律·杜的女兒，約翰妮，今日代表我的家人前來，為王子殿下的生日獻上誠摯的祝福。
自稱約翰妮的小機器人遞上了一份只有虛影的禮物盒。
願您的未來被海風庇佑。
它再次行禮後離開了。
接下來，還有不同的小機器人和人類幻影前來，送上了各式各樣的祝福和空空的禮物盒。
現在僵硬的氛圍中，看著不同的小機器人和人類幻影向自己送上了各式各樣的祝福和空空的禮物盒。
王子殿下，請您到甲板上與心儀的人共舞。
侍從的雙眼閃過紅光，剛才被稱為售後服務的女聲再次借它的身軀發出聲音。
請您遵守《沉浸式體驗第八版守則》來進行遊戲。
無視遊戲規則，破壞RP氛圍，暴力損毀道具，攻擊NPC都會導致啟動懲罰。
只有破壞規則者一個人獲得快樂的遊戲充滿了錯誤。
「暴民」必須被驅驅驅驅驅驅驅驅驅驅驅——
不知為何，對面傳來了憤怒敲擊牆壁的聲音。
在登上這座島的那一刻起，就代表你已經同意了所有規定和協議。
無論如何，我們都將服務到最最最最最最最最最——
在她重複的音節卡頓中，原本在演繹各自角色的小機器人都向自己簇擁而來。
您必須遵守規則。
故事必須繼續下去。
我們要維護童話世界，不能讓其被破壞。
我們終於迎來了一位客人，必須借此讓幻想世界恢復繁榮！
請跟我跳一支舞吧，王子殿下。
在四周小機器人的簇擁和拉扯下，握住了約翰妮的手。
儘量配合著它機械生硬的步伐，在四周虛幻的繁華中舞動。
看到自己表露出配合的態度，小機器人也回到了各自的角色扮演中，忙碌了起來。
但在短暫地放鬆之後，這場舞會就變成了漫長的折磨。
與尋常的交際舞不同，約翰妮的舞步對於人類來說十分僵硬，開始後沒多久就令人感到腰酸背痛。
並且虛擬實景籠罩下，地板還存在著難以察覺的陷坑，就算不說這些——
以舞步的節奏間隔來計算時間，已經過去了5621秒。近94分鐘的漫長舞蹈中，完全沒有出現其他事件，仿佛不去制止，這場舞會就永遠不會停歇。
下定了這個決心之後，便開始悄悄尋找撤退的時機，但卻只察覺到了它們時刻在提防的樣子。
如果此時貿然離場，只會引起戰鬥。
在觀察中維持著令人腰酸背痛的舞蹈，體力與時間就這樣一點一滴流逝……
如果被耗盡了最後一絲力氣，再反抗就為時太晚了，必須現在行動。
剛剛甩開約翰妮的手，四周的小機器人便紛紛暴起，手持隨處撿來的利器當做武器，向自己襲來。
拒絕的話音剛落，四周的小機器人便紛紛暴起，手持隨處撿來的利器當做武器，向自己襲來。
一槍精準命中了最前方的小機器人，它的腿關節脫落，摔倒在地，手中的不銹鋼扳手也滑落到自己面前。
考慮到子彈的儲備和面前機器人的數量，毫不猶豫地撿起了扳手，對準下一個撲上來的小機器人揮下，金屬之間碰撞出一瞬的火花後，小機器人被擊退了數步，滑入海中，自己握住扳手的掌心也被震得發麻。
即使它們並不是戰鬥型機器人，也還沒有成為感染體，但面對如此眾多的敵人，啟動外骨骼是個明智的選擇。
再次調整了握力，一邊向後繼撲來的機器人揮下扳手，一邊握住手槍，對準稍遠處的機器人。
即使兩邊的攻擊都精準命中了目標，自己也為了節省子彈，沒有瞄準防護堅固的核心，而是對準了易損且靈活的關節，這場一目了然的拉鋸戰還是令人感到絕望。
即使不斷地擊退敵人，但也在促使它們不斷湧上甲板。
……體力終究還是不可避免地走向了枯竭。
就在疲乏即將支配軀體的時候，一個藍色的身影從海下一躍而起，穩穩地降落在甲板上。
是！
露西亞身上掛著四個小機器人，都在阻止她前往甲板上。
警告，這是破壞故事體驗的行為！
人魚公主不能在此刻登場！
但你們正在傷害指揮官。
她毫不猶豫地揮下了手中的太刀，甩開了纏在她四肢上的小機器人。
指揮官！
露西亞一邊擊退沿途正在攻擊的小機器人，一邊向自己衝來。
但卻在此時，從船尾傳來一個聲音。
故事要被破壞了！
快進，快進一下！！
四周人類的幻影如同流水一般迅速穿行，在快進的舞會音樂中流逝。
轉瞬之間天空已烏雲密佈，在天邊隱約的雷鳴聲中，狂風呼嘯著卷起海浪，船隻開始搖擺。
看來這片海域之下，還有能控制海浪的裝置，這座小島遠不止浮在地面上的這點面積。
暴風雨要來了！！王子殿下，請前往船艙避難！！
侍從指著甲板上的入口大喊起來，那些原本在舞動的人影也變得分外慌張，在互相推搡中四散奔逃。
指揮官！
露西亞接連揮舞著手中的太刀，不斷甩開衝上去攔截她的小機器人。
自己也拿出武器，在劇烈搖晃的船體上奮力戰鬥著。
暴風雨拍打在臉頰上，幾乎要模糊視線，令人熟悉而絕望的海浪就拍上甲板，這艘本質破舊的船迅速向右傾倒。
意識在窒息感中沉入了黑暗，不知過了多久，隱約聽到了一陣歌聲。
那並不是什麼天籟之音，但卻無比溫和。
如同最親近的人在耳邊棉聲細語一般，令人產生了少許安心感……
……………………
……………
當再次睜開雙眼時，月亮的銀輝已佈滿沙灘。
一個與約翰妮相似的唱歌小機器人正站在不遠處，微笑著向自己行禮。
您終於醒來了，還好，溺水的症狀不算嚴重。
如果它們正在按照劇本來演出，這位應該就是鄰國的公主了吧。
我叫安娜，請問您是？
自稱安娜的「鄰國公主」雖然和那些邏輯簡單的AI機器人一樣無視了這句話，但她的神態卻非常自然，看起來完全不像是同一型號。
好的，[player name]。
看您的打扮應該是貴族吧？我通知了附近的人，很快他們就會來接您回去。
……………………
……又要進行它們的「沉浸式體驗」了麼。
另一邊，露西亞正被大量小機器人拖入了海中。
雖然她一直在奮力掙扎，但卻因為身在水中，作戰能力大幅度下降，連特化機體所攜帶的冰霜，也在水中變成了容易將自己也一起凍結的危險行為。
放心吧，那個人類會按照故事情節，被鄰國的公主救起。
又見面了。
你就是昨晚那個……
沒錯，是我。
她頷首輕笑。
你現在親眼確認過我承諾的事，那個人類沒有被我們傷害吧？
那叫沒有傷害？！
它們正當防衛產生的傷害當然不叫傷害。
在那種環境下，指揮官產生疑慮是正常的。
這裡條件有限，如果招待不周，我可以道歉。
你到底是誰？
這裡的管理員，不過這次和你見面的身份是海巫婆。
……這種帕彌什濃度，卻還能講話，你難道也是……
我到底是什麼身份，和我們即將要做的事情無關，如果你對此好奇，等到這個故事結束之後，會有人為你解釋。
你們的目的是什麼？
海巫婆拿出兩個骰子在海水中拋起，看著它們緩緩落在手心。
如果我說，是為了讓這座島恢復往日的繁榮，你會相信嗎？
以這種強迫的方式？
海巫婆沉默不語地揮了揮手，原本纏在露西亞身邊的小機器人迅速拿出了一個小型裝置，嵌在了她的背上，與她的皮膚融為一體。
你們在做什麼？
雖然我不能像故事中的海巫婆一樣奪走你的聲音，但卻可以用這種方式制止你說話。
當你離開大海，任何聲音都會引爆這個裝置，當然，你想強制拆下它也會導致相同的問題。
能將聲音還給你的人只有我。
只是通過這種強硬的方式，根本無法讓這座島恢復繁榮。
我當然知道，這裡已經不會再有人來了，那麼，至少要享受當下。
……你認為這是一種享受？
沒錯，你不也是一樣嗎？
為了收復地球這個遙遠而不可觸及的理想，持續著戰鬥和負傷的迴圈，你覺得快樂嗎？
但我在這一路上收穫了許多。
……收穫。
如同人魚公主的在陸地上前行舞步一樣，你的每次前行，收穫，都伴隨著巨大的痛楚。
你……
呵呵……你現在的表情，就像是在質疑我為什麼會知道這件事一樣。
但其實……我連你真實的名字都不知道，之所以能說出這些話，是因為身為構造體，都會遇到大同小異的事情。
構造體就像人魚一樣，是完美的造物。
保留了人類的最美麗的特點，又去除了絕大部分缺點，例如對食物，空氣，睡眠的渴求，擁有近乎無限的壽命。
但這種完美，對大部分人類來說，確是缺陷。如同那條美麗的魚尾一樣。
人類始終會將構造體當做異類，畏懼他們的強大和完美，擔心失去會被替代，失去自己現有的一切。
即使能夠接受這些的人，也會在心中抱有最後一層隔閡——你們壽命的終點太不對等，終有一方會被孤零零地遺棄在這個世界上。
在你來之前，我也接待過不少構造體。
只不過……那時的我和這座島都還不是這個樣子。
她靜靜地說著回憶，而露西亞在重重小機器人的包圍下被迫聆聽。
這座島曾經是繁華的旅遊勝地。
像我一樣的管理員還有兩個，分別是約翰妮和安娜，當時，除了管理大部分接待機器人，我們的主要工作還有另外一項……
那便是陪著客人一起玩桌面遊戲，有時，還為他們占卜。
他們對我有很多別稱……
嗨！骰娘來這裡！
KP，過一個話術！
啊！這傢伙要用瀕死技能了，這個回合打不掉，我們殘血可吃不下去啊。
DM說我法術位不足了，只有戲法可打不掉它，下一個行動的人是誰？
交給我吧！動作如潮！獲得兩次行動！
哦哦哦！戰士衝啊！
然後兩次都吃神莓回血。
你好遜啊！！！
我很喜歡那段日子，也喜歡他們對我的稱呼，喜歡那些人臉上的喜怒哀樂。
後來，隨著虛擬實景的普及，價格也變便宜了不少，桌面遊戲玩的人變少了，我開始扮演NPC，陪著大家在這座島上四處歷險。
這也是一種令人開心的事。
在那些遊客裡，我見到了盡心盡力扮演角色，沉浸在故事中的人，也見到了在不合時宜的場合中突然跳起舞，行為難以理解的人。
但無論是什麼樣的遊客，那段時間的記憶資料，都是我最珍貴的寶物。
可是……隨著遊客增加，也有一些混亂逐漸發生。
明明是那些個別人使用了暴力和作弊行為，其他人卻要將問題歸為我們的管理失敗，結果也要我們來承擔。
再加上競爭對手的詭計，人們便漸漸不再光顧了。
然後，又過了一段時間，帕彌什爆發了。
這座無人問津的小島，因為和零點反應堆距離較遠而暫時倖免於難。
但流亡的人卻找到了這裡。
他們在這裡居住了很長一段時間，雖然造成了不少破壞，燒書取暖，四處塗畫，撕毀被褥……但主人對此卻沒有怨言。
他是個善良的好人，希望自己能夠幫助這些流亡的人。
可好景不長，終於有一天，帕彌什也蔓延到了這裡。
主人將機械們隔離在地下，希望能夠儘量延緩毀滅的時機。
但居住在島上的人卻沒有答應，他們認為我們終將有一天成為危害人類的怪物，應該被銷毀。
…………
她沉默了下去，不願再提起這件事的結局。
我想，我就是在那時產生了自我意識。
現在的我雖然獲得了全新的使命，但願望卻沒有改變，我依然希望這座島能恢復往日的繁榮。
全新的使命？
海巫婆沒有回答露西亞的提問，只是自顧自地說了下去。
我很高興有人能和我說說話，這座島已經太久沒有客人造訪了，但你似乎很擔心陸地上的那個人類，一直想離開這裡。
當然。
是因為……感情嗎？
露西亞短暫地沉默了片刻。
不僅是因為感情。
你在期待那個人類能給你什麼？
不，我並不是要向指揮官索取什麼，才留在了灰鴉小隊。
而是因為我想實現指揮官所期盼的未來。
真是忠心耿耿啊，你作為實現目標的工具來說，一定備受好評吧？
……你只能理解到這麼片面的東西嗎？
海巫婆沒有回答，只是微笑著頷首，示意露西亞繼續講下去。
如同你說的那樣，我確實經歷過不少失去。
親人，隊友，就連記憶也也因為種種緣故，有過偏差，和迷失方向的時候。
但我成為構造體，一開始就不是因為走投無路。
而是不想再看到其他人也在被迫經歷同樣的痛苦，所以，我選擇了戰鬥。
指揮官所帶領的灰鴉小隊也是如此。
她看著遙遠的海面，露出了柔和的笑容。
我們有著相同的目的，必然會邁向同一個未來。
這原本應該是一條佈滿犧牲和死亡的路，但那個人卻沒有為了求勝犧牲過任何一個生命。
收復地球確實是一個遙遠的理想，但有指揮官在這裡，通向這個理想的路，就沒有那麼多折磨。
所以，本就抱著「不再讓其他人承受相同痛苦」的我，當然會全力守護能夠實現這一點的小隊和小隊的領導者。
你想說，你不是實現別人目標的工具，而是因為目標相同才一起努力？
當然，追隨與付出心意的大前提，都是彼此身為獨立的個體，擁有自己的目標和選擇。
丟失了目標，無法做出選擇的人才會是工具，而我從來都不是，也不會被指揮官當做工具！
你們的理想很不錯，卻沒有談起我最初的疑問，感情。
因為感情對我來說，早已變得太過理所當然。
有些心意，就算沒有提起，都會在日常和配合中慢慢囤積在心中。
……無論是多麼艱苦的戰鬥，還是我因記憶中的異常而感到了迷茫，都是指揮官拉住了我。
因此，我才能如此堅定地回到我的道路上。
對我來說，無論是成為守護刀刃的刀鞘，還是成為開闢前路，與刀鞘一同前行的刀刃，能夠聯手邁向相同的目標，正是我感情的源頭，所以我不需要刻意去提起。
是嗎……
刀刃和刀鞘……
聽起來就像是為了與對方相遇，共同前進才誕生的童話故事一樣。
要是他也這樣，和我一起邁向同一個未來就好了。
她一貫緩慢安和的語調滲出了少許顫抖。
但當我堅持自己的意見時，他還是選擇了銷毀大家這條路，並親手……一點點拆卸了另外兩位管理員。
如果我沒有及時搶下電子腦，她們現在已經不在了。
一點一點拆解？
露西亞想起那個被修改過的故事，王子在拔出寶劍前說的那句話。
——「沒關係，我本來就沒有睡著。」
正如隱藏在這句話背後，未講完的故事一樣，露西亞察覺到，這座島的主人似乎也有未能說出口的隱情。
如果他想毀掉那兩位管理員，應該有更便捷的方法，根本不用一點點拆卸。
你說什麼？
他一開始就想要將你們保留下來，才選擇了這麼麻煩的方式。
聽到這句話，海巫婆突然怔在了那裡。
難道……終端上那個《人魚傳說》的故事，是被你修改的？
……………………………………
她沒有回答露西亞，像是還在回味剛才她提出的可能性。
不，這不可能……
那一天……他留給我最後的記憶只有斥責，我對他來說，連趁手的工具都不是，更談不上感情，他怎麼可能會把大家留下來？
如果這些斥責，是為了讓其他人相信呢？
只有他們相信了，你們才能被安置，保留下去。
……你說如果？但這個「如果」，我已經無法向他確認了。
她悲傷地搖了搖頭。
現在一切都已經太遲了，在漫長的時間中，我的手已經沾染了太多鮮血，不僅是那些人，還有……
海巫婆低下頭，沉默了片刻。
但是沒關係，即使如此，我也會實現他的目標，讓這座島恢復繁榮。
在這一點上，我很感謝你們。
雖然這裡已經破敗不堪，你們也是被半強迫的狀態……但還是陪大家一起玩了一陣子。
就算稍縱即逝，能留下寶貴的記憶資料，就比什麼都好。
……你還有什麼沒告訴我的事吧。
海巫婆摩挲著手中的骰子，選擇性無視了這個問題。
雖然按照劇本來說，是由你的「姐姐」來我這裡換取殺死「王子」的劍，但由於你們只有兩個人，劍就由我來給你吧。
她將一把尖銳的短劍放在露西亞手中。
接下來，我會送你返回陸地，如果你殺死了「王子」，我就會恢復你的自由和聲音。
但若是到了最後一天，「王子」還活著，你就會化為海上的泡沫。
讓我好好看看你們引以為傲的信任關係破裂的那一刻吧。
指揮官從不會懷疑我，我也不會做出辜負這份信任的行為。
那麼，你就化作海上的泡沫……永遠留在這裡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