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tory Reader / Affection / 維羅妮卡·錚骨·其之三 / Story

All of the stories in Punishing: Gray Raven, for your reading pleasure. Will contain all the stories that can be found in the archive in-game, together with all affection stori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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維羅妮卡·錚骨·其之六

幼獅埃珀斯倉皇地依偎在人類跪坐的腿邊,不安地啃咬著衣角。

快速檢查後,初步判斷荷彌涅是因為紅潮中的高壓逃生引發了急性心臟衰竭,導致心室顫動。

分秒必爭,轉身奔向載具拆解放電電阻。

一刻不停地將載具中有用的裝置配件拆下,卻久久沒有聽到維羅妮卡的回應。

仍在沉默的維羅妮卡抬起頭,雙手機械地做著胸外按壓。

意識到此時對方平靜外表克制下的洶湧思緒,不由得開口安慰。

埃珀斯拱到她身邊,用毛茸茸的頭蹭著機械生命冰冷的身軀。

……

生命之星的講座知識沒有被浪費,人類迅速拼裝好臨時裝置,用鹽水帕包住了維羅妮卡的雙手,接手繼續做心肺復甦。

我剛才按斷了她的肋骨。

維羅妮卡的聲音有一絲微不可查的顫抖。

我的身體內沒有溫控設置,也不具備急救功能,我的機體只為破壞誕生。

我沒辦法控制。

與初遇的雨夜如此相似,這世界上沒有起死回生的神術,可永遠都有不願向死亡俯首的生命。

……

她對上人類堅定的雙眼。

包裹著鹽水帕的機械手掌貼上了母獅的胸腔。

維羅妮卡的手一觸即分。

人類立即接上心肺復甦的動作,五個循環過後——

維羅妮卡堅毅的側臉被夕陽鍍上了溫暖的光邊,遠處獸潮的轟鳴還未停歇,紅潮的危險也沒有遠去,可此刻一切都仍有希望。

一觸即分的機械手掌,感受到了微弱的心跳。維羅妮卡猛地轉過頭,看向人類的臉。

有心跳了!

[player name],你救了她。

雷聲隱去,雨季的最後一場暴雨,終究沒有落下。

應急藥物注射後,荷彌涅漸漸醒轉過來,像幼崽一般拱了拱機械生命的手掌,接著愛憐地舔了舔埃珀斯的頭。

母獅已經脫離生命危險,危機卻尚未結束。

暴動的獸群陸續抵達此處,緊隨其後的,就是紅潮的浪湧與嘶嚎的異合生物,要盡快在危機中為這些草原的生命開闢出求生的通道。

無視人類伸出的邀請之手,維羅妮卡反手扣槍,振翅向紅潮間嚎叫的異合生物飛去。

歇著吧,我……對人類的狗鏈子沒有興趣。

即使通力合作,層出不窮的異合生物依然讓兩人無法騰出手來疏散困於絕境的動物。

眼看越來越多無辜生靈被紅潮吞噬,熟悉的鳴笛聲響起,流浪者車隊的賽瓦妮竟帶著同伴趕到了這個危機四伏的地方。

欸,我自己的載具,當然也是有定位的啦。拜託,這可是我的精神故鄉,我比你更有資格保護它吧。

一個漂亮的飄移急停後,賽瓦妮探身出來,從半傾的金合歡樹上抱下兩隻狐獴,隨後,幾隻獵豹敏捷地躍過嶙峋怪石,準確地跳進車廂裡。

雖然是第一次來這片草原,但……我的童年與青春,都是在埃庇羅斯的故事裡度過的啊。

真正看到這片廣袤天地,看到生活在這的動物……我才確定,我和祖輩們之間的聯結,是真實的。那些美好得像謊言的過去,也是真實的。

紅潮,獸群,面目全非的草原,無論哪一點都已經與她故事中的埃庇羅斯毫不相關,可在女孩的笑眼裡,自己真的看到了那一片永恆的自由草原。

所有人一直以來的堅持,不正是為了這份可貴的希望嗎?

那些塞滿我的童年,不知真假的知識,一個一個都有了意義,[player name],這裡就是我的一部分。

不,應該說,在這裡……我才是我。

三輛容量有限的載具成了這場災難中唯一的「生命之舟」,狹窄的「船艙」中擠滿了各式各樣的動物,獅子、獵豹、角馬、瞪羚……居然還有膽大包天的人類抱著豪豬。

天災之下,所有生命都面臨一樣的絕境,必須同舟共濟。

該死,[player name]!

被異合生物重重包圍,此刻的車隊進退維谷,不得不呼喚那位灰鴉指揮官的幫助。

比人類更快到達的是維羅妮卡。面對機械生命冷峻的面容,車隊首領賽瓦妮大著膽子開口。

你的獅群……我們並沒有傷害它們,你知道吧!

維羅妮卡深吸一口氣,沒好氣地扭過頭。記憶數據翻揀出荷彌涅向雄獅翻白眼的畫面,維羅妮卡終於無師自通地理解了這個表情真正的意義。

暫時恩怨清零吧?我也未必能把你當成可信任的同伴,但大難臨頭,總要團結,不是嗎?

聒噪。

長槍橫掃之處,一切威脅都消弭於無形。

滾。

賽瓦妮撇撇嘴,重新啟動載具。這時,一座被紅潮侵蝕的島山轟然倒塌,塌陷的崖頭從天而降,即將砸向車隊。

一片驚叫聲中,崩塌的巨石被維羅妮卡鼎力撐住,她微微低頭,那雙不帶感情的眸子與車廂裡人類懷抱中的長頸鹿幼崽恰巧對視,雙方都疑惑地眨巴了一下眼睛。

(好長的脖子……)

滾了滾了,逃命要緊。謝了。

車隊滿載劫後餘生的生靈,疾馳而去。

鏖戰中,維羅妮卡忽有所覺,側身回望——賽瓦妮從車窗再次探出身來,向她遙遙地招著手,比劃了一個大拇指。

距離如此遙遠,若以人類的目力聽力,已經難以分辨,然而作為機械生命的維羅妮卡,卻將這一幕清晰地收入眼底。

第一次見面就想說了,姐們,你真的超帥的!

……哼。

維羅妮卡隨手一槍,洞穿了一隻自不量力的異合生物。

喂,人類。那種動物的脖子為什麼那麼長?

高崖上,正在等待的荷彌涅發出一聲暴躁的獅吼,不知是告誡兩人不要吵架,還是埃珀斯又在調皮搗蛋。

這場遍及世界的災難遠沒有到結束的時候,卻是維羅妮卡第一次期待明天,期待世界的另一面向她敞開。

正義並不只有憤怒和暴力,更有一種能將一切導向正確方向的號召。

什麼才是正確的方向?

維羅妮卡並不清楚,她本能地看向了那個人類所在的方向。

一切塵埃落定。

指揮官,我與支援小隊即將抵達您當前的坐標,您有在紅潮中受傷嗎?是否需要醫療協助?

當然,這是我們應該做的。

通訊系統歸於平靜,離散的獅群陸續聚攏起來,回到母獅荷彌涅的身邊,幼獅們依賴地依偎在母親的懷裡。

落日,獅群,燃燒的雲霞與環抱草原的天空,維羅妮卡凝視著這猶如古典油畫的一幕。

……

在自己的視角中,這獨自佇立在溫情自然中的機械生命,被晚風落日擁抱的維羅妮卡,已不再是冷硬肅殺的闖入者,但那種旁觀者的落寞,卻更讓人嘆息。

也許是感受到自己的視線,維羅妮卡轉過頭來,冷峻的面容上,是一雙平靜的眼睛。

這短暫的對視中,沒有憤怒,沒有戾氣,沒有殺意。這是維羅妮卡誕生至今,為數不多被平靜寬恕的時刻。

即使人類從這個世界徹底消失,我也不會因此困擾。

但這個世界和我的想法並不一樣,它好像……很喜歡你們。

她移開了目光,頭也不回地向遠方走去。

無需任何交流,自己也明白,此刻應該是離別的時刻。

熱力學第二定律似乎宣告了宇宙終將走向無序,而生命的出現卻是一個高度有序,複雜精巧的奇蹟,這是無數偶然搭砌的神來之筆,是物質轉化為意識的壯麗詩篇。

無論人類還是機械生命,都從自我中尋到了名為「可能性」的重錘,砸碎了造物主設定的牢籠。

這是兩個奇蹟的相逢。

因為人類所求的永遠不止生存,還有生活,所以不管如何艱難,每個歷史時期,人類都能創造刻有自身時代DNA的文化。

而這個時代的DNA,不再只有人類孤獨的螺旋。

維羅妮卡停下了腳步。

她沒有回頭,看似無謂地揮了揮手。

你說的那個人類與機械和平共存的狗屁世界,我還是一點都不信。

她微微偏頭,逆光的側臉模糊不清,並未洩露維羅妮卡此刻的心緒。

所以再努力一點吧,人類,向我證明那不是空想。

隱藏在光影之下的,一定是一個微笑。

在這顆星球的悠遠歷史面前,人類文明不過是個稚嫩的少年,機械生命更如同呱呱墜地的嬰孩,彼此都尚有萬水千山漫漫長路。

有幸同行一段,只有充滿希望的終點,才能匹配這奇蹟與奇蹟交織的緣分。

幼獅埃珀斯一如既往地追逐著維羅妮卡的腳步,試圖跟上她。但這一次「正義」不再為它放慢步伐,回歸了自己的使命。

支援小隊趕到時,獅群已經重新踏上遷徙的長途。

灰鴉指揮官……嗯?怎麼有一隻小獅子。

我第一次看到真正的獅子呢……它好像受傷了?

脊柱斷裂的幼獅瑪蒂德被獅群放棄,留在原地。她的傷勢太重,注定無法在物競天擇的草原活下去。

這樣的傷勢在草原上估計是活不下去了……不過回到空中花園,最普通的義體技術就能修復它的骨骼,只是她還在長大,後續更換會有點麻煩。

可能得一直留在上面了。

命運無情地撥亂了瑪蒂德的獅生軌跡,也慷慨地留下了神明的惻隱。

接駁車駛過廣袤的草原,留下一道倏忽而逝的綠痕。窗外,無盡的翠綠流淌成逆旅的河,溫柔地退向遠方。

嗯?雷達有異常示警,好像有什麼東西一直跟著我們。

不禁回頭,向車後無垠的綠海望去,可天地茫茫,已經看不見那一點緣分。

若有所感地打開了定位儀,埃珀斯身上的定位器正活潑地閃爍,如它本獅一般爪牙舞爪地向自己打著招呼。

即時投影的地圖即時展開,勾勒出他們的來路,埃珀斯的定位紅點正沿著這條曲折的軌跡,追逐自己的蹤跡。

它穿過人類行駛過的亂石,淌過人類途經的河流,一刻不曾停歇地奔跑著,循著淺淺的車轍,嗅聞著人類最後的味道,向那個逐漸模糊的方向疾奔。

這也是您救助的獅子嗎?

看來它很捨不得您。

埃珀斯最後在一處島山失去了接駁車的蹤跡,它還太過年幼,跟不上人類的腳步。

高崖上,第一次理解離別的幼獅,落寞地向無盡的草原發出了一聲獅吼,向不知所蹤的人類告別。

它會一直記得您吧?

真好啊……我們的地球。

總有一天,我們能夠回來吧。

這裡是人類無法割捨的故土,這裡有人類無論如何也想要尋回的舊夢。

草原上,夕陽將落,明天又會有新的朝陽升起。

晚安,地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