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tory Reader / 主線劇情 / 20 燼海異途 / Story
——崩塌的海洋博物館連同犧牲者的軀體一同沉入了海底。
優先救人，是個錯誤的選擇嗎？
如果能夠更加果決一些，她就會得救嗎？
那些和她一起葬身在海底的同伴，與未能逃離的人們就會得救嗎？
…………
她找不到答案，空寂的海底只剩下混沌的水流聲。
在遠處翻湧的赤色之下，無數感染體正在紅潮中移動，它們即將衝破水面，化為屠殺的劊子手。
再過不久，比安卡也會溶解在赤色，化為萬千感染體，宿體，紅潮虛影的一部分吧。
在那之前……要用手中的武器撕裂自己的軀體嗎？
再堅持一會，救援就會來了。
他們已經沒救了，來了也只是幫我做這種髒活。
那是感染引起的混亂，還是臨死前的走馬燈？
紛亂的雜音隨著帕彌什感染一同侵入腦海。
這是清理部隊的使命。
向舊日的同伴舉起武器。
為了保護那些還活著的生命。
也為了保護那所剩無幾的感情……殺死親密的朋友，不是每個人都能做到啊。
執行部隊的人們總是互相尊敬，互相幫助，很容易建立起深厚的感情。
被無聊的感情絆住手腳，有什麼好羡慕的？
捨棄了感情，就可以羡慕嗎……
那只是沒用的東西，連處理感染體都下不了手，軟弱的孬種。
……他們不止是感染體……更是同伴。
看看大家的態度吧，我們能被稱之為同伴嗎？
當然不，清理部隊從來都不是一個能留住人的地方。
誰要跟他們搞好關係？明天說不准誰變成感染體了。
等動手的時候嚎啕大哭，意識海不穩定，盡給別人添麻煩……這樣的事我已經看得夠多了。
……我們必須隨時準備好死別……為此，寧願不曾相聚……
海底中迴盪著某個熟悉的聲音，那是回憶嗎？
是啊，大家都這麼想，所以對你也是這種態度吧。
魔女也好，半吊子也好……還請你不要太放在心上，啊……不，還是放在心上，厭棄我們吧。
千子透過一望無際的雪原凝望著自己的未來。
因為……我死的時候，一點也不想看到隊長哭的樣子。
如果有一天我變成感染體了，就大聲嘲笑我吧。
千子……
成為清理部隊隊長的人應該是千子而不是你，她才是真正的果決，從不拖泥帶水！
…………
我確實收到過投訴，希望千子能成為新的隊長，但被我駁回了。
清理部隊需要一個能收斂刀鋒，讓他們保持人性的領導者，這個位置是你最合適。
哪怕在其他人看來，你的這種平衡是——
半吊子！
我決定讓帕露瑪離開清理部隊。
再這樣下去，她會越過那條線。
我尊重你的判斷。
你知道帕露瑪的戰力對我們來說有多重要嗎？？？你怎麼敢把她調走？？！
她的刀刃已經指向了還有生機的人！
生機？再過不久，他們就會被完全感染！！
到了那時，又有多少人會被這些「還有生機」的感染體攻擊？！
不如趁著他們活著，還能自控的時候下手！！
那個半吊子……！
半吊子？哼，根本就是個滿口虛假仁義道德的修女，滾回你的教堂裡，去向那只會施與懲罰的神祈禱吧！
知道你被稱為「魔女」的時候，我還期待你會是一位雷厲風行的人……現在想想真是可笑！
千子的話，一定不會像你一樣！
在殘存的意識之中，她看到溯源裝置正在幽深的海水中發著光。
似乎有無數不屬於自己的回憶，資訊，試圖鑽進她的意識海中。
你為什麼還在痛苦？
萬千人的聲音彙聚成空洞的回音。
來我們這裡……把你的軟弱和缺點，痛苦與迷茫都丟棄吧。
……是誰？
千子，或者說，曾被稱之為千子的個體。
不，你不是她，這是紅潮模擬的幻象。
她已經……
她已經死了？不，她還活著，就在這裡，在你身邊。
她一直在保護你，所以你才能活到現在，不是嗎？
我還活著。
因為千子正在吸收海洋中的帕彌什。
這片海洋原本就是她的營養液。
藉著溯源裝置微弱的光，她看到了海水中「千子」的身影，「她」正在快速膨脹——再過不久，就會變成毀滅一切的巨人吧。
如果裡面承載的意識，是格蕾絲或者克希拉就好了，一定會比現在更順利。
模糊的聲音逐漸被一位少女的歎息代替。
但是沒關係……先生說這只是一個實驗，他想看到更多的可能性，同時削弱人類的儲備。
為什麼要這樣……
為了邁向未來，就算成為怪物，她也無所畏懼吧。
沒錯，我聽過執行部隊的那些傢伙這麼叫我。
只要在清理部隊留著，總有一天會變成名副其實的怪物。
那又有什麼關係？
怪物和魔女不是很般配嗎？
我真的是魔女嗎？
因為他們叫你半吊子？
你可不像是會在意這種話的人——本來想這麼說，但我也知道，無論多麼堅強的人，被說得太多了，也會有所動搖的。
那些看上去沒有動搖的傢伙，不過是封閉了內心，早已不再是自己原本的樣子了。
最重要的是，你怎麼想？
你的仁慈是為了什麼？
為了保護還活著的人，為了解決問題。
你殺死神父是為了什麼？
為了保護還活著的人，為了解決問題。
你的冷酷是為了什麼？
……為了解決問題。
那麼，問題解決了嗎？
……或許……
解決了嗎？
解決了，但也還有沒能解決的部分。
這樣殺死同伴的行為，你喜歡嗎？
不……
那就從這裡逃走吧。
不。
如果我逃走了，他們就必須自己親手殺死同伴，就像那天我殺死神父一樣，親自承受這份痛苦。
拒絕接收資訊>>>
正在重新嘗試>>>>>
……溯源裝置正在反向入侵……
……我現在……沒辦法控制它……！
光怪陸離的畫面透過溯源裝置在眼前閃爍著。
率先捕獲到的資訊片段，是紅潮中的意識和記憶片段。
溯源裝置正在不斷解析，將影像傳遞到她的眼前。
隨後，又隨著感染彙聚起一些無法理解的內容，那就像是……
這是麗芙的極晝機體記錄下來的內容。
升格網路所推算出來的……未來？
雜亂不堪的畫面彙聚在一起，變成了向神祈禱與詛咒的聲音。
能辨識出這些，是因為她身為修女的那段日子，曾聆聽過無數人祈禱嗎？
你有什麼願望？
我想獲得自由。
但是我的雙腿卻無法行走。
我希望籠中的小鳥能代替我獲得自由。
不要害怕，你們會在一起。
只要在紅潮之中，它的翅膀會和你紡織在一起。
你有什麼願望？
我想和她在一起。
但是，只是一次分頭行動，我們就再也無法見面了。
再次看到她的時候，我已經是紅潮的一部分……
我拉住了她，我害死了她。
我們將會永遠在一起。
你有什麼願望？
你們有什麼願望？
想活下去，不想被廢棄。
身體卻變得殘缺了……為什麼這個世界只有怪物能活下去？
那就變成怪物吧。
直到……
告訴我你想要什麼。
我想救下大家。
…………
那是什麼時候的記憶……？
好像已經很久很久了。
我為什麼……還在這裡？
他們都已經……
告訴我你想要什麼。
殺了我，糾正我犯下的錯吧，先生。
現在是第幾次了？我已經記不清了。
為什麼……一定要這樣？
告訴我你想要什麼。
這樣就好……
如果可以再向你要求些什麼……那麼，可以盡量……不去再找新的升格者嗎？
被升格網路束縛的人越少越好……我不希望……還有人和我落得下場一樣……
……謝謝你……
雪虐風饕。
為什麼你要來這裡？
她低下頭，用比安卡帶來的凝膠修復著手上的傷——10分鐘之前，比安卡的箭矢射中了她的手，打掉了她手上，原本用於自殺的匕首。
為了救人。
我們這支小隊本就不可能生還，你繞路來這裡只會讓你也陷入危險。
但你生還了，其他人……
他們被我殺了。
……全都變成了感染體。
…………
早就聽說你會習慣保護身邊的人，卻沒想到居然會孤身穿過雪原過來救援。
這裡的感染體太多了，這不是什麼聰明的行為。
我當然知道……只是，我對這片雪原很瞭解。
……這裡曾是我的故鄉。
…………
既然被困在這裡了，就來說會兒話吧。
加入清理部隊這麼久，我還沒有瞭解過你。
好。
你喜歡雪嗎？
嗯。
故鄉對你來說，是個溫馨的地方嗎？
……願光榮歸於父，及子，及聖神，起初如何，今日亦然，直到永遠。
比安卡……我的孩子……
我被一位慈愛的神父收養，就在那邊……不遠處的那個教堂。
他後來怎麼樣了？
…………
……被我殺了。
你想和他再見面嗎？
什麼？
你想和他再見面嗎？
……和他……？
只要在紅潮之中……一切都……
不行！！
快點醒來！！比安卡！！！
溯源裝置和你，是邁向未來唯一的希望了！！
未來？
紅潮中的未來。
真正的未來。
為什麼會看到這樣的景象？
那個孩子也死了。
這是灰鴉小隊指揮官的銘牌。
雪已經融化了……指揮官，地面上的梨花開了。
這是……未來？
無人能避免的毀滅。
付出了大量的犧牲，只能得到虛幻的結果。
溯源裝置中的景象促使她產生了痛苦的結論。
我只想留下些什麼。
比起完全毀滅……我會讓他們從紅潮中重生。
這不是我認同的道路。
裁剪，縫合……用拼湊的意識傷害還活著的人，那不是他們的願望，而是升格者製造的災難。
你能下得了手殺了千子？
……她還活著。
紅潮裡的人都還活著，就像你認同的那些人一樣……幸福地活在這裡，活在紅潮紡織的世界裡。
你的隊員留下的記憶中，你是一個為了救下還有生機的人，甘願去冒險的好人。
現在……卻要殘忍地清除這些還活著的意識？
他們……已經不能算是活著了！
……你們總是這樣，只要在心裡安慰自己，認定對方已經死了，就能毫不留情地下手……
我在找你。
比安卡，我在找你。
千子？
救救我。
殺了我。
我的朋友……
唯一理解我的人……
唯一能看到我軟弱之處的人……
我們要站在一起……
毀掉這個無藥可救的世界！
修復這個滿目瘡痍的世界……
紅潮中迴盪著矛盾的話語，破碎的思考。
究竟哪一個才是真正的千子？
哪一種都是她……再堅強的人也會有軟弱的一面，會有想哭，想放棄，想求助的時候……
那麼你呢？修女，魔女，哪一個才是真正的你？
你的痛苦，你的遺憾。
你的幸福，你想保護的東西。
平衡，半吊子，善良，軟弱，堅毅，決心，魔女。
無數的碎片，特點，由「我」串聯在一起。
這一切也都是我。
我們想要的東西和厭棄的東西往往相同。
我們矛盾，貪婪，容易厭倦。
為什麼會這樣？
因為不完美。
每個人，每樣東西都不完美，我們無法變得完美。
但大家彙聚在一起，就能變得完美了。
……可是，為什麼一定要變得完美呢？
如果這些都是我，我不想把它們捨棄，交給紅潮剪裁和紡織。
我一直都很憧憬你，比安卡。
哪怕知道終有一天還會離別，你依然有接近他人的勇氣。
放下感情也是需要勇氣的。
你是說你也在羡慕我嗎？
嗯。
我的冷漠，在執行部隊眼中一直是個恐怖的缺點，但你卻總是受到執行部隊的尊重。
……相對的，我的判斷在清理部隊眼中是個致命的缺點，而你總是受到他們的尊重。
誰都無法變成完美的樣子。
光不具有影子的特點，影子也一樣，可光影……始終是相生的。
我們本就沒必要變得完美。
能在黑暗中行走的人，也是一種力量。
半吊子也沒什麼不好，這說明你有成為修女的力量，也有成為魔女的力量。
優點，缺點，修女，魔女……光與影……都是相生的東西，如果這樣是不完美，就讓人類保持不完美吧，這在我看來……比什麼都要美。
……你決定好了嗎？
要拒絕和還活著的人們一起留在紅潮中？
嗯。
就算這樣會殺死正在向你求救的人？
是。
……那麼，我的魔女小姐。
在我失控，傷害到你和其他人之前……
請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