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tory Reader / 浮點紀實 / ER11 逐生復始 / Story
如果不是碰巧看到您在彈孔密布的廢墟裡仍然堅持給難民孩子們講課的景象，我們或許會永遠錯過您這樣的人才。
歡迎來到格斯特里戈，瑪爾塔女士。
這裡擁有齊全的教具與和平的環境，受公司武裝力量的庇護，再也不必擔心感染體的襲擊。
與那個破爛的保育區不同，相信您在這裡會擁有更良好的教育體驗。
「為什麼那幾個孩子只差及格線5分……就要將她們拋棄？」
……
您還在問這種愚蠢的問題嗎？格斯特里戈的學生是公司的財產，無法發揮價值的東西，沒有必要再浪費資源。
為了這件事您快耽誤我一上午了。您忘了中午要照畢業照嗎，學生們都在樓底下等著您。
您瞧，他們都換提前換好實驗服了。畢竟他們即將投身公司最偉大的計畫之一——第七矩陣計畫。
以人類意識為樣本生成模型，進以訓練出同時具備人類社會道德以及戰爭才能的AI模型。
比起無聊的瑕疵品，您更應該為這些畢業生們感到驕傲。
「參與計畫的學生精神失常……？」
恕我直言，您更應該關注下一波接受教育的孩子，而不是那些完成品。
……算了，我也能理解您的一部分想法，這一次我就破例向您透露一些資訊吧。
公司的實驗體並不充裕，所以，在研究員的「同意」下，研究員自己也可以成為意識採樣的對象。
這個過程會產生強烈的神經脈衝，他們大概是因此才出現的異常，但這些都是小問題。
公司的財產任由公司自行處置，您不是不明白這個道理。
…………
炮火聲將瑪爾塔從記憶中短暫抽離出來。
E區23號街道，由41~50號引導居民西面疏散，盡可能把人帶到格斯特里戈的安全區。
報告長官，43、45和46號均已損毀，將由剩餘7人共同執行任務。
感染體從東面的三個方向進攻，城市內環……城市中央都沒有留下守備的兵力，它們很快就會占據中央廢墟，但這樣一來……
你是想要命還是想要通過測試之後的晉升？大部分感染體的行進路線終點是中央城區。死守只會白白讓她們犧牲，她們全部犧牲之後，這裡就會是下一個戰場。
……是。
其他人出發了嗎？
已經全部按照您的指使前往不同區域引導人群。
好。
實驗失敗了。失控的機械體破壞了實驗室，還引來了帕彌什病毒。
您的學生……那些研究員們大概都在那次事故中死掉了。
但我不明白您為什麼執意要將計畫殘餘的實驗品帶回來……甚至要為她們穿上和您之前的學生一模一樣的校服。
「與從前的學生有幾分相似之處？」
嗯……仔細一看，的確有那麼一點。
您是打算以這樣的名義……讓她們免於廢棄的命運？
哈哈，確實是個不錯的思路，但我必須要提醒您，既然是公司的財產，您就必須要證明她們的價值……
「才到第二次測試——就有共計23名個體因臨陣脫逃而被植入她們程式裡的第九法令強制報廢。」
令人咋舌的數據啊……呵呵，您真是位愚善的人。
因為在她們身上看到了您從前學生們的影子，於是您將自己的愧疚與善意同時投射在了他們的實驗品身上嗎？
我奉勸您早日認清事實吧，那些學生都已經<size=50>死了</size>！
現在您所「教導」的，不過是一群用於充當「兵器」的機械體們。
對「兵器」們施予人性化教育，讓她們擁有感情……
其結果是萌生了自我意識的兵器在戰場上抗命逃跑，最後被第九法令強制報廢！
趁早結束這場教師和學生的扮家家酒遊戲吧。
最後的辦法？雖然也不是沒有……
只要通過最終測驗，第九法令便會被抹除，她們就或許還能以兵器的身份存活下來。
但前提是，你們……不能讓任何一個感染體進入141城市的中央地帶。
否則，她們的控制權就會被盡數移交給以霍斯特為首的另一派。
作為一個上位者發號施令會更輕鬆吧——您早就已經不配當一位「老師」了。
長……長官！這個猩紅的標點——感染體已經入侵中央地帶了！
按照公司的協議，您對那群兵器的掌控權已經——
我知道。螢幕已經監控不到她們的動向了……人群撤離情況如何？
大部隊已經快到格斯特里戈的圖書館了，那裡非常適合據守，但是……
說下去。
感染體已經跟著人群尾巴撲向格斯特里戈了，並且……
我的同伴在遠處看到了霍斯特的身影。
瑪爾塔的眉頭不經意地一挑。
這是最後的消息，來自十分鐘前，我擔心地面已經失守……
瑪爾塔從櫃子裡取出一個磁匙。
您要做什麼？
去圖書館，學生們所在的地方，這個東西的作用範圍有限。
外面都是感染體，您會沒命的！
我一個人就好，你們有權自己尋找安全的角落。
她最後看了一眼全副武裝的士兵們，就這樣徑直地走向門外。
將人群引導至格斯特里戈，感染體的進攻也隨之而至，自己與學生們一同殿後。
曾經盛開著熒菊的花圃淪為火海，灰紅色的濃煙……埋葬著無數殘破的機械身軀。
（咆哮）
嘖。
【引擎最大推力】
她的身影就像暗紅色的電流一樣迸射出去。趕在屠刀落下的前一個瞬間，將18號的機體奪了回來。
核心損壞，毫無懸念地，這一個也犧牲了。
下一個。
【功率過高】
這一次是19號。她的處理中樞記錄了很多怪東西，總喜歡給潔塔薇講人類的冷笑話……
25號。喜歡數據拼圖，拼圖的面積最近擴展到了驚人的3平方公尺。
31號。折了很多奇形怪狀的紙飛機，「總有一天要用紙殼把潔塔薇托起來飛」。
【能源殘餘量：43.21%】
【機體破損率：23.57%】
34號……41號……56號……
【能源殘餘量：30.14%】
【機體破損率：43.57%】
機體破損的程度遠超她能夠承受的範圍，但潔塔薇恍然未覺，只是一個勁地奔走在戰場之中。
潔塔薇！！
……？
【連結已重建】
她從恍惚中清醒過來，在被下一發子彈擊中前堪堪閃開。
……她們都死了。
硝煙之中盡是學生們殘破的軀體。
滿目瘡痍的景象使她的意識搖擺不定，不斷的超負荷運轉，讓她最終因能源不足而失去理智。
……好。
為了清理周圍逼近的感染體，少女的身影再次閃開，而自己則帶領潔塔薇救下的所有倖存的學生朝圖書館前進。
呃……
艾維格，你的右腿斷了。
老師，請把我放下吧。
艾維格想要甩開人類的攙扶。
您已經受傷了，繼續帶著我們前進，您會死。
按住艾維格，轉身示意身後的學生繼續前進。
這副機體的右腿斷了、引擎損毀。行動能力喪失之後已經沒有戰鬥價值了。
耳邊傳來流彈的破風聲，本能地側身閃躲——
強壓著腿部的劇痛起身，扶起摔倒的艾維格。
隨著又一個感染體的慘叫，少女的身影閃回了自己身邊。
四周的感染體已經清除，老師……我來扶著艾維格。
戰局還不穩定，離圖書館還有一段距離，我們要加快腳步了。
格斯特里戈的圖書館，本應靜謐的空間內卻混雜著人群的尖叫與沉悶的炮火聲。
駐守在這裡的學生們身軀都有不同程度的破損，只是強撐著身體戒備可能突發的情況。
真是精彩的撤離行動啊，「老師」。
霍斯特的聲音在萊博維茨配給的通訊終端中突然響起。
是嗎？我只看到了大量感染體突然發起進攻，這座城市在焦灼的事態下就此淪陷了。
倒是你，「老師」……你的臉色很不好看啊，在撤離的過程中受了不少傷吧？
這種必敗的慘烈戰役裡，冒著生命危險去指揮一群毫不相干的機械體，你圖什麼呢？
呵，還在玩這種無聊的扮家家酒遊戲嗎？
這座圖書館就算是具備軍事級別的防禦力，在感染體的進攻下也撐不了多久——你很有可能，不，是一定會在這裡喪命的。
我們不如把話敞開了說吧，即使感染體已經入侵，即使你剛剛才參與了指揮，我們的約定也仍然作數。
優秀的人才值得公司更好的待遇——前提是你現在就跟隨我離開。
……為什麼？好吧，如果你還在擔心你的學生們會被當作兵器對待的話——
我不如再友情提示一下吧，我們的共同目的早就得到實現了。
感染體已經入侵了城市的中央地帶，你的學生們都已經得到自由了。
所以，你大可以放棄指揮，離開這裡了。
……真遺憾啊。
通訊對面的霍斯特惋惜地搖了搖頭，他冷笑著將雙手背向身後，似乎在操作著什麼。
【控制權轉接協議：已生效】
【攻擊指令】
<color=#ff4e4eff><i>（命令已接收）</i></color>
<color=#ff4e4eff><i>（發射）</i></color>
————
背部突然傳來劇烈的疼痛——幾發子彈，從身後射入了自己的身體。
在回頭的瞬間，才發現身後的所有學生都茫然地朝自己舉起了槍口。
小心！！
【群體攻擊指令】
在子彈射出的瞬間，潔塔薇一把撲開因劇痛短暫休克的人類。
呃！！
她用機械體的身軀為懷中的人類擋下了那些子彈，破損的裝甲露出火星四濺的電路結構。
打偏了？明明該瞄準那個人類心臟的——再來一次吧。
【群體攻擊指令】
（槍口對著的是——老師！！）
人類作戰服上的血花讓她痛苦地清醒過來，從未有過的對抗信號阻斷著指令的執行，艾維格執著地將槍口偏轉……
<b>服從命令。</b>
………………
<color=#ff4e4eff><i>命令已拒絕</i></color>
NO.53<color=#ff4e4eff><i>命令已拒絕</i></color>，NO.47<color=#ff4e4eff><i>命令已拒絕</i></color>，NO.39<color=#ff4e4eff><i>命令已拒絕</i></color>……
【第九法令：預警】
嘀嘀嘀嘀嘀嘀嘀——從學生們的頸環傳來喪鐘般的高頻鳴響。
怎麼回事，寧願觸發第九法令也要抗命？
我給你們最後一次機會，殺死你們的那個人類「老師」。
…………
<color=#ff4e4eff><i>命令已拒絕命令已拒絕命令已拒絕命令已拒絕命令已拒絕命令已拒絕命令已拒絕命令已拒絕命令已拒絕命令已拒絕命令已拒絕命令已拒絕命令已拒絕命令已拒絕命令已拒絕命令已拒絕命令已拒絕命令已拒絕命令已拒絕</i></color>
【第九法令：執行】
猩紅色的電流束從頸環中飛竄而出，猶如死神的鐮刀扼住她們的咽喉。
……！！
電流束愈來愈寬——逐漸瀰漫她們的全身。來不及了——所有的事都像在一瞬間發生的。
潔塔薇一把衝到她們身邊，不顧電流束襲向自己，她粗暴地掰扯她們身上的頸環——但是頸環被法令上鎖，無法掰動分毫。
53號，47號，39號……一個接一個，身軀的組件在電流的破壞下迅速地分解著。
「潔塔薇，等測驗通過了，我們一起去做焦糖吧，當然是世界上最甜的，你一定會喜歡！」
「潔塔薇，能量罐不要老是放那麼多調味信號，會影響充電功率……」
「潔塔薇，試過黃昏站在鐘塔上嗎，視覺模組可以收集到很廣的風景線噢。」
「潔塔薇，我們……」
………………
電流竄上手臂，劇烈的痛覺信號衝擊著處理中樞，潔塔薇依然死死地抓著同伴的頸環。
【能源剩餘量：25.48%】
【機體破損率：51.56%】
那些個體的面龐全都快速地閃過潔塔薇眼前——為什麼又是這樣，除了銘記以外，什麼都無法阻止……
【第十法令——緊急停機指令】
猩紅的電流束突然消失，她們在一瞬間全部像斷電一樣倒在地上。
瑪爾塔？！
緊急出口處站著一個滿身血汙的女人，似乎在趕來這裡的途中身負重傷。即便在這種時候，那副年邁的身軀也站得筆直。
她的手裡緊緊地捏著一個螢光的小型方塊——似乎就是它讓學生們都停了下來。
…………
她的視線淡淡地掃視著現場，確認了學生們全部都已通過緊急停機逃離死亡，那雙蒼老而犀利的眼睛裡此刻填滿了疲倦與釋然。
——下一個瞬間，她便倒了下去，為了從地下指揮室衝到這裡，她已經用盡所有力氣。
嘖，既然這樣——
轟隆——
圖書館大門被爆炸的氣流猛然衝起——
格溫普蘭——閃亮登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