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tory Reader / 主線劇情 / 21 刻命螺旋 / Story
從模擬戰鬥狀態中脫出的數秒，在里看來無比漫長。
炫目的光斑在眼中交替閃爍，扭曲為螺旋狀的高塔在視野的盡頭顯現又崩塌，身邊的一切都在經歷著快速的時間更迭。
……
剛才是……
吞嚥對構造體來說是無意義的行為，但里還是握緊了拳，試圖靠它平復意識海過載帶來的虛幻反胃感。
自己現在在哪裡？是在空中花園的科學理事會，還是在感染體的廢棄工廠，抑或是黑野的地下試驗基地，那些構造體的殘肢之間？
意識海深處所見的景象似乎從眼底開始蔓延，猩紅色的濃霧覆蓋了眼球，對時間的感知也在一瞬變得模糊。
剛才在意識海中看到的空間，究竟是什麼？如果它只是數據錯誤造成的異常投影，那未免也太過真實。
……！！
呃……
越是努力去回想，就越是抓不住，記憶中的一切畫面都如同被故意潑上了顏色濃重的油彩。
里發現自己無法用語言表述那些詭異的畫面，留下的只有撕裂般真實的心痛，以及蔓延過四肢百骸的冰冷絕望，這些感覺也在隨著意識海的逐漸平復而迅速淡去。
直覺告訴里這是記憶被封鎖的現象，但是他早已檢查過記憶數據多次，並沒有被刪除篡改的痕跡，也沒有出現任何可能的記憶斷層。
有什麼本該顯而易見的東西被自己忽略了，並且不止一次。
這一切僅僅發生在數秒之內，在旁人眼中，里早已恢復了正常狀態。
思考很快被中斷，他躺入艙中，換回了亂數的機體。
我剛才意識海過載的時間是多久？
3秒。
但我的意識海記錄中過去的時間是35分鐘。
……看來，確實只有在實際使用那副機體的時候，才會出現這樣的狀況。
阿西莫夫臉色凝重，抬手按了按額角。
解決了逆元裝置的問題……又冒出來太多懸而未決的事情。
先去看一下這次適配的具體參數吧。
科學理事會始終燈火通明，所有人都在寂靜中忙碌。
這次研究幾乎舉盡所有科學理事會研究者的心力，逆元裝置、特化機體、Ω武器……人類在反擊前行中的所有科技結晶都在向同一個方向匯聚。
執行部隊在無數犧牲中帶回的戰利品被交到了研究者的手中，成為人類的下一個希望。
分析結果出來了。
這次的情況如何？
……逆元裝置運行正常，機體適配度98%，但是……
剛才的意識海狀況明顯不正常。
沒錯，還是之前的那個問題……使用該機體進行戰鬥數據採集的過程中會出現意識海過載的情況。
這是只有更換機體時才會出現的狀況。
和虛擬連結的測試結果比對之後……確定是機體內搭載的Ω武器在運轉到最高功率時會出現這樣的情況。
但新型逆元裝置運轉正常，感染度會穩定在臨界點降下來。
所以在數據表現上，這副機體一切正常，甚至稱得上相當優秀，就像我們期望的那樣，會是特化機體中真正完全能免疫帕彌什病毒的機體。
我們已經找到了平衡Ω武器吸收淨化帕彌什的方法。
從異聚碎片中提取出的數據能夠大幅提高Ω武器淨化帕彌什的能力，再加上對逆元裝置的改良，這副機體不會出現淨化速度跟不上吸收速度的問題。
一旦這個機體的技術能夠常態化，它就是我們……逆轉困境的重要轉折點。
說到「轉折點」時，阿西莫夫的聲音有些乾澀。
原因不明的意識海過載只有我更換機體的時候才會出現，一定是因為特化機體本身存在模擬數據中沒有的特異點。
以前也出現過類似的情況，但都沒有這次這麼強烈。
嗯，持續時間從最開始的0.5秒，到現在的3秒，在這期間你的意識海波動程度高到了測量機械都無法確定的範圍。
如果放在其他構造體身上，這麼高的度數足以摧毀他們的意識海，讓機體瞬間受到感染。
造成這種情況的原因一般是在短時間意識海刻印進了過量的訊息，由此造成的意識海過載。
但你能夠在3秒內恢復正常，數值回歸穩定，就像一切都沒有發生過那樣，意識海暫時沒有發現任何受損的跡象。
阿西莫夫先生說得沒錯，這是只有你在使用新機體時才會出現的現象。
……但是我對被刻印下的訊息沒有任何印象，意識海中也沒有調查到任何冗餘訊息。
留下的只有一段的留言，是只有他和莫瑞才能看懂的密文，以及偶爾會在意識海中浮現的，潛意識般的片段。
譬如在戰鬥中至關重要的關鍵坐標點，遙遠的海岸邊緣悄然消散的呼喊聲。
在調查清楚密文的來源之前，為了不將莫瑞遷入麻煩，還是暫緩報告這件事。
（一定是有什麼東西被我忽略了……）
但是潛意識中，似乎一直有一個聲音在阻止著他對這些異常現象的探究。
「相信我。」
……！
……這項技術總有一天會運用於全部的新型特化機體，為了實現這一目標，我們必須盡可能地模擬所有可能出現的情況。
阿西莫夫，我的記憶數據有沒有被篡改或者隱藏過的痕跡？
至少目前沒有出現過這樣的情況。
意識海深層呢？
理論上來講，除了指揮官之外，沒有人擁有接觸你的深層意識海的權限，這只有兩個可能，一是隱藏手段太過高明，或是你的記憶本身一切正常。
如果是第一種，我可以申請向灰鴉指揮官下發權限密錀，和你進行深度連結。
但需要更換新機體再次復現意識海過載的情況才行。
這種意識海過載的情況並不穩定，我們不能預測人類指揮官的思維信標會對這種情況造成什麼樣改變。
或者……是否會被反過來影響。
但如果指揮官開放你的意識海深潛權限，說不定確實能夠找到一些訊息。
不，這樣不行！
一直態度平靜的里，突然有些有些強硬地出聲拒絕。
雖然只是幾秒鐘，但是過載的數值已經超越了人腦所能承受的極限。
這個機體還有太多我沒有完全掌握的部分，在弄清這些問題之前，我不能讓指揮官接觸到任何不穩定因素。
無論如何，我都不想再看到任何人在我眼前遭受危險。
阿西莫夫嘆了口氣。
又是這樣，[player name]已經來問過我好幾次關於你的情況了，你真的打算什麼都不說嗎？
不需要增加徒勞的擔心。
如果[player name]知道，下一秒就一定會不由分說地衝進科學理事會攔都攔不住，我太了解我這個指揮官了。
隱瞞在很多時候並不是很好的選擇。
……
抱歉，沒有敲門就進來了，因為外面瓏先生不在——
在這時，一名金髮的溫和青年出現在門口，輕輕扣了扣半掩著的門。
——是莫瑞。
莫瑞？
啊，哥哥，原來你也在。
里所站的位置處於莫瑞的視線死角，於是他清晰地看到了莫瑞在注意到自己時，下意識地想將手中的資料藏在背後的動作。
儘管他掩飾得很快。
會在這個時候來這裡，是尼科拉又有什麼事情要傳達嗎？
總司令讓我來送這份資料，說已經通過了「所有流程」，能夠開始使用了。
莫瑞將手中地檔案遞了出來，世界政府的透明檔案袋中依稀可見九龍夜航船的標識。
那可真是好消息，先給我吧。
阿西莫夫發出了一聲由衷的感嘆，立刻接過莫瑞手中的檔案翻看起來。
莫瑞最近很忙嗎？
不忙，最近沒有戰鬥任務……我都只是在做一些聯絡官的工作。
那就好，還是……要注意身體。
如果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地方，記得告訴我。
嗯，哥哥也是。
……
房間中很安靜，只剩下阿西莫夫默默翻動紙頁的聲音，五分鐘後，阿西莫夫合上檔案，看了看面前直直矗立著的兩個人。
你兩個……我還是第一次見到說話這麼客套的兄弟，還是說現在的家人相處都這樣？
資料我已經確認過了，沒有問題，等瓏來的時候我會轉交給他。
對了……今天機體適配已經完成了，剩下的交給我，你們自便，我先去忙了。
轉身離開時，阿西莫夫意味深長地看了里一眼。
……
既然你已經察覺到了，那我覺得不如說開了比較好。
你的確是Ω武器特化機體的首選適任者。
最終會選擇麗芙，除了她主動申請之外，是因為有人一直在暗地裡下壓你的優先度。
……是莫瑞嗎。
並不是問句，而是心中一直以來的疑問終於得到了證實。
……如果我知情，絕對不會讓麗芙做出這樣的選擇。
如果上次是你，這次就會是麗芙，結果對我們而言是一樣的。
你的弟弟會這麼做，恐怕也是出於對你的關心吧。
我沒有想到他會做到這種程度。
你好像很少對莫瑞說和自己有關的事情，也難怪他總會拐彎抹角地打聽你的情況。
畢竟……沒有什麼可說的，我擔心的是他的安全。
在議會中周旋，在暗處左右很多人的選擇，滴水不漏地完成目的，能做到這些絕非易事。
曾經身處黑野的里深知那潭看似已然平靜的死水下存在的究竟是怎樣黑暗的漩渦，一旦掉進去，很可能會被腐蝕得連骨頭都不剩。
里不想限制弟弟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但如果他在自己不知情的時候越陷越深……
我會找時間和他談談。
那麼，我就先告辭了。
等等，莫瑞。
一起走一段吧。
……嗯，好啊，哥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