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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29 炼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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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是舒尔茨·罗瑟姆,我写诗和小说,偶尔写评论。

我写的故事千奇百怪五花八门,很跳脱,有时候上一篇故事里我还是壕沟里扛着枪的大兵,下一篇故事里我就是开着星际飞船驶向宇宙尽头的先行者。

谁知道呢,故事不就应该是这样吗?

我去过九龙,其实有时候我常常觉得自己那里可能是我的第二故乡。在一本书里,记载着这样一句话——

历史的进程里,过去支配了现在,而历史的写作里,现在支配着过去。

你看,历史和故事也没什么区别,就像道德也不过是我们手中的橡皮泥,在需要的时候,人们的道德可以卑劣得像茹毛饮血的畜生,也可以高尚得像列坐天堂的圣人。

这样说的意思是说,我写故事,我写了很多故事和诗,自然也有写到了很多人,但无一例外地,都是故事。

那么故事和故事之间,人和人之间是有区别的,就像我上周发表在《巴比伦周刊》上的那篇故事里,那个徒劳苦命的可怜人,其实就是每天在死线上追着我的编辑。

我很讨厌他,毕竟他曾说起他的童年是如此凄惨。家庭不幸啊,家庭不幸。

我也和那些作家一样,要去看很多人和事,这是必要的,不然我拿什么来写故事呢?所以我经常不会在家,也不会在杂志社里,这难道不合理吗?你当然不能限制我灵感的所在地。

我的朋友们常常说,我把那些恶心的、糟糕的、精神变态的、令人作呕的东西掰开揉碎地写出来,给读者看,源自于我的个人癖好。

那我必须说,这是不正确的,这一切都是有原因的。怎么会有人想写那些令人难过的苦难和悲剧!难道不该是来点快乐的东西吗?

不然我也不会写那个遭到抛弃了的可怜人——可怜见的,我的编辑确实是这样天底下头一个最值得可怜的人。

除了这个被抛弃了的可怜人,我还写了一个审美糟糕的画家以及一只毛色糟糕的长毛猫。

不过为了写出这个故事,我花了整整一周的时间来呆在编辑部观察我那可怜的编辑。也许是四天,更早的时间我记不清楚了,但编辑部里的确是每个周五要交上稿子的。

我现在要说的就是这个故事,它第一次发表在《巴比伦周刊》总第5786期“杜撰集”的第七页上,但它最早应该出现在四周之前的我的脑海中,三天前才落笔写下第一个字——

4亿4500万年前,奥陶纪大灭绝消灭了这颗星球上85%的物种。

3亿6000万年前则是82%。

2亿5140万年前则是95%。

1亿9960万年前则是50%。

6600万年前则是75%。

由此上溯到一万年前,人用石头和木棍与这个世界搏斗,得以生存下来。

然而,人类文明诞生至今,已经造成了83%的野生动物的灭绝……

(嗯,这几句话总觉得有点眼熟……)

那个……舒尔茨。

发福的中年男人把手上一叠厚厚的稿纸递在舒尔茨面前,攥着发黄了的手帕擦掉脸上蜡黄色的带着油的汗珠,仿佛舒尔茨才是那个需要审阅催稿的编辑。

那叠稿纸上满是涂抹修正,还有许多后来写到栏线外面的补充说明的小字,犹如一台持续了一天一夜的大手术一样满目疮痍。

舒尔茨扯了扯脖子上的领带,不安地看了一眼挂表。

不是都说过了,现在这种传统的科幻小说不吃香了。

什么意思!

这年头了,谁还在乎科幻不科幻啊……

那才是需要合理的想象的啊!

你怎么又能假定,我们看到的东西就一定是正确的呢?要是我来说,我们如今发现的理论和现象,不过是刚好能用人类的理性和语言解释罢了。

宇宙是没有义务让你理解所有东西的。

我知道,我知道是这么个意思,但是你看……

这个叫凯文的肥胖的男人皮笑肉不笑地把另一张堆着数据的报表递给舒尔茨。

你看数据……最近新订阅的读者都是喜欢看紧张刺激的啦,看东西就图一乐。

你不拿出点东西来吊人眼球怎么行?依我看啊,你不如把这个恒星巨构的设定改成什么能无限复制生殖合成人的玩意儿……

这怎么行!?

还是说你信不过我?

凯文的语气其实一点也不强硬,甚至还带了点委屈和恳求。

但舒尔茨是没什么办法的。

虽然他一点也不相信面前这个大腹便便的家伙,但也没什么办法。毕竟在凯文手里,的确养出过很多脍炙人口的栏目来。

不过舒尔茨却知道那些“叫好不叫座”的东西到底是怎么回事——

哎,凯文。

我不是说过了,咱们归根到底也是服务业。没必要成天让读者们看那些烂得像一坨泥一样的生活和悲惨遭遇还有苦难之类的……

大伙的人生已经够糟糕的了,还不如来点读起来能让人来点希望的东西,别老是因为咱们自己人生不幸就成天给别人看那些东西啊。

不行,我们编辑部就靠这一手东西吃饭呢,你也清楚,他们就喜欢看这个。

总而言之!再改一稿吧,舒尔茨,看在我的份上。

或者……我建议你重写。

什——

那个……你看都改了这么多的批注了……不如就再试试。

舒尔茨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好吧,我试试。

谁叫凯文是他的顶头上司呢?

好的,好的,麻烦了。

凯文笑了笑转头又离开,他笑起来的褶皱几乎要把他脸上的汗珠抖落下去。

舒尔茨见他走远,长长地吐了一口气,把那份满目疮痍的稿子丢到桌上。

这就是他的生活。

《巴比伦周刊》是他所在的这座城市最大的报纸。虽说是“最大”,也只不过是和一些小巷子后街车库里非法印刷的印着妖艳女郎之外的“相对最大”的正规报纸。

而关于这座城市,也没什么好说的。

天总是阴的,总是在下雨。

在舒尔茨的记忆里,最长的一次,这里的雨下了四年十一个月零两天。

被反复冲刷的红砖和水泥缝里长着的都是五颜六色的黏腻的苔藓和蘑菇,穿着橘黄色雨衣的工人会把它们从墙上刮下来,让它们跟着针头和玻璃碎片一块从下水道流走。

深且黑暗的巷子里总是有人哭,大人哭,小孩也哭。无业游民、流浪汉和不愿回家的工人们常把酒瓶子排列整齐然后再一脚全部踢倒,这是他们除了殴打妻子和孩子之外的唯一的“合法消遣”。

舒尔茨很讨厌想到这些东西,因为他看到的已经太多了,甚至他自己也原本是其中一员,他也不愿意写这些东西。

想到这儿,舒尔茨抓过桌子上皱巴巴的烟盒,却发现里面已经空了。

要烟么?

一只保养精致但有些干枯的手伸到他面前,手指尖夹着一根烟。

你不是说要戒烟吗?

舒尔茨接过那支烟,却盯着她微微起伏的胸口。那女人咯咯地笑了起来,不过也就是这几秒钟而已,她很快地又继续扭头过去,叼着烟,翻动着桌上的本子。

史瓦西现在负责的是都市板块,不过在那之前,这个很喜欢说笑的女人是他的上司编辑。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因为凯文实在是“太有能力”了,而史瓦西也很识趣地自己离开了小说故事板块,把这个位子让给了凯文。

你衣服该去补一补了。

史瓦西吐出一个烟圈,但很快消失在烟雾缭绕的编辑部里。

昨天摔了一跤……但是你不是要戒烟吗?

戒三天也是戒。

小心肺癌。

这话也送给你。

史瓦西摇了摇头,示意她手头还有工作,便不再说话。

舒尔茨把烟叼在嘴里,手刚一伸进口袋里想要找到打火机,却头一个摸到一款缎面丝绒包着的四方块的东西。

(唔……)

他要在今天傍晚六点十分的时候,准时出现在欧文大街29号B31那扇老木门前,因为那是海伦娜一家人刚好下班回家的时刻。

舒尔茨点着了烟,看看挂钟,已是下午五点半了。

咳咳。

舒尔茨吐出烟沫子,用手肘挤了挤史瓦西。

我就走了?

不是离下班还有一阵子么?

今天有事。

那我建议你和凯文讲一下。

说过啦,都说过的。

舒尔茨从桌面垫着的文件里抽出一张橙黄色的纸,好像在饿狼中间拿出一块明晃晃的大肉似的,原本埋着头或写或看的人们抬起突出的浑圆的眼球,看了看挂表,又紧盯着舒尔茨手里的打卡纸。

有事,有事。

他一边念叨着,一边穿过那些饿狼伸出来的毛腿,把打卡纸塞进那台不太灵光的打卡机里,低着头,钻出了昏暗而满是烟味的编辑部。

狗娘养的。

舒尔茨啐了一口。

现如今外面的雨已经比他早上来上班时小了一些,但这种大小的雨对于伞来说是最尴尬的,看上去不是很大,可不打伞步行二十分钟去欧文大街的话,肯定要被淋个半湿。

这乃是雾霾过后的雨,这种混杂着煤烟灰和泥土的雨滴在身上很不干净。这身西装还是他找楼上那老头借过来的,他不想还回去的时候,沾洇上雾蒙蒙的灰尘。

最终他还是撑起伞来,走进雨里。

这时候街上的人还不多,因为实际上他是早退了的,五点半还不是正常而言的下班时间。

而从编辑部所在的灰石大街去往欧文大街的海伦娜家,如果乘公交要花上十五分钟,但用脚走的话,需要二十分钟左右。

舒尔茨想用脚走过去,他想要在路上顺道买一枝花。

因此他一只手撑着黑色涤纶布的雨伞,另一只手揣在口袋里,握着那个小小的缎面丝绒盒子,走在街上。

只是他只有这一件正装了,他只好尽力地把揣在口袋里的手往下压,盖住那个其实并不特别明显的口子。

如此十分钟过去,他从灰石大街转角的巷子里出去,到了欧文大街上,这期间什么也没有发生。

在欧文大街的尽头能看到一座高耸着的烟囱,挨在弥蒙的雾与雨的尽头,那是欧文第二工厂。

欧文第二工厂是唯一能让这座城市的居民们觉得,这座城市还不至于烂成一坨泥的东西。这大街能叫欧文大街,想必也是这条砖瓦老街唯一的运气。

然而却没有人说得清欧文第二工厂究竟生产些什么东西。

这厂有千来号人,全都住在欧文大街上,海伦娜一家人也是这工厂的工人。

一些工人说自己每天浇铸两米的大铁球,一些工人说自己每天把铁球丢进炉子里化成铁水,还有些工人说自己每天在电镀铬板上画画儿,也有人说自己一天要冲模三百个精密得不得了的齿轮。

好像他们每个人做的事各不相关,又好像他们最终总是能生产些东西出来。

先生,刚摘的花,上好的花,买些吧。

站在结着淡黄色苔藓的墙根底下,面黄肌瘦的小女孩微弱地叫卖着,不必等这叫卖声传进别人的耳朵里,细密的雨声便先一步将她淹没。

先生,买些吧。

怎么卖的?

玫瑰三元,康乃馨两元,雪球花一元。

花童前边的篮筐里插着寥寥几枝花,花瓣上还淌着雨水,这让原本不是很新鲜的花反而看起来如同沾了露水一样诱人。

要一支玫瑰吧。

舒尔茨从口袋里数出三个硬币来,一个一个地放在花童少女伸出的手掌心里,那少女接过硬币而将花交给舒尔茨之后,略显神经质地拽了拽自己的袖子,眼神闪烁不已。

你多大了?

……

少女不愿说话,只是摇着头。

舒尔茨伸手一把抓住少女的手臂,他自己也不是很有力气,但相比于这个面黄肌瘦的花童而言,还是绰绰有余。

这么多针眼——

先生。

不知何时,舒尔茨身边站着一个体型健硕穿着风衣的男人,他伸出手攥住了舒尔茨的手腕,让他没办法挽起花童的衣袖。

有事吗?

花童紧紧地盯着那男人巨大的圆顶帽,胸口激烈地起伏着。

咳……

舒尔茨明显地能意识到那人不是什么善茬,尽管他心里并不能咽下这口气,却还是松开了握住花童的手。

他不想因为他那廉价的正义感而坏了他今天的事。

没事。

那就好。

男人也慢慢地卸下力气。

那个,勃——爸爸。

那个……钱在这里……

花童颤巍巍地把手里攥着的三个硬币递给了男人,穿风衣的男人便不再说话,接过钱,拍了拍舒尔茨的肩膀离开了。

咳……

花童眼里满是惊恐,她生怕舒尔茨再和她多说一句话,立刻背过身去。

舒尔茨也只是叹了口气,把手里的玫瑰花揣进口袋里,转身走开了。

(这样的事情,在这座城市,太多了……)

(他们用那种卑劣的手法控制孩子们,完全不顾她们的死活。)

(就算她们能撑过童年,到了她们长大成人……也要多几个早早殒命的瘾君子!)

他那称得上是怯懦的正义感鼓动着,却很快就消散在了黏腻浓稠的雨中。

雨出奇地维持着他刚从编辑部离开时的规模,竟一直也没有变大,却也没有停。

他抬手看了一眼表,现在正好是六点钟。

从这个街角到欧文大街29号B31,只需三分钟,舒尔茨就已经站在了那扇老木门前。

六点十分,是她们应该下班到家的时间,还有一阵子。

他把那支其实不太新鲜的玫瑰插到口袋里,背靠着站在这里。

(啧……)

(好像有什么人……)

舒尔茨挠了挠下巴,他总觉得四周有什么潜藏着的视线在盯着他,但又说不上来这种感觉究竟源自何处。

他犹豫了一下,要不要推门进去。

但就在他握上欧文大街29号B31门把手的那一瞬间,四下里立刻窜出七八个穿着风衣戴着礼帽的壮汉朝他冲了过来。

舒尔茨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就立刻被控制住,他能感受得到冰冷的钢铁扣上了他的手腕。

你们!!

你们是谁!你们要干什么!

一个穿着风衣也戴着礼帽,看起来像是他们之中的领头的人,站到舒尔茨面前,按住他的肩膀,将警徽举到他面前。

鲁维

我是马丁·鲁维,本地警局局长,舒尔茨·罗瑟姆,你涉嫌谋杀海伦娜·克伦汀在内的十二人,现将你带回本地警局讯问。

等等。

不对。

舒尔茨·罗瑟姆是怎样杀人的呢?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三流作家,手不能提肩不能扛,四体不勤五谷不分,为什么会是连环杀人犯呢?

海伦娜·克伦汀可是工厂的女工,而舒尔茨似乎根本也没去过工厂。

他都没和那些工人们生活在一起,他怎么写的工人呢?

想了想,我划掉了稿纸上的那一段话。

但是也不完全对,我是作家,我是写故事的人。

我为什么不能是杀人犯呢?

问题在于方法。

嗨,海……海伦娜?

嗯?怎么啦?

这个娇小可人的女孩儿一边反复操作着眼前比她大几十倍的车床,一边笑着回答道。

因为工厂里的噪声实在太大,舒尔茨也不得不跟着大嗓门起来。

我说!海伦娜!

我知道,怎么啦?

没事,就想叫一叫你的名字!

你什么时候下班!

六点钟!

喂!你小子!

车床另一边走过来一个粗犷的老工人。

爸!

呃……你好,克伦汀先生!

你最好不要对我女儿打什么主意。

工厂不是你们这种人该呆着的地方,快滚。

老工人挥舞着手里已经是黑灰色的白色毛巾,驱赶舒尔茨离开了这里。

直到晚上六点钟,舒尔茨才又一次钻进了这座车间,这时候,工人们大多已经下班,设备也停了机,车间里已经不像平时那样嘈杂。

喂!这里!

多么可人儿的女孩儿啊。

“鹅蛋似的脸蛋上尽管沾了些灰尘,但仍然遮不住她从心底里散发出的快乐与幸福的光彩。”

“她是这样的美丽,以至于她身上穿着的那套沾了许多煤灰的工装也好看了起来。”

“她向我招手,示意我到她身边去。但她又立刻意识到自己现在的样子简直不像是个约会模样,从架子上扯下一块毛巾,擦掉了脸上的灰尘,却平添了一抹羞红。”

那,那个……

我这边也没有好换的衣服啦,瞒着我爸没回家,也没办法回家换衣服……

不会不会!能这样和你在一起我就觉得很开心了。

玫瑰花不因为用报纸包着就失去她原本的光彩。

你又在说我听不懂的话啦!

少女轻巧地打了个转,欢快地走进那沉重的厂房里。

我们就在里面逛一逛吧。

她是怎么死的呢?

这个可怜的女孩儿是怎样被我无情地杀害的呢?

海伦娜所在的车间是专门锻造巨大铁球的车间,这个车间边上,就是海伦娜父亲所负责的把这个铁球丢进大炉里熔掉的车间。

这是一种徒劳,没有人知道欧文第二工厂到底生产什么,它就像一个扑朔迷离的魔方,时刻变化着,时刻重组着。

徒劳而不必按照规章流程办事,是这座工厂最大的优势。

所以这座工厂也是掩埋秘密的最好的地方。

舒尔茨一只手握着绳子套住她的脖子,另一只手就用她方才擦掉脸上灰尘的毛巾,结结实实地堵住了她的嘴。

少女的指甲里扣进铁锈和泥土,却也只是徒劳的挣扎。

而当她终于因缺氧失去意识的时候,她的手已经被结结实实地捆成一团,嘴巴里也塞进了那一大团毛巾。

抱歉……海伦娜。

他颤抖着把她放进那个只差一小块封口的铁球里,由于太过紧张,甚至还在衣服上刮出一个窟窿。

抱歉……我不能……我不能控制自己……

对不起……对不起……我太爱你了……

求你原谅我,求你……

他真的如同祈求着原谅一般,虔诚地向这个铁球深深地鞠了一躬。

他再抬起头时,发现那巨大铁球上蚀刻着隐隐的花纹,有些是海洋,有些是大陆。

对不起……我实在是……控制不了自己……

泪水从他的眼中涌出,模糊了他的视线,像是流到了那铁球上该是海洋的地方,激起浪花拍打的潮声。

“这蚀刻着地球纹路的铁球,会被熔化,然后再被重新铸造。”

“只不过第二天老巴隆来上班的时候,人们都发现的他脾气变得很差,好像一夜没睡。”

“人们问他原因他也不说,只是倔强地继续完成他的工作,将车间里的铁球一个个运到那台巨大的熔炉里,化成铁水,再供给新的接替海伦娜的工人,重新将铁水浇筑成新的地球。”

嗯,就这样。

为什么我会这样做呢?

一个从精神病院里放出来的三流作家,不要指望着我的行为符合常理,我没有在大街上乱逛已经是对这个社会最大的贡献了。

可我真的真的爱她吗?

是的,我爱她。

她是我应该娶回家的人,我们本该结婚生儿育女,然后在这个城市里糟糕但安稳地度过我们的一生。

我全都想好了。

如果我们没有孩子的话,我们就从孤儿院领养一个,反正这座城市什么都缺,就不缺孤儿院。

再然后,我们会在合适的年纪,被人剥夺掉继续工作的权利,因为这座城市里也不缺人,人们都像是被一个个复制出来的齿轮,永远没有灵魂地旋转。

之后我就只能每天在家里写一些三流小说,描述这个城市的痛苦、悲伤和伤痕。

然后我的妻子就只能在柴米油盐之余为那些非法的小报画一些蹩脚的插画,我知道她的性格,只要她认定的漂亮,其他人怎样也说不动她。

没办法,她都选择这一个爱好来当做她赚些零花钱的手段了,又能指望着她有多正常的精神状态呢?

直到我死的时候——我不确定谁先死——被埋在市郊区的公墓。

我又希望自己最好不要死,或者说,死了之后能成为别人的谈资,比如某年某月某日某地,一个叫舒尔茨的幽灵有一千万个分身,你永远无法杀死他,多么炫酷!

你也不想想,这座城市本就如同一坨烂泥。那我们莫不如就成为这烂泥的一部分吧!

有人敲门。

怎么了!

???

舒尔茨,你又在胡言乱语了。

我在写小说!

???

行了!过来,拿药和饭,安静点。

我只好不情愿地拖着脚上的镣铐,站到那扇隔着三层铁板外的木门边上,取得我今天该有的丰盛的晚餐和救赎的药。

???

安静点,知道了吗?

行,知道了。

我就是舒尔茨·罗瑟姆,我写诗和小说,偶尔写评论。

谁知道呢,故事不就应该是这样吗?

一切的一切,都是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