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tory Reader / 主線劇情 / 33 鏽夜逐光 / Story
青草茶在風雪中升騰出淺淡暖霧，自稱「伊什梅爾」的高維生命安靜地坐在一側，看起來並不急於得到一個「回答」。
眺望著不遠處緩慢升起的晨光，思維不由自主地隨著凜風一同被吹拂至更高更遠的地方。
選擇進入紅潮，和新生的0號代行者搶奪權限，還是選擇再入異聚塔，嘗試「通過門扉」？
前者似乎能夠切實地讓人類穩定地多生存一段時間，但如果真的能夠「通過門扉」，獲得伊什梅爾所說的「更高層級的力量」……
一切，是不是能夠有機會回到從前？
時間在此刻停滯，日光凝固在松林樹梢，寒風也不再吹拂。
伊什梅爾捧著陶杯，微笑著看向自己。
怎麼樣？
做出你的選擇了嗎？
伊什梅爾或許確實對人類沒有敵意，但她仍然不是人類。
曾經，也有人看到過她和馮·內古特站在一起，所以，她的話語也無法全數相信。
更何況，她給出的承諾過於縹緲，新增的「選擇」也彷彿空中樓閣。
我不清楚。
「門扉」給出的「試煉」並不相同，我無法左右它的意志。
可以這麼理解。
相比「未知」的結果，也許，還是應該更加腳踏實地。
畢竟，進入紅潮之後，除了劇烈到言語無法描述的痛楚之外，自己切實地觸摸到了……
卡俄斯仍未消散的意識。
不……還不是……時間……
就像水溶於水，自己的意識似乎毫無保留地和卡俄斯的意識相融。
那一瞬間——或是更長時間，無數零散的記憶從腦海中劃過，那些……都是屬於卡俄斯的記憶。
馮·內古特，伊什梅爾，還有……異聚塔中的無數個日日夜夜。
「比利·皮爾格林」怎麼樣？還是說，現在的你更適合這個名字？
原來如此，這就是……你們的選擇。
就算在這裡殺掉她，她也會以新的身份出現，不是柯蕾多爾也會是別的「角色」。
直到有「正確」的人站在這個位置上。
沒錯，但只要還有其他沒試過的可能，你都不會同意讓那位指揮官成為誘餌，不是嗎？
希望那兩人能在康斯塔雷耶理解了真正要面對的敵人是誰。
記憶碎屑絲線般纏繞在意識中，但也由此確認了……
融入紅潮之後，嘗試和卡俄斯聯手對抗新生0號代行者，是一條可行的道路。
……看你的樣子，應該是已經想好了？
是個否定的答案，對嗎？
她露出瞭然的微笑。
地球危機四伏，在這樣的前提下，自己沒辦法相信一個「高維生命」。
沒關係，我能理解你這樣的選擇。
換做是曾經的我……大概也不會簡單相信一個奇奇怪怪帶著兜帽的「高維人類」。
伊什梅爾收起手中的陶杯站起來，兜帽遮住，她又變成了曾經的「監察院伊什梅爾」。
接下來，你有什麼打算？
需要我送你一程，把你送回航天城嗎？畢竟擅自將你從紅潮中帶出來，也是因為我的原因。
0號代行者已經包圍住了航天城，以你現在的狀態，恐怕不太好回去。
跟隨伊什梅爾的話檢視自己，才發現自己的防護服早已被紅潮腐蝕得殘破不堪。
願意為你效勞。
昏暗天幕遮蓋住自己視線，再次睜眼眼睛的時候，已然返回了之前躍下紅潮的山峰。
粉髮的高維生命已然不見，空氣中只留下她最後的餘音。
如果中間改變主意，也還是可以呼喚我的姓名。
我叫……伊什梅爾。
晨光微涼，即使天空泛起青色，但大雪仍然沒有停止的跡象。
翻看過終端，從進入紅潮開始，時間似乎就並沒有繼續流動，航天城依舊沉睡著，間或有幾個崗哨在城牆上巡邏，厚底靴壓著積雪咯吱作響。
大約已經沒有繼續糾結下去的必要了。
航天城之後的一切事宜已經被發送到了洛莎、艾瑪和斜奏的終端，即使自己消失，她們也完全能夠處理好航天城的一切。
比起無法預測結局的「試煉」，還是將一切都掌握在手心更有安全感。
自嘲般喃喃開口，隨後——
在熹微晨曦中，向著山下的紅潮一躍而下。
紅潮淹沒眼簾，腐蝕著血肉和瞳孔。
在紅潮中，最後看到了地球的天空。
雪仍然在下著。
現在是……指揮官出塔的第<color=#ff4e4eff>902</color>天。
距離指揮官離開，已經<color=#ff4e4eff>62</color>天了。
在你離開的那天，我收到了你留下的消息。
接收到消息之後，我和斜奏艾瑪奔出城外，但……我們沒有找到你的身影。
沒有人清楚後來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異化紅潮在城外劇烈地翻湧著，掀起過數十丈的波濤，如果不是新型過濾塔，航天城早就被它淹沒。
但在一段時間的「風暴」之後，異化紅潮意外地停止了騷動，甚至向後退出了航天城原本的安全區域。
斜奏帶著巡邏小隊試探性地朝外擴張，異化紅潮並沒有表現出明顯的攻擊性。
藉由巡邏小隊帶回來的物資，我們勉強度過了這個「寒冬」。
指揮官……我是洛莎。
我現在坐在航天城裡，向你寫下這封信。
在你離開之後，我曾經無數次嘗試探索紅潮，深入研究，
無數次嘗試在紅潮邊緣呼喚你的名字，你都不曾出現。
可在你離開之後，「風暴」消逝，新生的0號代行者也不見了蹤影。
紅潮並沒有繼續蔓延，但也未曾衰竭，仍然會有人類被它迷惑，墮入它的懷抱。
你成功了嗎？就像你說的那樣，奪取到紅潮的操控權了嗎？
我……我希望是這樣。
我不會放棄帶領他們繼續存活下去，不會放棄你用生命為人類奪取的這一段寶貴的時間。
我將會把這封信投入紅潮，希望……你能收到它。
我們都相信，總有一天，你會回來。
人類……薪火永存。
還沒等書寫完畢，墨水已經不足。
用力將最後幾個字刻繪清晰，洛莎將信紙折成了一艘小船。
航天城外，積雪依舊。
異化紅潮蟄伏在航天城外，沒有主動進攻，但也從未衰竭。
人類的活動範圍被限制在航天城附近的一個窄小區域內，坐井觀天。
異化紅潮仍然威脅著他們，沒有人知道，人類什麼時候會被徹底淹沒——
或許是今天，又或許是明天。
人類的結局——「高牆」
人類的文明，在此停滯。
伊什梅爾……對人類確實沒有敵意。
她或許只是在好奇，又或是確實想聽到新的「故事」。
能夠信任她嗎……
不管是否信任我，於你都沒有什麼壞處。
大約猜測到了自己所想，伊什梅爾溫和地捧著陶杯。
我確實無法保證你是否能夠成功通過「試煉」，「門扉」給出的「試煉」並不相同，我無法左右它的意志。
但……我認為你不會失敗。
你擁有的力量，遠遠大於你「認為」你應當擁有的那些。
狡黠的笑容轉瞬即逝，伊什梅爾恢復了那副平靜溫和的模樣。
不急，你有足夠的時間去思考。
她捧著陶杯，悠然轉開視線。
紛雜思緒流入腦海，晨光被暫時凝固，輕紗一般籠罩著下方的航天城。
假若自己真的能夠成功進入異聚塔，甚至成功通過「試煉」……
嗯？你是說……那條由異聚塔延伸出去的隧道嗎？
唔……也許可以吧。
一如既往地，她給出了模稜兩可的答案。
只要能夠「通過門扉」，掌握「更高的力量」，即使無法將時間倒轉回正確的未來，但至少可以追上七實的腳步，可以嘗試朝著「過去」傳遞資訊。
那樣，也許還能擁有「改變」的機會。
總之，最壞的結果都是死亡。
看來，你已經做好了決定。
伊什梅爾收起手中的陶杯站起來，輕輕揮手，一扇古舊而奇異的門扉在她的身側悄然顯現。
確切地說，只是我能動用權限打開的，通往異聚塔的便捷通道。
準備好了嗎？或者……你還需要回航天城交代一些什麼事情？
在自己做好準備，進入紅潮的時候，就已經將一切後續可能會發生的事情如數寫下來，發送到洛莎艾瑪和斜奏的終端中。
最壞的結果都是死亡，只是目的地不同而已，沒有什麼需要修改的遺言。
那麼……
門扉緩慢開啟，刺眼光芒溢散而出。
似乎是為了向自己保證其中並沒有危險，伊什梅爾率先進入門扉。
被凍結的時光重新開始流淌，天空泛出熹微的青色，風聲緩緩拂過松林，發出細碎的沙沙響聲。
雪仍然在下著。
萬千思緒順著時間長河逆流，無數過往的光景再度浮現在自己眼前。
地球，灰鴉小隊，曾經經歷過的無數場戰役，刻骨銘心的所有瞬間……
青色天空隱匿於飄散雪粒的烏雲之後，不再發出一聲嘆息。
或許……這是自己能看到的最後一眼地球。
想要說些什麼，張開嘴巴，卻又不知道應該說給誰聽。
漫漫天光裹挾著山崖，裹挾著屬於「過去」的自己。
風雪悄然裹走人類指揮官最後的低語，人類轉身，走入這場獨屬一人的孤獨歸途。
漆黑門扉悄無聲息地再度關閉，沒有留下一絲漣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