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薇拉·緋耀·其之一
>橫穿，豎劈，然後是直直前擊。
嘰——嘰！
伴著近似人類慘叫的機械摩擦聲，一個感染體倒在薇拉旗槍尖上。
呵。
沒有猶豫，抽臂回槍，槍桿又掃過一個從身側偷襲的感染體，同時，槍尖又刺向了另一個目標。
抹了鉛似的灰色天空下，被金屬部件堆積的大地上，她就這樣揮動著旗槍，擊飛一個又一個感染體。宛如一個舞蹈演員，在數十名伴舞間穿梭流連。
而自己，則跟在她後面，看著前方激烈的舞蹈，小心躲過飛來的零件。
幹嘛？
那位舞蹈演員毫無回頭的意思，只在揮槍轉身時用餘光瞥了自己一眼，像是要用眼睛丟一句「沒事別叫我」過來。
構造體在前線跟感染體群戰鬥，指揮官站後面隔岸觀火不是很正常嗎？怎麼對這個有意見？
誠然，委任構造體執行主要戰鬥，指揮官在後方持續支援指揮，是很常見的戰術。但問題是……
咚！薇拉揮舞的旗槍又貫穿一具機械軀體。那具軀體已無力抵抗，四肢卻在空中掙扎，尚差最後一擊。
她全然視而不見般，隨意將那機械體往身後一甩，那個掙扎的感染體落在自己面前，鮮紅的攝影機衝著自己，口中發出刺耳的金屬摩擦聲。
嘰——嘰嘰——
問題是，薇拉沒有把敵人完全無力化，而是隨手砍兩下就丟棄在一旁。從行動開始，跟在她身後的自己就一直在被迫處理持續聚集來的感染體。
原本自己應當靠近構造體，以拓寬安全區域，但前方那舞動的旗槍彷彿玫瑰的荊棘，只要靠近就必定會被刺傷。
嘰……
抬手，開槍，那攝影機的赤紅黯淡下去，只差一寸便刺向自己的利器也落在地上。
現在才發現？
在前方開路的薇拉稍稍減慢了攻擊的節奏，從戰鬥的空隙間投來一個譏諷的笑。
灰鴉的指揮官，平時不都這麼作戰嗎？我只是稍微均了一點善後工作給你。
哈哈，你愛怎麼想都行。要是怕了，就怪當初逞強參加這次任務的自己吧。
但現在已經沒辦法退出囉，我們快到任務地點了。
也是隨著薇拉這句話，她腳步一停，旗槍插在地上，蹲下了身。
鋪展在自己面前的，是一片機械的廢墟。灰暗的空氣中彷彿吹著金屬的粉塵味，凌亂的機械部件被隨意堆放在地上，偶然間還能捕捉到幾下機械的動作。
呃……啊……
就在薇拉蹲下身的地方，她手邊的機械突然抬起來發出了陣陣鳴聲。那機械還保留著一些人類構造的輪廓，大概原本是某個被毀得不成型的構造體。
喲，都被感染成這樣了，這傢伙還居然還能動啊？
那就去死吧。
連旗槍都懶得拔起，薇拉直接將手伸進了感染體的內核。
喀嚓。好像能聽到彷彿握住心臟一般的細響。感染體僵直的身體一下軟塌下來，像個睡著的嬰兒般掛在薇拉手上。
我看看，這傢伙身上還有些什麼……
薇拉繼續壓低身子，手臂在那剛剛尚有動靜的軀幹中摸索。
自己看不到薇拉的動作，也沒有上前，只能聽著她行動。
一開始，還是比較細微的摩擦聲。
之後，是叮叮哐哐的金屬碰撞聲。
最後，當大開大合的機械巨響快把自己耳膜震聾時，她終於從那感染體的軀幹上起了身，用握著一束零件的手撥了撥頭髮。
唉，資源回收可真是項麻煩工程，上面居然就只允許一個構造體來，真不知道怎麼想的。還是一邊做檢查一邊收集吧。
你？你懂什麼。站遠點聽著就行，別礙事。
當然，你要有興趣參觀構造體屍檢，我也不反對。但飛出來什麼部件剛剛好割到你喉嚨就不關我的事了。
屍檢。儘管空中花園間有更加正面而中性的官方說法，但薇拉似乎毫不介意把這項行動的本質說出來。
這次行動，除了回收部分資源外，也是為後續的任務展開做環境調查。而調查素材，也包括在這裡已死的戰士們。
這並不是什麼少見的活動，但自己確實很少參與。而且參與者的行事風格，也大多不像薇拉這樣。
呵，瞧這形狀的痕跡。看來在臨死前，這群戰術都不懂的構造體們，進行過相當激烈的反抗啊。
但核心部位卻是一下就被完全破壞了。呵，不是沒有力氣反抗，而是因為看到了什麼東西絕望了，放棄反抗了吧。
大概是從兩點鐘方向那個倒掛著的構造體開始的，那是他們的隊長吧。
我想想，他們大概在這一帶死守著陣線，大概撐了五輪，不對，六輪攻勢，差不多可以主動進攻了。差不多這時候，他們就看著哪個特別大號的感染體，把他們隊長踩扁後踢到了那樹上。
嗯，在這之後，他們連一輪攻勢都沒撐過，就這麼沒了。
哈，沒了旗幟的人，真可悲。
不願繼續聽，只是閉上了眼。
薇拉語速平緩，一五一十地陳述著這裡倒地的死者們經歷過的戰鬥。
有的拚死抵抗，有的慘烈獻身，有的落荒而逃。只是聽她的分析報告，就能想像出他們在戰場上經歷過的戰鬥。還有終究降臨的死亡結局。
如今，那些結局被薇拉從塵土中狠狠拽出，剖開，解析，成為分析戰況的素材。
自己應當用什麼心情去面對這些人的結局呢？不知道，不清楚。
但薇拉必定非常明確。她只是在執行任務，將那些結局記錄，公諸於世。
一如她的名號，「死神」。與死亡相伴的人。
我說，灰鴉的指揮官，雖然是我要你站遠點的，但你真就只是在那發呆看著？
只要一不小心，你也會成為這裡的人哦。不先來熟悉熟悉環境？
是嗎？那你可在那待好了。
我手頭上可忙著，沒空理你。要是這裡有感染體來襲，你就自己保命吧。
呵，真乖。
從破損的機械零件中抬起頭，薇拉突然衝自己笑了笑。
此時，她剛剛好正從面前的構造體軀幹中掏出一小塊部件。玻璃的管狀容器，裡面裝著小半管翠綠色的溶液。
見到自己從未見過的部件，好奇心在意識到之前就已出了口。
啊，你問這個——
薇拉的聲音頓了頓，像是在猶豫要不要接著講下去。
她睫毛抖了抖，眨了兩下眼，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來。
行啊，既然都被你看到了，那正好告訴你吧。
薇拉將手中膠囊大小的玻璃管高高拋起，又接住。
這東西，叫逆瓣膜阻垢攏散劑。是空中花園一直不對外公開的試劑。
聽不懂就算了。反正是很秘密的一種藥劑，從製作到原料都有很多不能擺上檯面的內幕，有的還具備讓人渾身疼痛的效果呢。
哦，你居然還記得那件事啊。那你也該知道，這東西是必須保密的東西了。
複雜的事我就懶得說了。總之，這東西是一種靜脈注射就能給瀕死人類續上一口氣的強心劑。
然後呢，這東西，就存在每個構造體體內。大概在脊柱下面，不像剛剛那樣把構造體整個拆爛，是取不出來的。
嗯哼，憑構造體與指揮官的關係，你應該明白的吧，這東西要是公開，有多少指揮官會在危難的時候，要求構造體拆開身體，拿這東西給自己救命。畢竟不就一構造體，能換來指揮官救命的黃金時間，有什麼可心疼的。
就是為了避免這種一命換一命的情況發生太多，這個技術才會保密至今，只允許某些特別的指揮官知道。
嗯~也就是說，你現在是特別的一員了呢，灰鴉的指揮官。知道了這秘密，你就可以吩咐給你的小隊，在生命垂危的時候，隨便找個構造體來救活自己囉。
哈，要是你出問題了。你的那群伙伴肯定會爭先恐後地這麼做吧。
不錯，覺得這話是假的人，最不會洩密。你就儘管繼續這麼覺得吧。
但要是什麼時候快沒命了，我倒想看看你求著他們用這東西的樣子。
在自己思考之前，這句話已脫口而出。
無論薇拉說的是真是假，自己都絕不會選擇在戰場上這麼做。無論是灰鴉小隊，還是別的構造體，自己都不會希望去動用他們的軀體。
唯獨這件事，是自己可以堅定回答的。
……是嗎？
薇拉不置可否，聳聳肩。
算了，無所謂。這裡的資源回收也算結束了，我們該回保育區了。
她起了身，將四周散落的構造體隨意踢開，然後將從他們身上收集到的部件丟向這邊，顯然是要自己背一路。
那麼，就讓我們出發囉。
她的語調一下變得尖銳而做作，讓自己總聯想到動物紀錄片裡那些叫不出名字的鳥類。
親愛的指·揮·官~
聽到這句親暱到幾乎發膩的嗓音，自己的身體一下緊繃了起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