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tory Reader / Affection / 渡邊·塵銘·其之六 / Story
在沙漠開了幾個小時之後，天色漸漸入夜。
沙漠的晝夜溫差極大，太陽下山之後，氣溫最大能跌到零下十幾度，人類只能和晨昏線賽跑，分秒必爭地趕往保育區。
沙漠風暴剛剛結束之後的空氣能見度極低，渡邊靠著僅有的一點點照明，和對沙漠地區的熟悉度在判斷方位。
而車廂裡面的抵抗者們，對劫後餘生的喜悅已經差不多散去，開始誕生了不想面對現實的情緒。
雖然好不容易終於逃出來了，但是一想到以後都要蹲大牢，真是開心不起來……
你就別抱怨了，自己當時選的路，現在打碎牙齒也只能往肚子裡吞。
唉，我也不是想過河拆橋，被救了我自然是很慶幸，但是難道你就不怕進牢子之後的生活？
我當然也怕啊……但是確實當時是因為自己的一念之差才做了壞事，種了什麼瓜得了什麼果罷了，現在也沒什麼好抱怨的。
別說這些沒用的了，明天的事還多著呢，快睡吧。
後排平民們的念叨聲逐漸弱了下去，看來是都差不多睡著了。
啪——
為了不打擾渡邊駕駛，人類指揮官伸手關上了後排的車窗。
沒事，這些聲音影響不了我。
也算是人之常情吧，畢竟他們都只是一群有著普通七情六慾的常人，不可能只是因為我救了他們，就突然痛改前非大徹大悟。
我也不指望他們會多麼感謝我，或者把我當成恩人……只要他們能以後重回正途就好。
今天把你牽扯進那麼大的麻煩裡，我才要跟你說一句不好意思。
渡邊已經連續駕駛了幾個小時沒有休息，車燈的白光微弱地散射在他的臉上，看不清他的表情。
但是渡邊的語氣中依然沒有任何的疲憊，他只是把今天發生的事情，依然當是非常普通的一天來敘述而已。
如果我真的想聽到感謝的話，可能，只聽到像你一樣的戰友對我道謝就夠了。
即使他們真的道謝了我，我也不知道他們是發自真心，還是表面上的客套。
救下他們只為了我自己的問心無愧，他們要怎麼想，就與我無關了。
但是你……你們不一樣，你們是因為信任著我，才冒著危險來到這裡的。
只要你們還願意信任我，認為我做的事情是有意義的，那也會認為，我的堅持有意義。
嗯……希望他們能抓住這次機會。
天色已經入夜了，我們得抓緊時間，快點把他們送去保育區。
黑夜中的沙漠氣溫越來越低，人類指揮官不自覺地縮起了肩膀。
這裡有毯子，披上。
渡邊從駕駛席旁邊的收納空間裡面抽出一條毛毯蓋到指揮官的身上，毛毯上殘留著淡淡的菸草味。
距離148號保育區還有很遠，你先睡吧。
你是不是忘了，我是構造體，不需要休息。
這又不是我第一次獨自執行任務了，我沒有那麼耐不住性子。
車廂內微妙地沉默了一會，片刻之後，渡邊開口的語調聽起來略微有點寵溺。
好吧，你想聊點什麼？
車窗外的星空在映射著來自幾億年前銀河的光輝，懸掛在頭上的明月靜靜地為大地上的萬物披上一層霜白色的輕紗。
遼遠的地平線上依然看不到任何人造的建築物，這裡是大自然統治的領域，無言地拒絕著人類們的干涉。
遠處的沙丘像是水墨潑上去的陰影一般，一重又一重地疊在眼前，彷彿離這裡很近，但又彷彿離這裡很遠。
裝甲車熾白的燈光像流星一樣穿梭在這些丘陵之中，人類能看清探照燈照亮的一小圈區域，但又無法真正看清沙漠的全貌，那種感覺確實很奇妙。
哪裡？這片沙子嗎？
渡邊攪下了車窗，凜冽的夜風瞬間吹滿了這個小小的車廂。
……好吧，雖然從來沒人跟我這麼說過。
但是我不得不承認，沙漠的黑夜……確實和白天有些不一樣。
呵呵，你要是喜歡，你可以常住在遺忘者這邊天天看。
是要改變而不是逃避的地方，是吧，放心，我還記得清清楚楚。
所以，等戰爭結束了之後，再來聊這個話題吧。
在被子暖和的包裹下，漸漸地有些睏了。
[player name]？
眼皮越來越疲倦，人類指揮官漸漸地合上了眼睛。
和渡邊的聊著聊著，心裡不知道為何逐漸就產生了一股安心感。
只要待在他身邊，好像這些虛無縹緲的夢想都真的可以馬上實現。
被這股安心感暖暖包圍，指揮官靠在副駕駛席的座椅上，慢慢地讓睡意包裹住身軀。
即將墜入柔軟的夢鄉之時，聽到了一句溫柔的晚安。
好夢，[player name]。
再次喚醒夢境的是刺眼的日光，睜開眼睛，保育區已經到了。
駕駛席那邊空空蕩蕩的，看來渡邊是故意沒叫指揮官起來。
打開車門下車，看到渡邊正領著施耐德一行，和保育區門口的士兵在談話。
謝謝渡邊先生你為維護148號保育區的和平做出的貢獻，我們會將這行人移交到法政部門，讓他們得到法律的制裁的。
不用客氣。
對了，這次行動灰鴉小隊的指揮官[player name]也提供了很大的幫助，請你們寫在行動報告上。
[player name]指揮官是嗎，收到，我們會聯繫空中花園提交這份報告的。
看來交接工作已經差不多處理完了。
渡邊正打算離開保育區的時候，一直全程在旁邊一言不發的施耐德突然喊住了他。
渡邊，追隨巴拉德的人不止我一個，解決掉我不代表一切就結束了。
你不可能救下全部人，這個世界只要還是這個鬼樣子，就還是會有一個個「抵抗者」出現！
喂！胡說什麼呢，都到了這裡還不老實！
保育區的士兵們連忙衝上來控制施耐德，但渡邊卻擺了擺手，表示自己並不介意。
無所謂，無論來多少人，我要做的事都沒有分別。
我會用我的行動證明，我們堅持的理想也不是那麼脆弱的東西。
渡邊沒有回頭，朝著相反的方向走遠。日光之下，他的地面上影子漸漸和施耐德的身影分開，直到再無交集。
哦，[player name]你已經醒了啊。
沒事，昨天你也很累了，多休息一會。
空中花園那邊也托148號保育區聯繫你了，他們指定了一個新的接駁地點，我開車帶你去吧。
渡邊發動了車子，沉穩的轟鳴聲響起，兩人又重新踏上了旅程。
車外，日光正好，湛藍的天空和黃澄澄的大地劃開了一條完美的分界線。
清爽的風吹進車廂內，心情不知不覺也變得愉悅了起來。
人類指揮官不由得就想起了昨天那個約定。
本以為渡邊會對這句玩笑話一笑而過，沒想到他點了點頭。
他握緊了方向盤，將車輛緩緩提了個速，強大的推背感一下就把兩人按到在了靠背上。
好啊，那就一起去尋找我們的綠洲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