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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龍
11月10日，04:55
萬世銘數據層全磁區邏輯毀壞率47%（已延遲）
九龍環城地下1200公尺，萬世銘物理層
「現在，不只是帕彌什和我們這些活下來的人，還有許多『鬼魂』也出現在了這座地下城市。」
「不僅如此，那個保存下了夜航船的「維里耶」也突然以這個「鬼魂」的形態再次出現，
和空中花園上的那個技術官，以及一個看起來像是自動販賣機的機器人連線說了很多東西。」
「我不太懂那些技術細節，畢竟我只是個歷史學者。」
「在最後的結論上，為了阻止帕彌什獲得華胥以及一個不明來源的網路入侵，
必須透過某種方式把它們對華胥的攻擊誘導到其他地方去。」
「而且，那個『維里耶』還說，曲，還活著……」
在記憶裡，還從來沒有經歷過這麼混亂的場面。
自從法奧斯畢業以來，雖說還沒有經歷過指揮調度幾十萬人的大規模戰鬥，但幾百上千人的協同作戰，也已有過經驗。
只是這次……
從這片高崗上望去，身穿白服的九龍士兵，空中花園的構造體，形貌詭異的異合生物，以及五顏六色的意識體身影全都同處於一片戰場之上。
就像一鍋加了各種調料和糧食，煮熟之後再全部碾碎混合在一起之後的東西……
後面會更混亂的。
只是一個虛影的維里耶不屑地說道。
歸根到底問題還是出在華胥身上。
另一邊，則是透過不斷掘進的支援與工程部隊橋接聯繫到的阿西莫夫。
唔……有沒有記憶體地址能看一下啊？
桌子對面的，則是十五分鐘前唐突接入進來的一個不知名的訊號，這個叫「內維爾」的機械體也自稱是含英的朋友。
只不過在它知道含英被另一個機械體傷害了之後，立刻給在場的負屓眾傳輸了一份用九龍編碼和通用編碼製成的圖紙資料，用以對陷入昏迷的含英施行救治。
舒爾茨他……背叛了同胞嗎！
舒爾茨也正是那個背刺了含英之後，企圖發起自爆襲擊的機械體。
然而從十分鐘前開始，這三個人的對話，就已大大超出了自己的知識範疇。
華胥的記憶體地址是機密內容。
都已經這個時候了！
我已經說過了，現在空中花園的議會已經知道了華胥和曲還存在的確切消息。
他們絕不會放任能夠媲美格式塔的華胥落入帕彌什手中，即便是格式塔反對使用天基武器，議會也完全有權力越過格式塔批准天基武器將整個九龍環城物理摧毀。
你們無權為華胥做決定。
我不知道你們是否真的膽敢批准用天基武器摧毀九龍環城，但我想，如果你們真的這麼做了的話……
你們應該承受不起那些九龍還活著的人的怒火。
嘖……尤其是那個人的怒火。
你們每次只能想一件事嗎？
總感覺你們的思維處理方式不是並行的，說起來，你們試過同時和幾千個執行緒聊天嗎？
？
？
我和哈桑議長只能盡最大努力拖延，但實際上最近一批派下去的小隊，已經在議會的指示下帶著位域節點下去了。
哼，這就是人類……因為恐懼而毀滅他者的樣子，還是一如既往的醜陋。
我是說，有沒有一種可能……
你們現在聊的這些也不會讓情況變得更好……喂！零你怎麼又亂跑！
…………
所以你到底要說什麼，機械體。
帕彌什感染的數據方式和外界注入的數據方式不一樣，處理的方式也不一樣。
嗯……
這個地方有80%以上的部分都是由電子元件構成的。
華胥數據的核心單元，也是邏輯電路，萬世銘的數據中心機房也是。
Bingo！從本質上講，你們就在一個巨大的機械大腦裡。
那麼首先要做的，就是把這個巨大的機械大腦裡的帕彌什先都搞出去。
也就是說……
異合生物就像是侵入大腦的寄生蟲，必須通過武力才行。
那感染到電路元件上的帕彌什怎麼辦？構造體電路中的帕彌什尚能處理，但感染到電路和資料庫中的帕彌什呢？
嘖……你真的是科學理事會的嗎？
維里耶這句嘲諷幾乎一瞬間就點著了平時從不動怒的阿西莫夫，當然也有可能是阿西莫夫已經有兩三天沒有睡過覺了。
難道你是？
我曾經是。
倒不如說，我在科學理事會的時候，你應該還沒出生呢吧？
你……
喂，我說……
這兩個人類之前……有什麼過節嗎？
內維爾突然切了個小屏窗口到自己面前，悄悄問道。
哼。
處理電路和數據系統中的帕彌什不能依靠外界，只能依靠機械和數據本身。
在微觀層面上，祛除純機械結構設備和數據系統中的帕彌什一般都是兩種辦法。
第一種就是你們構造體的方案，通過逆元裝置和那個叫意識海的東西與符合要求的人類意識進行連結。
你怎麼知道得這麼詳細……
啊，哦，這個……
充足準備嘛……不要動這根線啦！往上，再往上！
說回來，第二種，就是……嗯……機械體會使用的方法。
也就是說，讓機械體的「意識」和「清理程式」自己祛除掉帕彌什。
…………
機械體的意識……
機械自己能夠做到這一切。
我當然知道。
阿西莫夫警覺地凝視著桌對面內維爾的那張顯示著像素表情的「臉」。
阿西莫夫何嘗不知道存在著能夠一定程度上不受帕彌什影響的機械體，而從那份文件上看，面前隔空對話通訊中的這個叫內維爾的人，可能就是那些機械體的一員。
原理呢？
構造體抵抗帕彌什的原理你剛才也說過了，可機械電路抵抗帕彌什的原理呢？
這個原理嘛……
應該是……近似的吧？
顯然，這個叫內維爾的機械體在隱瞞著什麼。
……你有把握嗎？
有。
那就做吧。
什麼！？
你怎麼就這樣輕易地能相信一個陌生的機械體！
在人類和機械之間，我更願意相信機械。
而且，我應該比你更了解機械，尤其是「這一個」。
維里耶輕蔑地笑著。
如果想要讓這顆機械頭顱中的「意識」們去祛除帕彌什，仍然需要華胥。
不對，如果只是純粹的重啟華胥的話，在失去華胥抵抗的一瞬間，帕彌什和那個入侵訊號就會立刻占據整個萬世銘的資料庫。
不，重啟華胥是一個過程而不是一個瞬間。
鑑於萬世銘數據空間中的時間流速與你們外界不一樣，我在內部手動重啟華胥需要七十四個小時，對你們來說的話，五分零七秒。
那個……所以我才想問。
需要從華胥的記憶體地址中解析出那個入侵注入者的代碼。
哎。
阿西莫夫長嘆一聲。
我來吧，格式塔最近也在不斷遭受入侵注入攻擊，我可以做一些網路環境的處理和解析。
帥氣的發言！
…………
等一下。
剛才的一切都建立在將「萬世銘」視作一個「機械大腦」的假設上。
但是那些起作用的「意識」和「清理程式」從哪裡來？
你看不到嗎？
外面那些遊蕩在生與死之間的「東西」。
從人類可悲皮囊中解脫出來的「靈魂」。
不都是「意識」嗎？
但那些不都是人類的意識嗎！？
你真的是科學理事會的首席技官嗎？
你不會覺得，死了的人，還算是人吧？
雖然這是事實。
但你的思維方式，實在是太過反人類，令人作嘔。
你以為我不討厭自己之前人類的身份嗎？
而現在，我也早就不再屬於人類的族群了。
我也只是一個「亡者」而已。
都說好了？那我們開始吧？
嗯？
三個科學家同時朝著自己投以疑惑的目光。
五分零七秒。
她已經從我這裡離開了。
她現在應該在萬世銘受感染的壞道區塊裡，我聯絡不到她。
看來你還沒那麼蠢。
如果你是問重啟華胥的成功機率的話，百分之百。
居然這麼有自信嗎？
我的……應該算「老師」吧，締造了格式塔，我締造了華胥，就這麼簡單。
如果能夠成功的話，華胥會調用萬世銘裡的格式塔化意識集群來清理帕彌什。
你們這些人活下去的機率是百分之五十，因為只取決於華胥能否重啟。
你不相信我？
但你現在還有的選嗎？
[player name]，尼科拉司令和哈桑議長也沒辦法一直拖住議會。
但華胥的問題確實必須解決……無論是用何種方式。
所以你們必須撤離。
我不知道。也許曲自己也不知道。
但華胥知道，萬世銘的意識集群也知道，只有這件事，華胥和他們向我隱瞞了這個路徑。
就如同……我們每個人，也有各自「必須完成的使命」，有各自「該做的事」。
我不會為我做過的事辯解。
……也不會為此索取原諒。
做你該做的事吧——
做該做的事……
我說過了，她離開了我所在的華胥底層，去了萬世銘其他的感染區塊。
在所有華胥和格式塔推演過的未來裡，飄蕩著太多自己還未見過的命運。
而所有隱藏在陰翳裡的分歧點都在自己面前等待時——
所有的選擇，都是一場豪賭。
……防火牆被感染前的封包打一份過來，在沙盒裡操作……
初始化之後再這樣啦，內聯展開……跳過這個異常聲明。掛起甲申，癸丑……唔……
數據結構的訪問碼你們要從字典裡另外計算，是可變的超位元拓撲結構……
拿到握手包了！理事會注意，三分鐘後，開始重啟華胥！
這世界上代表著過去，現在和未來的三個天才般的頭腦，在川流不息的數據中開始有條不紊地撥開圍繞在華胥身邊的那片猩紅色的由0和1的代碼組成的迷霧。
這是他們的戰場，而需要自己的戰場並不在這裡。
時間不等人，棋子落盤，該走下一步了。
空中花園
11月10日，05:02
世界聯合政府議會，議長辦公室
空中花園，11月10日，05:02，世界聯合政府議會，議長辦公室。
哈桑眼瞼低垂，嚴肅地閱讀面前的文件。
——《關於重新啟動星際航行與殖民「伊甸計畫」的提案》。
「根據科學理事會的研究表明，目前的伊甸-II號星際殖民艦完全有著不依賴零點能引擎而使用冷核融合作為推進和維生動力進行星際航行與殖民的能力」……
「故而申請議會決議重新啟動伊甸計畫，讓我們的空中花園奔赴她應當去往的群星……」
我記得，在黃金時代時，您的父親就是世界宇宙科學研究綜合體裡的一位工程師，我能理解您對此的執念。
可是，李斯特議員。
哈桑合上了手裡的文件。
我不能幫您把這份提案提到議會上去。
為什麼？
之前您就已經提起過一次類似的議案了。
這兩份議案並非同一份。
但我希望您能明白，我們的願景是奪回地球。
伊甸-II號的確有它製造之初的用途，但現在不是一個讓它啟航的合適的時機。
假如明天遺忘者的飛彈就會遷移到距離空中花園打擊範圍內，你會讓它啟航嗎？
這要視情況而定。
假如明天升格者就會真的毀掉格式塔和空中花園，你會讓它啟航嗎？
這種事無法假設。
不，李斯特議員，我仍然認為這不是應該再次提出這份議案的合適的時機。
請回吧，現如今地面上還有我們的戰士在前線作戰。
戰爭……
李斯特也不再說話，站起身冷笑一聲，推門離去。
地球是我們的襁褓，但人類，不能永遠生活在襁褓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