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tory Reader / 外篇劇情 / EX05 迷境刻痕 / Story
旋風呼嘯，戈壁上不斷有碎石崩坍，那鋼鐵巨獸揮動著「他」刀鋒一般的雙翅，旋風刮起的石子與葉片盤旋在「他」周身，赤月如同「他」的冠冕。
血色的月光籠罩著這個可怕的東西，將「他」的影子無限拉長，像是一隻從月亮中伸出的嶙峋的爪子。
下一刻，「他」突然發出扭曲的咯咯聲，身體不斷抽搐著，扭成幾乎要斷裂的弧度，讓人忍不住茫然那是出於什麼原因。
戚戚、戚戚、戚戚戚……
低沉的聲響從那龐然大物的喉嚨中發出，像是蠶食桑葉的沙沙聲，慢慢由遠及近。
不，「他」這是在笑……「他」是因為太興奮了！
那是……出於對即將開始殺戮的興奮！
「他」癡癡地笑著，那笑聲漫長、單調、充斥著細濛濛的恐怖，就像下水道裡嬰孩的哭泣。
戚戚……哈哈哈哈哈哈！！！！！
那聲音一下子變成連續不斷的高聲長嘯，聲音異常，慘絕人寰——半似恐怖，半似得意，只有墮入地獄的受罪冤魂才能發出這樣的聲音。
這個味道……這個味道？這個味道！
來了，來了！來了！
先生一定很失望，看上的傢伙是個不堪一擊的廢物！
但是，但是，如果巫毒把新玩具，活著帶回去的話——會開心的！先生會開心的！
那個瘋子在喃喃自語什麼……
禮物？
所有人退後——「他」指的是我們！
在薇拉發出警告的同時，那龐然巨物身體兩側的金屬片扇動著向上升起，尖銳的邊緣在月光下反射著寒光——站在最前方的諾克提忍不住向後縮了縮身子，幾乎以為那東西下一刻就要向他襲來。
而21號在地上一個翻滾往前，她身邊的協作子機擋在薇拉前方，展開了防禦。
三人完全暴露在月光之下。
突然看到比薇拉還瘋的傢伙，還真是挺不習慣的……
乖狗狗，乖狗狗！來玩捉迷藏嗎？！哈哈哈哈哈哈！！！等我數到三就來捉你——
三！！！
那笑聲迴響餘音未寂，下一瞬，自稱巫毒的怪物猛地從高處往下滑，往三頭犬襲來，薇拉做出反擊的動作，諾克提也擺出了姿勢。
但在接近薇拉的那一刻，巫毒卻猛地調轉了方向。
巫毒幾乎是癲狂地衝向了21號，不顧一切地，像是被那份極其強烈的情感所感染一樣，衝向了那雙日輪一般的眼眸。
呃……
四肢不受控制，21號猛地跪倒在地，失去了行動能力。
21號！
與此同時，一陣暴烈的疼痛襲擊了自己的大腦，有一把飛速旋轉的電鋸螺旋槳幾乎要把腦子攪成骨漿橫飛的碎片。
痛楚如同一隻殘酷暴虐的手直接攥住了自己腦袋裡的那一個點，自己在這可怖的疼痛中清晰地感受到思維信標開始戰慄——不，不可以斷開連結——
嘻嘻嘻嘻嘻！小狗狗，又見面了！
薇拉拖刀疾馳，衝向巫毒身後，躍身而斬。而回饋她的只有巫毒鋼鐵鑄成的背脊上一閃而逝的火光。
諾克提緊跟著發起了攻擊，猛烈而連續的爆破攻擊暫且限制住了巫毒。
完成試煉，回去交差，讓那位先生滿意。
嘻嘻嘻嘻，我是不會放過這些好玩的小蟲子的！
拼盡全力在因痛苦而模糊的思維中找到一絲理智。
21號！你還能動嗎？！
……
沒有攻擊，甚至沒有觸碰，21號如同斷了線的提線木偶，就那樣失神地跪在月下，一動不動。
我明明牽制住了他？！
沒用哦，沒用哦！我已經腐蝕了她的意識海，真是美味的意識海！
隨著巫毒癲狂的發言，幾隻細小的、由機械構成的蜘蛛窸窸窣窣地從21號過大的袖口中依次爬了出來，順著她破損的衣角，隱入了草地中。
21號……感覺到，有眼睛。
我見過它。在上一個路口的玻璃裡面。
不是感覺「錯」。它在跟著我。
21號不明白。手，癢癢的。
腦袋裡……很陌生，不舒服……
……[player name]……是你在我的，腦袋裡？
你對我做了什麼……
真是個瘋子……諾克提！壓制住他！
我正在努力啊！
可惡……
薇拉擋住巫毒的一擊。
什麼時候開始的！
怎麼不衝我來，專挑看起來最弱的！
直接說結論！現在沒空聽你分析戰術！
——你最好可以！
這裡就先交給我和薇拉！
[player name]，去，把她帶回來……我們需要她！
那是一片白色。
因為自己從實驗室走了出來，所以實驗室裡的白色蔓延了出來。
不要亂跑……你總是亂跑，會讓我擔心的……
好熟悉的聲音……
不知道為什麼，聽到這個聲音，就覺得自己變得安心了起來。
快過來……
好溫暖……
似乎曾經，一個人獨處的時候，不知道該做些什麼。
總是有人告訴自己應該去做什麼。只有戰鬥的那一刻，自己才是鮮活的。其他時候，只有永無止盡的安靜。
可是這個聲音……原來，我的一生中，也有這樣的存在嗎？
無論我在做什麼，心裡都沉甸甸的，因為我知道自己無論走到哪裡，都有能夠回去的地方。
牽著我的手。
……牽手。
一隻手伸向自己。
自己的手好像不由自主地就伸了出去。
還差一點……就能夠感受到那樣溫暖的觸感。
指揮官，還是喝點其他的吧。
兩隻手交握。
可自己的手卻停在了半空中。
21號的指尖猶豫地蜷縮了一下。
露娜……我們回家吧。
21號猝然回頭，原來她已經置身在了漫漫無際的意識海之間。
數個景象轟然而過，她看見帕彌什掠奪城鎮，亟待拯救的無辜居民們悲苦地尖叫、哭泣、禱告、死去。她聽見「父親」最後呼喚著的名字是露娜，他最擔憂的小女兒，她嗅見硫磺和明火將一切焚燒殆盡，感受到無邊的絕望。
她也看見露娜依偎著露西亞，「父親」和「母親」牽著她們的手；聽見那棟莊園中的語笑喧闐，嗅見烤麵包的香氣，感受到溫暖的秋風拂過自己的面頰。
那些景象在她純白而空曠的意識海中一一閃過，隨即遠去，消散，沒能留下一點浮光掠影般的痕跡。
姐姐……以後不要丟下我了。
姐姐永遠，永遠不會拋下露娜。
嗯！露娜也會好好保護姐姐的。
等你長大就可以保護我了……
為什麼？露娜現在也可以保護姐姐！
好……
你不要不相信我嘛！
我相信你。
露西亞緊緊地握住了露娜的手，柔軟的陽光鋪滿了她們的身體。
兩個人的身影逐漸遠去了，連帶著最後那一絲顏色。
21號感到自己的身體被拉遠，一種荒謬的距離感裹挾了她，她被拉遠、拉遠，曾經的實驗室……空白的房間，戰鬥場……那些蒼白卻又恐怖的房間張大了嘴巴，像是巨獸一樣從後方吞噬了她。
她最終還是屬於……也只能屬於這一片蒼白。
很孤獨吧……？
孤獨……嗎？
那些別人自然而然擁有的東西，你卻從未擁有過。
不過不用擔心……現在聽我的，就可以結束這一切。
指揮官……？
讓這種東西遠離你熟悉的生活。
這是你生命中的錯誤，糾正它。
……糾正？
這就是你想要的，不是嗎？
看看你，可憐的，破碎的小傢伙……多麼孤獨，多麼無助……你的父母丟下你的時候，就已經看見了你的未來，只能夠作為殺人武器毫無感情地在戰場上廝殺一生，直至報廢的未來。
被陌生的情感支配只會讓你心生恐懼，所以……拋棄它們，不用去思考，你不需要感情，你只是機器。做好機器，這就是你最熟悉、最擅長的事，這樣會減少麻煩，讓所有人滿意。
……不……我……機器……
別猶豫了！直面你的內心吧！
結束這一切！
21號猛地睜開了眼，四周的一切都被真實的場景席捲了，她站在月下，而她的對面站著巫毒。
21號，攻擊「他」！
……
21號弓起背，微微皺眉，協作子機亮起幾盞燈，進入蓄勢待發的狀態。
……你……
此時，21號卻突然轉過了身體，面向身後，將後背展露在巫毒面前。她的眼神兇狠而堅毅。
你根本不是指揮官——
她背後的巫毒如同細沙一般粉碎在圓月之下。
取代而之的是正在奮力抵抗巫毒的薇拉和諾克提。
21號無故地感覺到一股強烈的感情，那感情仿佛順著空氣浸透到了每一寸空氣中，力量強度堪比詛咒。無聲無息地綻開在如同霧氣一般朦朧的意識海中，沖刷著她的身軀。
她揮手，身邊的光束炮騰飛，協作子機也一躍而起。她如同脫韁的野獸一般，突破了桎梏，猛烈的攻擊力和能量從她瘦小卻矯健的身軀中噴薄而出，宛若真正的月下之狼，露出了尖銳的獠牙。
下一刻，虛幻的景象凝結成布，在審判一般的目光中被撕成了碎片。
電光石火間，千萬的思緒在自己的腦海內紛飛而過，仿佛在一望無際的公路上自由地奔馳，割裂滾燙的風和粘稠無比的空氣；在卷著金色麥浪的原野上，碾過麥子，碾過泥土，碾過一切擋在身前阻擋的東西。
仿佛在極速之中飛躍斷崖，無懼身下的裂谷和海浪，只堅毅地向著必達的終點。
自己與21號完全同步地掙開了意識信目標囚禁，奪回了與她同步連結的主動權！
甚至沒來得及發出指令，她完全明白自己的意圖，而自己也知道她接下來的行動。
21號往前一撲，正在與薇拉諾克提打成一團的那個真正的巫毒發出一聲痛苦的嘶吼，看來同時與兩名構造體戰鬥、並以意識干擾另一名構造體連結的「他」也受到了不小的影響。
「他」並不是全能的。
無論是薇拉，還是諾克提，21號，或者自己，也都不是全能的……可，我們有四個成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