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tory Reader / 主線劇情 / 20 燼海異途 / Story
損失估算。
計算結果，以87.1%的傷亡為前提，任務成功率為28.4%。
不愧是維爾斯參謀長，您給出的計畫是到目前為止成功率最高的方案。
開什麼玩笑！
拳頭砸在桌面上，突如其來的悶響令嘈雜的議論為之停止，來自四面八方的視線瞬間淹沒了這名站立起身的議員。
維爾斯參謀長，如果執行部隊的傷亡率最低都在87.1%，那這個計畫還有什麼執行的必要嗎？
這是建立在各位不願意投入所有Ω武器的前提下所定制的方案，如果閣下有什麼高見，不妨說來聽聽。
至少，至少要把傷亡率壓低到20%，空中花園沒有那麼多戰力可以拿來揮霍。
那就投入所有Ω武器，我可以確保傷亡率比你想的還低。
咳咳……
關於這個問題，剛才已經有決議了。出於優先保全月面基地的緣故，在未確認月面基地感染狀況之前，必須要保留半數Ω武器。
可是根據各偵察部隊的報告，月面基地沒有任何帕彌什病毒的存在跡象……
那也只是到目前為止而已。根據偵察部隊的報告，目前，探明區域只有不到50%。
萬一剩餘區域裡存在相當濃度的帕彌什病毒，我們又沒有預備足夠數量的Ω武器，那麼人類就要和月面基地永別了。
那只是推測……
即使只有1%的可能性也不行！那裡是月面基地，是生產Ω武器的地方，維爾斯參謀長是要用全人類的希望去賭嗎？！
話音落下，寂靜籠罩住了整個會議現場。
面對這個問題，沒有人敢莽撞地做出回答，即使是保持中立者，此刻都必須小心翼翼地進行措辭。
辛苦你了，參謀長。
議長也是，之後的事情，就拜託了。
維爾斯參謀長向哈桑敬禮之後，隻身離去。望著他逐漸遠去的背影，尼柯拉雙手環抱胸前，無奈地歎出一口氣。
沒能達到預想的效果……參謀部的加入也沒能撼動那群維持中立的傢伙。
但至少出現了鬆動，只要爭取到他們的支持，不管黑野那邊怎麼出招，關鍵票決都有很大機率可以通過。
那麼接下來，繼續讓幫手們逐一登場吧。
前線部隊正在拼命，我們這邊也不能有所保留了。
大海翻滾出赤色浪花，不斷沖洗著岸邊的礁石。明明發出的聲響在過往聽來是如此悅耳，此刻卻像是不詳的倒影，撥弄著積蓄的不安。
就在數十分鐘以前，自己向議會報告了紅潮入海的詳細狀況，以及對代行者方計畫的猜測，這一切很可能只是他們的第一步。
然而，就在難民離開之際，得到的回覆不是前去阻止紅潮，而是撤退。
即使是通過其它頻道與哈桑議長進行交談，他們所能爭取到的，也只是把撤退改為待命。
黑野那群傢伙，把作戰詳情直接搬到了會議上，現在已經不是軍方能夠獨自做出決策的情況了。
還在爭取，現在正在進行著車輪戰，總司令他們需要在合適的時機再次發起決議。
啊……居然是這位老先生親自到來嗎……抱歉，我需要過去了，有消息後我會立刻聯繫你。
賽利卡的通訊急匆匆地切斷了，看來那邊已經忙成一團了。
放下終端，再次將視線投向那片赤色的景象。
紅潮正在啃噬，啃噬著大海，啃噬著搖籃，啃噬著人類賴以維生的家園。
而戰士們，那些願意付出一切的戰士們，此時只能待在海岸邊，無能為力。
等待還將繼續。
借過一下，請借過一下。
賽利卡正在走廊上奔走著，突然，有人攔在了她的面前。
賽利卡小姐，您是要前往會議現場嗎？
那當然，我現在可沒心思聊天……這是？
眼見對方遞出了一張折疊好的紙條，面對質問，他也只是將食指抵在了唇前。
賽利卡趕緊展開紙條，上面是一枚資訊儲存晶片，等再次抬起頭來時，莫瑞已經消失不見了。
本著不管是什麼只要能夠派上用場就好的想法，賽利卡將它裝載進了個人終端內。
隨著資訊的滾動，她的瞳孔也在不斷放大……
……哈桑議長！哈桑議長！
這情報從哪來的？
機密。
將會出現一個前所未有的生命體，在紅潮之中不斷進行吞噬，最終成為無法解決甚至毀滅一切的麻煩……這個毀滅一切是怎麼定義的？
現在是討論這個的時候嗎，紅潮入海很危險，知道這個就足夠了。
會議上，原本微弱的聲音開始變得響亮。
要真是這樣的話，必須立刻投入所有Ω武器消滅這個威脅！
眼見支持己方的議員越來越多，哈桑和尼柯拉對視一眼，然而還未來得及微笑一下……
稍安勿躁。
那名議員站了起來，張開雙臂進行遊說。
就算這個威脅再迫切，它也只不過是個帕彌什造物而已。
只要能夠確保月面基地的安全，就能有源源不斷的Ω武器能夠被投入使用，相信屆時它也沒到毀滅地球的地步……
你的終端是有問題嗎？哈桑議長的情報顯示的明明是迫在眉睫的狀況……
我們能夠將這個威脅扼殺在搖籃裡！
突然增大的音量短暫地震懾住了想要反駁他的議員。
只是要再多等一段時間，就一段時間。
等月面基地恢復生產。在此之前，懇請各位不要再拿人類的未來來冒險，拜託了。
說完，那位議員便坐了下去，場面又恢復到了原狀，嘰嘰喳喳的議論聲充斥著整個會場。
海岸邊，與賽利卡的通訊只持續了很短的時間，但對在場的人而言，毫無疑問是一個晴天霹靂。
總而言之，那些議員不願意投入所有的Ω武器。
……
老實說，Ω武器能夠順利量產的話，理論上是可行的。但這就意味著在此之前，地面的一切將會受到毀滅性攻擊。
我們將一次性失去以往的所有成果，地面上的人類，也將面臨滅頂之災……
我會繼續爭取下去，至少對於我個人而言，這種結果，我絕不接受。
通訊再次告一段落，與此同時，附近清理部隊的成員似乎遇上了麻煩，正在向自己這邊請求幫助。
灰鴉指揮官，這個補給箱，需要有指揮官授權才能打開。
多謝，接下來交給我就可以了。
這名隸屬清理部隊的構造體扛起箱子裡面的部件，開始朝海岸邊跑去。隱約間，自己還能夠聽見他的喃喃自語。
要是從東側攻上來就不好辦了呀，趕緊加強一下火力。
然而，一名還滯留在原地的清理部隊成員擰開蓋子，將一瓶純淨水從自己頭頂倒下。
喂喂喂，可別太浪費了，待會佈置防線還要用到的。
有什麼關係……反正馬上就要撤退了。
你這是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我在空中花園的朋友發消息給我了，議會沒有通過攔截紅潮入海的計畫，那除了撤退還能幹什麼？
說完，兩人不約同地看向這邊，似乎是在向自己求證。
……灰鴉小隊的指揮官……難道真的要就此撤退嗎？
同伴犧牲在了這裡，眼見代行者的計畫就要得逞，難道我們就這麼回去了嗎？
拋下同伴的屍體，棄比安卡隊長不顧，放任帕彌什病毒進入海洋，將全世界吞噬，然後我們一起躲在空中花園內苟延殘喘？
冷靜一點啦。
冷靜個屁！
那當然！
那位構造體將空瓶子扔到一邊，以無比堅定的目光回應了自己。
要不是這瓶水，我現在已經捧著終端罵人了。
遠處的露西亞似乎是察覺到了這邊的爭執，正動身趕來。
如果可以的話……
請把你們的力量借給我。
會議仍在進行，來自月面基地的偵察部隊傳來了報告。
月面基地清查進度，51%，目前沒有發現帕彌什病毒存在跡象。
好！就這樣繼續下去，等到月面基地清理完畢之後，就可以著手嘗試恢復Ω武器的生產了。
不少議員立刻開始低聲歡呼起來，似乎勝利已然可以預見，接下來需要做的，無非就是等待而已。
然而，真的只有這些嗎？
地面損失估算結果出來了嗎？
已生成詳細預測資料，預計地面人員傷亡率，海岸線及附近區域，99%，近海區域，98%……
死寂，這些資料帶來的是如同死亡一般的寂靜，如同沉默屍山一般的寂靜。
如各位所見，Ω武器的生產需要時間，在這個空窗期內，將會有無數人為此死去。換而言之，地面的人類會近乎全滅。
現在投入所有Ω武器還來得及。運輸，落地，部署，開啟，參謀部聯合科學理事會給出的方案裡，這些時間都有計算在內。
但要是再拖下去，那就連挽救的機會都沒有了。紅潮一旦擴散到了一定程度，現有的Ω武器根本無能為力。
這已經是最後的嘗試了……之前請來的幫手們都沒能將天平傾向自己這方，如果連死亡資料都做不到的話，那麼……
請問……哈桑議長……這個計畫的成功率……有多少……
接近90%，執行部隊的傷亡率也不高。
哦……那麼……似乎也可以接受。
我反對！
震耳欲聾的呐喊聲，令不少沉浸在死亡景象中的人為之一顫。
這是在拿月面基地在賭！這是在拿人類的未來在賭！哈桑議長！
那位議員激動地站起身，食指指向會場中央的哈桑。
Ω武器代表的是人類未來的希望！要是月面基地那邊出問題了，我們要怎麼對抗帕彌什病毒？！難道又要再付出兩個時代的代價去尋找新的解決方案嗎？！
地面上的人類呢？放任他們被異合生物吞噬？！
沒有人想要這樣！
他拍了拍桌子，打斷了尼柯拉的質問。
這裡的每一個人，都是為了人類未來的希望著想，才拒絕那份方案的！
議員環視四周，眼睛掃過每一個瞳孔，最後停留在哈桑身上。
這，就是在這裡的，眾人的意志。
話音落下，會場上不再有其它的聲音存在，所有人都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
空氣也變得凝重，責任，未來，一切的一切，讓議員們逐一低下了頭。
最終，那位議員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在這一刻起，沉默，變成了默許。
嘶——嘶——嘶——
然而，議會中心，投影內容開始發出沙啞的嘶鳴。
什麼情況？
應該是來自地面部隊的資訊，現如今地面行動決策直接由議會接管，軍方已經將相關事項轉接了到會議上。
地面部隊？尼柯拉司令，你還沒下令讓前線部隊撤退回來嗎？
我不記得先前的決議裡有這一項。
嘖，毫無意義的拖延……
「這裡是灰鴉小隊指揮官，發往空中花園的定時通訊。」
投影的畫面漸漸開始變得清晰起來。
先是一張面孔，再然後，就是其身後站立著的數位構造體。
「由於紅潮開始進入大海，預計受污染的海洋生物將會被轉化為異合生物，在此地登陸。」
「因此我們將於此地佈置防線爭取時間。希望總部能夠為我們提供支援，並在此期間內尋找解決方案。」
哪有什麼解決方案！全部撤回來，等待Ω武器的重新生產。
啊，這位議員先生，這個是錄影，他們那邊大概聽不到你說的話。
那就幫我將這番話轉告……
「我們無法放棄地面上的無辜倖存者，還有很多人需要撤離。」
然而，就像是早已預見對方的話語，錄影內容仍在繼續播放。
「沿著逝者開闢的道路，我們用犧牲奪回了家園，正因如此，我無法輕易地下達撤退命令。」
「放任紅潮入海，帶來的破壞是無法修復的，即使是Ω武器也不能。」
這是需要我再講解一次科學理事會的報告嗎？
出乎意料的是，影像內的人只是右手握拳，在自己的胸膛，那顆跳動的心臟前錘擊了幾下。
是的，大海可以淨化，只要等到Ω武器的量產，那片蔚藍清澈的大海，總有一天會回歸到人類的手上。
建築可以修復，等到災難過去，總會有建築拔地而起，人們會沿著過往的廢墟，一棟接一棟地建立起新的房屋。
但有些事物，一旦損壞了，就再也無法恢復如初。
那些屬於人類的驕傲，那些曾經篤定的信念。
假若將它們盡數拋棄，換取一個虛妄的黎明。那麼多年以後，在新建建築的庇護下，在連綿的燈火下，人類又該去回憶些什麼？
「沒有增援部隊也沒有關係，請總部為我們提供彈藥和能源。」
「如果我們以現有的裝備和人手守在這裡，大概能支撐5天左右。」
「那邊的傢伙，幫我問一下行動總指揮，是要我們拋棄其他人從這裡灰溜溜的逃走嗎？！【嗶——】」
「唉冷靜！說好了不罵人的。」
「你先讓我說完……」
隱約之間，似乎有一名構造體被另一名構造體拉走了。但儘管如此，鏡頭前的眾人沒有受到絲毫影響，依然筆直地站立著，連成一片，猶如一堵堅不可摧的城牆。
「這絕非在逼迫空中花園做出決定，而是想要傳達我們的意志，不管如何選擇，都應該有人犧牲在這裡，以換取一些重要的事物能夠留存下去。」
「為了奪回地球，為了屬於人類的勝利，這是我們自己的選擇。」
「以上通訊內容，由在場的所有執行部隊、清理部隊成員，共同簽署。」
「灰鴉小隊指揮官，[player name]。」
唸到這裡，那位指揮官退到一旁，一位紅黑相間的構造體來到攝像頭前。
「灰鴉小隊隊長，露西亞。」
緊接著是一位表情有些冷漠的構造體……
「清理部隊，亞瑟。」
一位滿身污泥的構造體……
「執行部隊成員，裡克。」
「清理部隊成員……」
……投影上，前線部隊成員逐一在攝像頭前留下了自己的影像，以及各自的名字。
統計完畢，簽署人員占本次任務派遣的90%……
餘下的10%，除失蹤的清理部隊隊長比安卡外，已確認全體陣亡。
寂靜，與之前完全不一樣的寂靜，將議會籠罩其中。
直到另一個影像的出現，徹底撕裂這片死寂。
嘶——嘶——嘶——
這裡是月面基地偵察分隊緊急通訊，百分之多少來著……
嘖，通訊器拿來，你繼續前進……這裡是月面基地偵察分隊緊急通訊，月面基地清查進度為90.5%，預計剩餘部分將在接下來的幾個小時內檢查完畢。
會議上，知道相關資訊的議員們被震驚了。
這是何等的迅速，這個速度相比之前而言要快得多得多，是不管怎樣努力都無法達到的效率。
很快，一位議員看出了異樣，直接站了起來大聲質問。
等等！你們為什麼不駕駛工程機械？還有你，你又不是構造體，趕緊退回到安全區域。
螢幕裡的工程部隊成員撓了撓頭髮……
那些大傢伙效率太慢了，還得花時間給它們開路。我和其它成員商量過後，決定肉身進行偵察要更快一些……
你們瘋了嗎！現在的月面基地一團糟，就算沒遇上帕彌什病毒，要是有瓦斯洩露或者重力失控什麼的，沒有工程機械，你隨時可能死在那裡。
這個嘛……前線部隊打算搏命，我們總不好磨磨唧唧地只顧自身安危。
說完，他沒有再給那位議員嘗試介入的機會，面朝攝像頭，在失重的環境下微笑著敬了一個禮。
只是他的目光似乎越過那位議員，投向了後排的維爾斯參謀長。
這是我們的意志，是我們自己的決定。
是誰！？是誰把那些資訊告訴他們的？！
沒有人回答，來自偵察部隊的通訊也已切斷。
那位議員只好失落地跌坐回座位上，失神地凝視前方，陷入沉思。
望向消失的投影，維爾斯參謀長將手伸入口袋。緊緊捏著一枚棱角分明的徽章，直至那只銀白色的鷹隼，刺入他的掌心。
武器沒了，我們可以再造。基地沒了，我們可以再修。
就算過往的科技斷代，我們也可以一路走到現在。
尼柯拉抬起手，直指投影區域。
但他們，那些貫徹到底的意志，那些絕不退讓的信念，屬於人類的驕傲一旦破碎就再也奪不回來了！
在此，我以總司令的身份，針對之前的決議，申請重新進行投票表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