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tory Reader / 主線劇情 / 24 縈森歧路 / Story
不不……噗……
抓住敵人被薇拉的刀卡住「關節」的瞬間，21號將爪刃張開到極致，借用機體核心力量猛烈劃下，將青紫的手們的擁抱撕碎開來。
它囁嚅著一些近似於人聲的雜音，像是被屠夫切開的新鮮胃袋，大大小小的軀塊嘩啦啦地往下掉。
不過十秒，青紫色的軀塊們就像是變質了數日的肉食一樣乾癟下去，很快，它們就萎縮得如同只存在過一張皮囊。
化到土裡去了……？
沒時間了，先不管了。21號，你有受傷嗎？
21號嗅了嗅身體，果斷地搖搖頭。
隊長，手。
薇拉這才察覺到自己機體右上臂出現了一條裂痕，循環液正緩緩地從裂縫中湧出。
那東西甩尾的時候搞的？還以為躲過去了。
薇拉司空見慣一般用另一隻手掌擦了一下，掏出一瓶拆過封的凝膠噴劑。
剛噴了兩下，噴嘴就像是說完遺言一樣，拒絕再吐出任何東西。
薇拉搖晃了兩下，隨手將空瓶按回戰術包裡。
21號，要調整方向嗎？
唔……營地的氣味，變弱了。
但方向沒有變。
走。
薇拉跨過一條橫亙在腳邊的樹根，招呼21號朝之前規劃的路線前進。
21號剛抬起來腿，一陣劇烈的耳鳴如同打入顱骨的鋼釘一般叫囂著穿過意識海。
21號結結實實摔在面前的樹根上，但她感覺不到疼痛。
意識在一片白光中被逐漸抽離，她無力對薇拉的呼喊做出反應，只能順從地跌進另一段恍惚裡。
……
……血腥味。
……剛剛好像有誰受傷了，不過是誰？
爪子上的觸感，濕乎乎的。
小狼睜開雙眼，肚子的側面麻麻的，低頭一瞥，原來那裡被撕下了一大塊皮毛，而自己的爪子上還殘留著溫熱的液體和絮肉。
痛感在意識到的時候鋪天蓋地席捲而來，她強忍住痛楚，從水面看了一眼自己的樣子。
很好，傷口周圍已經被染成紅褐色，爪子也是，這樣就能更靠近伙伴們的顏色了吧？
小狼顫抖地朝著狼群邁出步伐，將染色的一面盡可能地展示給它們看。
原本相互依偎的狼群迅速站了起來，對著前方發出警告的怒音。
……是血色還不夠多嗎？
小狼停下來，再一次舉起爪子。
狼群如臨大敵，迅速調轉方向，朝著蔭蔽更加茂密的地方跑去。
沒等小狼反應過來，一道利影從她的頭上劃過，天空中傳來尖銳的嘶鳴聲。
是掠食者來了！她驚慌起來，顧不得身上還在滴血的傷口，奮力甩開四肢奔跑起來。
看不到狼群同伴們的影子，只能透過微弱的氣息來尋找歸隊的方向。
是錯覺嗎？氣味越來越淡了。
不……是自己跑得越來越慢了……
雖然高度緊張的身體讓她忽視了一部分奔跑帶來的撕痛，但沒有止血的側腹卻因為血液加速流動而汩汩不止。
四肢越漸笨重，羽毛翕扇的聲音就要貼近後腦。幾乎已經能夠感受到，身後有數雙銳利的爪子，等待著抓緊她細幼的脖子。
——它衝下來了。
小狼的瞳孔上倒映著銳利的影子，那像是一枝勁射的箭。
——好恨這身獨異皮毛。
她像是認命一樣，停下了奔跑的腳步，等待成為掠食者腹中的佳餚。
灰黑色的羽箭近在眼前，她安靜地閉上了眼。
從她看不到的角落，一道黑色的閃電迅猛而出，將那支射向她的羽箭撲得打了好幾個滾。
小狼睜開眼，看見一隻從未見過的黑狼正與自己的死神撕咬在一起。
巨鷹尖銳的喙咬住了黑狼的前爪，拚命撲閃著翅膀想擺正身體。而黑狼死死咬住它的脖子，任由獵物在自己身上抓刻出一道道血痕。
濃厚的血氣暈染開來，激得小狼不由自主地聳起鼻子，她的喉嚨擅自發出充滿戰鬥意味的嗚聲。
黑狼踩在快要咽氣的巨鷹上，居高臨下俯視著這個「挑戰者」。
搏命的亢奮還未褪去，它呲出尖牙，不打算迴避下一場以血換血的廝殺。
還未真正親自參與過捕殺的小狼立刻緊垂了尾巴，她的身體知道，自己完全無法與眼前的獵殺老手匹敵。
黑狼的爪子抓緊了死鷹，喉嚨裡不停地發出低沉的威嚇聲。
小狼很明白，如果有必要的話，面前的黑狼會毫無猶豫地把她撕成碎片。
她緩慢地後退，藏進深厚的灌木叢中。
她看到黑狼一邊緊惕著自己離開的方向，一邊急不可耐地開始撕咬起巨鷹來。
不可以吃它……那是生來便負責捕殺狼群的。腦中有一個聲音如此指引自己。
……是的，自己從未對空中的目光冒出過逃跑以外的任何想法。
那麼面前正在啃食掠食者的黑色死神又是怎麼一回事？
是被狼群驅逐、且又貪戀生存的狼必定會走向的瘋狂結局？
黑色的狼很快填飽了肚子，它正試圖舔乾淨自己的爪子，但那裡還有兩個緩緩冒血的窟窿。
它瞥了一眼小狼藏身的灌木，一瘸一拐地鑽進另一個方向的草叢。
壓迫感隨著黑狼的離開而逐漸消失。小狼確定那股獨有的狼血味減淡了許多之後，從木枝裡探出身子。
傷口加上奔跑了這麼久，身體已經在向大腦抗議，急迫地需要血肉作為補充。
掠食者的內臟散發出怪異的香氣，撩撥著小狼敏銳的嗅覺。
她邁著顫抖的步伐，一步步靠近巨鷹的身體。
如果吃下不應該吃的食物，同伴將永不會接受自己。腦中有一個聲音如此指引。
但是飢餓與本能拉扯著理智，她無法控制地吞嚥著口水，甚至感覺到視野被蒙上了一層美味的猩紅色。
在牙齒將要碰到血肉之前，最後一絲清醒還是拉住了她的韁繩。
她恍如破夢般後退幾步，被自己的行為嚇得瑟瑟發抖。
她夾緊了尾巴，拚盡全力逃離剛才的畫面。
直到那股怪異的香味再也無從聞見，她才發現自己並沒有跑向有同伴氣味的地方。
小狼焦急地打著轉，仔仔細細嗅了半天，她確信，她已經失去了伙伴們蹤跡。
怎麼辦？寄希望於在這偌大的森林裡碰巧遇見同伴們嗎？
自己從未在這片森林中兩次經過過同一個地方，這片森林應該是大得無法估量。
又和最開始醒來的時候一樣孤單了啊。想到這裡，小狼喉嚨裡冒出委屈的嗚聲。
更加現實的問題是，在重新找到狼群的同伴們之前，只依靠自己，應該怎麼活下去？
無論是捕獵還是休息，沒有同伴在一側進行掩護和盯梢，很容易就會失去獵物或者被掠食者發現。
狼，是群居性動物，這是自降生起便注定的事實。
自己身上的每一個細胞都懇切地明白這件事，不然這副皮毛也不會甘願地獻身，以尋求被狼群接納的機會。
小狼思考著，一個讓她有些害怕的想法出現在了她的頭腦裡。
如果……如果暫且跟上那匹兇猛的黑色獨狼呢？
心臟因為這個想法而砰砰直跳。
她嗅了嗅空氣中的餘味，雖然很微弱，但是尚且可以辨認出那股狼血的味道。
不如在找到同伴們之前先跟著它學習一匹狼要如何存活下去？
雖然不能夠捕食掠食者，但捕獵的技巧是通用的。
休息的時候如果有動向，它也應該會比自己更早察覺到。
但如果它對自己有敵意……
雖然沒有信心保證能從那口尖牙下存活，除非是它餓極了……控制好距離的話，自己能夠逃跑的可能性也是有的。
比起獨自求生的死亡機率，跟上那匹黑狼可能更有與命運相搏的空間。
而且……也沒有時間猶豫了。狼血味已經越來越淡，幾乎要被草木味掩蓋。
等到黑狼的爪子完全止血，或許就沒機會再跟上去了。
小狼甩甩腦袋，不再猶豫。她仔細地辨別著穿插在植物之間的氣味，大步跟了上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