環繞森林的紅潮逐漸枯竭。
洶湧的感染體和異合生物狂潮終於暫時停歇,遮蔽天幕的陰雲裂開縫隙。
得以暫時休息的眾人終於有餘力關注仍然浸沒在紅潮中的少女。
露娜……
在塞勒涅操縱著異合生物出現的時候,羅蘭奇蹟般地帶來了……或者說是「引」來了灰鴉小隊的四人。
儘管灰鴉的構造體們並沒有參與戰鬥,只是守在和露娜思維連結的指揮官身邊,但有[player name]能穩定露娜的意識海也已經足夠。
情況怎麼樣了?
塞勒涅操縱著無數感染體和異合生物阻擋著其他人的步伐,自己則直奔露娜浸入的那片「紅潮」。
在另一個戰場中,露娜擊潰了塞勒涅的意識,重新奪回代行者的權限,但同時,她的意識也被帕彌什撕扯的七零八落。
所幸自己始終保持著和她的意識連結,只要信標仍然穩定,她就一定能從無盡的迷宮中找回所有意識碎片,找到離開的終點。
人類指揮官話音未落,兇戾的赤潮衝天而起,化作滔天巨浪。
指揮官!
灰鴉三人謹慎地將人類指揮官護在中央,但紅潮並未越過他們的警戒線。
被紅潮包裹的少女緊閉雙目,沉浮在赤色棘刺中央。
渾濁不堪的月色自陰雲的縫隙中洩露,剎那間便侵占了整片山林。
她勝利了。
無論墜落過多少次,世界上都只有這一個月亮。
紅潮與簌簌的森林一同寂靜,露娜緩緩睜開雙眼。
…………
重獲新生的少女仰望著天際月光,彷彿仍舊沉浸在那個無盡的地獄中。
升格網路的意志是死者的資訊,是抱著相似願望或感情形成的集群。升格網路借用這些資訊,篩選著對應的代行者。
抱著恨意誕生的露娜,同樣只能驅使代表「恨」的資訊,所以……
露娜安靜地仰望著天空,月色落在她的眼眸中,過了許久,才緩緩開口。
現在的我……沒有站在任何一種意志身邊,我的信念與情緒都屬於我自己。
我只是期待著一個具體的未來,我在用這種「願望」,來呼喚願意追隨我的聲音。
收回代行者權限的露娜撫平叢生的帕彌什晶簇。
無論如何,這次要多謝你,[player name]。
是的,各取所需。
羅蘭已經告知她承諾灰鴉指揮官的條件——維持重災區的帕彌什濃度,阻止紅潮泛濫。
雖然空中花園的新型過濾塔已經能夠建立起接近安全區的範圍,但假如紅潮大肆侵入,也還是會帶來不小的麻煩。
和陌生的柯蕾多爾比起來,同露娜合作,自然是更便捷的渠道。
還有那個約定在,不是嗎?
少女的指尖停留在頸間,她微微笑了起來。
我會履行合約的。
短暫的會面被空中花園的運輸機呼嘯聲打斷。
看來,你們的「支援」就要來了。
升格者們悄然退後,露娜身後的單片羽翼緩慢揚起。
希望這次的合作不會給你帶來麻煩……我很期待下次和你的見面。
伴隨驟響的轟鳴,狂風湧現。
再次睜眼,原僅餘枯萎的紅潮,與沉沒在泥土中的月光。
枯寂荒原中,星光垂落原野。
露娜懸浮在空中,視野沉入意識海,歸攏梳理著從紅潮中汲取到的力量。
紅潮中的聲音雜亂不堪。像是在閱讀他人的一生,露娜在錯綜複雜的畫面中審視著過往。
有的畫面過於完整,有的畫面殘破不堪。
而有的畫面……像是她從未經歷過的「故事」。
片翼的少女冷靜地站在高空,俯視著只餘一絲暖光的電話亭。
另一個「她」在那裡,撥通著那個本應無人接聽的號碼。
…………
她可以確信,這是她未曾做過的事情。
至少在現在,她沒有任何手段或渠道,能夠返回「過去」。
將這幅畫面仔細收藏,她檢視著其他的資訊……
像是觸及了什麼不能被看到的東西,一片白霧籠罩在意識海的某個角落,極力隱藏著某些畫面……
露娜將意識海中的刺痛拋之腦後,撥開白霧,模糊不清的情景自那個區域驟然跳出。
這是……
高聳入雲的猩紅之塔,充盈著陌生資訊的怪異紅潮,以及——
他們的死亡。
…………
遮蓋去意識海中的痕跡,露娜在淺淡的月色中睜開雙眼。
還好嗎。
見她醒來,阿爾法詢問。
嗯,資訊中的冗雜部分已經被我逐漸剔除出去,很快就能整理完這部分紅潮中的力量。
……你看到了什麼?
熟知露娜的阿爾法敏銳發現露娜的神情有些異常。
……沒有什麼,一切都很模糊。
少女微微抬頭,看向不遠處。
那裡,原本應該有一座通天徹地的螺旋塔樓。
或許有什麼已經被改變了,但……
沒有關係。
聽到她們交談的聲音,羅蘭和拉彌亞也從不遠處走來。
即使付出一切代價,我也不會讓那一切發生。
哪怕代價會是她的生命。
點點金色光芒落於這片寂靜的荒原。
發、發生什麼事了嗎?
……沒什麼,我們出發吧。
踏著傾瀉一地的月色,升格者們在這個嶄新的世界,開始尋找屬於他們的未來。
……
綠袍少女在森林深處枯坐著等待。
…………
一隻異合生物從她腳邊飛快溜走,被柯蕾多爾眼尖地抓住,撈進懷裡,洩憤似的擼了兩下。
奇怪。
她能感覺到,紅潮中的力量被誰強行抽走了一部分——
會是誰呢?
她的力量並沒有強大到能追根溯源的程度。
為什麼總覺得……事情不應該是這樣的?
皺起眉毛,柯蕾多爾檢索著自己的「想法」。
總覺得應該會有誰來找我……
但為什麼……誰都沒有來啊……
為什麼啊——
到底是誰偷走了我的「劇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