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发给艾拉的消息得到了答复,于是在约定好的日子,拎商业街买来的饮料,应邀来到了艺术协会。
来到艾拉单间画室所在的二楼时,被楼道口墙上一张装裱诗句的画框吸引了注意力。
皇室蓝的墨水,纤细而雅致的字体如同早春的花蕊,含蓄而温柔,在冷硬的墙面绽放。
我之所以爱你的双脚
还因为
曾踏遍风尘
涉水过渠
直到你和我相遇
入眼的字句让人一怔,在心底掀起一圈极淡的涟漪。
手掌不自觉靠上画框边缘轻轻摩挲,而后摸到了下方的标签。
“***赠*艺*协会”
似乎因为时间,也可能是负责卫生的工作人员失误,标签上寥寥几个文字都已被模糊。
下意识忽略掉浅淡的异常,不再细想,继续朝着艾拉的房间走去
单间画室里,艾拉坐在几个人像雕塑前,半身不动,手指在人像的五官轻轻摩挲,对敲门和推门都没有反应。
观察许久,确认她瞳孔微微涣散,没有焦距,应该只是在发呆后。
嘶——[player name]?
你什么时候来的。
这一动作惊醒了艾拉,她愣了愣,这才回过神来。
唔——?
啊,你到了?什么时候进来的。
没有,不过,即使有也没关系呀,这里随时欢迎你来。
艾拉随手扯过一张椅子示意自己坐下。
不是已经做过了吗?
艾拉轻笑着歪过脑袋,继续先前摩挲人像的动作。沉吟一会后才开口解释。
我这几天来了灵感,梦里总能看见一个身影。
嗯……原野,对,原野,梦里有一片很大的原野……还有很多花,种类和数量都很多……那个人……就站在花里。
有时候是站着的……梦里的天色一直很昏暗,我看不清她的动作,有好几次,她的背影缥缈得好像要融入天边的霞光。
我想拉住她……但是没法靠近……我好像认识她……她不该配着这么寂寥的光景。
明明只是在分享感触,随着描述深入,艾拉的眉头开始紧蹙,语调多了几分急促。
她是谁……为什么在这种地方?我不知道,我有点奇怪,我描述不清楚我的感受……
轻轻地拍了拍艾拉的背部,她紧绷的身体一点点放缓。
握住了艾拉的手,让稍微有些紧绷的她放松了下来。
呼……
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只是因为最近很频繁地梦到这个光景,总觉得有些……
艾拉放弃了描述,转而叹了口气。
画是画下来了,只是……
艾拉罕有地挠了挠脑袋,在发梢上留下了一点颜料的痕迹。
其他部分还好,主要是五官,怎么勾勒也找不到梦里的感觉。
艾拉一边说着,手指一边在人像雕塑的眼睛上游移,似是想要抓住那点似是而非的灵光。
艾拉用鼻子应出了一声嗯,转了个身,苦恼地揉着额角。
所以……就卡在这里了。
不过问题不大,这种事情在创作里很常见,绘画也好,写作也好,都是需要时间去雕琢的……
手指下滑,艾拉回过了神。
对了,你想看看吗?那副作品现在就放在里屋,如果你不嫌弃它还是个草稿的话。
艾拉高兴地点了点头,开始收拾手边的绘画工具。
目光随着她的动作落向桌面,随意摆放的画材铺满了桌子,几乎每一样都刻有艺术协会的印戳,分外醒目。见状,忽地想起了什么。
从怀中将空白信件递出,原本是打算向艺术协会会长艾伦请教来历的,不过对方好像今天并没有当值。
艾拉一愣,擦了擦手,穿上一副干净透明的薄手套,这才接过,仔细打量了一番。
这是……一封信?它怎么了吗?
信纸上的确有艺术协会的印戳,但没办法判断是不是来自艺术协会。
我们的信纸不仅对内供应,空中花园的商品渠道里也有流……通……?
艾拉在信纸转至某个角度的时候停顿了一下。
艾拉又端详了一阵,摇了摇头把信件递回。
没有……只是突然觉得有点眼熟,不过这是我们协会的信纸熟悉也很正常。
抱歉,好像没法帮上你。是要紧事吗?我帮你找找协会里负责鉴定的人看看?
和艾拉一起走进里屋,她径直走向房间最深处的墙壁,巨大的墙面上挂着轻薄的白布。
对的。
艾拉回眸笑了一声,似是很享受来自这声疑问里的认可,随后她伸手拽住画布的边角轻轻一抖。
素白的瀑布垂落,露出掩于身后的秀色景致。
那是一张巨幅中景画,一位女性置于其间,穿着蓝白相间的裙摆,鸢尾花束簇拥在一侧,唯有面部,是被刻意抹去一般的空白。
……
艾拉仰着头看向画中女性空白的五官处,意味难明地轻舒一口气,接着想要向自己介绍。
刚刚和你说的就是这里……嗯?
[player name]……?
巨大轰鸣声海啸般自耳边崩塌。
艾拉的声音模模糊糊,听不真切,就在画像走入眼帘的瞬间,怪诞的不谐再次出现。
呼之欲出的冲动与迫切控制了身体,莫可名状的直感在催促自己靠近。
眸中所映在心间交叠,它们企图凝织出一个名字,却迟迟无法成型。
伊利斯小姐……
我到休息室了,但他好像不在这里,怎么办……时间不够了……
别紧张,资料显示他预定了今天的演出,出行用的私人汽车也不在家里。
伊利斯一边面带微笑地对着擦肩而过的人点头致意,一边安抚耳麦中的女声。
距离演出还有20分钟,这类活动的观众不会卡着时间入场。
放轻松,丹黛菈,放轻松。
说话间,有侍者带着保安注意到了伊利斯,对视一眼后缓步走来。
……后续交给你了,我可能需要短暂地离开一会儿。
相信自己,你能做好的。
按掉耳麦,伊利斯自然地转向,融入人群。侍者与保安见状,加快了脚步。
丹黛菈在耳麦停工后的噪音里咽了口唾沫,缓步行走于音乐厅成排的座位中。
没多久,她找到了自己的目标,只是……
我坐错了?
是……是的,十二排十六号,我拿到的是这个座位。
您没有看过自己的票吗?要不拿出来确认一下?
真奇怪,我记得就是这里才对……不好意思,我去找服务人员确认一下。
女性疑惑地扫了眼对方提供的票据,起身离开。丹黛菈长舒一口气,这段时间应该已经足够她达到她的目的……
坐下后,丹黛菈小心地用余光瞟向座位旁看书的男人,思考用什么样的方式搭话。却不曾想对方先一步开口。
误导尚可理解为对言语技巧的使用,但欺诈的性质就不一样了,诓骗他人是一件难以饶恕的事情。
啊……?
《优丽狄玺》,酒神剧场时隔三年重新上映的经典歌剧,门票三万。
三万至十万,应当分别认定为刑法第二百六十六条规定的“数额巨大”。
不过这是东方系的条文,我最近在研读他们的法律,法斯特城当地的数额标准不太一样,但想来不会差多少。
不……不是……你等一下……
身旁的男人合上了手中的书册,看向丹黛菈的目光充满了审视。
女士,你刚刚拿出来作证的门票是假的,说谎的技巧更是破绽百出。
从坐下到现在,你的注意力一直放在我身上。我自认为没有独特的魅力,那么就是工作上的事情了。
歌曲剽窃案?金融遗产案?啊……我知道了,化学污染案对吗?你是门古公司的说客。
停……停……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男人无奈地摇了摇头。
我理解你们的需求紧迫,但追到这里着实有些离谱。
我有通过律所发布公告的吧?我最近在为联合政府办公,没有空接单。
你倒是先听我说一下话!
被先发制人的丹黛菈有些语无伦次,她不自觉地抬高了音量。
…………
请讲,我等着听你编的证词。
谁编……
丹黛菈气得举起手中的册子又放下。
你这人烦透了!为什么伊利斯小姐会告诉我……没错,我是来找你的。
果然,我就说……
我不是来找你接什么案子的!更不是古什么……什么门公司的说客!
我是来警告你的!赶紧跟我离开这里,你有危险!
危险?这又是什么新型骗局——
疑问刚一出口,一阵明显的震颤动摇了整个正厅。也就在这时,丹黛菈的耳麦再次连通了。
她来了,丹黛菈,带着乔纳森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