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tory Reader / 主線劇情 / 33 鏽夜逐光 / Story
「資訊」的儲存，無法逆轉。
異聚塔在柯蕾多爾和馮·內古特的操縱下，不斷堆積，繞射出無窮無盡的新層級。
卡俄斯執著地整理著亂成一團的異聚塔。
意識海被恆河沙數的「資訊」衝擊，逐漸無法掌控自己的力量，翅膀刺穿脊椎，無數雙眼眸痛苦掙扎。
黑暗如海嘯般翻湧而來。
整理著時間的紡線，看到了無數的喜怒與悲歡——
蟲豸<//自己>在泥濘的大地上爬行。
甲殼折斷，羽翼生出，灰鴉<//自己>翱翔在高空。
暴風席捲，翅膀在半空折斷，蒼狼<//自己>匍匐在地，躲避著四處流淌的紅潮。
捕魚人<//自己>被感染的機器人刺死。
被感染的機器人<//自己>在覺醒之後看到鮮血，躍入海淵。
海淵中的小鯨<//自己>搖擺著尾巴，卻被巨大的異合生物一口吞下——
數不勝數的「資訊」衝擊著卡俄斯的意識海，每一個剎那，她都在經歷著痛苦的撕扯與不知是誰的一生。
…………
你做不到的。
她平靜地闡述著，儘管卡俄斯已經完全無法聽到她的「聲音」。
每一條絲線，都牽繫著異聚塔的一個層級，凝結著不同「世界線」的資訊。
即使是神明，也沒有辦法吸收這樣多的「時間」……
堅持繼續這樣吸收「資訊」，你會被這些絲線刺穿，最終消散。
輕輕嘆口氣，粉髮女性徐徐轉身。
已經不需要繼續看下去了。
漂浮在空中的書籍緩慢合上扉頁，她已然看到了這個文明的黃昏。
鑰杖在空中劃出裂隙，伊什梅爾剛要攜帶這個文明的書籍返回她的觀測室，卻突然頓了一頓。
嗯？
就在她轉頭的這個瞬間，卡俄斯身上的紅線悄然消失了一部分。
雖然可能只是幾縷，但這無法逃過一直觀測這個文明的伊什梅爾的眼睛。
這是……
伊什梅爾略微有些驚訝地轉過身，書頁再次翻動，末尾幾頁，赤金色的字跡正在隱然消失。
卡俄斯正向吸收異聚塔中的資訊，按照伊什梅爾的估算，不到吸收完畢，卡俄斯就會因為過量的資訊衝擊而失去理智。
沒有生物能夠承擔一整個「文明」的資訊，即使是高維生命也不可以。
但現在……
有趣……
沉思片刻，鑰杖重新劃出另外的出口，伊什梅爾緩步走入一處銀白金屬包裹著的房間。
星艦內
星艦內，精疲力盡但仍然活力十足的七實站在房間中央。
咦？是你！奇奇怪怪的構造體！
嗯……等等，你怎麼突然出現在發現號上的？你想要做什麼？
七實懷疑地盯著悄然出現的伊什梅爾。
突然造訪，沒有提前打招呼，抱歉。
我是來幫人帶信的。
按照地球上某位指揮官的請求，對方希望我能夠將航天城內所有的研究資料全部交給你。
將「資訊」凝為一顆尖銳的異聚核心碎片，伊什梅爾輕柔地將碎片交給七實。
噢——是指揮官的消息！
太好了！
灰髮少女興奮地跳起來，嗖地拿過異聚核心碎片。
指揮官有沒有什麼話要和七實講？！
應該都在這份「資料」裡了。
嘿嘿……
視若珍寶地將異聚核心收起來，七實拍拍手，看向伊什梅爾。
還有什麼要說的嗎？沒有的話，七實要繼續忙七實自己的事情了！
你不問問指揮官的近況嗎？
指揮官一定也在像七實一樣努力吧！七實能感覺得到，所以七實才不需要問呢。
七實豎起一根手指搖了搖。
七實能感覺得到噢！異聚塔裡面正在變化，「資訊」正在減少……
是因為指揮官也在另一邊編織資訊，嘗試讓一切回到正確的道路。
但你清楚，這是一項不可能完成的……
七實的想法居然和指揮官是一樣的！欸嘿！我就知道這次絕對沒有錯！
可惡——居然輸了！
快！一桶50升機油！說好的！
喂！都說了不許拿七實的方案打賭！不許！
七實朝著不遠處的大廳怒吼著，大廳中細細碎碎的聲音立刻遠去。
哼，這群壞傢伙……七實的方案就是最正確的！
方案……你也在忙著做什麼嗎？
你的意識和機體……看起來融合得還不錯。
粉髮女性溫和地打量著七實的機體。
當然啦~七實可是無敵的七實！可以做到一切困難的事情！
你是在……收束因果？
觀察著七實機體上的損傷，伊什梅爾微微笑起來。
她想，她找到答案了——關於那本書籍消失的尾頁。
當然啦——
灰髮少女理所當然地點點頭。
七實是信任你才和你說的哦，因為你把指揮官的東西交給了七實，你可不許告訴其他人。
她示意地看向星艦舷窗外圍。
當然。
為了佐證自己的誓言，伊什梅爾喚出鑰杖，一層模糊的薄膜浮現在她們身周。
唔，七實相信你。
讓七實想想，應該從哪裡開始講呢……
七實似乎很努力地想要回憶起確切的因果……也難怪，在收束這樣多的因果之後，還能保持理智，已經是很不容易的一件事情。
經過仔細的思考——在經歷過那麼多的推演世界之後，七實終於想到了這一切的解決辦法！
人類的文明會因為異聚塔倒塌而消失，那這樣的話，只要讓異聚塔不要出現，人類文明不就不會消失了？
哼哼，七實就一直努力地把那些「推演」推回最開始的樣子！
只要時間流變成最開始的狀態，你們所說的「資訊」沒有那麼多，那，世界是不是就會變成最開始七實看到的那個樣子了！
七實興奮地握起拳頭，等待著伊什梅爾給她一個肯定的回答。
…………
也可以這麼說。
嗚呼！七實就知道！
七實和指揮官的想法是一樣的！這次一定不會有錯！
傷痕累累的少女露出開心的笑容。
指揮官也在努力，七實也在努力了！這樣下去——
七實在這邊幫助指揮官把資訊收束，指揮官在那邊努力編織……
這樣，指揮官的壓力一定可以減小很多！
七實要更加努力才可以！
七實和指揮官一直努力下去，我們就一定可以有最終勝利的那一天！
她彷彿再次看到和指揮官重逢的那一天。
…………
伊什梅爾探究地凝視著歡天喜地的少女。
唔……幹嘛那種眼神看著七實？七實對你可一點都不感興趣。
七實警惕地後退一步。
我只是在想……為什麼你會這樣熱衷於幫助人類的文明？
這需要理由嗎？
當然是因為七實喜歡人類，七實喜歡指揮官！
注視著即使傷痕滿身，仍然興致勃勃籌備著下一次「行動」的少女，伊什梅爾難得有些沉默。
時空浩渺，她已然在盤懸著昏暗星河的空間流浪了太久。
她親眼見證過無數文明的誕生與毀滅，「時間」對她來說，已經沒有意義……
喜歡……
舌根泛出一絲淺淺的甜味，她早已忘記了什麼叫做「喜歡」。
漫長的生命讓她對太多事物都不感興趣，她只會偶爾出現在她認為有希望發生「變化」的文明中。
比如……現在。
七實忙著去鼓搗她的機體，鑰杖劃開裂縫，伊什梅爾悄然從星隙中消失。
觀測室
返回「觀測室」——這是她給自己房間的命名，在昏暗的時光中，她時常在這裡翻閱其他文明的故事，以打發無趣的時間。
她渴望變化，渴望有趣的東西來度過虛無的時間，也想要能夠在黑暗森林中獲得多一些「盟友」。
坐回書桌前，思索半晌，伊什梅爾再一次打開那本標註著人類文明的書籍。
赤金絲線彎曲成樹狀節點，一個個節點串聯成不同的「結局」。
伊什梅爾凝神看去，尋找著「指揮官出塔」的那個時間點——
紙船在灼熱的海面繼續前行……
人類的結局——「明天」。人類的文明，在此結束。
航天城
航天城外，積雪依舊。
異化紅潮蟄伏在航天城外，沒有主動進攻，但也從未衰竭。
人類的活動範圍被限制在航天城附近的一個窄小區域內，坐井觀天。
異化紅潮仍然威脅著他們，沒有人知道，人類什麼時候會被徹底淹沒——
或許是今天，又或許是明天。
人類的結局——「高牆」。人類的文明，在此停滯
「觀測者」將漂浮在星海和深空。
無止境地尋找那個未知的「未來」。
人類的結局——「文明的守墓人」
人類的文明，在此凝固。
灰鴉指揮官利用狡猾的權限，一一躲避著可能出現的完結點。
就像駕駛著一葉扁舟在火海前行，那個人類背負著整個文明，卻從未選擇過放棄，小心翼翼，朝著那個或許並不存在的，「正確」的時間前行。
啊……
赤金字跡蜷縮，陳舊紙頁消散成點點塵埃。
被紙頁記載的「資訊」逐漸消失，化作紅線，通向深空中沉浮著的卡俄斯。
進行到這一步了嗎……
速度確實比我想像的要快很多。
伊什梅爾合上不斷消散的書頁，陷入沉思。
這一次……交出不同的答卷嗎？
灰鴉沒有進入紅潮，反而通過了「門扉」。
升維之後，灰鴉利用自己的意識代替海底指揮官的意識，孵化出完整的卡俄斯。
卡俄斯擊敗了塔中的柯蕾多爾，真正成為被宇宙意識篩選過的生命，但仍然沒有放棄。
卡俄斯在異聚塔內不斷整理時間，而另一邊，名為七實的機械體也在努力地反向收束著因果線……
這一次，這個被腐蝕的千瘡百孔的文明，能給出不同的答案嗎？
伊什梅爾沉思著。
她應該……
應該出手幫助這個文明嗎？
應該為了繼續閱讀這個故事，而付出一定的費用嗎？
估量著需要付出的「代價」，伊什梅爾思索著。
嗯……
不如……還是這樣解決吧。
不過，真的有這種道具嗎？
只要投下去……不用瞻前顧後，根據結果向前……
如果是你的話……灰鴉。
銀白的瞳孔閃爍出奇異笑意。
就讓我們看看……這一次的前路，是否仍然存在「心中」吧。
包裹著一層奇異物質，發亮似金屬一般的木質骰子滴溜溜地旋轉著——
骰子尚沒有停下，代表人類文明的書籍已然掀開了新的一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