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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行-3 光輝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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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進者日誌8940號。

執行任務第464小時,從廢棄機器人處獲得「帕彌什」相關資料。危險度:極高。高度拒絕任何感染風險。感染則判定為任務失敗。

應對策略:鎖定所有【過濾塔】設備,在前往任務地區期間,僅在過濾塔範圍內執行活動。區域間採取高空飛行模式,降低感染風險。

任務執行進度:正在前往第五大區第四區A域。距離目標地點剩餘100m——50m——

——已抵達任務目標點,關閉低空飛行模式。

尾部的噴氣系統關閉,光輝行進者沉重的身軀再次踏足在大地上。一瞬間,他彷彿能偵測到前方略顯廢棄中的巨大教堂都在震顫。

確認周圍無明顯敵源。執行散熱,預計時間:189秒。

長時間的路途,加上三不五時需要高空飛行以躲避感染區,光輝行進者全身的機體都已進入過熱狀態。

確認周圍並無敵人後,光輝行進者站立在教堂一角,全身散熱孔都一下蒸騰出巨大的蒸汽,隨後立刻站立不動。散熱需要時間,並不像輸出那樣能一瞬間完成。

等待該動作完成,確認目標……

男人的聲音

請問,這位站在告解室前的先生,你在等待什麼呢?

當光輝行進者散熱時,他倚靠著的告解室中發出了聲音。這聲音讓光輝行進者身上準備中的武器立刻亮出,對準了那個告解室。

男人的聲音

啊,請別害怕,先自我介紹一下吧。我是一名心理疏導師,借用這間告解室充當神父的職責。

你看,現在這片區域因為帕彌什出了不少問題,很多人的心都生了病。我就住在附近,希望能給這附近的人多少解決一點心病。

當然,我這邊看不到你,我也不希望你能看到我。這是為了保護彼此,請你理解一下。

告解室內的男聲並無顫抖或波動,大概的確如他所說,他看不到外面,否則光看那些對準了自己的炮管,大部分人類都會嚇得失聲。

失聲。這也是大部分人類見到光輝行進者時的表現。每當他接近時,人類眼裡的恐懼與手裡的武器都會將他驅離。儘管他往往並沒有接近的意思,僅僅是行進路線與他們重合罷了。

這樣能和人類直接對話,於他而言是第一次。

男人的聲音

所以……請問,你剛剛似乎在這邊躊躇了一陣子,請問你需要什麼幫助嗎?或者……你現在並不希望有人在這裡?

告解室中的男聲繼續說了下去,語氣平和,不帶催促。

……回答,我在找一樣東西。

男人的聲音

嗯,尋找東西。或許我見過那樣東西,請問你要找的東西是?

回答,情報不足,無法定位。

維克多教授僅僅在即將撤離時絕望地喊過那是他寶貴的東西。光輝行進者僅能推測他可能藏有某種高功率武器。

但維克多教授精通所有火力開發,光輝行進者無法預知教授所謂的秘密武器會呈現出什麼形態。

男人的聲音

……不知自己要尋找什麼,卻在尋找,想必你正為此而煩惱吧。

但沒關係,我們可以一起找到答案。

首先,你能告訴我,你的名字嗎?

搭載了這些兵器的你,僅僅為和平而生。

……

我名為光輝行進者。這一名號代表和平之光照耀宇宙。

我是為和平而生的戰爭機器,因任務而來,因任務而走,數十年如一。

男人的聲音

數十年,從黃金時代開始……你隸屬於維和部隊嗎?嗯,自稱戰爭的機器,聽起來你非常忠誠於自己的使命吧。

肯定。我是和平的守護者。

人類互相爭奪的歷史……

人類互相爭奪的歷史十分漫長。國與國之間,甚至國與國之內,都存在諸多爭奪。人類忙於自相殘殺,甚至沒有時間仰望一次星空。

男人的聲音

很成熟的思想,真不愧是和平的守護者!這也是你所說的,不知道在找的東西吧。

那麼——關於這樣的和平,你是否考慮過,在現在的時節下,要如何實現呢?

否認,不曾。

男人的聲音

或許我們可以試想一下,如果現在前方不遠處就有戰亂,而你剛好有武器……

拒絕模擬請求,只是對資源的浪費。

男人循循善誘的聲音被打斷了。他停頓片刻,立刻接上了對話。

男人的聲音

……是呢,和平的道路如此漫長,在現在這個環境下更是艱難。或許你需要非常長時間的考量吧。

那麼,讓我們稍稍偏離一點話題吧。

戰爭的機器先生,除卻和平這個遠大的理想,你是否還有其他可以前行的目標?

無。我現在的目標,僅僅是完成任務。

男人的聲音

或許我沒有說明白新目標的意思……不過,我已經明白,你並沒有找到目標的方式。

——那麼,你是否有考慮過找一個同伴呢?生命需要陪伴。一個可以給自己建議,與自己對話,時常看到自己的生命,是非常重要的。

如果一個人前進,可能會迷失方向,但如果有同伴,情況或許會不同,你覺得呢?

如果你需要同伴,那麼我可以給你介紹一個地方。在那裡,你肯定能找到你的同伴。

你可以從這裡出發,往東走三公里,然後朝著正北方……

對話,沒有意義。

男人的聲音再次被打斷。

同伴定義為:可以交流,可以互相幫助的個體。由此判斷,我不存在所謂同伴。

隨之而來的是沉默,籠罩在整個告解室與光輝行進者高大軀體之上。

出發至今,光輝行進者遇到過很多機械體,大多不具備任何智慧,只是單純地重複著簡單工作;更多的則早已被感染,重複著更簡單的殺戮工作。

無論哪種,光輝行進者都不會將它們認作同伴。

男人的聲音

是嗎……那麼,我也無法勉強你。

不過,關於你要尋找的東西,或許我們已經能得到答案了,那就是……

……危險。

男人的聲音

……?

檢測到感染體信號,十秒後將發動攻擊。建議立刻脫離。

來不及過多解釋,光輝行進者起身,以飛行模式升至半空。一瞬間,半身武裝從脊背處全數亮出。

十秒等待後,火力全開,目標是那間告解室。

檢測到感染信號,正在脫離,消滅對象。

在對話途中,他檢測到了感染信號。他在接收數據時,也得到了一部分感染體的表徵數據,可以用於防備感染體的突然襲擊。

而對光輝行進者而言,應對突然襲擊的最好方法,就是用同等的火力轟炸回去。

數分鐘,火力停歇,臨時過熱的炮管滋滋冒煙。

轟炸完畢,啟動檢測迴路……未連接到紅外檢測部件,採用攝影機檢測。

……檢測失敗,未確認到有生命體活動。

或許那個說話奇怪的男人及時逃走了,也或許他已連同被感染的機械一起被轟成了碎片。

無論哪種結果,光輝行進者都已經盡了自己提醒與執行的責任。

……檢測充能,確認火力無誤,繼續執行任務。

一份責任,緊接著是另一份責任。

檢測任務目標……

他必須找到維克多教授說的東西。

帶到,那裡去……

???

要帶去哪裡?

你要帶我去哪裡,鐵疙瘩?

剎那,光輝行進者警戒地展開武器,全身攝影機都轉移到身後聲音所指的方向。

一個拾荒者模樣的孩子站在那裡,雙手縮在斗篷中,眼神卻直直望向光輝行進者。

孩子眼裡沒有恐懼,手中也沒有武器,僅僅平靜地站在那裡,面對著張開武器的光輝行進者,猶如面對一個長得高大的同胞。

別不說話啊鐵疙瘩,你要帶我去哪裡啊?

……檢測到關鍵字,開始確認。

她就是任務對象?光輝行進者感到疑惑。但無論如何,對自己沒有恐懼與逃避反應的人類,對光輝行進者而言值得關注。

人體外形掃描……完成。特徵檢測掃描……設備損毀。特徵掃描……失敗。嘗試通過其他方法確認。

提問。你是否可以噴出超過10公尺長的火焰束?

什麼……?不會。

是否可以發射超粒子束?

……那什麼東西……也不會。

是否可以執行超過十萬單位功率的輸出?

那是什麼……十萬個……彈珠?

確認,非任務對象。

光輝行進者不認可任何不會噴火,不會發射超粒子束,甚至無法執行十萬單位功率輸出的生物為維克多教授寶貴的「最終武器」。

他調轉了攝影機,繼續掃描廢棄的教堂。

一輪掃描過後,並無結果,他並未搜索到任何巨大的武器裝束或有能量輸出的東西。

什麼任務對象……不對,你還沒回答我呢。你要把我帶去哪裡?

叔叔說在這裡等,就會有機器人來接自己去個好地方的。就是你嗎?

「叔叔」。光輝行進者的記憶體中回閃過維克多教授偶然間言及的手足。

——生命需要陪伴。維克多教授會是其中一員嗎?

……提問。你是否願意,陪伴其他生命?

陪伴……當然願意啊。

提問,你所言談的「叔叔」,是否需要你的陪伴?

啊!那當然!他自己可說過太需要我了。

……重新確認任務目標。

或許,他的確判斷錯誤了。維克多教授在世界的臨終時並不在乎什麼最終武器。他要護送的,只是一個孩子而已。

光輝行進者站在孩子的面前,仔細端詳。

任務目標武力水平……低下。智力水平……無法確認。已確認,判斷對象屬於需要被保護的人群類別。

……打你哦!

反對。對我進行毆打只會對你的身體造成損傷。

……

孩子在光輝行進者的外殼上敲了好幾下,很快又縮了回去。

……走之前至少讓我跟這裡道個別。

孩子鼓著嘴,賭氣似的走向方才被光輝行進者的炮火轟成廢墟的告解室。

我要走囉,那個帶我走的機器人雖然笨笨的,還很讓人生氣,但我的確得離開這裡了……謝謝你這陣子一直跟我說話。

提醒。這裡的人可能已經離開,可能已經死亡。不會有回應。

你在說什麼呢……這個做心理疏導的,怎麼會死呢?只是暫時不想說話而已吧。

否認,對象高機率死亡。

不會,不可能……

……無法溝通,直接對任務目標執行搬運。

我不叫任務目標,我有名字的!我叫緯弦!

等等,你要搬運我嗎——哇,你幹嘛!

光輝行進者牽起孩子的手,一把攬起她整個身子。很快,女孩騎在了他的肩膀上。

好硬……我還以為你會讓我坐在裡面呢……

其他機械存在這種運送方式,但我沒有搭載這項功能。因為我是戰鬥特化。

或者,我可以用機體的手臂全程抱住你。但那樣會對戰鬥造成阻礙。

……算了,被鐵疙瘩抱,一點意思都沒有。

孩子倚靠在光輝行進者的腦袋上,嘟著嘴說。

就這樣……帶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