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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R09-1 糖果快遞
>夜，越過花之島，蠶食著黃昏暗面了無生機的校園。
廢墟的腹地，撒滿慟哭之聲的教學樓頂端……
倚靠著染上鏽色的護欄，少女的視線被天際的花光吸引。
人類……
即使脫離了血肉的窠臼，精神也不願意前往彼岸……
世界都已經成了這副模樣，再把自己裝進殼子，苟活於世，又有什麼意義呢？
起風了，就會像麥子那樣倒下去吧。
髮絲從臉頰滑落，少女赤紅的眼瞳略微動了一下。
……出來吧。
隱匿於建築物影子之中的東西緩緩移向明處。
抱歉，我沒有偷窺的意思，只是想確認一下你現在的狀態。
這具軀殼的每個部分都是你的手筆，有什麼好確認的。
作者創作同一個角色不同劇情的時候都會出現輕微偏差，總得檢查一下才算負責。
……你究竟是什麼東西。
用人類的詞彙來定義的話，應該叫做紅潮生物？
我怎麼說也幫了你，態度何必這麼冷淡。
幫我？
少女垂首掃視了一圈身體，嗤笑出聲。
總比之前那副病懨懨的樣子來的強。
只是因為我有著什麼自己也不清楚的價值而已吧？
這麼理解也未嘗不可，你不妨把它當成一個邀請。
……去哪裡，做什麼？
噓——你聽……
柯蕾多爾閉上眼睛微笑起來，少女耳邊開始縈繞似有若無的潮聲與低喚。
紅潮的孩子們都在期待和你見面。
……我可不期待，至少現在不行。
少女轉過身，手扶欄杆俯視著所處的建築。
我還有事情沒有做完。
赴宴前的確應當留些時間給你做準備，這點禮數我還是有的。而且我也不喜歡突然腰斬，草草完結的故事。
不過，續寫的時候，能讓我在邊上看著嗎？
如果你足夠安靜。
當然。
柯蕾多爾莞爾一笑，向陰影隱去。徹底消失前，她又頓了頓。
對了，得提醒你一件事。
即使融入了我的力量，你的「心臟」仍然不能充分「供血」。
也就是說……
能力是存在上限的。
使用過度，說不定連這個形態也維持不住。
不過，要是你能完全融入紅潮，成為我們，就不會有這種限制了。
我的事不需要你操心。
待這裡坍塌，我便會如你所願。
那麼……
期待再會。
柯蕾多爾，幾乎悄無聲息地來，也悄無聲息地走。
此時，冷清的天台只剩下少女。
真是個……不討喜的傢伙。
和我一樣。
好……基礎的適配訓練很順利，各項數據都很優秀。
當然，也有很多調整沒有跟進，我還是建議你多來幾次。
好意心領了，但門外還有個急性子在等我。
對吧，V？
……
我就直說了。
為什麼突然要給我換新機體，適配的時間還那麼緊張？
瓦萊莉亞短暫地撇開了自己的視線。
八咫知道，這個舉動代表她並不想直接回答自己的問題。
修特羅爾死了，而聖甲蟲需要一個新的隊長。
……
……
嘖。
擬聲詞可算不上回覆。
……我拒絕。
我做不到像那個傢伙一樣囉嗦，還愛管閒事。
戰鬥的時候我只會往前衝，危機關頭果斷逃跑。
……
什麼評估作戰環境，協調戰鬥陣型，帶領隊友突圍……
還有哄小孩和對機器人發酒瘋，類似這些隊長的特質，我一點也不具備。
和你一起心無旁騖地追殺某個倒楣的傢伙，我更習慣這種東西。
八咫雙手抱胸，不爽地把身子別過一邊。
你請便吧。
即使再怎麼不情願，這種時候也只能聽從瓦萊莉亞的差遣，畢竟她才是指揮官。
但預料中的「服從命令」久久沒有到來，八咫不由得扭頭看去……
給。
瓦萊莉亞緩緩地從大衣口袋裡掏出了幾粒酒心薄荷糖。
……
……你哄小孩啊。
而且，我也不是修特羅爾，你少拿這種東西來賄賂我。
八咫沒好氣地接過糖，撕開包裝一口吃掉。
如果更換機體的目的是為了讓我接班，那我建議你現在退貨。
想多了，我還不至於這樣逼迫你，只是因為小隊又收到了新的任務。
紅潮正在向一個人工島聚集，聖甲蟲需要查明紅潮異動的根源。
……你知道你自己在描述一個怎麼樣的畫面嗎？
八咫停下了咀嚼的動作。
就算修特羅爾還在，這也不是我們能隨便接手的東西吧？
所以才給你換了新機體。
……
八咫思索了一會，把撕開的糖紙疊好，遞還給瓦萊莉亞。
現在拒收來得及嗎？
……你已經簽收了。
瓦萊莉亞邊說邊拿出戰術終端，開始同步任務資訊。
八咫則是嘆著氣開始瀏覽情報，翻頁間，瓦萊莉亞聲音突然響起。
八咫。
嗯？
聖甲蟲需要一個新隊長。
……
八咫沒有應聲，一直到讀完整個任務情報，這才轉身離開。
八咫？
等我回來再說吧。
八咫停在垃圾桶邊上，想要將糖紙扔出，猶豫了一下，背對著瓦萊莉亞揚了揚，又收了回去。
你總不能就用這個東西就把我打發了。我說了，我可不是他。
……我不是修特羅爾。
空中花園核心區域
午休時間 晴朗
高級權限管制區 作戰會議室
處在繁忙動線的另一側，代表著最高保密等級的作戰會議室裡……
全像投影嚴實地覆蓋著每個門窗，隔音裝置也在正常運轉。
兩個人影相互對坐，似乎正聚精會神地溝通著什麼。
連續兩支執行小隊在同一個地點失聯。
他們執行的任務是……低風險的區域調查？
希爾達揉了揉鼻翼，將簡報翻到下一頁，瞥了眼坐在對面的尼科拉。
就目前狀況來說，恐怕很難將這個任務理解成「低風險」。
司令，有沒有什麼想說的？
軍方的任務風險永遠只是「評級」。
如果戰場都能依據我們的預期調整，那就不該叫戰場，而是叫演習了。
那麼，他們在所謂的「戰場」經歷了什麼？
原本，A小隊得到的命令只是去跟蹤紅潮的動向。
執行任務時，他們在西太平洋發現了一座被標記為「繡球花」的人工島……
繡球花人工島？
因為島上盛產繡球花而得名。
總之，出於防患風險的考慮，A小隊全體成員決定登島調查。
在A小隊登島72小時後，空中花園失去了與他們的聯繫。
這就是B小隊也被派往搜尋的原因。而不久後，B小隊同樣失聯了。
一個接著一個失去聯繫，被感染了嗎？還是說……
不能排除被感染的可能性。
首先，我們缺少那塊區域的情報，對地表的情況一概不知。
其次，附近的紅潮動向很詭異，前不久潮水似乎開始朝著那座島聚集。
紅潮向著島聚集？
島上存在著什麼東西，引起了異常，可以這麼理解吧？
讓兩支小隊接連失蹤，這很顯然。
不過，我仍有一些困惑，希望司令解答我。
希爾達沿著之前留下的摺痕，看似隨意地翻回了幾頁。
這份簡報裡提到A小隊失蹤後曾向空中花園發來了求救信號……
B小隊登島後，也一度與對方取得了聯繫。
但當B小隊前往求救信號的坐標時，A小隊卻突然進入了靜默狀態。
之後，兩個小隊都沒了動靜。
你想說什麼？
從非專業的角度看，很像是預謀已久的埋伏。
另外，我不認為被感染的構造體能保持這種程度的理智。
只是我的推測，是否可以理解為A小隊已經叛變了？
存在可能性，但並不算高。
叛變的隊員一般不會主動暴露自己叛變的事實，清理部隊的剿殺可不是開玩笑的。
A小隊在執行任務後就急於向B小隊發動反攻，甚至就在我們監控的坐標下。
以叛變為出發點推測，A小隊的行為實在是過於愚蠢了。
所以，你並沒有立即派出清理部隊。
……構造體叛逃的消息在當下的環境非常敏感。
當然，這也是我們今天見面的原因。
半小時前由我簽署的緊急保密協議已經生效，該事件有關的資訊被暫時封鎖。
我不確定消息屏蔽的時效性能持續到什麼時候……
兩個小隊失蹤，相信黑野那邊的眼線也開始行動起來了。
但在作出正式決策之前，我相信你對任務的目的地已經掌握了足夠的資訊。
還是聊回那個島吧，既然你主張是「島」帶來的問題……
哪怕情報殘缺，黃金時代也應該對那座人工島進行過備案才對。
如你所說，我手上有一些過去的資料。
繡球花人工島曾是一座用於大型武器實驗的人工要塞。
實驗結束後，島被批准進行盈利性的商業化改造。
通用玩具公司和眾多科技巨頭瞄準了這個商機，共同投資了改造計畫。
島上先後建造了數座高校及配套的研究所，集教育、科研、生活為一體……
作為黃金時代「精英教育」的典範，旨在為未來的科學界培養生力軍。
但因為帕彌什病毒的爆發，繡球花人工島被廢棄。
學園島嗎？
在那個教育資源過剩的時代……
我以為寬鬆教育的政策已經在世界各地被廣泛推行了。
但……也存在著相反的趨勢。
現實是，無論哪個時代都有野心家。
將知識視為武器的人，希望下一代也能掌握控制世界的力量。
登上這座島的人更是如此，他們既是科學家，也是自己孩子的家長。
那麼繡球花島到底在教授什麼，又或者，在研究些什麼？
對外宣傳的研究方向是普惠大眾的智慧科技產品。
應用層面的智慧化應用？單純得很啊。
但是，如果仔細翻閱登島人員的名單……
駐島的科學家幾乎都是各個研究領域的精英，大多數擁有激進的科研主張。
以島上的普通高中御園高等學院為例，師生比甚至達到了2:1的程度。
平均兩個老師照顧一個學生，無論如何也很難解釋。
教書育人是幌子嗎，真正的目的是什麼？
希爾達取出隨身的平板，乾淨俐落地輸入了幾個關鍵字。
的確……根據科學理事會封存的調研報告看，項目有大量的資金去向不明。
黃金時代時委託事務所派駐的審計師也在調查中出了車禍……
其實，有件事讓我非常在意。
什麼事？
繡球花島計畫的技術董事及顧問科學家，早乙女麗香。
早乙女……麗香？
聽到這個陌生的名字，希爾達的臉上出現了一些困惑。
這時，尼科拉桌邊的終端響起了通訊接入的提示音。
尼科拉跟希爾達簡單對了一下眼神，接起通訊。
有事說，簡明扼要，我在忙。
早乙女麗香，對這個名字你了解多少？
長歪了的種子。
具體一些。
我不知道你們又發現了什麼，但建議不要在這方面浪費太多時間。
哦？據我所知，她可是個天才，年紀輕輕就取得了博士學位，涉略的領域覆蓋了數學、園藝、生命科學、計算機、機械工程……
甚至早在黃金時代，她就已經提出了並實踐了「意識投影」的理論。
是「意識投射」。
阿西莫夫毫不遲疑地糾正了尼科拉的闡述。
意識連結領域的一個分支，它是從意識連結技術的基礎框架上延伸出來的，但從功能上來講，又存在某些特異的地方。
這個理論曾在主流學界引發過一陣討論，甚至爆出來過不少負面新聞。
負面新聞？
違反人道底線，屢次使用未授權藥物進行人體實驗。
然後呢？
沒有然後了，如果真出了什麼成果，檔案自然會寫滿她的資料，你也不需要專程來問我。
阿西莫夫搖了搖頭，就像在闡述一件再普通不過的事情。
如果你有興趣，不妨訂購科學理事會的往期會刊，這類看似有價值實則無意義的理論光條目也足夠你們看到明天起床吃早餐。
這項技術完全沒有前景嗎？
就理論而言，有。那篇論文我看過，如果描繪的圖景成真，對我們的確有幫助。
只是論文這種東西不必我說，外行的你們也清楚有多少水分，而且後來期刊再也沒有他們的消息。
如無意外，應當是思路完全推進不下去，徹底放棄了。
那可未必，至少和你共事的人並不這麼想。
尼科拉將手頭的資料傳給了阿西莫夫，著重標註了科學理事會去向不明的資金一欄。
繡球島計畫……
……我可以幫忙，但麻煩你們自己調整一下排期。
再加一個新項目的需求要人力要資源……
阿西莫夫頓了一下，通訊那頭傳來了交談的聲響。
……還要我的時間，就先這樣吧，有進展聯絡我。
都聽見了嗎，希爾達？
聽得很清楚。
你怎麼看？
一個天才或者瘋子，潛在的變革者或者世界之敵。
我在想，有沒有一種可能，那個島上保留著某種非法實驗的雛形。
正是當年的雛形引發了難以預估的意外情況。
你擔心那個早乙女麗香還活著？
我擔心她在那座島上進行的秘密研究讓某些東西甦醒了。
紅潮向著島聚集……
希爾達閉起眼睛，倒吸了一口冷氣。
我擔心紅潮打破了島上的某種平衡。
如果真如你所說的那樣，問題可就棘手了。
再派一支小隊吧，在保密協議失效前還有時間。
這將是又一次十分危險的賭注。
而且，極有可能失去目前為止的所有籌碼。
我會在約定的期限內保持情報管制，剩下的，就交給司令判斷了。
她向尼科拉輕點了一下頭，隨後起身離開了。
……
他揉了揉太陽穴，隨後將通訊終端切換到了加密信道。
是我。任務目標是？
