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tory Reader / 主線劇情 / 31 剪身成蝶 / Story
軀體在高濃度的帕彌什中分崩離析之後，白光吞沒了所有生命的輪廓。
露西亞所能讀取到的資訊就停在了這裡。
但屬於那位指揮官的夢卻沒有結束——
視野仍在延伸，這場夢除了入夢者不被任何人所見。
你是誰？
噩夢的眼睛落在了一位身披白色斗篷的女性身上，而她也察覺到了眼睛。
原來如此，你仍然在夢中，不能隨心所欲地控制自己的眼睛……那就一起看下去吧。
順著她的視線向前望去，只看到無數的屍骸在面前鋪就出一條長路。
從空中俯瞰城市，萬千絲線正在街道上奔騰，裹挾著無數紅色碎屑趨之若鶩般墜入那弧無望的深潭。
承載著地球生靈與文明資訊的絲線匯聚著，編織成一枚逐漸膨脹的「繭」。
……這顆星球，也要孵化了。
她說了一句曾在哪裡聽過的話。
這裡也沒有奇蹟發生。
她看著那枚巨「繭」所包裹的「蛹」。
它正在把屍骸當做養分，讓絲線本身與其中所蘊含的資訊重構軀體。
在它的成長中，世界開始逐漸失去輪廓。
意識與逐漸溶於虛無的地面越來越遠，她的軀體也變得模糊不清。
所有的悲戚都伴隨地心引力的消逝而上浮，它們環在周遭，不允許任何靈魂得以解脫與安息。
地面已變得遙不可及，星海仍懸於頭頂，無法觸碰。
沒有救贖，沒有奇蹟，曾經鮮活的一切都會化為數據，構成「繭」的一部分。
哦？看來這不是真正的結局。
她微笑了起來，指向開裂的「繭」。
有人逃走了。
它的目的是「收割」，消滅「不正確」的文明，把這個文明的所有數據帶回「門」。
當然……正確與否是由它的「測試」來定義的。
如果能戰勝它，就有了跨越「門扉」的資格——能不能完整通過「門扉」又是另一回事。
嗯，這就是它發放的「測試」，只要掌控了它，它就會成為前往星海「船票」，它被這裡的人稱作「卡俄斯汙染」。
…………
如果能引發奇蹟，我就會來到這顆星球，那時我們再見面吧。
再次睜開雙眼，被卡俄斯所注視的<phonetic=指揮官>那個人</phonetic>回到了反異聚塔中。
現實與夢的記憶在死亡與時間回溯的影響下變得混亂不堪。
軀體像是被釘在5月3日的絞刑架上，一寸一寸被剝離。
耳鳴與頭痛一起襲來，人類費了好大的力氣才穩住自己搖晃的軀體。
現實……正在隨著崩壞的反異聚塔不斷變動，惡化的現實……
…………
……因為0號代行者，柯蕾多爾的軀體和人格……反而在干擾她。
她的意識和自我，並不穩定，所以……
卡俄斯點了點頭。
異聚塔的核心，不能讓它被0號代行者改回原來的樣子。
人類低下頭看著自己的雙手，想起了曾一直握在手裡的重要之物。
屆時，持有啟用的「邀請函」，可以進入並使用反異聚塔，必要時，可以用它摧毀並回收反異聚塔的核心。
請記住，摧毀塔的核心會帶來嚴重的後果，這是最後的手段。
<color=#ff4e4eff>失控</color>。
塔不再被0號代行者控制，也無法被「鑰匙」控制，所有問題都會洩露。
反異聚塔不再「反」任何現在攔截的東西，紅潮……裂隙……同時，塔可以被任何人進入，進入的人也無法控制自己離開前往什麼時間。
——徹底的混亂。
如果變成了那樣，回收核心還有什麼意義？
現在已經有這些問題了……再這樣下去，0號代行者也會帶來與核心融毀相同的……或是更差的結果吧。
…………
還有一點……
你知道這件事？
卡俄斯有些詫異，她低下頭想了想。
……能完成嗎？
這就像潘多拉的魔盒，想要取得最後的希望，必先經歷它釋放的浩劫。
那個無法迴避的結局。
…………
如果不想踏上這條路，如果無法選擇，更穩妥的方案就只剩下一個了——拖延下去，保留反異聚塔和核心。
即便解決不了異聚塔帶來的問題，也能製造解決問題的時間。
……讓我來成為0號代行者。
她把後半句話藏了起來，沒有提起這需要再多一個人來犧牲。
或是……把回收後的核心交給我，我就可以繼承0號代行者的權位……哪怕以我的意識穩定度，會和柯蕾多爾一樣維持不了太久。
…………
如果能有再多一些時間去做嘗試的話，說不定還有其他……
她安靜地抬起了那雙只剩死寂的眼眸，等待著人類講述下一個問題，可等來的只有對方的緘默。
站在這裡的人與人偶都明白，此刻的沉默種包含了太多難以講述的失敗與無路可退的絕境。
百無一用的嘗試，窮年累月的折磨，異聚塔如同一把剪刀，不斷裁剪著試圖戲弄時間的人。
……或許，真的已經沒有辦法了，這條險路的前方是無法跨越的斷崖，只有犧牲才有可能再前進一步。
再次呼喚著這個名字，苦笑著回過頭來看向身為異合生物的她。
…………
回答這個問題的，是更加長久的沉默。
…………
……不出露西亞所料，她的指揮官也因為相同的原因，看向了屬於犧牲的道路。
想要阻止那個人的犧牲，就必須把握好接下來的每一步走向。
……別再瞞著我獨自一人去誰都找不到的地方了。
她低聲懇求著一句接下來她也要做不到的話。
……接下來……
融毀核心，或許已是不可避免的事了。
若能帶著回收的核心回到原來的時代，借助大家的知識和力量一起協商接下來的辦法……
她所付出的一切，就不是白費。
——但他們還平安嗎？
在5月3日那場無盡循環的屠殺中，指揮官已經見證了麗芙和里的死，它甚至沒有發生在未來，而是過去。
只要0號代行者還活著，她就會讓苦難纏繞在指揮官身上，不死不休。
想要解決0號代行者，又不得不成為卡俄斯的意識。
讓卡俄斯在沒有被補完的情況下成為0號代行者，又必須先去融毀核心。
……這幾乎是無解的死循環。
…………
……進入康斯塔雷耶之後唯一的進展，就只有柯蕾多爾被「果實」牽制這一點。
她握緊了馮·內古特給她的終端，盤算手裡的籌碼。
這會對你的機體損耗很大，初次使用並不致命，多次之後就會超過你能承受的極限了。
…………
到底使用多少次會超過極限？就算去問馮·內古特，他也不會回答。
……就當做機會只有一次吧。
只要失敗一次，她就很有可能無法從那場漫無盡頭的戰鬥中撐下去。
既然如此……
一個計畫在她的心中逐漸成型。
卡俄斯。
我記得你一直和小玫有聯繫，最初在康斯塔雷耶遇到你的時候也是這樣，你想保護她嗎？
卡俄斯點了點頭。
想保護她就必須把她送出康斯塔雷耶，我可以去做這件事，包括那些被困在康斯塔雷耶里的人，我都可以把他們送回正常的世界裡。
但你要協助我兩件事。
一，給康斯塔雷耶的力場屏障打開一個出口，放他們出去，同時需要攔截紅潮。
卡俄斯認真地點了點頭。
二，等我們進入反異聚塔之後，你可以像現在這樣幫我們回到正確的時間裡嗎？
…………
不行？還是不能保證？
……不能保證……
反異聚塔崩壞的程度，很深，但我會盡量。
誤差能控制在一個月以內嗎？
一年。
反異聚塔的情況不再嚴重的話，一年。
——沒有時間了，0號代行者一定不會停止破壞反異聚塔，可露西亞深知此刻的自己並沒有太多的選擇。
…………
就讓我利用一下你的計畫吧，馮·內古特。
她拿起那台造型古怪的終端，利用機體掃描功能將連結裝置徹頭徹尾地檢查數遍後，將其連上了自己的機體。
連結很快搭載完畢，雖然能量在傳輸的過程中遭遇了數次顛簸，但好在試錯成本不高，片刻後鑰匙就恢復了最初的模樣。
所有的裂痕彷彿都覆蓋在新生的光輝之下，只是不知道這樣的薄膜還能粉飾多久的太平。
讓我們來賽跑吧……指揮官，用你教給我的方法，向著同一種目的的死亡。
…………
聽著露西亞模糊不清自言自語，卡俄斯似乎預感到了什麼，她目視著露西亞將終端一步步地搭載完畢，想說什麼，卻還是低下了頭。
你要說什麼？
俯首低眉的人偶把目光落回前方的一隅。
…………
有話就說。
那個核心……
……？
是用……拉彌亞帶去的卵……做的嗎？
…………
連結完畢的「鑰匙」在反異聚塔範圍內啟動，時間就此開始流轉。
即將倒退回一切的起始之前，露西亞注意到了人偶自身的疑點。
我曾聽說能夠完整對話的異合生物，體內都保有一份較為完整的人類意識。
……
你的意識源自於誰？
回答露西亞的是恆久的緘默。
這並非質問，露西亞也沒有興趣撬出這個無關緊要的答案，她接受了卡俄斯的閉口不談，開始在心裡倒數最後的時間。
就在時間倒數至零，一切即將回溯之際，人偶終於用她那哀嘆般的聲音開了口。
……我忘了，只記得我叫卡俄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