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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R14-5 异化的零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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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层 比赛区域

埃弗瑞特角斗场

埃弗瑞特角斗场,上层,比赛区域。

深夜,又是一场角斗比赛落下帷幕,观众们鱼贯而出。

依旧沉浸在方才激烈战况中的观众们兴高采烈地彼此交谈,无人留意到在他们头顶的上空,一只鸟形无人机正在安静地盘旋。

但飞鸟机体上的摄像头对准的却并非他们,而是轮流锁定在他们通行的通道、以及引导人类观众的各种机械导引员的身上。

在这一切热闹景象的下方数十米处、角斗场的下层区域,塞拉正紧张地握着手柄,小心翼翼地操控着机械鸟无人机。

希望那个反侦察芯片真的有用……拜托了,这次一定要顺利……

少女紧盯着手柄上的微型显示器,但此刻上面还是一片雪花噪点,并没有显示出影像。

她继续小心地调节着手柄上的旋钮,终于,噪点散去,模糊的影像出现,渐渐变得清晰起来。

哇——可以看到影像了!我就说这次一定没问题,阿锤,实验终于成功了!

(一边闪动指示灯一边围着塞拉脚下绕圈。)

飞鸟无人机在塞拉的操作下飞舞悬停,将拍摄到的不同区域的影像实时回传到她手中的微型显示器中。

让我看看……从角斗场区域离开的观众出口一共是3条通道,都有身份识别装置。

一共有5个不同角度的摄像头,看样子几乎没有监控盲区……还有几个引导机器人也会一直常驻在这个区域。

外面的情况就拍不到了,不过我猜……通过那条长廊以后,应该就是出口了,外面就不可能再有监控摄像头了。

塞拉一边盯着显示器上的信息一边念念有词,全然不顾个人终端上罗科大叔的呼叫,但那个呼叫完全没有挂断的意思,她只好接了起来。

喂,大叔你干嘛呢……

这应该是我要问你的问题吧!!!你到底跑到哪里去了?!监管系统已经警告了你三次工单处理逾期了!!!

呜哇——太大声了耳朵要炸掉了啊……

呃……我在测……总之,是在做很重要的事情啦,工单的事情我一会回去再说,拜拜啦!

还有一个最重要的问题:你把我的工作无人机给拆了?

你这让人不省心的孩子,到底在干什么啊?!

呃……那个……喂、喂?大叔,你说什么?啊我听不见……

喂?这边好像信号不太好……

塞拉一边装模作样地对付了几句,一边敲打着终端模拟“干扰效果”,随后便挂断了通讯。

好了好了,继续!

她从工具箱里掏出一个看起来十分精致的芯片,挥手示意“阿锤”靠近过来,动手将芯片装在它的身上。

这样就可以了,如果顺利的话,应该可以完全屏蔽出口那个身份识别装置的信号。

阿锤,你一会就从刚才看到的那个出口出去,走到大门口,然后再原路返回,千万不要做别的事情、也不要发出声音——明白了吗?

(指示灯缓慢而有节奏地闪动。)

哎,你这个伪装涂装,只能这样了……看着应该挺像狗的!

总之外表不重要,这个抗干扰芯片才是关键,这样的话那些机械导引员就无法识别你了。

塞拉看着换上“宠物犬”涂装的“阿锤”,这副涂装显然非常拙劣,但这已经是她能利用有限条件拼凑出的最好方案了。

搭载了屏蔽身份识别系统芯片和伪装涂装,正是塞拉一直暗中筹备的“秘密计划”。

她一直把自己的这个秘密瞒得严严实实,甚至对罗科大叔也严格保密。

塞拉并不确定大叔的想法,比起冒着泄密的风险,不如先等自己完成了这一切,要离开时,再喊上他。

而且这样万一东窗事发,大叔也可以免受牵连。

在主人的指令下,“阿锤”开始了一场前路未知的冒险。

在飞鸟无人机的监控中,“阿锤”安静地移动着,每个观众都沉浸在刚才比赛的氛围中,无人注意这个贴着墙根行走的“小东西”。

它距离身份识别装置越来越近,趁着几个观众扎堆通过装置的一瞬间,它顺利地跟着钻了出去。

好耶!成功突围!接下来就是——

但她还没说完这句话,几个引导机器人就迅速出现在她眼前的显示屏里,围住了“阿锤”,将它逼入了墙角。

(指示灯疯狂闪动。)

啊——千、千万别这样!别伤害它!

但此刻她根本无法做任何事情,片刻之后,屏幕上显示的“阿锤”就只剩下一摊冒着零星火花的零件了,而步履匆匆的观众们全然没有注意到这一幕。

下层 员工生活区

埃弗瑞特角斗场

埃弗瑞特角斗场,下层,员工生活区。

在“秘密测试行动”宣告失败的几个钟头后,塞拉垂头丧气地坐在自己的房间里,对着面前散成零件状态的“阿锤”在头痛。

她沉默地接过对面罗科大叔递过来的工具,一点点小心地将那些散乱的零件试图拼凑起来。

你下次再出这种问题,我就没法保你了,今天我和“监管者”那铁头狂魔说了半天,才让它相信你是在做测试识别系统的灵敏度的实验……

你到底在想什么异想天开的事情?居然觉得可以从这里……算了!

还有,你能不能下次拿我东西的时候,和我说一声?

罗科大叔没好气地举着手中的机械鸟无人机。

那是因为……我借之前发现联系不上你嘛……而且这个东西我真的很喜欢,所以……

送你了,今天是你生日吧?

好耶——谢谢大叔!

罗科把那只机械鸟无人机递给塞拉,面色突然变得严肃起来。

你昨天的工时怎么都被“监管者”扣完了?还有你身上这些伤……到底怎么回事?

有什么难处要说出来,别把大叔当外人。

没、没有啦……

塞拉假装无事地低头摆弄着那只机械鸟无人机,完全没有看罗科一眼。

你这孩子,每次撒谎我都能看出来,一到你不敢看我的时候,那就是藏心眼了!

你不说我也知道,你那天的超时工单我都看了,你就是在那个什么……维……总之,就是那个长尾巴的机械体那里耽搁的。

是维罗妮卡!不是什么“长尾巴的机械体”啦!

而且那是我朋友,你这样说人家真的很不礼貌……

……

瞬间意识到自己把自己给卖了的少女发现闭嘴也迟了,只能悻悻地又坐了下来。

但她的话匣子一旦打开就很难收住,干脆一股脑地把自己的心声都吐露了出来。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一看到她就觉得对她很亲近。

可能一方面是因为她是那种很强、很帅气的大姐姐,每次看到她,我都会情不自禁地就很崇拜她。

更重要的是……我感觉她身上有一种,嗯……怎么说呢?就是那种“反抗的勇气”吧。

每次“监管者”那个大家伙来了,我连话都不敢说,别的机械体也都对它服服帖帖,可是她居然敢反抗“监管者”,真是太了不起了。

总之……我觉得她身上有“我没有的东西”吧,因为我的胆子真的很小,什么想做的事情都不敢去做,但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我就有莫名的安全感。

虽然这么说是有点奇怪啦,但我真的就是这样想的……

塞拉又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脸上也不自觉地泛起一抹红晕。

……

罗科用一种难以言喻的眼神看着塞拉,仿佛在看一个不可名状的怪物一般。

……这也没发烧啊……还是加班加多了,脑子不清醒了?

塞拉气鼓鼓地甩开大叔试图放在她额头上测体温的手,收起机械鸟,继续埋头拼命修着七零八碎的“阿锤”。

你总是这样,不和你说了。

唉,虽然日子是不好过,但是……你真的别这样孩子气了,行不行?

那些铁东西……机械体角斗士,不管战斗力再高、或者能够与人交流,但它们都不是“人”,不能成为你的“朋友”。

说白了,就是一些比智能载具、家用机器人高级一些的东西,你天天都和它们打交道,这个道理你怎么不明白呢?

拆开了里面就是些零件和芯片啥啥的,坏了能修,过时了能换,这和人能一样吗?

今天对你好,明天模组升级了,说不定就把你当敌人了。

但你这孩子,总是非要把它们当“人”,每次都花那么多时间给它们维修升级,还说什么“希望更多的机械体能够赢得自由”这种傻话……

我说实话,系统工单上派的那些维修工作,能糊弄就糊弄过去得了……你这孩子,就不能先顾好你自己吗……咳咳……

大叔!你怎么总是这样?我再说一次,它们就是我·的·朋·友!

因为我才不像某个无聊的大叔,整天没事干的时候就会把工时拿去换烟换酒,然后在这里对着别人指指点点……

这时,“阿锤”也在塞拉的修复下重新恢复了机能,小机器人的指示灯闪动几下,迅速切换回了寻常的运行模式。

(不轻不重地用躯体冲撞罗科的腿。)

你看你看~它们才不是什么你说的“没感情的机械”呢。

好了好了,阿锤,别在这里捣乱了,快回去充电吧~

(回到充电座,进入休眠模式。)

唉,别管这些小事了……你这孩子现在倒欠的工时应该已经……咳咳……!!

大叔已经完全说不下去了,只是捂着胸口发出强烈的咳喘,表情越发痛苦。

啊,大叔……你坚持一下,我给你拿药!

塞拉连忙去罗科的包里去找那个她帮对方拿了好多次的药瓶,但她只碰到了一个轻飘飘的空瓶子。

和空药瓶一起掉出来的是他的终端,上面提示的倒扣系统工时的红字十分刺眼——那是一个一看就知道无法在有生之年还清的数目。

大叔,怎么回事?!

咳咳……没了……工时已经……咳咳……不够换了……

你给我……倒杯水……咳咳……就行……

喝下水后,罗科的脸色终于渐渐地缓和了一些,但他的眼神里却蒙上了一层之前从未有过的悲伤。

这样下去不行啊,大叔,我用我的工时帮你去换止痛药吧!

没事……习惯了,要难受也难受不了多久了……反正我也应该……不剩多少时间了吧……

哈……这样想想……不用打太久的白工了,心情也好受多了……

我这把老骨头是无所谓了……倒是你,还这么年轻……不应该在这里待一辈子啊……

听大叔的话……别整天想着那些机械体了,也别……别被那个“监管者”抓住什么扣你工时的把柄了……

趁年轻,早点……出去吧……

也别……把你的工时,浪费在我这个……老家伙身上了 ……

……

二人都无法再继续这个悲伤而无解的话题,房间里的气氛陷入了近乎凝滞的沉默。

我不明白,上面的人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们。

大叔你都这样了,还要被上头这样压榨,真是太过分了!

小时候,大人们都说埃弗瑞特财团的掌门人是个心善的人,把财团管理得井井有条,还到处做慈善。

但为什么现在却变成了这个样子……

你不明白的事情多了去了,这个世界……本来就不是你这个年纪的孩子能理解的。

我看过新闻,很多年前财团的旧掌门人就得重病死了,现在也不知道是谁坐在那个位置上。

或许是什么旧掌门人的远亲,或者是哪个管家仆人什么的,各种大大小小的财团里,这些烂事早就不新鲜了……

不管是谁,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放任那个铁头狂魔做这些事情,不管对人类还是机械,都一样烂。

我们虽然挂着个“机械师”的名号,表面上是给那些机械体维护机体,可是……我们又和它们有什么不一样啊……

呵呵……要是我当初能挣到大钱,现在我也应该像那些外面来的观众一样,坐在观众席上,大把大把地下注。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和“犯人”一样,不见天日地一天天等死……

唉!大叔现在算是有点理解你想要和那些机械体“交朋友”的想法了,毕竟在这种看不到希望的地方,谁不想和别人说说话呢。

你那个好朋友叫什么……维罗妮卡,是吧?看她的赛季数据,应该是个很强的选手吧。

听你说了那么多次,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也想见见她了。

大叔……

唉……算了,这都是命,自己造的,现在只能听天由命吧。

好了好了,不说了不说了,烂事说得越多,运气越烂!

要往好的方向想——说不定哪天那个财团掌门人忽然赚够了钱,大发慈悲,把我们欠的债都给抹了,对吧?!

哎——到时候,我这个维修手艺出去了可是能挣钱的,哪个机械公司不都得抢着要招我。

没过两年我就能挣到买车买房的钱,把老婆孩子都接回来,好好补偿她们!

你到时候……可以念书,可以旅游,还能交很多新的朋友!

罗科大叔故作开朗地拍拍膝盖,声音也拔高了几个度,仿佛是想要驱散笼罩在头上无形的阴云一般。

被对方夸张的举止所感染,少女也不自觉地轻轻一笑,仿佛真的看到了那日思夜想的“自由”。

好了,你也该休息了,明天还有很多工作要做。

罗科大叔边说边站起身,在他起身的瞬间,一个不起眼的小物件从他衣兜里掉了出来,他却并未注意到。

塞拉连忙低头帮他捡起来,但在看清楚那个小物件的时候,她却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大叔,你东西掉了……欸,这不是最新型号的存储元件吗?我之前申请好久了都没给,怎么大叔你……

但罗科连忙一把从她手里夺了回来,脸上竟然有一抹慌乱的神色转瞬即逝。

哦、哦……这是……用积分和“高阶员工”换的。

大叔年纪大了,记性不好,这个……拿来平时记一点东西……

……

罗科匆忙把手里的东西又揣回了衣兜,匆匆转身离去,却并没有走向他平时回自己休息室的那条路。

大叔……等等!

欸,大叔,你这是去哪啊?你的房间是在另一头吧?

哦哦……对对对,你看我,真是老糊涂了,哈哈……那,晚安,早点休息。

在罗科大叔的身影即将消失在走廊拐角之前,他投过来一个眼神,那眼神里饱含着塞拉之前从未见过的复杂情绪。

欣慰,释然,托付,不舍……甚至,似乎还有一丝丝的歉意。

她忽然意识到,一向在她眼中高大健壮的罗科大叔,如今的身躯已经开始变得单薄又略带佝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