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tory Reader / 主線劇情 / 21 刻命螺旋 / Story
炫目的光斑在眼中交替閃爍，扭曲為螺旋狀的高塔在視野的盡頭顯現又崩塌，身邊的一切都在經歷著快速的時間更迭。
無數訊息如同狂瀾衝向毫無防護的堤壩，他只能束手無措地等待著被捲入其中。
一切又再度回到了模擬作戰的那一刻，只是此時已是現實，感觸也遠比模擬作戰時更為真實。
他看到了無數微不足道的時光碎片，如同墜入水面的水珠那般短暫。
可當這水珠墜落的動作在眼前重複無數次，亦能連接成延續百年的漫長。
短暫的，漫長的，龐雜的，即使如此……這些碎片的訊息依然斷斷續續，算不上連貫。
如果真的和自己推測的一樣，自己並非第一次到達這裡，而是在這裡重複了近百次的失敗，那這一次的結局，又會是什麼？
他還要再失敗幾次，才能將這些殘缺的訊息補完？
亦或是……連意識過載的這一刻都撐不過去？
他在訊息亂流中睜開雙眼，視野卻沒有預料中那般崩塌，而是化為一片柔和的黑暗，輕輕將里包裹。
在黑暗的盡頭，他看到燈塔正在閃爍著微光。
……思維信標？
意識過載帶來的崩潰在超過臨界之前被制止，他感到有誰握住了自己的手，視覺模組開始重載。
指揮官？！
從訊息亂流造成的漩渦中掙脫，里看到了一個讓他感到意外卻又預料之中的身影。
你為什麼會在這裡？這座塔很危險，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你……
…………
聽到這句話，他本不想再反駁些什麼，就這樣握住人類的手，但是剛剛踏進這座塔時曾看到的訊息碎片卻又再度襲來。
不要┘ ┘┘指揮官 ┘會┘ ┘ ┘死去。
……！
里迅速推開了面前的人，斷開了意識連結，彷彿那雙溫和的手在這一刻變成灼燒他的烙印。
就在斷開的這一瞬間，意識過載的訊息流便再度將他淹沒。
如果在此時鬆懈一秒，他的意識就會永遠地陷入癱瘓，成為被燒盡的灰。
放棄的話，就不用再……
他聽到了遙遠的嘆息，折磨到力竭後的疲憊，但那些訊息亂流中卻存在著不斷刺痛他的碎片，他絕不能放棄。
┘ ┘┘指揮官 ┘會因┘ ┘死去。
……這不是第一次失敗，也不是第一次說永別了。
……什麼？
那個詭譎而奇幻的身影沒有回答他的疑問，只是孤身走向遠處的漩渦。
等等！
他伸出手想要阻止幻影的離去，想要向她尋求答案，卻看到自己伸出的手不知何時已經沾滿了鮮血。
赤紅的，和自己藍色循環液完全不同，屬於人類的鮮血。
指揮官……！！
宛如從噩夢中驚醒，里發現手上的血跡不知何時變成了安穩的手。
……？
我怎麼在這裡？
看著面前這位剛從法奧斯畢業不久，尚留有少許稚嫩的指揮官，里疑惑地觀察起四周。
現在是下午2點，這裡是灰鴉小隊的準備室。
你是我的指揮官。
面前的人聽到這句話，卻露出了有些意外的神情。
我說錯了？
意外？
對方一邊說著這句話，一邊低聲笑了起來。
嘖，那我還是對你冷漠一點吧。
在人類的解釋聲中，他回過頭看向玻璃上的倒影。
異火機體……灰鴉小隊剛重組不久……
比起現在，那段時間甚至能算得上「平安」。
但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浪費了那段尚且平安的時光。
自顧自地前行，沒有和莫瑞敞開心扉，也擅自認為一切指揮官都是停留在這個職位下的任務發佈機器。
他甚至沒有想過會有一個人，能在自己心中成為和莫瑞同樣重要的家人。
指揮官。
你有什麼願望嗎？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問這個問題，或許只是想要在一切都無可挽回之前，再前進一步，再了解多一些。
除了這些開會時宣講的口號。
你就沒有什麼更實際一點的願望了嗎？
什麼？
…………
回憶在此戛然而止，再度捲入了訊息亂流。
但他還記得，對於指揮官的願望，他只是回答了一句「無聊」。
因為「笑一笑」只是個非常無聊的動作，不能被稱之為願望。
那個人一定是不想說出自己真正的心願，才會借這句話開玩笑，最終，誰都沒有敞開心扉，就像自己一樣。
直到很久很久以後，他才漸漸察覺到，那時的他不過是在以己度人。
那位指揮官沒有因為他的態度就變得冷漠，一直在以自己的步調，漸漸清洗掉他手上的血跡——那本是黑野賦予他的一切。
如今，鮮血又再度覆蓋了雙手……
我……
有個聲音從遙遠的過去<//現在>傳到了現在<//未來>。
黑暗再次遮蔽了訊息亂流，燈塔依舊在遠方閃爍著指引的光芒，只是軀體越來越沉重，他已寸步難行。
指揮官……在這裡？
混亂的意識中，他看不到面前究竟還有誰，只能聽到那遙遠的聲音。
只要保持著意識連結，再向前一步……
只要理解了這座塔的真相，他就一定能夠找到對應的方式。
只是一步？
風暴與狂瀾組成的海面之上，他再次看到了那個奇異的身影。
即使踏入了塔，即使進入了訊息海，你依舊無法完整理解這些語言，不是嗎？
你到底是誰？！
她沒有回答，只是緩步走向海洋，四周的景色都隨著她的動作發生了變化。
九龍環城？
這裡主人曾給我講述過一個「九死一生」的故事。
她說在九龍古老的傳說中，有一條奔流不息的沙河，無論是誰都無法渡過它。
有一個人為了渡過這條河，在這裡死去了九次，第十次轉世輪迴的時候，他藉著自己前九次的屍骸渡過了這條河。
很可悲的故事吧？要是有人能和他一起前行，他就不用經歷這些了。
你到底想說什麼？
這座塔降臨得太早了，準備好的人只有你一個，餘下的生命不過是無果的死去與犧牲。
如果你想要到達塔頂，只能用自己的軀體來填滿這條路。
…………！
你還要再付出很多次這樣的代價，也無法保證每一次都能順利地拿到其中一塊碎片，比如說……現在。
你停留在這裡太久，沉溺在後悔與回憶中太久，將能行動的時間耗盡了，能承載訊息的餘量耗盡了。
現在，你的每一秒都會付出更嚴重的代價，你看……
她指著里的懷抱，那裡已經化為了一片赤紅。
在逐漸崩潰的意識中，他看不到懷中具體的人形，卻能通過觸覺感到有人的血跡已經沾滿了他的機體。
那個聲音在他耳畔虛弱地低語……明明剛進入這片亂流沒過多久，一切就已經步入了最壞的那個結果。
（指揮官！）
他想開口說話，卻口不能言，想要起身掙扎，身體卻寸步難行，他看到遠方堅定的燈塔正在逐漸變得黯淡。
最終，伴隨著輕輕的嘆息聲，徹底熄滅了。
一切再度回歸於混亂之中，連那個做出提示的身影也隨之崩塌潰散，她離去之前留下的最後一句話，是近乎絕望的宣告。
你必須到達「起點」，一切才會有轉機的可能，但你以現在的狀態，這就是結束了吧……
——原來即使走到這裡，還不能算是起點，可思維信標已經消失，他幾乎寸步難行，接下來要怎麼前行？
別擔心，還有我在，我們繼續向前走吧。
新的燈塔再次出現，隨著意識海的穩定，莫瑞虛幻的身影也出現在他的視野中。
不要責怪你的指揮官，這是我自己做出的決定。
剛剛那場短促的對話在現實中究竟維持了多久？莫瑞究竟是什麼時候進入塔中的？
他最重視的兩個人類，究竟是在什麼狀態下才做出了這樣的決定——即使要付出生命也要維持他的意識連結？
就像那個身影所說的一樣，他正在付出更嚴重的代價。
我沒有你的指揮官那麼優秀，或許也撐不了太久……現在能行動了嗎？
他扶起里，示意他繼續向前。
帶我去你要去的終點吧。
如果你說那裡存在你要的答案，我就會相信。
是你給了我活下去的機會，所以，無論如何我都想保護你……想把你留給我的生命，還給你……
——不要以這種方式還給我。
他想這樣反駁自己的弟弟，卻不能開口說話。
只是讓機體維持前行就已經是極限了。這樣到達那個「起點」，又能做什麼？
再重來一次。
哪怕還會再失敗。
他聽到了沿途破碎的聲音，用力握住莫瑞的手，向那個訊息匯聚的螺旋樞紐走去。
謝謝……
他對手上傳來的力道露出了微笑。
你現在一定在心裡想著「為什麼要說謝謝」之類的話吧。
…………
因為無論什麼時候，你都把我當小孩。
莫瑞扶著里，二人步履蹣跚地前行著。
「沒關係」「都是小傷」「沒什麼大不了」……
「不需要你擔心」「你只需要保護好自己」……面對你自己的困境，你向來會選擇隱瞞。
像在告別一般，莫瑞低聲苦笑著，打開了話匣子。
因為我身體不好，又容易被騙，做什麼都需要被人擔心，你不想依靠，不自覺地疏遠我也是應該的吧。
……「別說這種蠢話」，你是想說這句吧？
……
但你知道嗎？看著你背對著我的樣子，我也會想起父親離去時的背影。
小時候，我問過你，是不是因為我是個病秧子，是個累贅……他要丟掉我們才有機會活下去。
你否認了，可卻總是一個人負擔著生活，什麼都不和我說。
……因為我是個幫不上忙的累贅吧，那時我就在想，如果我能夠成為一個可以依靠的人，和你一起承受就好了。
他輕輕咳嗽了一聲，鮮血從鼻腔內湧出，滴落在整潔的西裝上。
如今，你終於肯依賴我一次了。
在這座塔的終點，亦是一切的起點，兄弟二人停下了腳步。
我很高興這輩子能幫到你一次。
哪怕只有這一次。
他微笑著，在里崩潰的視覺模組中化為了碎片。
…………
起點帶來的可能性就在眼前，意識過載帶來的崩潰也近在眼前。
里伸出手，觸碰到那虛幻的光圈，曾經反覆閃過的畫面清晰地呈現在眼前。
又一次付出了這樣的代價，到達起點了。
你最重視的人究竟還要為此犧牲多少次，才能讓你的軀體鋪成通向塔頂的道路？
…………
沒關係，只要你不肯放棄，我就會作為「守門人」一直注視著你。
去看她的留言吧，讓一切再度重演。
留言……
跳躍的訊息在赤紅的病毒中化作能夠閱讀的文字。
——給帶著異聚碎片，因此能閱讀到這段文字的人：
這裡記錄著帕彌什語言與其高維特性的資料。
只要能使用帕彌什語言，你就可以向過去傳遞訊息，獲得改寫這場災難的可能……
我知道你在這一路經歷了很多悲傷的離別，但只要不放棄，就還有挽回的可能。
……這是七實送給大家的……名為「未來」的禮物。
這段留言只需要看到這裡就足夠了，時間緊迫，快去讀取資料吧。
…………
可如果有那麼一次，你不是那麼著急地過來。
可以向灰鴉小隊的指揮官，麗芙，露西亞，那些還活著的人們……轉達一句話嗎？
——我一直，在想你們。
…………
有位曾生活在這裡，熱愛著人類的少女，為了守護她所熱愛的一切，甘願將自己從中剔除，以此換來機會，在這裡留下了訊息。
他絕不能辜負這份心意，和這唯一的機會。
帕彌什中的語言……留言……
這就是那些既視感和預知的原因嗎……
那麼，這一次我也要……
他調動自己所有的算力，在極限到來之前——向過去發出呼喊。
Video: 超里版本_劇情_里計算尋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